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堂前燕
徐方策离了镇上大户的园子，见外面的景观和里面也无甚不同，可能最多是房子更陈旧，地上的石砖看着也更破旧，想是疏于修缮，街不见宽，人来人往倒是明显多点儿。
似乎园子里面，和园子外面的镇上，其实也就只有一道墙在挡着。
“这镇上怕是没其他大户。”
一家就占了镇子一大半的面积，要是还有第二家，怕不是一个家族的两脉分支。
要是没有双方共享部分财产，这一个镇子也变不出两份产业来。
况且园子外面，明显是一些微末，做着穷人生意的小商小贩，和一些种着大户田地的佃农，他们有各自的地盘，有的甚至有一片小院养着鸡鸭和牛，和园子里的下人班房风格有明显区别。
徐方策向前走走，还竟然能发现一个书摊。
书摊老板正巧在和一个浑身补丁的穷秀才撒泼对骂，两人骂得是口水唾沫星子漫天飞。
“我说你个穷秀才，买不起书，你在我摊前白看，当我是镇上的寡妇，白嫖是吧！”
这一句差点没让徐方策笑喷，书摊老板是个四十岁上下大叔，操着荒地飞沙的沙哑口音，一开口却自比是个寡妇，反差太大，炼气九层都反应不过来。
“什么叫白嫖，我可是投币了！”
穷秀才义正严明，皱着一双剑眉，虽然身上干干瘪瘪的一看就瘦弱到手无缚鸡之力，风一吹就能飘的那种，却是拍得书摊那层薄木板直颤，声音也很响。
书生这一句话，差点没让徐方策怀疑是碰上了小破球的老乡。
穷秀才手指头向书摊老板直愣愣一戳，鼻孔仰到了天上去：“前天我来的时候，一本书没买你的，却给你留下了两枚铜板，这不就是看书钱？
你真当我是任你宰割的傻狍子，不买你书还给你钱是吧！”
书摊老板被书生的一身正气给镇住了，支支吾吾半晌才红着脖子吼道：“老子一本书就卖十个铜板，你是没买书给了两个铜板，可你在我摊前一蹲就是几个时辰，白看我书不给钱也就算了，还竟敢……竟敢……
手里边拿着半块烧饼在啃，饼渣子都进到了我书缝里头，以后客人拿着找上我怎么办？”
“这就先不说，光是你这三天就把我这书摊上几十本书翻了个遍！”
“你！”
“你！”
……
“你可真是有学问了……”
书摊老板顿时气弱下来，他书摊上这几十本书，说实在的，让他看他一本书的第一眼都读不下来，那得是像穷秀才这种学问人，识得一车字，才能通读下来。
他所掌握的，就仅仅只是能弄懂封皮上的几个字书名，能做到将摊上商品分门别类，也就够了。
像眼前穷秀才这样，一本书翻着就往下看，好似不用用功，就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他卖书十年也是头一回见到，一开始他就觉得眼前的穷秀才不凡，否则也不可能两个铜板任看。
还到第三天才开始发作！
书摊老板的毛驴拉着板车，箪食带浆，走过千山万水，也算得是见多识广。
像此地穷秀才这样的情况，还真让他给蒙了个八九不离十。
穷秀才名叫燕万里，像是个侠客名，却是个读书人，名字是一辈子未中过秀才的老爹请人取的，取自“若个书生万户侯”的一个“万”字，取意为：鹏程万里，只是姓氏为“燕”，所以叫燕万里。
打燕万里一出生，就有了过目不忘的记性，被他未中过秀才的老爹寄予厚望，燕万里本身也确实没有辜负父亲的期盼和培养，成功考中秀才。
可惜，大晋朝廷科举，秀才只能算是拥有科举资格，属于中考通过有高中上了，距离本科的举人还有差距，而只有拿到“举人”这份大学文凭，才算是初步拥有了当官回本的可能性。
举人之上为进士，皇榜、民榜，两榜进士，只有走到这一步，才算是熬出了头，一旦轮到空缺，就能上任为官一方，造福百姓，若是偏僻小地方给出来一个实缺儿，更是喜不自胜，好好的当一个地头蛇，镇压一县一乡，那真是逆天改命的机缘。
然而大晋亿兆黎民，混到官身，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别说进士，即便是有个举人身份，也是祖坟上冒青烟。
燕万里的仕途，走到秀才这一步，俨然遇到一个巨大的瓶颈。
三年来，三次科考，全未中举，颇让这位年仅二十四岁的天才苦恼不已。
因惧怕燕万里未来中举后报复，书摊老板心里有点虚，燕万里也看出书摊老板的气虚，梗着脖子耍赖：“我看小老头儿虽是乡野之人，但也识得大体。
别看我现在落魄，可学问在身气自华，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得到一官半职得以为国家效力，到时候便是文曲星下凡贵不可言，到时我若记起你是那阻碍我仕途的恶人，看不把比剥皮抽筋！”
书摊老板脊椎一凉，但旋即想到燕万里此时还只是个穷秀才，便又脖子一梗。
