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归（一）
“真是恼死人了，师哥如何还没来与我们汇合。”秦星河来回踱步，不时向外张望。
“秦君稍安勿躁，令师兄武艺高强，三两蟊贼难以奈何的了他。便像你说的对方人多势众，阵法严整，可他只一人而已，即便不能力敌，遁走还是不成问题的。”郑剑生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答道。
“这我自然知道，就怕师兄他遇险时又顾及旁人，不愿独自离去。我最清楚他的性子，若身边同伴有难他万不会独自逃生。”秦星河双眉颦蹙，满面忧色。
“听闻襄王府陈之焕已经回营，不如去向他相询。”郑剑生见秦星河坐立不安，只得让他去问随叶无忌一同前去查探的襄王府众人。秦星河是个急性子，郑剑生话音刚落他便冲出了营帐。
自那晚在密林与叶无忌分别后，秦星河随长宁县主、汪蓁蓁和襄王府神鸟营众人一阵疾驰，不到一日光景便赶上了春狩大营，一路并未再生波折。只是他箭创未愈，大半日的奔波下身心俱疲，伤口也隐隐作痛并微微有血渗出。襄王对他舍身相救长宁县主之事感激万分，见他伤的不轻急令随军医官为他重又医治。御剑门的三七麒麟竭本为极好的创伤灵药，只是在密林中叶无忌因强敌在侧，匆忙间只能草草为他包裹，又经一日颠簸这才未能发挥全部药效。医官于营帐中悉心为他清理伤口，又极精细的给他重新上药包扎，这下才算终于把血完全止住了。
襄王看他一身衣衫因捕猎、激斗已是血迹斑斑兼之褴褛不堪，又使人取来合他身形的锦衣略作剪裁，在内官为他擦洗身子后给他好好打扮了一番。秦星河出现在襄王帐中吃答谢酒时周身焕然一新，相熟的两女都不敢相信这翩翩少年竟是那终日嬉皮笑脸的‘小贼’。
襄王一向喜好豪奢，虽在春狩行进途中百般不便，但闻知秦星河好口腹之欲，这答谢救女之恩的酒宴依然是丰盛远超寻常酒楼食肆。秦星河见此当然也不会顾及自身伤势和形象，这番酒只喝的他第二日午间醒来才发现自己身在襄王府的马车中。秦星河心中一惊，只怕师兄见他喝醉又要教训他，赶忙回到东宫阵中。可询问之下发现师兄竟还未归，当下心中松了口气，谢遍了漫天神佛。
也不知是襄王有意结纳还是确实感激救女之情，当晚又在帐中设宴招待秦星河，还拿出荆州加急送来的霸王醉大曲。这酒是荆襄之地少有的烈酒，性烈无比，焰触即燃。但味道却醇厚细腻，酒香郁人。这下秦星河哪里把持得住，再睁眼时又躺在熟悉的马车中。醒来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想着昨日虽喝醉但庆幸师兄未归。今日竟又喝醉，师兄定已铁青着脸在东宫帐中等着数落自己了。垂头丧气的摸回东宫帐中，预备好了受师兄一顿训斥。但一问之下心中一惊，师兄竟还未回来，这下不禁让他着急起来。师兄前去探查黑甲人，如无意外应当两三日便能追上大营回阵。此际距与师兄密林一别五日有余，大营已扎在笔架山下，明日即将由正宣帝亲自主持春狩大祭，可师兄至今未归且音信全无，秦星河这才赶忙跑到郑剑生帐中询问此事。
几日连番饮宴，襄王府上下人等早看熟了这搭救府中县主的独眼郎君，此刻守备军士虽见他忧心忡忡的模样前来，也并未有人上前问话。秦星河三步做两步掀门帘进入襄王帐中，襄王见他来到也不怎样惊讶，笑道：“明日陛下将主持春狩大祭，今日只能陪星河小酌了，不然误了明日大事可甚是难堪。”襄王还以为秦星河是循例来找自己喝酒的。
秦星河闻言面有几分尴尬，看来自己混吃混喝的印象是在襄王心里深深种下了。随即摇头道：“大王，小子今日不是来讨酒喝的，是有事相询。”
