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雷古鸣
见到众人不善的目光，君故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来，说：
“当然了，我初来乍到，不了解黑石镇情况。方才的话也是猜测，具体如何还是要由各位来定夺。”
此言一出，宗祠内的气氛似乎融洽了一些，族老们收回了阴冷的目光，老神在在地缩在了椅子里。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雷古鸣。
雷古鸣沉思了片刻，才对君故说道：“就像你所说的，我们得为全镇人考虑，不能草率行事。”
“贸易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黑石镇里人满为患，这时候去搜查大沼泽，可能会引起人群恐慌，所以我看，此事就从长计议吧。”
“镇长英明。”君故拱手。
离开宗祠后，君故一路返回了丰都客栈，直奔着后厨而来。
林掌柜站在忙得团团转的厨师、伙夫之间，指手画脚地指挥着，看到君故过来，才迎了上去。
“客官有什么吩咐吗？”
君故没有进门，就站在门口说话：“能不能替我烧一锅热水，我想冲洗一下身子。”
“没问题，小事一桩。”林掌柜笑着，回过头冲一个披头撒发的寒酸男人说道：“彭头，你去烧一锅热水来，送到临街的别院去。”
“是。”那个人从灶台下站起来，看了眼君故后，就扶着膝盖到屋后取柴火了。
君故看着他出去，低声对林掌柜问道：“掌柜的，这人是谁？”
“哦，他叫彭头，也是本镇的人。”林掌柜尴尬地一笑，以为君故在嫌弃彭头邋遢，便解释道：
“前几年女儿失踪了，现在脑子不太好使，镇上分发钱财，他都不去领，甘愿做乞丐，后来我看他可怜，就收留他在厨房里帮工了……”
“原来如此。”君故点点头，又问道：“你们镇上还会分发钱财？”
“这是当然，镇上的黑石贸易都是统一进行的，每年拿到银钱后，都会由镇长发放到各家。”
怪不得黑石镇每个人都衣食无忧的样子，看来这黑石镇如此繁荣昌盛，不是没有原因的。
君故也没有多问，就自己回到屋里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有人敲了敲门。君故开门，看到彭头和另外一个伙计抬着一个大木桶在门外。
木桶里装了一些热水，不停地冒着热气。他们把木桶放在屋里，又打了几桶冷水，添进桶内。
君故试了一下，水温刚刚好，便想拿点银两付钱。
小二看他的动作，也不急着走了，期待地停在了原地。
君故摸了摸身上，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昨天吃面剩下的钱都没了。
“不会是打架的时候掉地上了吧。早知道就不推辞镇长的赏赐了……”
君故心里想着，把两只手放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
小二一看，也大度地说：“没事客官，掌柜的说你是贵客，这点水不打紧，就送给你了。”
“好，替我多谢掌柜。”君故心里一松，然后对小二和彭头说道：“这水等下我自己拿去倒就行，不劳烦二位。”
“你自己抬得动吗？”彭头张嘴说道，他的声音远比一般人要沙哑。
小二拍了一下他，大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没听说吗？这位客官昨晚一个人打死了一头吃人凶兽，这点水对他来说能算什么？”
彭头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睛看了君故一眼，似乎有些激动和不敢相信。
君故把他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离开后，君故关上门窗，泡进了温水之中。昨天整晚没睡，多少有些疲惫。
他把脑袋靠在木桶边缘，回想了一遍与怪物的战斗。说实话，昨晚的怪物虽然长得吓人，力大无穷，但行动缓慢笨拙，并不算很难对付。
以黑石镇的财力物力，这种怪物不可能让他们害怕到需要宵禁。
“可能野外还有更强的凶兽。而且镇长和那些族老……”
君故想不明白，雷古鸣和那些族老，一群凡人怎么能露出那么阴狠的眼神。
当时他在宗祠上，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脊背发冷、生命受到威胁。
要知道，君故现在已经拥有了灵源，算是真正的修道者了。那些年纪不小的凡人，居然能让他感到威胁？