燕万里双眼一闭装高人，闭着眼睛、昂着头，两条眼睛悄悄睁开一道小缝，瞧了瞧那书摊老板，见书摊老板小老头子虽然故作强硬，但姿态着实不真，便趁势再施弹压，这次书摊上共计六十四本书，他已经看完三十九本五十七页，若能一网打尽自是最好的。
燕万里捏着嗓子作私塾里教书先生状：“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我萍水相逢，是缘，又不是缘，所以是缘。既然是缘，小糟老头子又识得大体，我便也不会追究，只须你把书摊上的书给我翻看一遍，我也不要你的书，你拿去还卖便是。”
书摊老板见状，有些犹豫，若是中了举的文曲星老爷也便罢了，那自是要千恩万谢的，本来他这些书被文曲星举人老爷看中，便该双手奉上，怎还敢让举人老爷只看一遍自己还拿回来接着卖的。
可对方一个有些才气的穷秀才，那就是两码事。
但书摊老板不愿惹事，见书摊上的书，已经是过半都被秀才看过了，这就像黄花大闺女把贞操都给了劫色的歹徒，也不在乎再给一次，否则被歹徒记恨，若是伺候舒服了，说不定还能让秀才记个好。
若未来有朝一日高中举人，那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老板，你这里的书可都是些小说画本？”
徐方策走上前来，也不理会燕万里，扒拉两下本就散乱在摊上的书籍，里面为了迎合顾客，大多都是些虚构故事，道士伏妖，高僧打鬼之类的，以徐方策的眼力，很明显能看出是虚构，以此方世界的灵气浓度，强大如武人的异兽或许有，但成精的妖怪，和显形的厉鬼，怕是还有点远。
这些故事，也自然便是假的。
“客人可是想看些有学问的？这几本有秀才验过，当是有学问的书。”
书摊老板见来了真客人，先把秀才晾在一旁，反手拿出基本秀才拿在手里时间较长，仔细读过的书，介绍给徐方策。
燕万里看了那几本书也不言语，从书摊上夹起两本，打算去墙角继续读书。
平时他都是夹带一本，现在来了客人，明显就是知书达理的，他还真有点心虚对方把他没看过的书买走。
这时候也就比平时多夹带一本，算是个小便宜。
燕万里多带一本书，书摊老板也看见了，也不拦着，而是故作大方道：
“秀才，我见你也有几分才气，我这些书便给你看了，这可不是因为你的两枚铜板，而是我识得你的才气！”
话不说绝，既要买好，书摊老板的语气也比平时缓和不少。
似乎园子里面，和园子外面的镇上，其实也就只有一道墙在挡着。
“这镇上怕是没其他大户。”
一家就占了镇子一大半的面积，要是还有第二家，怕不是一个家族的两脉分支。
要是没有双方共享部分财产，这一个镇子也变不出两份产业来。
况且园子外面，明显是一些微末，做着穷人生意的小商小贩，和一些种着大户田地的佃农，他们有各自的地盘，有的甚至有一片小院养着鸡鸭和牛，和园子里的下人班房风格有明显区别。
徐方策向前走走，还竟然能发现一个书摊。
书摊老板正巧在和一个浑身补丁的穷秀才撒泼对骂，两人骂得是口水唾沫星子漫天飞。
“我说你个穷秀才，买不起书，你在我摊前白看，当我是镇上的寡妇，白嫖是吧！”
这一句差点没让徐方策笑喷，书摊老板是个四十岁上下大叔，操着荒地飞沙的沙哑口音，一开口却自比是个寡妇，反差太大，炼气九层都反应不过来。
“什么叫白嫖，我可是投币了！”
穷秀才义正严明，皱着一双剑眉，虽然身上干干瘪瘪的一看就瘦弱到手无缚鸡之力，风一吹就能飘的那种，却是拍得书摊那层薄木板直颤，声音也很响。
书生这一句话，差点没让徐方策怀疑是碰上了小破球的老乡。
穷秀才手指头向书摊老板直愣愣一戳，鼻孔仰到了天上去：“前天我来的时候，一本书没买你的，却给你留下了两枚铜板，这不就是看书钱？
你真当我是任你宰割的傻狍子，不买你书还给你钱是吧！”
书摊老板被书生的一身正气给镇住了，支支吾吾半晌才红着脖子吼道：“老子一本书就卖十个铜板，你是没买书给了两个铜板，可你在我摊前一蹲就是几个时辰，白看我书不给钱也就算了，还竟敢……竟敢……
手里边拿着半块烧饼在啃，饼渣子都进到了我书缝里头，以后客人拿着找上我怎么办？”
“这就先不说，光是你这三天就把我这书摊上几十本书翻了个遍！”
“你！”
“你！”
……
“你可真是有学问了……”
书摊老板顿时气弱下来，他书摊上这几十本书，说实在的，让他看他一本书的第一眼都读不下来，那得是像穷秀才这种学问人，识得一车字，才能通读下来。
他所掌握的，就仅仅只是能弄懂封皮上的几个字书名，能做到将摊上商品分门别类，也就够了。
像眼前穷秀才这样，一本书翻着就往下看，好似不用用功，就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他卖书十年也是头一回见到，一开始他就觉得眼前的穷秀才不凡，否则也不可能两个铜板任看。
