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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国宴

    孟织晚染了风寒,还以为太子今夜定不会与她同寝,哪知安子烨竟入了殿。

    她怕过了病气给他,便劝安子烨另殿而栖,可他执意要在这,孟织晚没了办法。

    殿内奴仆尽数退下,两人躺着床上双双沉默着,半晌,安子烨伸手将她搂入怀,在她头顶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孟织晚感受着对方身体传来的暖意,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真的让她安心。

    等自己病好了再劝吧,她想。

    暖意拥着她,不知不觉间她沉沉睡去。

    安子烨抱着怀中人,听到她睡熟的绵长呼吸,又叹了口气,或许她察觉了那天他极怒之下脱口而出的话,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带了疏离,这世上只有自己最了解她,所以他才不能纳侧妃。

    第二日,孟织晚睡到辰时末才起来,因她忽然病倒,皇后便免了她一天两次的请安。

    她见不了风,可殿内炉子足足五台,热的她不住的冒汗,终于在撤下两台炉子后,才没那么难熬。

    安子烨时不时便会来看她,用膳时也与她一同。

    孟织晚心里没什么感想,因为她知道他这样无微不至的爱护,只是因为他的故人。虽然她真的很想问问那个故人到底是谁,是不是长得与她相似,不过理智大于冲动,她没傻到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能因此惹他偏爱不是有益吗。

    好在这场风寒来的快去的也快。三日后孟织晚便好了个彻底。她也要开始行动。能劝成功最好,若是不能,圣上也找不到她的错处,毕竟她劝了不是吗。

    今年比去年还冷,下了整夜的雪覆盖了所有枯枝,墙头也是厚厚的积雪,空中还在不停飘摇雪点,殿外宫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将雪从枝丫上打落下来处理。

    孟织晚手中抱着暖炉,厚实的兔绒将她脸遮了大半,呼吸一下就是一片白云从她口出吐出。

    她带了参汤去书房找安子烨。

    书妄见她来连忙行礼随后退出去。

    “你身子才好,为何不待在殿中。”安子烨放下手中笔,看她将参汤拿出来。

    “无碍了,多想殿下关心。”她把参汤递给他,安子烨接过示意她过去,随后执着盛了热汤的勺递到她嘴边。

    “殿下,您喝。”

    “孤命令你喝。”

    孟织晚无可奈何,只能在一旁慢慢将热汤饮完,热汤下肚,暖意从肠胃延伸到四肢百骸,可是一想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暖意似乎淡了不少。

    安子烨见她乖乖喝完,嘴边噙着笑继续手上的事。

    “殿下,听闻南国自请和亲?”孟织晚隐在袖下的双手用力握着暖炉,疼意渐重才终于开了口。

    安子烨手中笔一顿,虽然面上依旧带笑,语气却淡淡的:“你去给皇后请了安?”

    孟织晚避而不答,继续问道:“殿下为何不愿娶公主?”她感受到手心的湿热以及太子的目光。

    默了半晌,安子烨才开口:“阿晚,此事你不必插手,南国忽然和亲本就反常,孤宁愿亲自征兵也不要靠联姻换来不稳固的和平。”

    听起来还真像是因为心高气傲不愿和亲的太子,可是孟织晚知道不是这个原因。

    她将手中暖炉放下,跪了下去:“殿下,臣妾本不应该妄论朝政,可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侧妃之位便能换两国百年安宁,您不可能不明白到底行不行得。”

    “若您不屑和亲,那请求殿下怜惜臣妾,您贵为皇子龙孙一意孤行,无人敢怪您,天下人却会将罪名扣在臣妾身上!”

    是的,若是从未出过差错的太子娶了妻之后,却连和亲公主自愿为侧妃都不要,问题出在哪呢?太子当然没什么问题,自然就是枕边人太子妃了,介时自会有太子妃善妒,挑拨储君心胸狭窄德不配位之类的话传出来。

    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己被废,最坏的结果扣上一个罪名,全家入狱或者流放,孟织晚不能走错一步。

    安子烨右手紧紧捏住笔杆,都能听到指节咯咯作响,他看着孟织晚垂在地上的发顶,眼中情绪猛烈翻滚,半晌,蹲下身,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将脸抬起面对他。

    “此事有孤做主,你无需多言,好好回去歇着吧!”

    孟织晚能感觉他的力道加重,仿佛在撒气想要捏碎她一般,虽然吃痛但是并不吭声,而是直直盯着他双眼。

    “来人!将太子妃送回寝殿!”

    安子烨避过她的目光,立起身冲外喊道。

    孟织晚被崇芳宜芳扶着回了寝宫,崇芳细细给她涂抹药膏,看着下颌青红的一片忍不住问:

    “太子妃,您与殿下怎么了?”

