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苦闷
当你为一件事而感到煎熬的时候，时间会像煮水一样，过得缓慢而痛苦，但你心里又希望它过得再慢一点，将一刻钟掰成两刻钟用。
后果就是煎熬的每一秒钟，你都不得不切身体会，仔细品味。
君故不明白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比难题更难的，是找不到问题。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君故几乎不敢正眼看张煌和离泷，他们因为他的缘故，已经赋闲了两个月，整日无所事事，就等着他灵源成型的那一天。
杨青芸也前来探望过几次，她也有些等不及了。
心灵峰。
王阳棣坐在木案之后，方远陪在左右，一缕清香在屋内袅袅飘荡。
王阳棣拿着一卷纸轴，正在为方远讲解其中奥妙。方远听得入神，不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显然受益匪浅。
这时，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我去开门。”方远轻声说道。
他站起来，到前堂，只见纱帐在站着一个消瘦少年，正犹疑地往内张望。
“君师弟？快进来吧。”
外面太阳猛烈，方远赶忙撑开纱帐。君故道了声师兄好，然后走进屋来。
“我来找师父。”
“啊，他就在里面，随我来。”方远微笑道。
他看得出来这位小师弟状态不太好，脸色有些憔悴，显然是心中有事。
两人走过廊道，来到了书堂内，一起向王阳棣行礼。
“有什么事吗？”王阳棣把纸轴放在桌上，问道。
君故站在桌子正前方，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请师父先教导其他人法术，不要因为我而拖后了他们的进度。”
王阳棣似乎猜到了君故的来意，听到这番话并没有意外，只是微笑着摇摇头：“这是心灵峰上的规矩，不单是你们，方远静思他们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可……这对他们不公平……”君故犹豫地说道。
“你们是同门，既然有事，就该一同担待。”王阳棣说道：“但你也要明白，此事因你而起，你要负起责任。与其想些折衷办法，不如回去，早点将问题解决。”
“师父……”
君故还想说什么，王阳棣却将脸色一板，打断道：
“此事休要再提了。”
君故咬咬牙：“是。”他又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方远有些不忍地看着君故的背影，说：“师父，君师弟也是一片好心……”
“我当然明白。”王阳棣将纸轴又打开，提笔在上面圈了几下：“好心又有何用？如果这个坎都过不去，他今后如何能以同门身份与他人相处？”
方远一滞，却也想不到反驳的话。他回到桌案边，问道：
“我看君师弟为人聪慧，颇有天赋，为什么在灵源这一步反而始终没法突破呢？”
“修道者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或许他突破此关，就一马平川了也不一定。”王阳棣说道：“修道如翻山越岭，道路崎岖，这种事常有。”
“确实如此。静思师妹比我晚修道，如今的修为却是远胜于我。”方远挠挠头，憨厚地笑了。
“你啊。”王阳棣无奈地摇摇头：“你就是少了点道心，多了点世俗气，修炼速度自然不如她……”
方远呵呵一笑，他听得出王阳棣话语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对他来说，“世俗生活”要比枯燥的修炼有意思多了。
但现在，君故却是相反，只能把时间全投入枯燥的修炼之中，忍耐着对朋友的愧疚和对自己的怀疑，一遍又一遍的尝试……
半个月后。庭院内静悄悄的，树木繁茂，廊井幽深。一轮明月高悬在灵源山与心灵峰之间。
君故一如往常，坐在地板上修行，微弱的烛火平静地燃烧着，蜡滴往下流淌。
他的脸色渐渐的凝重了起来，丹田内日复一日地上演着凝聚－扎根－失败的过程。
但他没有停下来，现在催促着他的，不但有对同门的愧疚，还有他自己那不服输的劲头。
灵种像轰击大门的重锤一样，一次次撞上经脉，却又一次次被弹回来。
在不断的循环中，他突然感到一阵不适，一股血气从丹田之中翻涌而出，迅速席卷了全身。
君故双目一睁，禁不住呕出一口鲜血，那红色鲜艳夺目，落在地上如点点雪花。
他捂着腹部，只觉得一阵阵疼痛，像是有人在捶打丹田一般。
多日以来，过度的修炼和尝试终于让他尝到苦果。刚才就是经脉受到太多的扰动，以至于血气紊乱，情急之下甚至吐血了。
那股血气过去以后，君故连忙轻轻拍了拍胸口，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除了腹部还有些疼痛以外，似乎并没有大碍了。
他拿了条粗布到院子里，沾了些水，这会儿张煌离泷都已睡了，并没有人发觉到他的举动。
君故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这才又回到屋内，将血迹擦了。