“费解……还有他们摆明了要把沼泽里的事压下去，虽然贸易会的理由合情合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君故用手拨弄着水面，看着波纹扩散到边缘，又弹回来。
显然黑石镇上上下下，对现状已经非常满意，他们在害怕，害怕任何的改变。
“是在害怕沼泽里隐藏的东西，会带来变数吗？”
君故仰起头，闭上眼睛，把肩膀沉进温热的水中，恢复着身体上的疲劳。
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要触摸到黑石镇背后的真相了。
……
第二天，黑石镇的贸易会如期开始了。这一天镇子上又涌进了十来支商队，车马与帐篷排到镇子外，把西街和沼泽之间的那片空地也占满了。
近年来气候萧条，许多地方都过得不如意，黑石镇成了那个唯一的明珠，将周围的商贾都吸引了过来。
今年的集会远比往年盛大。
贸易会总共三天，第一天办的是牲畜、粮食之类的大宗交易，第二天则是珠宝、丝绸这些更名贵的商品，黑石镇的特产：黑石，也会在这一天集中交易。
第三天则是各地商户之间的自由交易会，也是整个贸易会的收尾。
第一天，君故就看到镇子里插满了各家商会的旗帜以及黑眼社的标志。对于这个神秘的社团，所有到访的商人都保持了足够的尊重和敬畏。
他们会在自家旗帜的边上，再额外竖起一面黑眼旗，这基本上是进入黑石镇的通行凭证了。
第一天也是黑石镇人大肆采购的时候，牛羊猪马，粮草果蔬，都是他们供不应求的商品。
也只有黑石镇有这样的财力吞下如此多的粮食牲畜。
在一声声叫喊中，黑石镇的公共粮仓以及牛羊猪圈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庞大的交易量让商人伙计忙得团团转，一直到天将黑了，才算分拨清楚，各自拿了钱货，欢天喜地的散开了。
随后在镇心广场，雷古鸣穿着一身鲜红的衣裳，领着那十几个族老一起上台。族老们穿着带有黑眼标志的长袍，手里捏着三支香，亦步亦趋地跟在雷古鸣身后。
几个年轻的男子合计抬上来一尊磨盘大小的黑眼石雕，放在了广场的高处。
“诸位与我一同敬拜尊者！”
雷古鸣高声喊道，带头对着石雕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广场周围有许多人也学着他，跪倒了一大片，其中不乏从外地慕名而来的商人。
流年不利，能带来利益的就是最值得跪拜的神。
有了黑眼社的庇护，黑石镇就永远是大山之中的桃花源。广场上的庆祝和祭拜仪式一直持续到夕阳西沉，甚至还破例燃放了烟火。
在漫天火光的照耀下，黑石镇的卫队呼喊着宵禁的号令，将还在街上逗留的商人游客一一驱赶。
君故混在人群中，朝着丰都客栈走去，脸上映着黄的、白的烟火光芒。
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黑石镇人购买东西是如何的大手笔，一天之内购买的牲畜粮草不计其数，几乎是只要有人送来，就照单全收。
“搞得好像一年里只有今天能买到粮食一样……”
丰都客栈门口亮起了一盏黄灯，算是特殊时期为客人指路的。君故从灯下走过，沿着熟悉的道路走向别院。
还没到地方，他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大概有七八个人堵在别院门口，闹哄哄的，小二拦在他们面前，被来回推搡。
“怎么回事？”君故高声喊道。
“客官，您总算回来了！”小二急生生地推开人群，跑到君故面前。
“这些人想抢占这个别院，我好生劝了半天，他们就是死活不听……”
君故望向门口，堵门的都是二三十岁的男人，个个生得人高马大，还有两个腰间挎着大刀，一看就是常年在外走动，横行霸道惯了的。
“你们现在离开，我不和你们计较。”他平静地说道。
那群人中领头的那个翘着嘴角，走了过来，“哦？你还想怎么计较？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院？”
小二看他过来，连忙挡在两人中间，赔笑着说道：“这位客官有两个同伴，只是外出还没回来，客栈里还有很多上房，你们可以过去那边落宿……”
小二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手落在了肩膀上，君故把他往边上推了推，说：“小二，你先让开吧，免得误伤了你。”
君故面无表情地走到那个拿着大刀的男人面前，说：“你想怎样？”
君故并不是全然没有脾气，对雷古鸣诸多退让也就罢了，现在连不知道哪里来的行脚商人都能对他颐指气使，那也未免太软弱可欺了。