“哦？星河请讲，但凡我清楚的一定如实相告。”襄王这才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
“不知陈之焕大哥可是已经回营了？”秦星河问道。
“嗯，之焕昨日深夜确已回营。他本想来和你好好喝几杯谢你救了如意，他自知若如意有何损伤，他定难逃责罚。可他回营已时至夜深，只得作罢。”
昨晚欢宴直至深夜，秦星河心知陈之焕回营时自己定是已经醉倒，襄王给自己留颜面下才这样说，不得不佩服他的言谈功夫。秦星河见陈之焕已回营便说道：“我师兄当日和陈大哥送别我们后一道去查探那黑甲人的踪迹。可至今已五日有余，师兄一直未归且杳无音信，我实在有些担心。不知那日后续发生何事，大王可否请陈大哥来此一叙？”
襄王点点头道：“之焕回营后曾向我禀报了当晚之事，他确实并未和令师兄同路回营。他们分别后之焕又花了两日调查那黑甲人，如此算来令师兄应早于他回到大营。这刻若他还未回，此事确属有异。我传之焕来一同合计一下。”秦星河拱手称谢，坐下静候陈之焕前来。
荆州军治军极严，襄王有令陈之焕片刻间便到了大帐。进账躬身向襄王施礼，见秦星河在座也向他点头拱手。襄王向陈之焕说明秦星河来意后，陈之焕将当晚发生之事如实向秦星河一一道明。
“最后我本说放火将村子焚去，免那些村民尸身被野兽吞噬。可叶少侠执意要将他们一一安葬，此虽大义之举，不过我意在追踪去密林的那伙黑甲人踪迹，望能顺藤摸瓜查清他们底细，只能先行一步。出谷之际我还将干粮、饮水和地图留在他马上。他若无其他事，此际早应回营。”陈之焕乃襄王账下大将，为人精明向得襄王信任。一番言简意赅的言语将那夜的寻踪、入谷、屠村和杀敌之事讲的清清楚楚。
“唉，我师兄便是这般迂腐，如陈大哥所言一把火烧了不就好了，非得费事去挖土掘坑。”秦星河听陈之焕说完便知所言非虚，这安葬之事确实像自己师兄的做派。也不知之后又发生何事，以至于至今未归。秦星河念及师兄安危，不禁出言埋怨。
“星河此言差矣，叶君高义令人动容，不愧是御剑门少宗主。只不知后续他因何事而迟迟不归。之焕你看与那黑甲人可有关联？”襄王说到。
“村中黑甲人已尽数被我们杀死，尸身我曾一一查验，没发现什么线索。而去密林的那伙黑甲人踪迹诡异，我们从密林处一路追踪蹄印到了颖江边才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想是乘船遁走。其间他们虽去过一些地方，但从未转头回去谷中，故叶少侠未归当与他们无关。”陈之焕回复到。
三人又商议了良久，但一无线索，二无头绪，说了半天也仍是不明就里，只急的秦星河坐立难安。叶无忌至今未归的起因在陪长宁县主狩猎，黑甲人出现后两师兄弟又几番搭救于她。襄王因此应承秦星河，若是叶无忌在明后两日的春狩大祭和技击结束后仍然未归，他即刻派陈之焕带神鸟营的精英陪他一道去找寻师兄。这样说来秦星河才稍稍安定，不然只怕他当即就要骑马出营而去。但饶是如此秦星河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婉拒了襄王酒宴的邀请后郁郁不乐的独自回了东宫的营帐中。
次日春狩大祭由正宣帝亲自主持，各阵营在各自领军人物的带领下随正宣帝圣驾浩浩荡荡上了天仪峰。秦星河心中记挂叶无忌，又实在对满是繁文缛节的祭祀大典毫无兴趣，以箭创为由和郑剑生告了个假，独自守在营中候着师兄。郑剑生知这少年心思，也不强求，任由他留在山下大营。