……
君故，张煌和离泷，他们有一起吃早饭的习惯。因为最近无事可做，张煌和离泷也懒得早起，常常等君故晨练结束后才聚在一起。
早餐是他们准备的，每天他们都会用期待的目光等着君故到来，希望能听到什么好消息。
只是连着两个月不能如愿了，他们说不急是不可能的。
但今天，他们都没有开口。君故走进来的时候垂头丧气，脸色异常不好，衣领也乱糟糟的。不用问也知道又是毫无进展的一天。
“你没事吧？”离泷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就是可能修炼过度，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君故坐了下来，又牵动了腹部的痛处，不由得龇牙咧嘴。
张煌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你这怎么办啊？别太操之过急了。”
君故心里一暖，说：“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张煌舀了一杯热茶，递给君故，一边缓缓说道：
“我和离泷前几天去藏经阁找资料了。但查了很多典籍，也没见过你这种情况……”
“都已经两个月了，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我一直是按着玉简上说的方法做的。”君故喝了一口茶，淡淡的清香将喉咙里的血腥味冲散了。
“玉简上的办法应该没错……”离泷沉吟道：“毕竟我们几个都是那样过来的。可能你的体质异于常人……”
“应该是。”张煌也说道：“我们继续去找资料，你自己也想想办法，先试着再说，实在不行的话……”
后面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该试的方法已经尝试得差不多了，如何还能再想出别的招来？
三个人齐齐地叹了口气。
心灵峰书堂。
这是一间宽敞的藏书室，用浅褐的木头搭建而成，屋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座书架，一张桌案，桌案后是一面淡黄色的风景屏风。
书堂四周的门户上挂着云罗轻纱，正随着晚风轻轻飘动。
当君故来到这里的时候，王阳棣还在阅览书册，与昨天一模一样，只是方远不在了。
几颗洁白的石头镶嵌在梁柱之上，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屋舍内通透明亮，君故的影子拉的很长。
“师父，弟子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的脸色晦暗，双眼已经没了神采。
“怎么无能为力了？”王阳棣略一抬眉，淡淡地问道。
“我……”君故语塞，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完成不了，没法稳定灵源……”
“你觉得原因为何？”
君故低下了头，低声道：“是弟子天赋低微，积累浅薄。”
“天赋？”王阳棣一笑，站了起来，说：“你是否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事情却仍旧做不成，便是因为天赋问题？”
“是。”君故不敢抬头：“毕竟……毕竟弟子能进内门，本就是侥幸……”
那天长老宣读他入选内门弟子的时候，广场上那些不可置信与怀疑还历历在目。现在经过次次失败，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修炼天赋了。
听了这话，王阳棣沉默了，他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君故垂着头，那响声规律地回响着，就像他的心跳一样。
王阳棣终于开口了：“我知道你对自己有所怀疑。因为你不像其他人一样是通过考核入选的，但我会选择你，自然不只是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
“修道之路千千万万，此路不通，便绕行他路，一遇到挫折便怪罪自己的天赋，是懦弱懒惰的表现。”
君故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以后你就会明白，这点事算不上什么。”王阳棣的语气柔和了一些：“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我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如何解决，你三天后再到书堂找我。”
听了这话，君故心里算是安稳了不少，虽然王阳棣没有保证什么，但既然他愿意帮忙，自然会比君故全靠自己苦思冥想好得多。
话到如此。君故也没什么可说的，就答道：“多谢师父。”
“我看你精神状态很差，这几日多调整。修道者，最要紧的就是灵智清醒，冷静清晰，你这样胡乱用功，只会适得其反。”
“是，弟子明白。”
