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有节操的马贼
相比路上的颠簸，这时节的气温也是令人瑟瑟发抖。
一路北上，卢飞都加了两件厚绵褂了。
这天早上，他在和州官驿花钱换了匹马，如往日一样继续出发。
自从出了应天府，这一路上，人烟也稀疏了许多，卢飞必须每天赶六十里路抵达下一个驿馆，否则还真难以找到歇脚安顿的地方。
半路上，卢飞除了读些与科举有关的书籍外，偶尔也会看看车外的景色，哼哼歌。
就在车把式驱车至一处官道岔口时，突然就传来“咻”的一声，一支箭堪堪从马脖子旁一闪而过。
吃惊之下，马儿腾得抬起前肢恐慌地发出嘶鸣。
卢飞此刻正在车厢里朗读《尚书》，听到状况，赶忙拉开车帘，只见远远地从马车后走来三匹马，马上骑着三个汉子。
缩回头后，一股恐惧之意袭上心头。
难道这三人就是传说中“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的响马？
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还在官道上呢，这就开始营业了？
车把式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弃车，窜进一旁的灌木丛中逃之夭夭了。
……
三名马贼见到马车停下，为首那名满脸胡腮的汉子走到马车前，厉声到：
“下来！”
此三人见到车把式跑路了，也没有去追，盖因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坐在马车里的肥羊罢。
然而，马车里的人却反问到：
“不知好汉是做什么行当的？”
卢飞镇定下来，想印证猜测。
“哈哈哈！”
大胡子下了马，拿出一柄朴刀，一边伸过去准备挑开车帘子，一边笑到：
“咱叫刘三，是做无本买卖的生意人。平时就是与人比比谁的力气大，比比谁跑得快。谁赢了，那东西就归谁了。”
听他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位极具体育精神的运动员呢。
正处于极度紧张状态的卢飞差点被他给逗乐了。
终于，车帘子还是被挑开了，卢飞从容不迫地走到车厢边沿，试探了两脚才下来。
“你是？”
刘三看着卢飞无神的双眼，疑惑到。
“阿弥陀佛。”
卢飞双手合十，目光定格而且空洞，继续到：
“贫僧乃大报恩寺的俗家弟子，此行是去往九华山参加水陆法会。不知施主拦下贫僧，是为何事？”
“你是和尚？”
刘三反问了一句，再次打量了一下卢飞。
见对方猜疑，卢飞开始闭眼轻声念起了观音劝善文：
“普度世人大灾难，眼前劫运来得凶，莫说吾神是邪教，只叫甲子三千中。吾站云端慧眼看，珠泪滚滚下南天，手提仙桃……”
听到卢飞开始念咒，刘三彻底相信了，懊恼地剁了一下脚，道：
“咳！果真是个瞎眼和尚！刚刚咱就不该放跑那个赶车的！这下白忙活了！”
闻言，另一名汉子嘀咕道：
“大哥，难道咱就这么放过这个臭和尚吗？”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李四，你刚加入不久，还不懂咱这行的规矩。”
“什么规矩？”
“邮差摆渡书生尼僧行医算命这些，都是和咱一样的苦命人啊。若不是去年牧场里的那些母马染疫暴毙，想必你也不用和咱一样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啊。”
“噢，大哥，小弟知晓了。”
“咳！顺便把那个哑巴姑娘交给这个瞎和尚，权当佛前行善好了，乞盼佛祖能显显灵，下一票给咱们捞个大的！”
“是！大哥英明！”
……
最后，卢飞看着一个汉子从马上丢下一只大麻袋，而后绝尘而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卢飞使劲揉了揉眼睛，重重喘了口气。
还好机智，冒充了一回和尚。
其实他并不知道马贼还有这些规矩，他只是同样想借助佛祖的光辉，希望能感化这些强盗，放过自己，哪怕是生出一点点善念。
古今两代人，虽然世界背景截然不同，但作为信徒，还真是对佛祖有着相同的信念呢。
至于他故意装瞎，也是考虑到见光死，以防万一。
