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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掌中玩物

    “你们认识?”虽喝得有些醉,彭思定睛看去也能辨别出这人并不是自己熟识的,问道,“这姑娘什么来路,一身打扮倒像是江湖人。”方便行动的窄袖利落干净,行为举止自有一份洒脱恣意。

    周复笑道:“你猜?”徐家的热闹人人都在看,可真认识她的又没几个。

    彭思又是望去,周复一向乖巧,所结识的定然是都是自己这种官宦子弟,看那女子面相上并不与自己所认识的哪位大人、王侯半点相似,那想必是新入京或那被召回京中那三位的亲眷。

    “徐家姑娘?”虽说新入京的将领之中也有家眷习武的,可江湖儿女与行军之人仍有不同,一种是恣肆潇洒的随性而另一种则是杀伐果决的肃杀,那位姑娘一看就不像军旅之人。

    “姑娘?哪儿呢姑娘?”酒桌转了一圈的孙明镜出了船舱晃晃悠悠地走到二人面前,锦王说那小姑娘长大了很是野性,他倒要见识见识,双目迷离地在四周探寻。

    徐越卿比之一般女子高些,身姿英秀颀长,实在点眼。孙明镜身姿探出船去:“有点儿意思啊,她哪个徐家?”

    彭思生怕他跌下河,拽着他后退几步:“孙少爷,你要是因起了色心掉下河里淹死了就成了大笑话了。”

    周复冷笑着不发作,他孙少爷死性不改,好色好到背了几条人命官司,现在贼心又起,主意打到了徐越卿身上。

    “彭思!彭思!你看,现出来那个更他娘的够漂亮!”孙明镜盯着在船头笑语嫣然的二人,眼瞳里的下流想法近乎凝结成汁淌了出来。

    彭思看去,顿时清醒。

    是!那女子是够漂亮!够漂亮也不是他孙明镜能染指的!孙明镜也不是从未见过长孙畏,怎么几杯黄汤下肚都不知东西南北了?且不说长孙畏和太子的关系,单是执明府尊首大人的官职就足以叫他们这些只有名头的勋贵敬畏三分。

    彭思正要提醒孙明镜那人是谁却被周复拦住,将人扯到一边:“那是谁啊,是你我能得罪的吗?赶紧叫上孙老五走,不然还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呢。”

    周复安抚住气急败坏的彭思:“他要是真不长眼得罪了长孙大人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儿,和我们无关。”

    “孙老五什么作风你不知道?”孙明镜他得罪不起,长孙畏他也得罪不起,若是哪一方真出了事情,责问起来,他们这两个袖手旁观的必定跑不了。

    周复一把拽住又想上前劝阻的好友:“他过去了绝对讨不了什么好,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长孙大人不比我们掂量地清楚?”徐家那位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孙明镜这个酒囊饭袋在她面前怕是只有挨打的份儿,还有一旁长孙大人照看着,为着平南侯和太后的颜面还能叫他受什么真切的伤?

    “别管了,叫他受受教训才好。”

    彭思是左右为难,最终还是任由周复去了,自己先进船舱喝酒去了,日后有人问起就说不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缩头乌龟不丢人。

    周复一心想看热闹,搀扶着醉得东邪西歪的孙明镜回到他船上:“可慢点。”

    孙明镜还没站稳当就叫船夫往那小乌篷船出行:“不能慢,不能慢,周四,你不懂,美人美在什么地方?她美就美在自己的床榻之上,美就美在她一丝不挂,啊哈哈哈,这才叫美!这才叫妙啊!”

    胡言秽语不堪入耳,周复只当自己是个聋子。

    船舱里等候的美人们也纷纷出来,围着二人撒娇撒痴地叫他们进去喝酒,孙明镜现下只有乌篷船上的那两人,将她们挥到一边:“别烦!”

    两船愈近时,船停了下来,孙明镜的小厮跨出一足稳住乌篷船的船身后才将他接引过来,周复自觉没地方站只是留在孙明镜船上看热闹。

    “二位姑娘不知是哪家的?”孙明镜迷蒙着一双醉眼,笑眯眯看着二人。

    来砚渠的多有结伴同行,所以这儿的乌篷船都比别处大些,可船头也容不下三个人宽敞说话。

    孙明镜一张口满嘴酒臭扑在脸上,徐越卿当即不快,皱着眉。长孙畏看了眼要发作的徐越卿只是笑笑却没说话。

    许是身着常服的缘故,长孙畏比之往常更加轻和妩媚、更是动人心弦,浅浅一笑像是柔羽调皮地剐蹭挑拨孙明镜,叫他更是心痒难耐。

    “呵呵呵,”孙明镜看着长孙畏,“要不二位姑娘上我的船,咱们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说着,那手便不规矩起来,一左一右揉搓起长孙畏和徐越卿的臂膀。