君故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后果就是煎熬的每一秒钟，你都不得不切身体会，仔细品味。
君故不明白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比难题更难的，是找不到问题。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君故几乎不敢正眼看张煌和离泷，他们因为他的缘故，已经赋闲了两个月，整日无所事事，就等着他灵源成型的那一天。
杨青芸也前来探望过几次，她也有些等不及了。
心灵峰。
王阳棣坐在木案之后，方远陪在左右，一缕清香在屋内袅袅飘荡。
王阳棣拿着一卷纸轴，正在为方远讲解其中奥妙。方远听得入神，不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显然受益匪浅。
这时，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我去开门。”方远轻声说道。
他站起来，到前堂，只见纱帐在站着一个消瘦少年，正犹疑地往内张望。
“君师弟？快进来吧。”
外面太阳猛烈，方远赶忙撑开纱帐。君故道了声师兄好，然后走进屋来。
“我来找师父。”
“啊，他就在里面，随我来。”方远微笑道。
他看得出来这位小师弟状态不太好，脸色有些憔悴，显然是心中有事。
两人走过廊道，来到了书堂内，一起向王阳棣行礼。
“有什么事吗？”王阳棣把纸轴放在桌上，问道。
君故站在桌子正前方，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请师父先教导其他人法术，不要因为我而拖后了他们的进度。”
王阳棣似乎猜到了君故的来意，听到这番话并没有意外，只是微笑着摇摇头：“这是心灵峰上的规矩，不单是你们，方远静思他们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可……这对他们不公平……”君故犹豫地说道。
“你们是同门，既然有事，就该一同担待。”王阳棣说道：“但你也要明白，此事因你而起，你要负起责任。与其想些折衷办法，不如回去，早点将问题解决。”
“师父……”
君故还想说什么，王阳棣却将脸色一板，打断道：
“此事休要再提了。”
君故咬咬牙：“是。”他又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方远有些不忍地看着君故的背影，说：“师父，君师弟也是一片好心……”
“我当然明白。”王阳棣将纸轴又打开，提笔在上面圈了几下：“好心又有何用？如果这个坎都过不去，他今后如何能以同门身份与他人相处？”
方远一滞，却也想不到反驳的话。他回到桌案边，问道：
“我看君师弟为人聪慧，颇有天赋，为什么在灵源这一步反而始终没法突破呢？”
“修道者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或许他突破此关，就一马平川了也不一定。”王阳棣说道：“修道如翻山越岭，道路崎岖，这种事常有。”
“确实如此。静思师妹比我晚修道，如今的修为却是远胜于我。”方远挠挠头，憨厚地笑了。
“你啊。”王阳棣无奈地摇摇头：“你就是少了点道心，多了点世俗气，修炼速度自然不如她……”
方远呵呵一笑，他听得出王阳棣话语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对他来说，“世俗生活”要比枯燥的修炼有意思多了。
但现在，君故却是相反，只能把时间全投入枯燥的修炼之中，忍耐着对朋友的愧疚和对自己的怀疑，一遍又一遍的尝试……
半个月后。庭院内静悄悄的，树木繁茂，廊井幽深。一轮明月高悬在灵源山与心灵峰之间。
君故一如往常，坐在地板上修行，微弱的烛火平静地燃烧着，蜡滴往下流淌。
他的脸色渐渐的凝重了起来，丹田内日复一日地上演着凝聚－扎根－失败的过程。
但他没有停下来，现在催促着他的，不但有对同门的愧疚，还有他自己那不服输的劲头。
灵种像轰击大门的重锤一样，一次次撞上经脉，却又一次次被弹回来。
在不断的循环中，他突然感到一阵不适，一股血气从丹田之中翻涌而出，迅速席卷了全身。
君故双目一睁，禁不住呕出一口鲜血，那红色鲜艳夺目，落在地上如点点雪花。
他捂着腹部，只觉得一阵阵疼痛，像是有人在捶打丹田一般。
多日以来，过度的修炼和尝试终于让他尝到苦果。刚才就是经脉受到太多的扰动，以至于血气紊乱，情急之下甚至吐血了。
那股血气过去以后，君故连忙轻轻拍了拍胸口，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除了腹部还有些疼痛以外，似乎并没有大碍了。
他拿了条粗布到院子里，沾了些水，这会儿张煌离泷都已睡了，并没有人发觉到他的举动。
君故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这才又回到屋内，将血迹擦了。
……
君故，张煌和离泷，他们有一起吃早饭的习惯。因为最近无事可做，张煌和离泷也懒得早起，常常等君故晨练结束后才聚在一起。
