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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闹过鬼的破庙

    清明那天,司马郎和柳絮,在杭州城南一个闹过鬼的破庙里,打了平生最痛快的一架。

    说打架其实是不对的,因为两人没有任何一丝顾虑,只想置对方于死地。

    但也只能算是打架,因为最终,谁也没有死。

    柳絮是个杀手,他不管对错,不问是非,只要出得起他开的价,谁都能让他杀人。

    九尾狐出了他开的价,让他杀一个叫司马郎的人,但他不愿意花时间去找一个在江湖中无名无姓的人。

    于是他拟了一份名单,几天内便让司马郎在江湖中声名大噪。

    接着传出司马郎约战断刀客的消息,然后到杭州坐等。

    清明当日,虽然司马郎将自己涂得面目全非,但凭借九尾狐的描述,再经过一番互相试探,柳絮基本确认了她的身份。

    柳絮尾随司马郎下山,看着她进了破庙关上门。

    雨还在下着,天黑沉沉的,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柳絮握着剑,一步一步走过去,轻轻推开门进了破庙。

    扑鼻而来一股腐烂潮湿的味道,司马郎就静静地站在佛殿正中。

    看他进来,司马郎道:“山鬼,你可算来了。”

    这语气,像在跟等待多时的老友说话,可是她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来取她性命的。

    柳絮道:“莫非,你已经等不及了?”

    “确实。”司马郎笑道:“知道是你,确实就等不及了。”

    柳絮道:“那就别废话了,动手吧。”

    “不,先等一下。”司马郎摘下头上的斗笠,道:“我有个问题想问。”

    柳絮有些不耐烦:“问谁给你收尸吗?”

    司马郎哈哈大笑:“当然不是,我并不认为我一定会死。”

    柳絮道:“那么是问谁要杀你?”

    “也不是。”司马郎道:“我怎会不知谁要杀我。”

    “这世上,不知道谁想自己死的人可不少。”柳絮冷笑道:“你要问什么?”

    司马郎道:“我想知道,我值什么价?”

    柳絮忍不住觉得好笑:“你很在意自己值什么价么?”

    “倒也不是。”司马郎摇头道:“我就是想看看,她为了杀我,能做到哪一步。”

    “这个问题。”柳絮道:“如果你没死,我再告诉你。”

    司马郎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死,死的那个就是你了。”

    柳絮剑横胸前,道:“你应当听说过,山鬼从不失言,也从未失手。”

    司马郎解下斗篷,从腰后拔出一把刀。

    柳絮一看那刀,差点笑出声来,那是一把柴刀,刀身锈迹斑驳,甚至有些地方还卷了刃。

    司马郎一身一脸的泥,与这把锈柴刀倒真是绝配,偏偏她一脸正经严肃,丝毫不觉得这是件好笑的事。

    柳絮还没笑够,对方的柴刀已经劈了过来,她身形轻巧灵动,刀锋所过之处,风声尖锐凌厉,就这一刀,足见握刀人的功力。

    柳絮不敢再轻视,脱鞘一扔,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两人都遇上了对手,一柄寻常长剑,一把普通柴刀,谁都没有兵刃上的优势,拼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功力以及经验。

    偏偏两人功力相当,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从天亮打到天黑,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庙内地面到处都滴有血迹,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也说不清谁受的伤多一点。

    两人手臂都开始酸软,出手也都不如先前迅捷,但谁都没有停下,也不能停下,这不是比试。

    这是在以命博命,谁先停下谁就会死。

    司马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很久没遇到像你这般玩命的人了。”

    柳絮也道:“我也是。”

    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两人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司马郎又道:“如果不是你要杀我,我倒想跟你交个朋友。”

    柳絮道:“你做梦吧。”

    司马郎叹道:“可惜我就是爱做梦,而且最擅长的就是做白日梦。”

    柳絮冷笑道:“你看清楚,天已经黑了。”

    司马郎不再接话,快速晃出一招虚招,柳絮识破,借机收招后退一步道:“不如歇会再打。”

    司马郎道好,两人同时罢手,各自收回兵刃。

    柳絮却趁她收刀时蓦然出剑,刺往她胸口。

    司马郎虽然有时候会钻小空子,耍小无赖,但从来内心坦荡磊落,她这样便以为人人都这样,每次都要上当时才会想起来人与人是不同的。

    偏又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

    眼见剑尖已经刺到胸口,退和挡都已来不及,司马郎一把伸手抓住剑刃,同时侧身避过要害。

    右手用尽全力砍向柳絮喉咙,柳絮只好撤剑回守。

    “你……”司马郎肩头冒着血,瞪着柳絮,半天没说出后文,最终只道:“是我忘了,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柳絮不容司马郎喘息,剑招快如疾风,道:“你说对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司马郎勉力应付,手中的刀越来越重,出刀越来越慢。