万万没想到，他的这次假扮，不但成功地避险了，还意外救下了一个哑巴姑娘。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
看了眼地上的麻袋，卢飞连忙过去解开了缠绕着的麻绳。
待看清此人的样貌，他都不敢相信今天到底拜了哪门子佛祖，怎地运气这么好呢。
原来，这位哑巴姑娘，竟是李若水！
自从那日南门大街晚会上的一次偶然对视，他就再也不曾见过她，两人也没有机会再次相遇。
他虽然极力控制心中那种莫名的悸动，但日子久了，还是会对她念念不忘。
以至于总是在感觉寂寞之时，拿出当初她曾写下的字条。
多日不见，这位曾经常出现在他梦境中多次的姑娘，此刻，正处于昏睡状态。
确认她无恙之后，他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样子。
那一刻，就连这多日以来的阴沉天空，都仿佛变得格外湛蓝。
他温柔地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马车中。至此，心中积蓄已久的隐隐空虚孤独之感，也在放下车帘之后，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
车把式跑路了，卢飞也只好赶鸭子上架，学着架起了马车。
好在他有与熊大郎同架马车的经验，不多会儿，便轻松自如了。
一路上，卢飞一边心心念着车厢中的人儿，一边回想起刚才那伙马贼曾说过的话。
这里离滁州牧场很近，想必刘三他们原本应是此地的牧民吧。
大明朝有个基本国策，叫作马政。主要是为了养马，为边军的骑兵部队提供优质战马，具有非常特殊的国防意义。
但牧马需要一笔很大的开销，朝廷无力拨付，只好将负责马政的太仆寺之责分摊到地方上。
刘三他们作为牧民，每年都是需要向太仆寺交付一批合格马匹的。听他们说去岁一群马儿染疫暴毙了。
可想而知，没有足够多的新生马匹，他们如何交差？等待他们的，绝对是严厉的惩罚。
特别是现在北边严峻的形势，就显得更为重要了。对于他们这些交不了差的牧民来说，或许也只能落草为寇了。
如是感叹着，卢飞催快马匹，向下一个目的地赶去。
一路北上，卢飞都加了两件厚绵褂了。
这天早上，他在和州官驿花钱换了匹马，如往日一样继续出发。
自从出了应天府，这一路上，人烟也稀疏了许多，卢飞必须每天赶六十里路抵达下一个驿馆，否则还真难以找到歇脚安顿的地方。
半路上，卢飞除了读些与科举有关的书籍外，偶尔也会看看车外的景色，哼哼歌。
就在车把式驱车至一处官道岔口时，突然就传来“咻”的一声，一支箭堪堪从马脖子旁一闪而过。
吃惊之下，马儿腾得抬起前肢恐慌地发出嘶鸣。
卢飞此刻正在车厢里朗读《尚书》，听到状况，赶忙拉开车帘，只见远远地从马车后走来三匹马，马上骑着三个汉子。
缩回头后，一股恐惧之意袭上心头。
难道这三人就是传说中“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的响马？
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还在官道上呢，这就开始营业了？
车把式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弃车，窜进一旁的灌木丛中逃之夭夭了。
……
三名马贼见到马车停下，为首那名满脸胡腮的汉子走到马车前，厉声到：
“下来！”
此三人见到车把式跑路了，也没有去追，盖因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坐在马车里的肥羊罢。
然而，马车里的人却反问到：
“不知好汉是做什么行当的？”
卢飞镇定下来，想印证猜测。
“哈哈哈！”
大胡子下了马，拿出一柄朴刀，一边伸过去准备挑开车帘子，一边笑到：
“咱叫刘三，是做无本买卖的生意人。平时就是与人比比谁的力气大，比比谁跑得快。谁赢了，那东西就归谁了。”
听他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位极具体育精神的运动员呢。
正处于极度紧张状态的卢飞差点被他给逗乐了。
终于，车帘子还是被挑开了，卢飞从容不迫地走到车厢边沿，试探了两脚才下来。
“你是？”
刘三看着卢飞无神的双眼，疑惑到。