“当然了，我初来乍到，不了解黑石镇情况。方才的话也是猜测，具体如何还是要由各位来定夺。”
此言一出，宗祠内的气氛似乎融洽了一些，族老们收回了阴冷的目光，老神在在地缩在了椅子里。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雷古鸣。
雷古鸣沉思了片刻，才对君故说道：“就像你所说的，我们得为全镇人考虑，不能草率行事。”
“贸易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黑石镇里人满为患，这时候去搜查大沼泽，可能会引起人群恐慌，所以我看，此事就从长计议吧。”
“镇长英明。”君故拱手。
离开宗祠后，君故一路返回了丰都客栈，直奔着后厨而来。
林掌柜站在忙得团团转的厨师、伙夫之间，指手画脚地指挥着，看到君故过来，才迎了上去。
“客官有什么吩咐吗？”
君故没有进门，就站在门口说话：“能不能替我烧一锅热水，我想冲洗一下身子。”
“没问题，小事一桩。”林掌柜笑着，回过头冲一个披头撒发的寒酸男人说道：“彭头，你去烧一锅热水来，送到临街的别院去。”
“是。”那个人从灶台下站起来，看了眼君故后，就扶着膝盖到屋后取柴火了。
君故看着他出去，低声对林掌柜问道：“掌柜的，这人是谁？”
“哦，他叫彭头，也是本镇的人。”林掌柜尴尬地一笑，以为君故在嫌弃彭头邋遢，便解释道：
“前几年女儿失踪了，现在脑子不太好使，镇上分发钱财，他都不去领，甘愿做乞丐，后来我看他可怜，就收留他在厨房里帮工了……”
“原来如此。”君故点点头，又问道：“你们镇上还会分发钱财？”
“这是当然，镇上的黑石贸易都是统一进行的，每年拿到银钱后，都会由镇长发放到各家。”
怪不得黑石镇每个人都衣食无忧的样子，看来这黑石镇如此繁荣昌盛，不是没有原因的。
君故也没有多问，就自己回到屋里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有人敲了敲门。君故开门，看到彭头和另外一个伙计抬着一个大木桶在门外。
木桶里装了一些热水，不停地冒着热气。他们把木桶放在屋里，又打了几桶冷水，添进桶内。
君故试了一下，水温刚刚好，便想拿点银两付钱。
小二看他的动作，也不急着走了，期待地停在了原地。
君故摸了摸身上，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昨天吃面剩下的钱都没了。
“不会是打架的时候掉地上了吧。早知道就不推辞镇长的赏赐了……”
君故心里想着，把两只手放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
小二一看，也大度地说：“没事客官，掌柜的说你是贵客，这点水不打紧，就送给你了。”
“好，替我多谢掌柜。”君故心里一松，然后对小二和彭头说道：“这水等下我自己拿去倒就行，不劳烦二位。”
“你自己抬得动吗？”彭头张嘴说道，他的声音远比一般人要沙哑。
小二拍了一下他，大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没听说吗？这位客官昨晚一个人打死了一头吃人凶兽，这点水对他来说能算什么？”
彭头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睛看了君故一眼，似乎有些激动和不敢相信。
君故把他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离开后，君故关上门窗，泡进了温水之中。昨天整晚没睡，多少有些疲惫。
他把脑袋靠在木桶边缘，回想了一遍与怪物的战斗。说实话，昨晚的怪物虽然长得吓人，力大无穷，但行动缓慢笨拙，并不算很难对付。
以黑石镇的财力物力，这种怪物不可能让他们害怕到需要宵禁。
“可能野外还有更强的凶兽。而且镇长和那些族老……”
君故想不明白，雷古鸣和那些族老，一群凡人怎么能露出那么阴狠的眼神。
当时他在宗祠上，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脊背发冷、生命受到威胁。
要知道，君故现在已经拥有了灵源，算是真正的修道者了。那些年纪不小的凡人，居然能让他感到威胁？
“费解……还有他们摆明了要把沼泽里的事压下去，虽然贸易会的理由合情合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君故用手拨弄着水面，看着波纹扩散到边缘，又弹回来。