    柳絮的剑尖始终朝着司马郎的胸口,终于寻得机会刺出,这一剑,司马郎无力再挡,这一战,终于要结束了。

    司马郎忽然把刀扔了,以肉掌去挡柳絮的剑锋。

    没什么用,这一剑还是刺在了她胸口。

    但也有用,司马郎这一掌,用了十成的功力,结结实实拍在柳絮胸口。

    柳絮重重撞在墙上,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呕出一口鲜血,瘫在地上不动了。

    司马郎也已经脱力,靠墙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雨声变得格外清晰,雨点落在泥土上,落在草上,落在树叶上,落在瓦上的声音各不相同,交互成了一支美妙的乐曲。

    司马郎闭眼听着,这么美妙的声音,可能以后都听不见了。

    正是因为司马郎凝神听着雨声,她才听见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虽然雨不大,但那就是雨点落在纸伞上的声音,并且这个声音在慢慢靠近。

    有人推开破庙的门,那木门年久失修,声音尖锐刺耳。

    推门的人并不进来,站在门口问:“山鬼,你在吗?”

    那是九尾狐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过一次便能记住,司马郎听出来了,柳絮也听出来了。

    “九尾狐?”柳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九尾狐笑道:“杭州城就这么大,我找了半夜也就该找到了。”

    柳絮问:“你不是说自己不能在场吗?”

    “我是说过。”九尾狐道;“但终究没忍住。”

    柳絮问:“没忍住什么?”

    九尾狐道:“没忍住想来看看,亲眼看看他是怎么死的,你杀了他没有?”

    柳絮道:“他已经死了,死在我的剑下。”

    九尾狐道:“你把他的头割下来我瞧瞧。”

    “死人的头你也要割下来?”柳絮道:“拿回家摆在床头吗?”

    “你说话可真是好笑。”九尾狐当真笑道:“我就是怕他没真的死透,把头割下来才能保证他不会活过来。”

    “你这人可真是,真是……”柳絮道:“你自己来吧。”

    九尾狐收了纸伞,踏进庙门,吹燃了火折。

    柳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擦干嘴角的血迹,靠着墙坐直了身子。

    九尾狐问:“你受伤了?”

    “没有。”柳絮道:“不过这人确实难对付,我确实是有点累了。”

    九尾狐道:“可以借你的剑用吗?”

    “不可以。”柳絮道:“我的剑从不外借。”

    九尾狐看见地上的柴刀:“他便是用这把破柴刀吗?”

    柳絮道:“你可以借他的破柴刀,就是不知他的刀外不外借。”

    “他都已经死了。”九尾狐道:“这刀便不是他的了。”

    “也对。”柳絮道:“你想用便用吧。”

    九尾狐捡起柴刀,慢慢走向司马郎,司马郎靠着墙,一动不动,像是真的已经死了。

    九尾狐举刀砍下,刀锋堪堪挥到司马郎脖颈处,猛然回身,左手一扬一收,分别往柳絮和司马郎发出三枚银针。

    柳絮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两枚,第三枚还是扎在了肩头,他这一动,又呕出一口鲜血,再也不能动了。

    而司马郎没动,三枚银针全扎在了她身上。

    九尾狐看了两人的反应,很满意这个结果,笑道:“我果然没猜错,你的伤很重。”

    柳絮一阵苦笑,说不出什么话。

    九尾狐又道:“你知道吗?比起司马郎,我现在更想割下的,是你的人头。”

    “我知道。”柳絮道:“但我认为你不会割下我的头。”

    九尾狐道:“你说得没错,我怎会割你的头,怎会让你死得如此痛快,我定会留着你的性命,让你好好感受,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说完这话,不再理会柳絮,居高临下看着司马郎,冷声道:“司马郎,你终于死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杀了你不可吗?不是你抢我的剑,也不是你说的那些鬼话,更不是你对我的冒犯。”

    “就只是因为他说你是他的朋友,维护了你,要不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甚至都要开始相信你说的鬼话,你说,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死。”

    说到这里,九尾狐忽然生出一股怒气,曲起一条腿蹲跪在司马郎面前,咬牙道:“虽然你已经死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折磨你,想用鞭子抽你,用毒针扎你,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最后再砍下你的头,不,我要用刀割,就用这把生锈的柴刀。”

    柳絮没忍住插话道:“他那把刀可一点也不钝。”

    “可是你已经死了,不会感觉疼了。”九尾狐不理他,拔下司马郎身上的三枚银针:“你看,就像现在这样,你一点感觉也没有。”