“阿弥陀佛。”
卢飞双手合十，目光定格而且空洞，继续到：
“贫僧乃大报恩寺的俗家弟子，此行是去往九华山参加水陆法会。不知施主拦下贫僧，是为何事？”
“你是和尚？”
刘三反问了一句，再次打量了一下卢飞。
见对方猜疑，卢飞开始闭眼轻声念起了观音劝善文：
“普度世人大灾难，眼前劫运来得凶，莫说吾神是邪教，只叫甲子三千中。吾站云端慧眼看，珠泪滚滚下南天，手提仙桃……”
听到卢飞开始念咒，刘三彻底相信了，懊恼地剁了一下脚，道：
“咳！果真是个瞎眼和尚！刚刚咱就不该放跑那个赶车的！这下白忙活了！”
闻言，另一名汉子嘀咕道：
“大哥，难道咱就这么放过这个臭和尚吗？”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李四，你刚加入不久，还不懂咱这行的规矩。”
“什么规矩？”
“邮差摆渡书生尼僧行医算命这些，都是和咱一样的苦命人啊。若不是去年牧场里的那些母马染疫暴毙，想必你也不用和咱一样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啊。”
“噢，大哥，小弟知晓了。”
“咳！顺便把那个哑巴姑娘交给这个瞎和尚，权当佛前行善好了，乞盼佛祖能显显灵，下一票给咱们捞个大的！”
“是！大哥英明！”
……
最后，卢飞看着一个汉子从马上丢下一只大麻袋，而后绝尘而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卢飞使劲揉了揉眼睛，重重喘了口气。
还好机智，冒充了一回和尚。
其实他并不知道马贼还有这些规矩，他只是同样想借助佛祖的光辉，希望能感化这些强盗，放过自己，哪怕是生出一点点善念。
古今两代人，虽然世界背景截然不同，但作为信徒，还真是对佛祖有着相同的信念呢。
至于他故意装瞎，也是考虑到见光死，以防万一。
万万没想到，他的这次假扮，不但成功地避险了，还意外救下了一个哑巴姑娘。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
看了眼地上的麻袋，卢飞连忙过去解开了缠绕着的麻绳。
待看清此人的样貌，他都不敢相信今天到底拜了哪门子佛祖，怎地运气这么好呢。
原来，这位哑巴姑娘，竟是李若水！
自从那日南门大街晚会上的一次偶然对视，他就再也不曾见过她，两人也没有机会再次相遇。
他虽然极力控制心中那种莫名的悸动，但日子久了，还是会对她念念不忘。
以至于总是在感觉寂寞之时，拿出当初她曾写下的字条。
多日不见，这位曾经常出现在他梦境中多次的姑娘，此刻，正处于昏睡状态。
确认她无恙之后，他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样子。
那一刻，就连这多日以来的阴沉天空，都仿佛变得格外湛蓝。
他温柔地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马车中。至此，心中积蓄已久的隐隐空虚孤独之感，也在放下车帘之后，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
车把式跑路了，卢飞也只好赶鸭子上架，学着架起了马车。
好在他有与熊大郎同架马车的经验，不多会儿，便轻松自如了。
一路上，卢飞一边心心念着车厢中的人儿，一边回想起刚才那伙马贼曾说过的话。
这里离滁州牧场很近，想必刘三他们原本应是此地的牧民吧。
大明朝有个基本国策，叫作马政。主要是为了养马，为边军的骑兵部队提供优质战马，具有非常特殊的国防意义。
但牧马需要一笔很大的开销，朝廷无力拨付，只好将负责马政的太仆寺之责分摊到地方上。
刘三他们作为牧民，每年都是需要向太仆寺交付一批合格马匹的。听他们说去岁一群马儿染疫暴毙了。
可想而知，没有足够多的新生马匹，他们如何交差？等待他们的，绝对是严厉的惩罚。
特别是现在北边严峻的形势，就显得更为重要了。对于他们这些交不了差的牧民来说，或许也只能落草为寇了。
如是感叹着，卢飞催快马匹，向下一个目的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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