显然黑石镇上上下下，对现状已经非常满意，他们在害怕，害怕任何的改变。
“是在害怕沼泽里隐藏的东西，会带来变数吗？”
君故仰起头，闭上眼睛，把肩膀沉进温热的水中，恢复着身体上的疲劳。
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要触摸到黑石镇背后的真相了。
……
第二天，黑石镇的贸易会如期开始了。这一天镇子上又涌进了十来支商队，车马与帐篷排到镇子外，把西街和沼泽之间的那片空地也占满了。
近年来气候萧条，许多地方都过得不如意，黑石镇成了那个唯一的明珠，将周围的商贾都吸引了过来。
今年的集会远比往年盛大。
贸易会总共三天，第一天办的是牲畜、粮食之类的大宗交易，第二天则是珠宝、丝绸这些更名贵的商品，黑石镇的特产：黑石，也会在这一天集中交易。
第三天则是各地商户之间的自由交易会，也是整个贸易会的收尾。
第一天，君故就看到镇子里插满了各家商会的旗帜以及黑眼社的标志。对于这个神秘的社团，所有到访的商人都保持了足够的尊重和敬畏。
他们会在自家旗帜的边上，再额外竖起一面黑眼旗，这基本上是进入黑石镇的通行凭证了。
第一天也是黑石镇人大肆采购的时候，牛羊猪马，粮草果蔬，都是他们供不应求的商品。
也只有黑石镇有这样的财力吞下如此多的粮食牲畜。
在一声声叫喊中，黑石镇的公共粮仓以及牛羊猪圈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庞大的交易量让商人伙计忙得团团转，一直到天将黑了，才算分拨清楚，各自拿了钱货，欢天喜地的散开了。
随后在镇心广场，雷古鸣穿着一身鲜红的衣裳，领着那十几个族老一起上台。族老们穿着带有黑眼标志的长袍，手里捏着三支香，亦步亦趋地跟在雷古鸣身后。
几个年轻的男子合计抬上来一尊磨盘大小的黑眼石雕，放在了广场的高处。
“诸位与我一同敬拜尊者！”
雷古鸣高声喊道，带头对着石雕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广场周围有许多人也学着他，跪倒了一大片，其中不乏从外地慕名而来的商人。
流年不利，能带来利益的就是最值得跪拜的神。
有了黑眼社的庇护，黑石镇就永远是大山之中的桃花源。广场上的庆祝和祭拜仪式一直持续到夕阳西沉，甚至还破例燃放了烟火。
在漫天火光的照耀下，黑石镇的卫队呼喊着宵禁的号令，将还在街上逗留的商人游客一一驱赶。
君故混在人群中，朝着丰都客栈走去，脸上映着黄的、白的烟火光芒。
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黑石镇人购买东西是如何的大手笔，一天之内购买的牲畜粮草不计其数，几乎是只要有人送来，就照单全收。
“搞得好像一年里只有今天能买到粮食一样……”
丰都客栈门口亮起了一盏黄灯，算是特殊时期为客人指路的。君故从灯下走过，沿着熟悉的道路走向别院。
还没到地方，他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大概有七八个人堵在别院门口，闹哄哄的，小二拦在他们面前，被来回推搡。
“怎么回事？”君故高声喊道。
“客官，您总算回来了！”小二急生生地推开人群，跑到君故面前。
“这些人想抢占这个别院，我好生劝了半天，他们就是死活不听……”
君故望向门口，堵门的都是二三十岁的男人，个个生得人高马大，还有两个腰间挎着大刀，一看就是常年在外走动，横行霸道惯了的。
“你们现在离开，我不和你们计较。”他平静地说道。
那群人中领头的那个翘着嘴角，走了过来，“哦？你还想怎么计较？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院？”
小二看他过来，连忙挡在两人中间，赔笑着说道：“这位客官有两个同伴，只是外出还没回来，客栈里还有很多上房，你们可以过去那边落宿……”
小二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手落在了肩膀上，君故把他往边上推了推，说：“小二，你先让开吧，免得误伤了你。”
君故面无表情地走到那个拿着大刀的男人面前，说：“你想怎样？”
君故并不是全然没有脾气，对雷古鸣诸多退让也就罢了，现在连不知道哪里来的行脚商人都能对他颐指气使，那也未免太软弱可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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