    孟织晚只是笑着摇头,没什么,结果还行,至少圣上皇后都知道了她去劝了,甚至惹了太子发怒。接连几日安子烨果然都歇在书房,她也没再去寻他,而太子太傅和朝中大臣去的次数越来越多。孟织晚去请安时都能见皇后面上笑容越发真诚。

    在这期间总算也有好事报来,孟稚珉升到了刑部侍郎,年前与工部庹大人的嫡女定了亲。她兄长之前一直无意过早成亲,如今安定下来孟父孟母也能松一口气,而她能做的就是保住太子妃位,只要她还是太子妃,那么孟府就能水涨船高,反之亦然。

    国宴将至,宫中到处挂了红色宫灯,还挂着晶莹冰霜的树枝上都坠了红飘带。

    这天所有人都得穿正服,孟织晚又是早早起来盛装打扮,她与太子一同入殿,两人都不与对方搭话,安子烨脸色一直不太好,估计圣上也不曾让步。

    巳时,王公大臣有序入殿,随后就是各国使臣。

    使臣献了贡礼,圣上再客套几句便入席。

    “南国公主到——”殿外宦官拖着长长的尾音,孟织晚下意识看了眼安子烨,他也看着她,只是面上愈加难看。

    孟织晚余光看到圣上以及大臣的目光探究的看过来,连忙收回目光,看着从殿门缓缓走来的女子。

    少女穿着嫩黄色的襦裙,她走一步发上步摇便叮铃铃响一声,看起来不像公主仪态,更像是活泼开朗的平民姑娘。脖上还外挂了一只精致的长命锁。

    她也献礼,圣上便开口夸了她一通,随后指座孟织晚下方。

    少女一入座便看向安子烨,奈何对方目不斜视并不看她,她也不恼,又冲孟织晚客气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孟织晚心里思索,看公主这样子似乎认识安子烨。莫非南国突然的和亲,还指定太子,就是与公主有关?只是一般公主似乎没有这样大的权利,而且她从没见过哪位公主自愿为妾室的。

    等使臣都入了殿,圣上道开宴,这才开始有宫人布菜。

    孟织晚只需保持好她端庄的仪态,一旁的安子烨也带了笑,时不时给她夹她喜欢的菜,偶尔跟殿下臣子交谈几句。

    从前她还感叹皇家人表面功夫天衣无缝,没成想如今她也是如此了。

    用完膳就是歌舞表演,殿外也有耍杂技一类的。

    圣上叫太子带公主出去观赏,安子烨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执行,他本来还想拉着她一同,孟织晚知道圣上看着这边,便强硬拒了。

    她余光看到公主溢出表面的灿烂笑容,与安子烨并肩出了殿门。她将注意力放在殿内歌舞上,却觉得索然无味。

    头顶凤冠与繁杂正服的重量压得她浑身难受,但她还得硬撑着端庄优雅。

    不知过了多久,歌舞完了接着戏曲,丝竹,还有使臣带来的独特艺术,殿内众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日暮偏西圣上才大手一挥,示意出殿观看民间艺术。

    她跟在皇后身边,偌大的广场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夕阳的红光像是仙子浅薄夺目的羽衣,随着日落渐渐替换成夜色。

    皇后放她自己去观赏。

    她还未嫁人时,虽然也能出府,但是晚上极少,即便出去了也不曾见过杂耍。

    一众奴仆跟着她左看右看,有口中含酒喷火的,有唤着猴儿又立又坐的,也有画糖人儿的,连卖冰糖葫芦的都有。

    除了耍杂技是宫外请来的,其余人都是宫中奴仆所扮,两步一个侍卫侯着,根本不用担心安全,孟织晚便留了崇芳宜芳侯着身侧,其余奴仆遣散让他们自己去寻好玩的。

    孟织晚玩的尽兴,什么烦恼都抛诸脑后,连身上繁杂的重量都感觉不到了,她左手拿糖人,右手拿着一只竹编的栩栩如生的螳螂穿行与众人。

    卯时末,这场国宴才到尾声,孟织晚这才再次看到安子烨与公主。

    她并没有与太子同行回宫,撤了头上凤冠和太子妃正服才长长舒了口气。没多久安子烨也回来了。

    她一声不吭服侍着他更衣,安子烨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她面目平静的解开他的腰封,不知想到什么猛然将她扯入怀。

    四周宫人尽数退下。

    “还在生气吗,阿晚。”

    孟织晚摇头,他怎么看出来她在生气的?或者说有什么可生气的。

    安子烨看起来并没有相信,他一把抱起孟织晚去了塌上。

    安子烨双膝跪在她身体两侧,将孟织晚困在中间,俯首埋在她颈窝,意味不明的道:“阿晚,生气也无妨,你相信我好吗。”

    孟织晚依旧没回,她甚至不知道他口中的相信是指什么,脖颈处热气骤急,安子烨也不准备等她的回答,单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放下暖帐遮了一室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