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可与命争也
这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准确说是“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在车头的埃里克拨通手机后镜头就一阵加速播放，随后视角一黑便跳到了第二天。
此时埃里克正靠在一张路边餐厅的塑料椅上端着咖啡，而何塞正坐在对面吃着煮豆子和培根煎蛋。
街边的自行车铃声响起，尚颖将车靠着墙边停下然后加入了餐桌，在和两人打过招呼后向服务员要了苹果汁、炸鸡皮和田园沙拉。
苏宿看了一眼UI上提示的地点是望港路16号鱼人餐馆，这才想起来这是埃里克.莫耶办公楼下的餐馆，之前操控埃里克去楼后停车场的时候他看到过这家餐厅。
试着调成第一人称视角喝上一口咖啡…
真难喝，没加东西。
正想往杯子里加点糖结果系统给了他一条此角色不喝黑咖啡以外的咖啡饮料，该行为会与角色扮演冲突。
“喝个豆浆还能有这么多讲究。”
吐槽了一句苏宿就将操控角色改成何塞开始吃起了煮豆子。
这时埃里克把两个信封交给了两人，并说道：“这次还要谢谢大家努力工作。”
何塞结果信封打开向里边瞄了一眼揣了起来，而尚颖只是把钱挪到自己的桌边。
“总之这次警方将重新开启调查，地下停车场的通风管道里发现了足够的证据，像是拖拽痕迹、头发还有指纹什么的。警察还在停车场外边的通风井出口找到了找到了线索，有车辆在失踪案…哦，现在应该叫绑架案了，有车辆在绑架案当晚在楼外的通风井外停靠了大概四十多分钟，就和贝尔特丽丝回到停车场是前后脚，那辆厢型车是登记在案的失踪车辆，不过既然警方已经开始调查那事情早晚都将水落石出。”
说道这里他瞪了一眼一个劲嚼豆子的何塞（苏宿）。
“上边对我们的工作很满意，认为我们给长了脸，那个交接的警探也和我请教了一个晚上，总之工作圆满完成，之后可能还有一笔奖金。还有…”他看向正在吃东西的苏宿：“何塞记得回去把留在贝尔特丽丝家的摄像头收走。”
看来被飞速跳过的这段时间里几个游戏人物在非操作时间里还是没有停下自己手头的行动。
何塞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回道：“没事，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那个管理员昨天晚上溜到贝尔特丽丝的公寓里找电视柜里的情色电影被摄像头拍到了，我已经把视频发给了他们公寓的物业。当然，我也留了一份给你，也许这和案子有关，你记得和警察提一句。”
说完苏宿就继续低头吃培根煎蛋，他已经很久没吃用锅子加热的东西了，不用“吃”方便食品的感觉真好。
“所以我们现在又要等警察继续调查这案子？”
尚颖看向两人然后按住了何塞拿勺子的手，退了一下他面前的杯子示意他别再吃了。
“我们不会就这么直接结活儿了吧？你说了那车是被盗车辆，再调查不是又要绕一个大圈？你和警探说过有关法恩斯沃斯农场的事么？”
被尚颖直勾勾的看着让埃里克有些不自在。
“说了一些，考虑到法恩斯沃斯农场的人在当地定居已久，警探说他会先调查一下他们在当地的社会关系然后再和当地警方进行合作。”
“没说什么时候去当地调查？”
“我们针对他们的那些怀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我已经和警探说了，但是他们还是认为并没有直接证据…”
“所以我们要让贝尔特丽丝.贝尔继续等着？等多久？一周？两周？一个月还是半年？”
气氛僵住了。
“怎么聊成这样了，我看事情不是在像好的方向发展么，再说了尚颖，我们难道能比干的更好么？我们知道的不都告诉警察了么？那我们在什么地方能比得上他们？人力？社会关系？还是……”
“责任感。”
尚颖打断了何塞的话。
“还有这个，我把它分享给你们。”
说着她拿起手机捅咕起来。
“我认为如果有什么证据，应该交给警察……”
“这是你之前说的直接证据之外的东西，别说话看它行吗？”
两人打开了手机阅读尚颖分享给他们的图片和文档，图片是一封电子邮件，发件人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图书馆，内容除了说内部审核工作有多不容易之外多是一些客套话和祝福语。
“贝尔特丽丝.贝尔在之前向母校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申请借阅民俗学书籍《阿巴拉契亚的传奇和民间传说》，但是借阅申请被学校内部审核了好几周最后也没通过，在那之后她开始在自己搜索在那之外的民俗学和历史的相关书籍。”