    夜色之下,周复依旧能清晰见得徐越卿那脸唰地一下更加阴沉,只好半捂着脸掩住笑意。

    直至方才徐越卿都不觉有异,周复是周颐的弟兄,为人同他兄长一样知礼守节,她自然以为同他一条船上的孙明镜自然也是如此,可他那手攀上自己后又揉又捏,恶心非常。

    “孙明镜,咱们走吧,别再打扰人家姑娘了。”

    出于道义周复出言劝阻,可孙明镜也要听得下去才行,此时要他停手实不可能,无异于烈火浇油。

    心里的欲求烧得眼睛通红,本揉捏二人臂膀的手竟然去探二人的手,她二人虽不同风情却同是纤手白皙的女子,孙明镜摸到的是臂膀却想的多于臂膀,臂膀之下坠着的水葱柔荑、臂膀之上瘦削纤弱的肩头、步履之内的美足、衣衫之下光裸的玉体。。。。。。自己会在上面留下痕迹,或青或紫,大抵很美。

    徐越卿再三忍下的怒火被孙明镜一句“小骚货”彻底点燃,忍不住狞笑,抬腿对着孙明镜就是一脚,愣生生把他踹回自己船上:“快走吧。”她并不想惹事所以说话也客气许多,周复是宣义侯之子定是往来无白丁,这男子好似长孙畏也认识。

    稳定两船的小厮见孙明镜被踹了一记窝心脚,连忙回到船上:“五爷!你没事吧,五爷!”

    “孙明镜,别惹事了,快回去吧。”

    在一旁等候的美人中冲出来一个将孙明镜扶起来:“五爷没事儿吧?买卖不成仁义在,何苦为难她们二位呢?你也不能把人抢走吧?”

    “呸!爷就是出来买的,她不卖也得卖!”孙明镜捂着心口,涨红着脸,指使小厮将那二人给自己拿到船上,“婊子而已,给爷装什么贞洁!给我抓回去!”

    周复站在他二人身后,心里暗骂孙明镜实在蠢笨,长孙畏那通身气度只怕是瞎子也不能错认,只怕是孙大傻子没少得罪这些惯会看人颜色的姐姐们。

    孙明镜小厮自小在孙家长大,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自然不怕什么,得了孙明镜的示意,跨到她二人的船上伸手便是扯住徐越卿的手将她往船上拽,擒贼先擒王,徐越卿这个有功底在身的被制服了,那另外一个看着更加柔弱的自然也无需费力。

    那锦王派人来“请”也是打算以力钳制徐越卿,毕竟男女之间力气相差悬殊,这样的法子对女子来说最过好用。

    船上摇摆不定,徐越卿又被人来回拉扯,船身晃动的更加厉害。未免翻船落水,徐越卿空闲的那手猛地捏住小厮的脸,用力地似要将他整个面皮给扯下来,小厮吃痛松开钳制她的双手不停地拍打拧掐徐越卿的手臂要挣脱。

    徐越卿并不恋战,一脚将他踹到河中央,且由他扑腾去,解决完那小厮,徐越卿从容地踏上孙明镜的船,一步步逼近他:“你是谁家的?”

    “姑娘切莫冲动,他可是平南侯府的五公子。”孙明镜身旁的女子作势将他护在身后,威吓似的报出他的身份。

    周复又站远些,徐姑娘不似个理智的人,怕只怕将自己也一起教训了。

    拨开护住孙明镜的那个女子,徐越卿作势抬脚,孙明镜吓得直往周复身边跑:“你做什么!你是哪家的人?敢这么对我?”

    “徐姑娘,切莫冲动。”周复小步挪动,意要离孙明镜远些,孙明镜却一把拽住周复袖子:“我是平南侯的人,他是宣义侯的儿子,你掂量些!”

    那边一直不出声的长孙畏也喊道:“卿卿。”

    徐越卿看着凫水过来的孙家小厮,当下放心许多,一脚见孙明镜踹进湖里,可怜本是看热闹的周复被孙明镜扯住袖子一起跌落水中,沉沉浮浮。

    “五爷!”小厮见孙明镜落水,游得更快。

    孙明镜似踩到什么东西借力浮了起来,害怕地紧扒船沿:“你个婊子!你等着,我自然会收拾你。”河水顺着发丝滴到眼睛里,他不得不松开一手抹掉脸上的水。

    徐越卿轻轻撩起衣角,蹲在他面前:“那我是不能让你活了。”说着满是笑意地捏着孙明镜浑圆的头骨又将他按到水里,又松开手叫他自己浮上来。

    “好玩儿吗?”徐越卿并不喜好折磨人,不过既然他口齿如此不干净也不吝啬亲自给他长些教训,平南侯世代功勋是祖上一辈辈挣回来的,叫个腌臜人给拿出来当牌匾炫耀欺人,实在不应该。

    “婊子!”