    九尾狐收起银针,道:“算了,我也不折磨你了,这就给你个痛快。”

    她说罢举起刀便往司马郎脖子上砍去,谁知司马郎突然双手一错,左手握住刀柄,右手一掌劈开她的手腕,夺过柴刀后回手便挥出一刀。

    九尾狐立即起身后退,但还是没避开,那把她准备用来割司马郎头的刀,在她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不深,但很长,鲜血立马便流了下来。

    她只一愣,很快又笑了起来,道:“原来你还没死,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高兴什么?”司马郎道:“我没死,先死的就是你了。”

    “司马郎。”九尾狐笑道:“别硬撑了,你能站起来么?你还有杀我的力气么?”

    “不能了。”司马郎老实道:“我已经快要死了,你走吧,我死之前不想见到你。”

    九尾狐道:“你想见到谁?你还能见到谁?”

    “我谁也不想见。”司马郎道:“你走吧。”

    九尾狐道:“我偏要在这里,看着你痛苦又无助的死去。”

    司马郎道:“你走吧,我指定是活不成了的,天快亮了,还有人在等你。”

    九尾狐听见这句话,眼神微暗,静立半晌,真的关上庙门就走了,撑着伞一步也不停留。

    破庙内又重新陷入了黑暗,司马郎握着刀的手重重垂落在地,冒了一身汗。

    那边的柳絮呼吸开始粗重急促,显然已经毒发,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道:“司马郎,你怎么九尾狐了,始乱终弃,还是逼奸用强?她这么恨你。”

    司马郎道:“她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柳絮道:“没听懂。”

    司马郎道:“没听懂你可以猜。”

    “我可猜不出。”柳絮道:“你不是想知道你值什么价吗?”

    司马郎道:“我值什么价?”

    柳絮深呼了几口气,笑道:“我让她在我面前脱光衣服。”

    “你这个人真是,真是……”司马郎咬了咬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柳絮道:“司马郎,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一个女人连这种要求都能答应?”

    司马郎道:“我什么也没做,不过对她说了一句话。”

    柳絮问:“什么话?”

    司马郎道:“我说我睡了她男人。”

    柳絮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一声,接着大笑起来,可是他现在全身毛孔都像被针扎似的疼,只能断断续续笑道:“司马郎,你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司马郎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尤其是在她见了断刀客之后,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等他笑够了,司马郎道:“山鬼,没想到你我居然可以携手九泉,到了黄泉路,没有这些恩仇,我们倒是可以做朋友了,就是不知阴世有没有酒,没有的话就太可惜了。”

    柳絮又忍不住笑了,颤着牙道:“你这个人,果然爱做白日梦。”

    司马郎身上的毒也开始发作,她咬着牙道:“你我也算同生死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柳絮本不打算再理她,想了想还是道:“我叫柳絮,暮春三月满天纷飞的柳絮。”

    “柳絮?”司马郎愣住了,沉默了好一阵,认命般叹了口气:“我本来在想,死在山鬼手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但既然山鬼的名字叫柳絮,那就一点也不遗憾了。”

    柳絮已经觉得这个人疯癫,但还是没忍住问道:“为何?”

    “不能说。”司马郎道:“我不能说。”

    柳絮没有再说话,身子缩成一团,额上冒着汗。

    司马郎听他不说话,在怀里翻了一阵,找出一个小瓷瓶,紧紧握了半晌,忽地松手往柳絮那边一仍,刚好丢在他肚子上。

    柳絮摸起来一看,问道:“这是什么?”

    司马郎道:“碧玉的解药。”

    “碧玉?”柳絮茫然问道:“什么是碧玉?”

    司马郎一听,忙道:“别管什么是碧玉了,你快服下。”

    “不。”柳絮想起来了:“不可能,碧玉怎么可能会有解药,连九尾狐都没有。”

    “她没有。”司马郎道:“不代表我也没有。”

    柳絮道:“我不信。”

    “柳絮。”司马郎道:“你把药吃了,自然知道我是不是骗你,你想想,吃了不一定死,不吃却肯定活不了,何妨一试。”

    柳絮听完,竟觉得十分有道理,便把药一口吞了。

    司马郎看他吃了药,好像松了口气,道:“你慢慢打坐,运气,我好困,先睡一觉。”

    柳絮没说话,司马郎渐渐失去了知觉。

    司马郎原本以为自己是再也不会醒过来了的。

    但她还是醒了,是疼醒的,五脏六腑像是有火在灼烧,又像被刀子绞着,内息翻滚沸腾着,只过了片刻,她已经浑身湿透。

    柳絮坐在一旁看着她,她咬牙道:“你做了什么?”

