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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密林(二)

    片刻间秦星河已到了发箭处,只见两个身着大楚甲胄的大汉捂着手臂上的飞剑跌坐在地上,其余七、八个人有男有女仍骑在马上,但显然都没想到秦星河来的如此之快,连兵刃都没来得及拿上手。秦星河快速环视了一番,突然发觉一个熟面孔,微微有些惊讶:“咦?这不是小县主吗?干嘛胡乱放箭,若不是小哥身手敏捷岂不是无辜成你春狩的猎物。”

    “叫你这小贼不长记性!”长宁县主唰的一鞭朝秦星河抽来,她对‘小县主’这个称呼极为不满。

    “嘿嘿,你这小妮子还是这般任性胡闹,小心小哥再教训你一次。”秦星河微微偏头躲过了这鞭戏谑的调侃到。

    原来他们都是襄王府参加春狩祭典的人马,长宁县主好热闹,吵着一定要随府中将士一同出阵。可她和秦星河一样好动不好静,赶了半天路着实觉得甚是无趣,和父亲襄王软磨硬泡了半天,出了队列到这林中想打几只猎物消遣一番。襄王疼爱这小女,派了几个精明强悍的卫士一同护着长宁县主出来。

    在林中转了半晌,小兽碰到许多,可长宁县主不稀罕打,依稀看到远处林中似有大动静,赶忙几箭射来,谁知那竟是秦星河骑马在林中游荡。这下猎物没打着,自己的卫士反倒是被秦星河飞剑伤了两人。叶无忌飞石击落羽箭时叫好之人乃是襄王左右手,襄王府典军陈之焕,即是荆州军的头面人物,又是襄王账下的顶尖高手。他本应跟随襄王一同在春狩阵中,可襄王怕爱女在野外有何闪失,派出最得力的干将护她周全。

    秦星河与长宁县主说话间叶无忌也到了跟前,放眼众人见到长宁县主虽是一身戎装,可不似那日在齐王府比武时的男装扮相。今日她一袭白色甲胄着身,身披带有襄王府圣清山暗纹的鲜红披风,脸上略施粉黛,胯着一匹神骏白马,整个人在翠绿一片的林中犹如一朵绽放的海棠花般傲然其间。长宁县主身旁一人也是个女子,一身白色劲装但未着片甲,容貌只是平平之姿,但一双眼睛如秋泓般清澈冷冽,让人过目难忘。那出言叫好的汉子身形健壮,与旁边众将一般身着大楚银甲,但两肩披膊上各有一个面貌狰狞的两角凶兽,配着他的满脸虬髯显得极是威武。其余还有几个身披大楚制式甲盔的壮汉在旁环伺。

    叶无忌拱手向长宁县主道:“原来是县主殿下,叶无忌有礼了。”

    长宁县主点点头,冷眼看向秦星河:“你这独眼小厮多学学你师兄,看看人家风度翩翩,恭谦有礼,这才像大宗门的弟子。”

    秦星河嘿嘿笑道:“我师兄风姿、样貌、武功无不胜我十倍,不过今日要叫小县主你失望了。”

    长宁县主瞪大双眼不解道:“我为何要失望?”

    秦星河一脸坏笑道:“我师兄早已心有所属,这可不叫你失望吗。”

    长宁县主听罢面上一红,不及反驳,唰唰唰又是几鞭朝秦星河抽去。秦星河左躲右闪间继续调笑道:“小县主莫着恼,这世上爱慕我师兄的小娘子何止千百,伤心人也不只你一个。”

    长宁县主虽然刁蛮无礼,可毕竟是个女儿家,叶无忌见师弟越说越不成话忙道:“星河休要妄言!再如此我叫师叔即刻带你回渝州。”

    秦星河本来郁闷的心情此刻一番顽皮之下缓和了不少,听到师兄之言也不再说话,只是眼带笑意的看着满脸绯红的长宁县主。

    叶无忌喝止了师弟胡言乱语后拱手向长宁县主赔礼道:“我师弟自小在山中长大,门宗疏于管教,他一向又在江湖上闯荡,成日都是和草莽之人为伍,少有和县主这般尊贵之人交际,方才无礼之处还望县主赎罪。”