早餐是他们准备的，每天他们都会用期待的目光等着君故到来，希望能听到什么好消息。
只是连着两个月不能如愿了，他们说不急是不可能的。
但今天，他们都没有开口。君故走进来的时候垂头丧气，脸色异常不好，衣领也乱糟糟的。不用问也知道又是毫无进展的一天。
“你没事吧？”离泷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就是可能修炼过度，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君故坐了下来，又牵动了腹部的痛处，不由得龇牙咧嘴。
张煌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你这怎么办啊？别太操之过急了。”
君故心里一暖，说：“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张煌舀了一杯热茶，递给君故，一边缓缓说道：
“我和离泷前几天去藏经阁找资料了。但查了很多典籍，也没见过你这种情况……”
“都已经两个月了，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我一直是按着玉简上说的方法做的。”君故喝了一口茶，淡淡的清香将喉咙里的血腥味冲散了。
“玉简上的办法应该没错……”离泷沉吟道：“毕竟我们几个都是那样过来的。可能你的体质异于常人……”
“应该是。”张煌也说道：“我们继续去找资料，你自己也想想办法，先试着再说，实在不行的话……”
后面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该试的方法已经尝试得差不多了，如何还能再想出别的招来？
三个人齐齐地叹了口气。
心灵峰书堂。
这是一间宽敞的藏书室，用浅褐的木头搭建而成，屋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座书架，一张桌案，桌案后是一面淡黄色的风景屏风。
书堂四周的门户上挂着云罗轻纱，正随着晚风轻轻飘动。
当君故来到这里的时候，王阳棣还在阅览书册，与昨天一模一样，只是方远不在了。
几颗洁白的石头镶嵌在梁柱之上，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屋舍内通透明亮，君故的影子拉的很长。
“师父，弟子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的脸色晦暗，双眼已经没了神采。
“怎么无能为力了？”王阳棣略一抬眉，淡淡地问道。
“我……”君故语塞，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完成不了，没法稳定灵源……”
“你觉得原因为何？”
君故低下了头，低声道：“是弟子天赋低微，积累浅薄。”
“天赋？”王阳棣一笑，站了起来，说：“你是否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事情却仍旧做不成，便是因为天赋问题？”
“是。”君故不敢抬头：“毕竟……毕竟弟子能进内门，本就是侥幸……”
那天长老宣读他入选内门弟子的时候，广场上那些不可置信与怀疑还历历在目。现在经过次次失败，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修炼天赋了。
听了这话，王阳棣沉默了，他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君故垂着头，那响声规律地回响着，就像他的心跳一样。
王阳棣终于开口了：“我知道你对自己有所怀疑。因为你不像其他人一样是通过考核入选的，但我会选择你，自然不只是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
“修道之路千千万万，此路不通，便绕行他路，一遇到挫折便怪罪自己的天赋，是懦弱懒惰的表现。”
君故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以后你就会明白，这点事算不上什么。”王阳棣的语气柔和了一些：“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我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如何解决，你三天后再到书堂找我。”
听了这话，君故心里算是安稳了不少，虽然王阳棣没有保证什么，但既然他愿意帮忙，自然会比君故全靠自己苦思冥想好得多。
话到如此。君故也没什么可说的，就答道：“多谢师父。”
“我看你精神状态很差，这几日多调整。修道者，最要紧的就是灵智清醒，冷静清晰，你这样胡乱用功，只会适得其反。”
“是，弟子明白。”
君故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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