尚颖将平板电脑放到桌面上，将上边的东西展示给大家看。
“但是这几天里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给了她新的回复，可惜她已经看不到了。学校称《阿巴拉契亚的传奇和民间传说》中记录了大量那个时代在我们眼里的野蛮行为，时过境迁那些行为被人们群鄙夷但是做出相关行径的社群往往还在当地生活，将书籍外借或任意公开其中内容无疑会对被记录人群的后代产生影响，总之这都是屁话，在密大图书馆得知贝尔特丽丝.贝尔是和其学校博士并列第一作者的论文作者后他们重新进行了内部审核，然后将《阿巴拉契亚的传奇和民间传说》的部分章节的电子图片发送给了贝尔特丽丝.贝尔，并祝她研究顺利。”
真是势利眼啊。
苏宿感慨着看起了文档内容，经过操控人物何塞的一次成功的语言鉴定他得知了如下被整理出的讯息：
在这部由多名民俗学家联合编撰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口述历史选编文献记录了臭名昭著的法恩斯沃斯的家族故事。
这个家族近亲繁殖，生活在19世纪中期的肯塔基州乡村，受当地人口中臭名昭著的巫师詹姆斯·法恩斯沃斯领导，其家族成员拥有十分奇异的外貌特征，而且符合贝尔/法恩斯沃斯综合症患者的症状描述。据记载，詹姆斯于1808年出生在肯塔基州，由单身母亲抚养长大，据说那女人也是一位臭名昭著的女巫。
这个家族被控告在肯塔基州莱沙县的农村地区参与恶魔崇拜活动，直到民兵介入为止该地区深受其毒害，受害者包括他们的远亲贝尔家族，据称其来到美国投靠法恩斯沃斯家后就被迫接受其信仰并被要求与其联姻。
在与当地人的接触中贝尔家的一名女子和家族外的当地人相爱并拒绝家族婚姻，这导致了一次严重的流血冲突，这次流血事件也是民兵介入的导火索。
在与民兵的冲突中许多法恩斯沃斯族人被杀，但包括詹姆斯在内的几个主要家族成员逃脱了。这场突袭的报告指出，杀死一个法恩斯沃斯族人通常需要好几枪，他们的一些人在被射中时伤口会渗出一种奇怪的浓稠黑色血液。
一节特别令人不安的段落提到，民兵将一名被长期囚禁贝尔家族女子从一个地窖里救出，据神志不清的当事人所说，她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窖中被链子锁住，遭到非人的折磨，躯干被利器反复切开制造伤口，四肢被切割肢解只有皮肉连接，且几个星期都没有进食。
那个被囚禁的妇女救出后没多久就悲惨地死去了，这使贝尔家族成员极为悲伤。他们把她的苦难描述为“所有真正的法恩斯沃斯人所必须通过的仪式，就如麦穗遭受外力被分成麦粒和谷壳。”
在1845年法恩斯沃斯家被驱散后关于贝尔家的风言风语逐渐被传开，人们议论他们将家族的父母交给詹姆斯享乐，在那之后又将那些女人生下的女儿交了出去成为不伦的新娘。最终在又一次被质控参与恶魔崇拜后贝尔家族的成员也被迫离开了当地。
…………
“如果你们看完了就吱一声。”
埃里克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机拿起咖啡杯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向后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两手环抱在膝盖上看着尚颖表示自己已经看完了。
“我看完了。”
何塞也放下手机靠在椅子上，两个男人一言不发，沉默的看着尚颖，餐桌上又是一阵沉默。
女招待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将食物和饮料摆在尚颖的桌前，然后询问埃里克用不用再填咖啡，在埃里克回答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她服务的后就抱着托盘离开了。
随后沉默又回到餐桌。
系统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是否发起辩论？】
辩论又是什么鬼？我自己玩游戏难道还要我自己说服自己不成？苏宿想着就划开系统菜单查看起说明帮助。而他的疑问也被系统一一回答。
在队内游戏人物发生分歧的情况下，玩家可发起辩论说服队内游戏人物改变意见，无论是在多人模式还是故事模式里辩论发起者必须先提交足够的证据才能发起辩论，在辩论结束后队内游戏人物的行为将被辩论结果影响，做出违背角色本意的行为将不会受到压力惩罚。