    叶无忌几句话说的长宁县主也无法再嗔怪于秦星河,只得气哼哼的说道:“我自不与这轻薄之徒作无畏的口舌之争,没得污了我的嘴巴。”整了整衣衫又问道“你俩不是随东宫出阵春狩祭吗?怎跑来这树林中消遣,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师弟此刻该到奈何桥头了”

    秦星河听这话又不乐意了,冲地上两个被他飞剑击伤的人努努嘴道:“不知道是谁手下留情了呢。”

    只听得长宁县主身旁那女子冷哼一声,右手微抬,一把飞剑嗖的一声向秦星河面门打来。飞剑来势好快,秦星河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待要躲闪时已来不及,只得举手硬吃这一剑。谁知飞剑刚到面前就掉落地面,并未打中他的手臂。这暗器出招极其隐蔽,来势又迅如雷霆,最难的是临到伤人之际飞剑自行坠落,暗器功夫练到这般境界,天赋、苦练二者不可缺其一。

    长宁县主见秦星河一脸狼狈模样,开心的大笑道:“叫你这独眼小子见识一下我蓁蓁姐姐的厉害,不然你还以为真是没人能收拾你呢。你的飞剑还你啦,不用道谢了。”

    这手功夫一露叶无忌就知此女暗器功夫远在自己和师弟之上,他也不愿与襄王府结怨,下马说道:“多谢这位女侠手下留情,应是让我这师弟吃些苦头,让他知道人外有人。”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伤药向被飞剑击伤的人走去。到了近前伸手在飞剑柄上按了一按,接着略一用力拔了出来。同时双手点中两人伤口周边穴道止住了血,又为两人分别裹上了伤药。拱拱手向两人道:“两位兄台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不过幸好你们没有使力拔剑,这飞剑上生有倒刺,一入体内即勾住周边筋肉,如非本门手法施救而强行拔出难免加重创口,短时难愈。我已用本门创伤灵药‘三七麒麟竭’为两位裹伤,伤口不太深,十数日应可痊愈。”

    两人中剑后当即就试过拔出飞剑,但一拔之下周边肌肉剧痛,险些叫出声来。此刻对方出手为自己取出飞剑还包裹妥当,伤口处传来阵阵凉意,疼痛即刻缓解不少,都拱手道了声谢。陈之焕见叶无忌此举也拱手道谢:“在下襄王府典军陈之焕,多谢叶公子施药救治我这两位兄弟。近日京城多闻御剑门玉剑、残剑两位少年英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叶无忌抱拳道:“陈将军过奖了,我师弟误伤两位兄台,着实过意不去。”继而回复长宁县主道:“我俩来林中寻物,一时不察走失了方向,让县主见笑了。”秦星河胡闹之事叶无忌碍于门宗颜面无意当众说出,只得编个胡话搪塞过去。

    “两位堂堂御剑门高足竟也会迷路,准是有些人一只眼还胡乱带路。”长宁县主只讥讽了几句,倒是没有过多追问。

    “这位姐姐暗器使的真好,不知如何称呼?”秦星河拾起地上的飞剑收入囊中,向那发剑的女子问道。

    “蓁蓁姐姐别理他,这厮不是什么好人。”长宁县主对秦星河一直十分厌恶。

    那女子偏头和长宁县主说道:“好了,如意妹子,人家也是名门正派弟子,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家宜解不宜结。”说着又向秦星河道:“奴家荆州悬针派汪蓁蓁,方才献丑掷还秦公子飞剑多有得罪。”