“秦君稍安勿躁，令师兄武艺高强，三两蟊贼难以奈何的了他。便像你说的对方人多势众，阵法严整，可他只一人而已，即便不能力敌，遁走还是不成问题的。”郑剑生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答道。
“这我自然知道，就怕师兄他遇险时又顾及旁人，不愿独自离去。我最清楚他的性子，若身边同伴有难他万不会独自逃生。”秦星河双眉颦蹙，满面忧色。
“听闻襄王府陈之焕已经回营，不如去向他相询。”郑剑生见秦星河坐立不安，只得让他去问随叶无忌一同前去查探的襄王府众人。秦星河是个急性子，郑剑生话音刚落他便冲出了营帐。
自那晚在密林与叶无忌分别后，秦星河随长宁县主、汪蓁蓁和襄王府神鸟营众人一阵疾驰，不到一日光景便赶上了春狩大营，一路并未再生波折。只是他箭创未愈，大半日的奔波下身心俱疲，伤口也隐隐作痛并微微有血渗出。襄王对他舍身相救长宁县主之事感激万分，见他伤的不轻急令随军医官为他重又医治。御剑门的三七麒麟竭本为极好的创伤灵药，只是在密林中叶无忌因强敌在侧，匆忙间只能草草为他包裹，又经一日颠簸这才未能发挥全部药效。医官于营帐中悉心为他清理伤口，又极精细的给他重新上药包扎，这下才算终于把血完全止住了。
襄王看他一身衣衫因捕猎、激斗已是血迹斑斑兼之褴褛不堪，又使人取来合他身形的锦衣略作剪裁，在内官为他擦洗身子后给他好好打扮了一番。秦星河出现在襄王帐中吃答谢酒时周身焕然一新，相熟的两女都不敢相信这翩翩少年竟是那终日嬉皮笑脸的‘小贼’。
襄王一向喜好豪奢，虽在春狩行进途中百般不便，但闻知秦星河好口腹之欲，这答谢救女之恩的酒宴依然是丰盛远超寻常酒楼食肆。秦星河见此当然也不会顾及自身伤势和形象，这番酒只喝的他第二日午间醒来才发现自己身在襄王府的马车中。秦星河心中一惊，只怕师兄见他喝醉又要教训他，赶忙回到东宫阵中。可询问之下发现师兄竟还未归，当下心中松了口气，谢遍了漫天神佛。
也不知是襄王有意结纳还是确实感激救女之情，当晚又在帐中设宴招待秦星河，还拿出荆州加急送来的霸王醉大曲。这酒是荆襄之地少有的烈酒，性烈无比，焰触即燃。但味道却醇厚细腻，酒香郁人。这下秦星河哪里把持得住，再睁眼时又躺在熟悉的马车中。醒来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想着昨日虽喝醉但庆幸师兄未归。今日竟又喝醉，师兄定已铁青着脸在东宫帐中等着数落自己了。垂头丧气的摸回东宫帐中，预备好了受师兄一顿训斥。但一问之下心中一惊，师兄竟还未回来，这下不禁让他着急起来。师兄前去探查黑甲人，如无意外应当两三日便能追上大营回阵。此际距与师兄密林一别五日有余，大营已扎在笔架山下，明日即将由正宣帝亲自主持春狩大祭，可师兄至今未归且音信全无，秦星河这才赶忙跑到郑剑生帐中询问此事。
几日连番饮宴，襄王府上下人等早看熟了这搭救府中县主的独眼郎君，此刻守备军士虽见他忧心忡忡的模样前来，也并未有人上前问话。秦星河三步做两步掀门帘进入襄王帐中，襄王见他来到也不怎样惊讶，笑道：“明日陛下将主持春狩大祭，今日只能陪星河小酌了，不然误了明日大事可甚是难堪。”襄王还以为秦星河是循例来找自己喝酒的。
秦星河闻言面有几分尴尬，看来自己混吃混喝的印象是在襄王心里深深种下了。随即摇头道：“大王，小子今日不是来讨酒喝的，是有事相询。”
“哦？星河请讲，但凡我清楚的一定如实相告。”襄王这才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