这次的系统提示中还穿插了几个影像，包括举着照明灯在洞穴里探险的队伍和在篝火旁将烤肉递给素食者的雪地遇难者。
游戏人物在被创造时会被设定出各种各样的不同性格和价值观，针对同一件事情往往会有不同的判断标准，之前埃里克通过工作委托将尚颖与何塞拉进了任务，而在他本人的工作取得阶段性成果后他并不打算继续深入调查了，这就导致如果苏宿想用这个人物进行接下来的游玩他就会因为不符合角色的扮演承受压力值惩罚，同样的情况在多人游戏中也会发生，而辩论就是为解决这种游戏人物的行为与玩家的意愿所违背的情况而准备的。
好吧，那就开始吧，我说服我自己。
辩论开始，一个银色的天秤在三人的头顶缓缓浮现。令苏宿差异的是何塞的虚像出现在了尚颖天秤托盘的另一边。
苏宿因为想要达成的结果是继续调查被系统指定控制尚颖进行辩论，他刚想着能不能来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去对面来一把曲线忠诚结果就得到了系统提示，如果故意输掉辩论会直接导致人物受到压力值惩罚。
那还有什么办法，开始！
在苏宿的操作下尚颖开始讲话。
“你们都看到了这上边的内容，贝尔特丽丝.贝尔现在可能就像是《阿巴拉契亚的传奇和民间传说》里被记述的那些可怜人一样被关在地下室里，早一天搭救她就能早一天拯救一个遭受折磨的人，而且也许此时此刻被抓住的不光是她一个人。我们已经在调查的道路上走了那么远，难不成就因为当局接手了案子就停止调查了么？”
看看，有理有据，苏宿都感觉自己被说服了。
“所以我会把你给我的这些东西交给负责这个案子的警探，我相信他能够意识到这里边的严重性，我也会尽我所能和他讲清楚这里的道理，你要明白我们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的能力。”
“怎么没有？我们都已经调查出了这么多线索。”
“听着尚颖。”何塞这时插起了话“我们现在所讨论的问题是我们接下来是否要调查一个在当地扎根多年的社群，我在之前查了他们的旅游网站，他们在当地的成年男性至少有几十人，你会去一个明知道被3K党盘踞的南方州乡下调查黑人失踪案么？又或者去一个全是黑人的廉价公寓楼里打听黑人帮派？清醒一点那是领那份薪水的FBI和警局干的事，和我们三个侦探没半毛钱关系。”
“就因为没钱你们就不愿意……”
“是因为会没命！”
埃里克打断了尚颖的话，同时他所在那一端的天秤向下落了一大截，将尚颖的那一端的托盘高高举起，同时尚颖这边诸多的可互动操作提示气泡也像是被子弹击穿了一样消失不见。
埃里克接着说道：“我们不像是官方，我们没有调查文书，没有后备支援，不清楚当地的情况，没有当地警力协助。你怎么能确认自己在遭到危险的时候能全身而退？面对拳脚棍棒和枪械的时候你该怎么办？如果你的理论是真的，你能想象那个地方会有多少不法之徒么？”
“我不是要像警察一样去逮捕犯罪分子，我是要去……”
“把真相调查个清楚！就像把手探进熊的喉咙里够苹果一样。尚颖，说真的我们已经对那个女孩仁至义尽了，她深陷泥潭而我们已经叫来了人救她，又何必跳进去呢？”
“克利夫兰市警局已经辜负了她一次……”
“那我们就确保她不会被辜负第二次，我们把手上的证据提交给市局说明它的重要性，我们……”
这次是尚颖打断了埃里克的话。
“你认为你的话他们能听多少？说实话。”
“我会尽我所能，安全的尽我所能。你以为我们两个是为了什么和你说这么多？给我们开脱罪行？开什么玩笑？我们是为了你好！我们是在劝你不要以身犯险！”
“所以我们要小心地调查……”
“哎呀！”
埃里克急红了脸粗暴的挥着手臂说道：“你这个脑子怎么这么轴呢！难怪你当初没考上西雅图大学！你知道我一天都跟什么人打交道么？刑侦队的人都要挖我！我这个脑子！我还跟你在这里说车轱辘话！你可吃你的饭吧你！”
这次饭桌上是真的静了，静的能听见心跳。
女招待在门口紧张的看向这边，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系统提示谈判结束了。
尚颖站了起来，两个男人的心脏碰碰直跳，紧张的看着她的表情。只见她平静的收起了桌子上的平板电脑和装钱的信封，然后把自己的盘子推给何塞。
“你能吃替我把东西吃光，别浪费粮食。”
说完就走向她的自行车一句话不说的推着自行车走向路边。
“我是为了你好。”
在推车经过桌边的时候埃里克似乎想说些什么软话，但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了这么一句我是为了你好。
尚颖看着他说了一句中文：“大丈夫行于乱世，当光明磊落。即使处于逆境，也当屈身守份。以待天时，不可与命争也。”
