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焜湖的裂痕 » 第一章 新的裂痕

第一章 新的裂痕

    清晨,晓风未醒,懒洋洋地轻抚着漫山遍野的果林,果林随即互相倚靠着簇拥在一起,发出窸窣的声音。正在林中赶路的一行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哈欠声,让原本平静的空气开始活跃起来。看到前面横着条小溪,于是就着这清冽的溪水让马在下游饮水,人群在上游把葫芦灌满,吃点自带的干粮,讲着已经重复了几遍的滥调笑话。”

    “前两次经过这儿没见着有小溪啊,怎么今早就突然冒出来呢?”一个长了簇小胡子的青年人对另一个脸上有处伤疤的人问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昨晚这片才下过雨。”疤男不以为意道。

    “怎么这棵树如此粗壮,看起来也不是果树啊?”胡须男问道。

    “我曾经听人说起过,说我们森之国有一片铁桦林就在果林区的东南方,但唯有一颗最古老的铁桦树没在那片铁桦林,就在果林区,想必就是这颗了吧。”疤男回答道。

    正在闲聊时,胡须男突然摆摆手说道:“你听,什么声音?”

    疤男竖起耳朵听了两秒,感觉像是从山上传来的,像隐隐的雷鸣声,又似乎是落石的滚动声。

    “快跑,快跑!”疤男来不及细思,拼命冲着队伍吼道。

    马儿不知是因为听见了坡上的躁动还是疤男的吼叫受惊似地奔跑起来,众人也就跟着跑起来。

    疤男和胡须男护着众人跑着,只听见后面有落石滚滚而下,然后是山洪从他们身后几乎是擦肩而过。

    等马儿没再奔跑,众人定下神回过头看时都惊出一声冷汗。很多果树已经被石头砸断,有些甚至直接被洪水冲走。

    “谁?”疤男看见坡上有些许黑影闪过,于是大声喝道。

    “前几天畜牧区出现过猛兽,咬死了一匹马,不会跑到果林区来了吧。”疤男推测道。

    但当众人去搜寻时却什么也没找到。

    “你不会是被山洪吓坏了,眼花了吧?”胡须男打趣道。

    “不管了,快走吧,赶路要紧。”疤男摇摇头。

    一行人从刚才的惊恐情绪中,逐渐定下神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开始上路了。

    由于身上驮的货物很沉,马儿们一匹接着一匹都只顾低头慢行,哪怕有微风吹拂着鬃毛也只是不耐烦的甩甩头,似乎想早点结束这一切。马蹄声惊动了果林深处的小动物们,几只乌鸦从草丛飞窜到了几棵已经干枯了的苹果树上,用嘲弄般的啼叫挑衅着这群赶路人。

    “看那几棵枯死的苹果树,直矗在荒草里,像不像是墓碑?”胡须男问道。

    “一哟,即使是墓碑我也觉得挺好啊,如果能埋葬在这片果林里,有数不清的果树为伴,还能品尝着水果的芳香。”疤男乐呵呵地回答。

    “对啊,这儿挺好的,说不定一场山洪就能把你从棺材里冲出来洗洗澡。”胡须男笑道。

    “我觉得那可能不是山洪,因为山洪一般在暴雨之后才会有,而昨晚我们赶路时只是遇到点濛濛细雨。”疤男说道。

    “那说不定是我们农耕区那边小雨,而果林区这边是暴雨,结果我们早上抵达果林区后,运气不好,碰巧遇到了山洪。”胡须男反驳道。

    “那也不可能,因为现在是春天啊,暴雨一般只是出现在夏天。”疤男解释道。

    “那你觉得是怎么引起的呢?”胡须男问道。

    “我一直听说果林区有一个半潭水库是建在半山腰,不知道刚才那意外会不会是半潭水库决堤造成的?如果是这样,我们在完成这次交易后要赶快把这个事情告诉主君猎山空大人。”疤男分析道。

    “好啦,别谈这个话题了,我们已经通过了落日坡的哨岗,前面就是落日坡了,我们的任务也快完成了。要不要提前庆祝一下,我这儿有半葫芦好东西。”胡须男露出诡异的一笑。

    “难怪刚才我们用葫芦接水喝时,你借我的葫芦来喝水,原来你自己的葫芦藏了宝贝。让我猜猜,不会是上两次我们一起返程时你用偷摘的葡萄酿的酒吧?”疤男问道。

    “不是偷,是我看见那些葡萄正被乌鸦啄,我把乌鸦赶走后就把葡萄树上被啄烂的和掉在地上的葡萄全部收集了起来,捣碎发酵后就只有这半瓶,你不要我可就一个人喝了。”胡须男笑着说道。

    “一哟,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等着我们回去再喝?我可是三年都没喝过这种果酒了。”疤男咽了下口水说道。

    “趁着现在能喝就喝吧,刚才遇到山洪逃命时我藏在怀中的这个葫芦差点就掉出来跟山洪私奔了,所以我才不想把最美好的东西交给不确定的未来,就现在吧。”胡须男悠悠地说道。

    “都说了那不是山洪。”疤男有强迫症似的挑着胡须男字眼的毛病。

    胡须男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疤男,疤男喝了一口,晃了晃,听了听声音,拿回来又抿了一口,就递给了其他三个同伴。

    五人就这样把发生意外的紧张情绪抛到了脑后,一边说笑,一边赶着路。

    没走两个时辰就到了交易地点落日坡的山脚,一行人准备在山脚休息一会儿,再去走那最难走的一段路,严格意义上应该是一段坡。

    众人趁着马吃草之际,也顺势躺在这块草生长的不算太茂盛的草坪上。

    疤男正想打个小盹儿,突然发现旁边有很多盛开的迎春花,但某些迎春花的花瓣掉在了地面上,看着像是被谁踩了一脚,让他觉得很是扫兴。

    当他抬起目光扫过对面的那片天空时,突然拍了拍躺在身边的胡须男,指着正前方的天空,说道:“那团黑乎乎的似云非云的是什么鬼东西?”