“不知陈之焕大哥可是已经回营了？”秦星河问道。
“嗯，之焕昨日深夜确已回营。他本想来和你好好喝几杯谢你救了如意，他自知若如意有何损伤，他定难逃责罚。可他回营已时至夜深，只得作罢。”
昨晚欢宴直至深夜，秦星河心知陈之焕回营时自己定是已经醉倒，襄王给自己留颜面下才这样说，不得不佩服他的言谈功夫。秦星河见陈之焕已回营便说道：“我师兄当日和陈大哥送别我们后一道去查探那黑甲人的踪迹。可至今已五日有余，师兄一直未归且杳无音信，我实在有些担心。不知那日后续发生何事，大王可否请陈大哥来此一叙？”
襄王点点头道：“之焕回营后曾向我禀报了当晚之事，他确实并未和令师兄同路回营。他们分别后之焕又花了两日调查那黑甲人，如此算来令师兄应早于他回到大营。这刻若他还未回，此事确属有异。我传之焕来一同合计一下。”秦星河拱手称谢，坐下静候陈之焕前来。
荆州军治军极严，襄王有令陈之焕片刻间便到了大帐。进账躬身向襄王施礼，见秦星河在座也向他点头拱手。襄王向陈之焕说明秦星河来意后，陈之焕将当晚发生之事如实向秦星河一一道明。
“最后我本说放火将村子焚去，免那些村民尸身被野兽吞噬。可叶少侠执意要将他们一一安葬，此虽大义之举，不过我意在追踪去密林的那伙黑甲人踪迹，望能顺藤摸瓜查清他们底细，只能先行一步。出谷之际我还将干粮、饮水和地图留在他马上。他若无其他事，此际早应回营。”陈之焕乃襄王账下大将，为人精明向得襄王信任。一番言简意赅的言语将那夜的寻踪、入谷、屠村和杀敌之事讲的清清楚楚。
“唉，我师兄便是这般迂腐，如陈大哥所言一把火烧了不就好了，非得费事去挖土掘坑。”秦星河听陈之焕说完便知所言非虚，这安葬之事确实像自己师兄的做派。也不知之后又发生何事，以至于至今未归。秦星河念及师兄安危，不禁出言埋怨。
“星河此言差矣，叶君高义令人动容，不愧是御剑门少宗主。只不知后续他因何事而迟迟不归。之焕你看与那黑甲人可有关联？”襄王说到。
“村中黑甲人已尽数被我们杀死，尸身我曾一一查验，没发现什么线索。而去密林的那伙黑甲人踪迹诡异，我们从密林处一路追踪蹄印到了颖江边才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想是乘船遁走。其间他们虽去过一些地方，但从未转头回去谷中，故叶少侠未归当与他们无关。”陈之焕回复到。
三人又商议了良久，但一无线索，二无头绪，说了半天也仍是不明就里，只急的秦星河坐立难安。叶无忌至今未归的起因在陪长宁县主狩猎，黑甲人出现后两师兄弟又几番搭救于她。襄王因此应承秦星河，若是叶无忌在明后两日的春狩大祭和技击结束后仍然未归，他即刻派陈之焕带神鸟营的精英陪他一道去找寻师兄。这样说来秦星河才稍稍安定，不然只怕他当即就要骑马出营而去。但饶是如此秦星河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婉拒了襄王酒宴的邀请后郁郁不乐的独自回了东宫的营帐中。
次日春狩大祭由正宣帝亲自主持，各阵营在各自领军人物的带领下随正宣帝圣驾浩浩荡荡上了天仪峰。秦星河心中记挂叶无忌，又实在对满是繁文缛节的祭祀大典毫无兴趣，以箭创为由和郑剑生告了个假，独自守在营中候着师兄。郑剑生知这少年心思，也不强求，任由他留在山下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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