“你们中国人就是信一堆有的没的道理，跟圣经读傻了一样，你要是不听劝……你回来！喂！”
将自行车推上车道的尚颖蹬上一脚，给埃里克留下了一句我不是中国人和有节奏的车链的转动声消失在了街角。
“她能听进去对吧？”
埃里克转头问向何塞。
“你觉得呢？她在最后都开始教训你了。”
“你知道她最后说的什么意思？”
“她是说她是美国人。”
“别打岔，我是说她说的中国话。”
“一个好人，当他被违背他意愿的环境裹挟时应该保持一颗正直的心，即使因为在外原因不能以全力行动，也应该竭尽所能做好他能做的一切等待命运转变的时机到来，不能和那强大的力量硬争。”
“哼，那她是听进我的劝了。中国人就是喜欢弯弯绕绕的。她就是心服嘴不服。”
埃里克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向女招待适宜填咖啡。
何塞喝着啤酒，等女招待走开之后才继续说道：“这句话是我和尚颖在中国餐厅里吃饭时看餐馆电视里播的电视剧的台词，我当时为了和博客听众装酷模仿了好一阵。”
他停顿了一下，将桌子上的盘子调换了下位置，开始吃尚颖点的沙拉，边吃边说。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中国古代军阀，他之前被另一个军阀夺走了城池，在的手下兄弟因为战马和对方又起了冲突的时候，他用这句话安慰自己的手下兄弟现在己方出于弱势还不能和对方硬碰硬，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
听完这话埃里克直接把杯子摔在桌子上，里边的咖啡溅出来将桌子弄脏了一片。
“我就知道她不服，她们女人就是这样，吃了亏总是想找补回来还总是拐弯抹角的。”
这时何塞已经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将整杯的苹果汁灌了下去，他打了一个响嗝然后说。
“我想你应该想想这句话的表面意思，即使你觉得因为危险不能深入调查，也不应该就放弃调查真相的行为，要尽你所能的做好能做的一切等待机会的到来。尚颖没让你‘与命争也’，她只是说我们其实能做的更多。”
“这种事就像是做过山车，你坐上了车就不可能在过了起步之后的那慢慢悠悠的路后说不干了，简简单单的逃过后边的高速阶段。”
“这话你别对我说，我可是站在你这边。”
何塞站起身子指着埃里克对女招待大声说道：“他付账！”
随后他和埃里克告别，留下了埃里克一个人坐在这里。
“竭尽所能做好能做的一切。”
埃里克靠在椅背上抱着膝盖翘着二郎腿咀嚼着那段何塞翻译给他的话。
克利夫兰市警局已经辜负了她一次……
尚颖的话又在他脑子里响起，这个系统已经辜负了她一次，又用什么来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出现第二次？
他自己又真的相信一个局外人提供的建议和线索能左右一个警探的调查重点方向，让他往劳时劳力的方向用功？向他那种人在这座城市里任职会有一堆案子等着他去办，他会努力办好容易的案子，这种又是跨区又是涉及封闭社群还暗指存在邪教的案子，他会深挖么？
这又不是我的错。
对啊，这又不是我的错，但是贝尔特丽丝.贝尔做错了什么呢？
这又不是我的错。
那负责案件的警探在上一次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毕竟他的所作所为都符合程序，只不过是有一个侦探碰巧发现了他们没发现的线索……
“这又不是我的错。”
埃里克自言自语，将钱和小费压在咖啡杯下然后离开了座位。
和怀疑自己的他不同，经过一阵操作的苏宿知道他也和另外两个游戏人物一样，在日程表上出现了一个待完成选项【继续调查】。
此时埃里克正靠在一张路边餐厅的塑料椅上端着咖啡，而何塞正坐在对面吃着煮豆子和培根煎蛋。
街边的自行车铃声响起，尚颖将车靠着墙边停下然后加入了餐桌，在和两人打过招呼后向服务员要了苹果汁、炸鸡皮和田园沙拉。
苏宿看了一眼UI上提示的地点是望港路16号鱼人餐馆，这才想起来这是埃里克.莫耶办公楼下的餐馆，之前操控埃里克去楼后停车场的时候他看到过这家餐厅。
试着调成第一人称视角喝上一口咖啡…
真难喝，没加东西。
正想往杯子里加点糖结果系统给了他一条此角色不喝黑咖啡以外的咖啡饮料，该行为会与角色扮演冲突。
“喝个豆浆还能有这么多讲究。”
吐槽了一句苏宿就将操控角色改成何塞开始吃起了煮豆子。
这时埃里克把两个信封交给了两人，并说道：“这次还要谢谢大家努力工作。”
何塞结果信封打开向里边瞄了一眼揣了起来，而尚颖只是把钱挪到自己的桌边。