    徐越卿收起假意作弄的笑意,木着脸孔再次揪住孙明镜的头发把他往水里按又提上来,河水有如墨黑的浓汁一寸寸爬上她的袖子,似要拉她一同坠落、沉沦。

    被孙明镜踩了一脚险些葬身湖底的周复好容易浮出水面,大口吸取来之不易的空气到肺疼,旱鸭子扑水一般死死拽住船沿,平静过后,他眼见着徐越卿一次次将浮上水面的孙明镜又按下去,恰如顽劣的猫儿逗弄手掌中玩物。

    一向最知轻重的长孙畏今日一反常态声也未出,难道是真想徐越卿将杀死孙明镜吗?孙明镜又喝了几口河水后,周复忍不住阻止徐越卿:“徐姑娘,为了一些口角杀了他不值得。”

    “他碰到的是我,如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呢?”徐越卿还是不肯放手,黑潭一般的瞳孔充斥着劣性的童真。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现如今惩治不了他孙明镜也由不得徐越卿滥用私刑。

    这话周颐也曾同自己说话,但需国法惩治的那人还是逍遥自在。徐越卿松开手,兴致寥寥地掉手上水珠。

    徐越卿毕竟在青微山掌刑多年,手下有分寸,她都是挑着孙明镜闭气的时候把他按下水,顶多喝两口水,自然不会有事,这不孙明镜浮起来后还有力气叫骂。

    “孙五,你给我闭嘴吧!”冰凉的河水似泥潭一般要将周复往下拉扯,他也耐着性子解救孙明镜,希望他出事是一回事,但总不能真叫徐越卿在自己面前将人结果了,她徐越卿功夫了得,今夜跑了也无人能抓得住她,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该如何?太后怪罪迁怒,徐家、周家乃至张孙家都不好过。

    徐越卿也累了,站起身打算离开了,不知死活的孙明镜从水里扑腾起来死死抱住她的腿要把她扯下水。

    “孙明镜!”人家都打算收手了,你自己找什么死啊!

    “卿卿!”

    “长孙大人!”

    方才游过来的那小厮游到长孙畏的船边,一下子将她推入水中,徐越卿听她惊叫连忙回头要去救人,偏生孙明镜还不放手,甚至野狗一样张口咬住徐越卿小腿上,她忍住刺痛掐住孙明镜的脖子又将他推回水里,回到自己船上连忙伸手将长孙畏拉上来。

    长孙畏被人突然推下水是又惊又怕,惨白着一张脸环住徐越卿的手臂,低声哽咽。

    “姑娘!姑娘!”堆云跟着二位出门,但不通水性所以没有一起上船,自个儿在岸边看看花灯,方才有人喊“有人落水了”,她怕是自家大人或是徐姑娘就跟着人一起跑来桥上看看,哪成想正见那小厮将长孙畏推入水中,吓得她险些是魂飞魄散,好在徐姑娘即时将人捞了起来。

    徐越卿在众人当中听到了堆云撕心裂肺的声音,寻声找到桥上,环起长孙畏的腰借力飞身上桥,将人转交给堆云。

    一旁女子见长孙畏浑身湿透,轻巧薄纱渗出水色便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赶紧披上,小心着凉。”

    堆云慌忙道谢接过给长孙畏披上:“大人!”

    长孙畏嘴唇毫无血色,就着堆云和徐越卿的搀扶踉跄起身,望向桥下方爬出水的孙明镜:“他是疯了不成?”欺男霸女竟然能到了自己的头上。

    徐越卿交代堆云照顾好长孙畏,转眼飘然落到孙明镜的船上,一主一仆面色惊慌地看着她连连后退,还泡在水里的周复心绪更是复杂。

    “你醒了吗?”徐越卿一掌推开冲过来阻拦自己的小厮。

    孙明镜煞白着一张脸,满是惊恐地看着煞鬼一般的徐越卿咬牙走近,连连后退:“你别过来!别过来!”

    “记清我的脸,千万别报错仇了。”

    河水来回涌上船,尚在水中的周复心绪复杂地看着徐越卿为孙明镜再次落水溅起的水花洇湿成了深色的衣摆,心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