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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唐启元

    嶂州城十几里外的官道上,来往游人行客不绝,其中大多都是进城去的,大多数都是穿着服饰相近或一致的江湖人士打扮,若是带队之人相熟甚至是伙同着一起进城门,稍年轻些、鲜少见过大世面的子弟交头接耳,议论着未来几日嶂州城的盛况。

    如今的江湖并非乱世之中与不同小朝廷分庭抗礼的情况,若非是大事,鲜少聚集在一处,甚至是无人再举办所谓的武林争霸,当今尚能够聚集如此多江湖人士的都是世间响当当的人物。

    而在嶂州城内有如此影响的只有一位,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位毫无武学造诣且曾是位朝廷命官。

    “朝廷打压江湖人士厉害得很,不过他老人家的生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身着湖蓝色校服的年轻男子悠悠哉哉坐在马上,紧盯着前头带队师兄并未回头,对着身边十四五岁的师弟解释,“约莫四十年前,江湖并不似此时这般安稳,帮派之间相互倾轧实属正常。那年由当年的武林盟主曾义在嶂州举办了一场比武,说是请各帮各派的少年英才齐聚一堂、互相切磋,谁知他是趁此机会、借着积年累月的深厚功力将各派的才俊们废的废、杀的杀。事出之后,轰动整个武林,各帮各派为争一个面子皆是派出了门派之中的好手,有些更是掌门、山主的亲传弟子,废了,整个门派怕是就要就此没落下去。为雪恨,各个门派倾巢而出,聚集嶂州。”

    嶂州并不如京城遍地王孙,更非江南人人富奢,不过正是处于南来北往必经之地,朝廷得知后当即派那年新科状元唐启元赴任嶂州刺史与江湖人士周旋,以解决这场闹剧。

    当时朝廷内外都等着看这位新科状元的好戏,原因无他,曾义已然杀了原本的漳州刺史,妄自称帝,不仅如此,更以城中十几万百姓还有齐聚一堂的武林才俊性命相要挟。

    谁人也不知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唐启元是如何在戒备森严的情况之下带一千兵士进城、说服军士开城门,降于朝廷,更为令人惊诧的是,唐启元终与曾义对峙于高塔之上,人人皆以为唐启元必死无疑,正当众人惋惜之时,却见曾义从高塔上一跃而下、当即死亡。

    届时,朝廷正苦于江湖人士在各州作乱不可休止,便请唐启元在中间协商,此后一年接一年削弱江湖势力。如今四十余年一过,虽说武林与朝廷各不相干,但事事都需按照朝廷章程办事。

    今年正是这位唐启元唐大人的七十寿辰,往年与之有所交往的江湖人士纷纷派人上门道贺、送上贺礼,青微山也并不例外。

    小师弟正听师兄说着师兄也不曾经历过的陈年往,情不自禁感叹这位唐大人过这事天下之其人,那敏感的耳力便可听见马群从远处疾驰而来的声响,不只是他,官道上的人都纷纷避让。

    只几句话的功夫,马蹄声急如骤雨,路边两侧皆够着脑袋张望不停,滚滚烟尘由远及近,各个盯睛。一行身着各异的女子策马而来,每人皆是冷峻面目,丝毫不在意这些探寻的眼光。

    “看着并不面善,也不只是哪个门派的亦或是哪家的。”路边一人道。

    青微山那位为首的师兄从那些女子的脸上一一掠过,当人已走远,才发觉其中一人太过熟悉,竟像是被赶出山门的那个女弟子,心下疑惑,传闻那位已经到了京城,如何会同这帮人来到嶂州?

    实则,这位师兄并未看错,这一行人正是从京中出发前往浔西的嵇霰、徐越卿等人。

    嶂州与浔西南辕北辙,说是借道或是掩人耳目实在牵强,当日徐越卿跟随嵇霰而来时也不解。

    “孙家行踪有人报备与圣上,我等虽也是要去浔西,但事前还需再办两件事。”

    其一,代圣上转交于唐启元的寿礼;其二,拦住孙明镜去路,必不能叫他平安到达崖州。

    经过连日奔波,执明府一行人终于抵达嶂州官驿,出示腰牌之后,自有官员接待并未一行人安排住处。稍作歇息之后,嵇霰、徐越卿整肃着装,并不着执明府官服前去唐启元府上送贺礼。虽说再过几日才是唐启元的生辰,但此事唐府门前已然热闹起来了。

    唐启元时任嶂州刺史已久,在朝廷、江湖之中都颇有名望,所以府上客人来往如织。嵇、徐二人在府前伫立良久才掀袍到门前:“请告知刺史,我等从京城来。”说着向门子展示了自己的木符。

    门子只稍加辨认当即了解二人身份,只叫了别人来替自己,亲自带着嵇、徐二人来到后厅去见唐大人。

    随着年岁增长,唐启元渐少见江湖中来客,虽与各门派的掌门人说过不可如此大费周章,却不曾想弄得人尽皆知,遂躲在书房里,只叫门子记下送礼人的姓名,请他们在自己生辰之日务必来喝一杯,他自己却在后厅躲清净。

    前厅人声鼎沸,却并未影响到这位老者的性质,门子步伐有意识家中些,这位老者方才抬头,瞧见嵇霰之时当即放下手中书卷,疾步上前迎接:“嵇大人。”

    “唐大人,”嵇霰上前率先行了晚辈的礼,徐越卿亦步亦趋,抬头之际才看清这位老者的长相。

    唐启元虽年仅古稀却精神矍铄,略比嵇霰高上一些,身体并不十分健朗,还是一身朴素布衣书生打扮,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和胡须更显仙风道骨。

    “城中为大人生辰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嵇霰笑道。

    唐启元抬手,请嵇霰入座:“朝廷、江湖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段日子齐聚嶂州果然不妥。”

    “他们也是为了庆贺唐大人生辰,朝廷并无不满,圣上也看重您这些年来对缓和朝廷和江湖关系的所为,遣我先礼部而来为您送上他的贺礼。”

    唐启元受宠若惊,当即从凳子上弹起来,捞起衣摆便冲着嵇霰跪下,嵇霰当即扶起这位老者:“圣上恩典,您无需跪拜。”

    就算如此,唐启元还是坚持要跪,最后还是嵇霰执意之下,站着收下。嵇霰从袖中掏出手掌打小的木匣子,郑重转交到他手中:“圣上还有句话叫我带到。”

    “嵇大人请说。”

    “唐卿劳苦功高,是先帝与朕的肱股之臣,念卿年事已高,不该再于此地久留,遂任卿为太子太师,特许携家眷同入京都。”

    徐越卿站在嵇霰身后,瞧着这位老者听完圣上旨意后眼神微沉却还是恭谨地跪下接旨谢恩,再想另一位老臣亦是皇亲国戚的结局,嘴角紧抿。

    狡兔死、走狗烹,往来皆是如此,圣上待人原来无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