    “姐姐你就是太好心,叫我就偏不告诉他。”长宁县主嘟嘴说道。

    叶无忌师兄弟听到悬针派之名顿时释然。这悬针派以暗器闻名于江湖,其暗器的修习、发射手法独步武林。建派祖师汪廷昇一手飞针功夫让无数武林豪杰俯首,因长期腰悬针袋故以‘悬针’作为宗派之名。且悬针派对于暗器的研制和使用也有其独到之处,大到飞刀飞剑、小到弹子钢针都使的出神入化,更有难以计数的机关道具、陷阱让人瞠目结舌。而悬针派对于门人极为维护,一旦门人在外吃亏,他们定是睚眦必报。因为悬针派武功本有其厉害之处,加之暗器实在叫人防不胜防,武林同道都不愿惹上悬针派的人,所以江湖上有句话叫做‘宁敲马王爷的头,莫打悬针派的狗’。

    “原来姐姐是悬针派的门人啊,难怪这飞剑掷的这般帅,我可真是班门弄斧了。”秦星河虽刚被汪蓁蓁的飞剑弄的狼狈不堪,但他丝毫不以为怪,言语中倒还颇有钦佩之意。

    “多有失敬,不知汪姑娘与汪掌门如何称呼?”叶无忌问道。

    “嘿,叶公子不愧是御剑门少宗主呢,到底见多识广。蓁蓁姐姐是悬针派掌门长女。”长宁县主抢先说道。

    悬针派立派于荆州,又擅制各类暗器、机关和陷阱,荆州军多有与其往来,故悬针派与襄王府关系一直甚为亲近。汪蓁蓁是悬针派本代掌门汪文擎长女,与长宁县主自幼便相识,两人又都是习武之人,是故平日交往甚密,情同姐妹。汪蓁蓁本是好静之人,这次春狩祭典纯是长宁县主硬拉她一道前来,难以推辞之下只得随她同往。

    “县主,出来也有小半天了,眼见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尽快出林去跟上春狩的队伍如何?”陈之焕问道。

    长宁县主满脸不悦道:“我和父亲说出来打猎,现今两手空空回去,我脸上得多难看。这春狩第一日就空手而归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林中野物本就不多,没打到猎物只怪我选地失误。待明日我找个野物丰富之地再陪县主前往,多打些野味给大王下酒。”陈之焕见长宁县主不愿意走,陪着笑脸想哄她一道回去。

    长宁县主脸色一沉:“要回去你尽管自己回去,今日不打到猎物我是无颜回去见父亲的。”

    长宁县主的脾气王府之人人尽皆知,陈之焕一时也想不出办法,竟是无言以对。汪蓁蓁见状解围道:“陈将军,如意妹子游兴尚浓,不若我们再在林中寻找片刻,日头偏西时无论有否打到猎物我们都出林去追大队。你看如何?”

    陈之焕知道长宁县主一向对汪蓁蓁颇为信服,此刻见她出言忙道:“好,我们再向前方去看看,兴许有收获,晚些再走不迟。”

    长宁县主见陈之焕不提返程,脸上顿时笑靥如花。陈之焕又向叶无忌道:“叶公子如对此地不熟,不如随我们一道吧,相互有个照应,免得在此林中越走越深反而找不到队伍了。”

    “好啊,我们在林中乱走只怕走到夜里也还在此处,就随陈将军一道。师兄,你说如何?”秦星河当然不想此刻就回归大队伍,不待师兄答话先应承下来。

    叶无忌见陈之焕一片好心,师弟又已答应一道前行他也只得答应同行。就在几人说话之际长宁县主盯着前方树丛低声道:“小声,那儿有只白狐,毛色好漂亮。”

    众人顺着她眼睛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只白毛狐狸伏在密林深处,不知在候什么猎物。长宁县主在马上弯弓搭箭一箭射去,但那狐狸听得风声早已避开,三两下纵跃不见了踪影。长宁县主一带缰绳当先追了上去,众人只得随她策马向树林深处奔去。

    叶无忌抬头看了下天色,艳阳高照下从茂密的枝叶中洒下缕缕金光,可天边的云彩不知何故红彤彤的如同浸染鲜血一般。阳光照耀下本应暖意洋洋,但叶无忌浑身骤然一冷打了个喷嚏,想必是这林中寒意尚浓。叶无忌把身上的衣衫紧了紧,追着狩猎的众人进了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