还到第三天才开始发作！
书摊老板的毛驴拉着板车，箪食带浆，走过千山万水，也算得是见多识广。
像此地穷秀才这样的情况，还真让他给蒙了个八九不离十。
穷秀才名叫燕万里，像是个侠客名，却是个读书人，名字是一辈子未中过秀才的老爹请人取的，取自“若个书生万户侯”的一个“万”字，取意为：鹏程万里，只是姓氏为“燕”，所以叫燕万里。
打燕万里一出生，就有了过目不忘的记性，被他未中过秀才的老爹寄予厚望，燕万里本身也确实没有辜负父亲的期盼和培养，成功考中秀才。
可惜，大晋朝廷科举，秀才只能算是拥有科举资格，属于中考通过有高中上了，距离本科的举人还有差距，而只有拿到“举人”这份大学文凭，才算是初步拥有了当官回本的可能性。
举人之上为进士，皇榜、民榜，两榜进士，只有走到这一步，才算是熬出了头，一旦轮到空缺，就能上任为官一方，造福百姓，若是偏僻小地方给出来一个实缺儿，更是喜不自胜，好好的当一个地头蛇，镇压一县一乡，那真是逆天改命的机缘。
然而大晋亿兆黎民，混到官身，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别说进士，即便是有个举人身份，也是祖坟上冒青烟。
燕万里的仕途，走到秀才这一步，俨然遇到一个巨大的瓶颈。
三年来，三次科考，全未中举，颇让这位年仅二十四岁的天才苦恼不已。
因惧怕燕万里未来中举后报复，书摊老板心里有点虚，燕万里也看出书摊老板的气虚，梗着脖子耍赖：“我看小老头儿虽是乡野之人，但也识得大体。
别看我现在落魄，可学问在身气自华，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得到一官半职得以为国家效力，到时候便是文曲星下凡贵不可言，到时我若记起你是那阻碍我仕途的恶人，看不把比剥皮抽筋！”
书摊老板脊椎一凉，但旋即想到燕万里此时还只是个穷秀才，便又脖子一梗。
燕万里双眼一闭装高人，闭着眼睛、昂着头，两条眼睛悄悄睁开一道小缝，瞧了瞧那书摊老板，见书摊老板小老头子虽然故作强硬，但姿态着实不真，便趁势再施弹压，这次书摊上共计六十四本书，他已经看完三十九本五十七页，若能一网打尽自是最好的。
燕万里捏着嗓子作私塾里教书先生状：“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我萍水相逢，是缘，又不是缘，所以是缘。既然是缘，小糟老头子又识得大体，我便也不会追究，只须你把书摊上的书给我翻看一遍，我也不要你的书，你拿去还卖便是。”
书摊老板见状，有些犹豫，若是中了举的文曲星老爷也便罢了，那自是要千恩万谢的，本来他这些书被文曲星举人老爷看中，便该双手奉上，怎还敢让举人老爷只看一遍自己还拿回来接着卖的。
可对方一个有些才气的穷秀才，那就是两码事。
但书摊老板不愿惹事，见书摊上的书，已经是过半都被秀才看过了，这就像黄花大闺女把贞操都给了劫色的歹徒，也不在乎再给一次，否则被歹徒记恨，若是伺候舒服了，说不定还能让秀才记个好。
若未来有朝一日高中举人，那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老板，你这里的书可都是些小说画本？”
徐方策走上前来，也不理会燕万里，扒拉两下本就散乱在摊上的书籍，里面为了迎合顾客，大多都是些虚构故事，道士伏妖，高僧打鬼之类的，以徐方策的眼力，很明显能看出是虚构，以此方世界的灵气浓度，强大如武人的异兽或许有，但成精的妖怪，和显形的厉鬼，怕是还有点远。
这些故事，也自然便是假的。
“客人可是想看些有学问的？这几本有秀才验过，当是有学问的书。”
书摊老板见来了真客人，先把秀才晾在一旁，反手拿出基本秀才拿在手里时间较长，仔细读过的书，介绍给徐方策。
燕万里看了那几本书也不言语，从书摊上夹起两本，打算去墙角继续读书。
平时他都是夹带一本，现在来了客人，明显就是知书达理的，他还真有点心虚对方把他没看过的书买走。
这时候也就比平时多夹带一本，算是个小便宜。
燕万里多带一本书，书摊老板也看见了，也不拦着，而是故作大方道：
“秀才，我见你也有几分才气，我这些书便给你看了，这可不是因为你的两枚铜板，而是我识得你的才气！”
话不说绝，既要买好，书摊老板的语气也比平时缓和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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