    “是云吧,不过确实太黑了,让人瘆得慌。”胡须男不安地说道。

    “还好我们和买家约定的地点就在坡上,如果还要直走去到前面那团黑云下面,我还真有点不想去,那边应该是铁桦林所在的方向,无论是那黑云,还是那片铁桦林都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疤男以略带庆幸的口吻说道。

    众人一边聊着那团黑云,一边准备爬坡,走这最后一段路了。

    之所以这段坡难走,是因为这段路以泥路为主,天晴还好,特别是下完雨后整个路面都很湿滑,再加上坡陡,很多人都在这儿吃过苦头。

    大家互相吆喝着,一边拉着马笼头,一边抽打着马身,只有最后一段小路就能到终点了,他们已经能看见前两次和他们做生意的买家就在前方不远的坡顶了。

    众人拉着马儿正走在这段用木桩打造,桦树皮铺盖的险路上,突然一声烈吼,响彻整个落日坡,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了一只形似野狼但身形却比野狼大几倍的怪兽。两根似乎可以把一切都撕得粉碎的獠牙发出冰冷的白光,全身毛皮呈现光亮油腻的黑色,背脊部位是坚硬无比的不规则的三角骨刺,尾巴半摇着,虎视眈眈地看着坡上这帮人。

    马儿听见这声烈吼,哪管众人的束缚,失控地踩踏着路面,想要飞奔离开。

    只听见一声巨响,这段木桩小路应声而塌,人马随之全部掉下山坡。

    朦胧中,疤男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腿已经没有知觉了,不知道断了没有。他看看自己的左边,发现胡须男正看着他,疤男想叫他,结果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再仔细一看,发现胡须男脸上有些血迹,疤男产生了不详的预感,再往下细看,发现胡须男的头和身体是分开的,只不过胡须男眼睛还睁着,粗看还以为这是个活人。

    疤男内心仿佛被万千针刺般痛楚,他失声痛哭起来,心里诅咒着那只万恶的怪兽就这样把他最好的朋友杀了。

    突然疤男楞了一下,心想:“不对啊,怪兽只会把人咬碎和撕烂,但为什么胡须男的头看起来是被利器砍下来的。”

    疤男用仅有的力气强撑着自己的上半身,抬起头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他的另外三个同伴也在不远的地方,而且身首异处。

    疤男在那儿大声哭喊着:“这是怎么回事啊?”

    忽然听见有脚步声向他走近,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有人在说话。

    他不能动弹,只能在那儿躺着静待走近的脚步。他觉得那群人已经离他足够近了就抬起头来看了看,发现对面有很多陌生人,但由于光线暗基本上都看不清样貌,而另一个离他比较近,所以他看得比较清楚,对方穿着这辈子他都没见过的精致盔甲,左右手各握着一柄战斧,战斧上还沾着混合着青草和泥巴的血迹,此人脸上有道血痕,左肩还在滴血,似乎才刚刚进行了一番争斗。天已经黑了,但仍能看见那人满脸的横肉在抖动。

    疤男心里一惊,难道那人在笑?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把我同伴都杀了?”

    横肉男笑着说道:“是啊,是我杀的,不过即使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被那只怪物撕得粉碎,他们应该感谢我,因为我让他们死得更干脆舒服点。”

    “那你怎么还不杀我?”疤男怒问道。

    “不要误会,你活着并不是因为你比你那几个同伴更有本事,而是因为我这个人杀人有个习惯,我从不杀失去知觉或者昏迷的人。因为杀掉这种人就和杀掉不会反抗的牲口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只有在杀清醒的活人时才可以看着他们恐惧的眼神,听着他们临死前的哀求,这才是乐趣。”横肉男依旧笑着说道。

    “你管杀人叫乐趣?你这个恶心的人面兽心的禽兽。”疤男骂道

    “不过说来奇怪,我杀了这么多人,他们在临死前都会替自己求饶,但你旁边那个小胡子却不是,他也求饶,不过他是希望我能饶过你,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说你还有老父要赡养之类的蠢话,哈哈哈。我很欣赏他,所以给了他一个痛快,只砍了一斧。”横肉男得意的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那其他人……”疤男瞪大了眼睛问道。

    “你没看见我拿着两柄大斧吗?一把钝斧,一把利斧。所以我杀人的原则就是先用钝斧把他们的脖子砍掉一半,然后听着他们的呻吟与咒骂,让他们自己看着自己身首异处又短时间内死不了,等到他们血流干了,我再用利斧把他们的头完全割下来。所以我就我刚才所说的话做一个修正,我刚才说你们遇到怪兽会被撕碎,而遇到我就会死得干脆舒服点,其实这只是客套话,因为你们会死得比被怪兽撕碎更痛苦。”横肉男兴奋地说道。

    “你这个衣冠禽兽,吃人饭不干人事的畜生…………”疤男喋喋不休地骂着,愤怒、痛苦让他恨不能把眼前这人生吞活剥。

    还没等疤男骂完,横肉男默默地举起了钝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