    柳絮道:“没什么,你伤得挺重,我找了好几个大夫才把你给治好,我还给你吃了解药。”

    解药,解药只有一粒,她已经给了柳絮,司马郎看见装紫玉的瓶子放在一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柳絮大声嚷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司马郎不理她,用胳膊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运功调动内息,紫玉和碧玉相生相克,紫玉可以压制中和碧玉的毒性,但整个过程,是非常复杂和痛苦的。

    司马郎额头不停有汗珠滴落,不知道过了多久,翻滚的内息才渐渐平静,身体的疼痛才慢慢缓和。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柳絮坐在一旁皱眉看着她:“怎么回事?”

    司马郎道:“碧玉的解药,本就只有一粒,你给我吃的,是另一种毒药,也算误打误撞,暂时压制了毒性。”

    “只有一粒?”柳絮明显愣了一下:“只有一粒你为什么要给我?”

    司马郎道:“因为我这个人很恶劣,你杀了我,我却把唯一能救命的解药给了你,我想让你抱着对我的愧疚活着。”

    “你做梦。”柳絮不屑道:“我怎么可能会愧疚。”

    “那也没关系。”司马郎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死在柳絮手里,我不遗憾。”

    柳絮咬牙道:“司马郎,你究竟是个什么人?”

    “我的名字,叫柳叶。”司马郎道:“柳絮和柳叶,总归是一颗树上长出来的。”

    柳絮看着她,没有说话。

    司马郎又道:“如此说来,我应当是你的姐姐。”

    柳絮不接她的话,垂眸道:“你会死吗?”

    “暂时不会。”司马郎道:“可一旦动用内力,打破两种毒之间的平衡,立时毒发身亡。”

    “你救我一命。”柳絮沉默了一阵:“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一个人行走江湖太孤单了。”司马郎道:“不如,你和我做个伴吧。”

    柳絮道:“可是我不喜欢女人。”

    司马郎瞟他一眼:“我也不喜欢女人。”

    “能有个人跟我斗嘴。”柳絮啧道:“好像也还不错。”

    司马郎道:“于是我便和柳絮结伴同行,直到在未城与你重逢。”

    “你?”断刀客握紧拳:“你身上的毒?”

    “碧玉的解药和紫玉都是在爷爷的密室找到的。”司马郎笑道:“待我们到了尘落庵,可再去看看。”

    断刀客点点头,好一阵才道:“蓝玉她说过,你是我的朋友,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是她骗了我。”

    司马郎道:“只要我死了,你就永远不会知道。”

    断刀客摇了摇头,沉默了下来。

    司马郎却忽然想起另外一事,笑着试探道:“我记得令兄酒量好得很,怎么清明时还喝醉了,莫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酒量。”断刀客道:“不好。”

    司马郎惊道:“你?酒量不好?”

    别人这么说她或许会信,但断刀客可是跟她喝过好几次酒的人,其中有两次,喝了一整夜,也没见他醉倒过,至于武功山那次,她至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多。

    “我酒量向来不好。”断刀客道:“可见之前陪你喝酒时,你都没注意到我究竟喝了多少。”

    司马郎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她确实没注意过他喝了多少。

    在司马郎纠结要不要告诉他事实的时候,断刀客开口了:“我知道,她在酒中作了手脚。”

    司马郎震惊道:“你知道?”

    断刀客道:“你也知道?”

    “我。”司马郎道:“我知道啊,她跟柳絮说你睡了,没个两日是不会醒的。”

    断刀客黯然道:“是我太信任她了,如今才想明白。”

    司马郎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了一阵,抱来一堆柴火,艰难无比地开始生火。

    直到火苗窜起来,架上锅,司马郎才不经意道:“令兄,有没有兴趣听听我小时候的事?”

    断刀客轻笑道:“好。”

    要说司马郎小时候的事,那可就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完了,所有调皮捣蛋偷鸡摸狗的事,连有一次实在过分,被一向好脾气的爷爷揍了,也毫不隐瞒,都说给断刀客听了。

    断刀客没笑话她,她也没觉得丢人。

    但是说小时候,难免提到马真。

    每次提到马真,断刀客就不说话了。

    他怕像马真说的,她自己可以轻描淡写说起这些往事,却听不得别人提。

    最后,鸡汤热好了,司马郎倒了一碗端到断刀客面前。

    断刀客忽然说了一句话:“这只鸡,是你偷来的吗?”

    司马郎差点绊到自己的脚,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把自己的老底都揭完了,索性破罐破摔,觉得也没什么好再遮掩的,道:“是,鸡汤你还喝不喝?”

    断刀客道:“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