“总之这次警方将重新开启调查，地下停车场的通风管道里发现了足够的证据，像是拖拽痕迹、头发还有指纹什么的。警察还在停车场外边的通风井出口找到了找到了线索，有车辆在失踪案…哦，现在应该叫绑架案了，有车辆在绑架案当晚在楼外的通风井外停靠了大概四十多分钟，就和贝尔特丽丝回到停车场是前后脚，那辆厢型车是登记在案的失踪车辆，不过既然警方已经开始调查那事情早晚都将水落石出。”
说道这里他瞪了一眼一个劲嚼豆子的何塞（苏宿）。
“上边对我们的工作很满意，认为我们给长了脸，那个交接的警探也和我请教了一个晚上，总之工作圆满完成，之后可能还有一笔奖金。还有…”他看向正在吃东西的苏宿：“何塞记得回去把留在贝尔特丽丝家的摄像头收走。”
看来被飞速跳过的这段时间里几个游戏人物在非操作时间里还是没有停下自己手头的行动。
何塞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回道：“没事，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那个管理员昨天晚上溜到贝尔特丽丝的公寓里找电视柜里的情色电影被摄像头拍到了，我已经把视频发给了他们公寓的物业。当然，我也留了一份给你，也许这和案子有关，你记得和警察提一句。”
说完苏宿就继续低头吃培根煎蛋，他已经很久没吃用锅子加热的东西了，不用“吃”方便食品的感觉真好。
“所以我们现在又要等警察继续调查这案子？”
尚颖看向两人然后按住了何塞拿勺子的手，退了一下他面前的杯子示意他别再吃了。
“我们不会就这么直接结活儿了吧？你说了那车是被盗车辆，再调查不是又要绕一个大圈？你和警探说过有关法恩斯沃斯农场的事么？”
被尚颖直勾勾的看着让埃里克有些不自在。
“说了一些，考虑到法恩斯沃斯农场的人在当地定居已久，警探说他会先调查一下他们在当地的社会关系然后再和当地警方进行合作。”
“没说什么时候去当地调查？”
“我们针对他们的那些怀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我已经和警探说了，但是他们还是认为并没有直接证据…”
“所以我们要让贝尔特丽丝.贝尔继续等着？等多久？一周？两周？一个月还是半年？”
气氛僵住了。
“怎么聊成这样了，我看事情不是在像好的方向发展么，再说了尚颖，我们难道能比干的更好么？我们知道的不都告诉警察了么？那我们在什么地方能比得上他们？人力？社会关系？还是……”
“责任感。”
尚颖打断了何塞的话。
“还有这个，我把它分享给你们。”
说着她拿起手机捅咕起来。
“我认为如果有什么证据，应该交给警察……”
“这是你之前说的直接证据之外的东西，别说话看它行吗？”
两人打开了手机阅读尚颖分享给他们的图片和文档，图片是一封电子邮件，发件人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图书馆，内容除了说内部审核工作有多不容易之外多是一些客套话和祝福语。
“贝尔特丽丝.贝尔在之前向母校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申请借阅民俗学书籍《阿巴拉契亚的传奇和民间传说》，但是借阅申请被学校内部审核了好几周最后也没通过，在那之后她开始在自己搜索在那之外的民俗学和历史的相关书籍。”
尚颖将平板电脑放到桌面上，将上边的东西展示给大家看。
“但是这几天里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给了她新的回复，可惜她已经看不到了。学校称《阿巴拉契亚的传奇和民间传说》中记录了大量那个时代在我们眼里的野蛮行为，时过境迁那些行为被人们群鄙夷但是做出相关行径的社群往往还在当地生活，将书籍外借或任意公开其中内容无疑会对被记录人群的后代产生影响，总之这都是屁话，在密大图书馆得知贝尔特丽丝.贝尔是和其学校博士并列第一作者的论文作者后他们重新进行了内部审核，然后将《阿巴拉契亚的传奇和民间传说》的部分章节的电子图片发送给了贝尔特丽丝.贝尔，并祝她研究顺利。”
真是势利眼啊。
苏宿感慨着看起了文档内容，经过操控人物何塞的一次成功的语言鉴定他得知了如下被整理出的讯息：
在这部由多名民俗学家联合编撰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口述历史选编文献记录了臭名昭著的法恩斯沃斯的家族故事。
这个家族近亲繁殖，生活在19世纪中期的肯塔基州乡村，受当地人口中臭名昭著的巫师詹姆斯·法恩斯沃斯领导，其家族成员拥有十分奇异的外貌特征，而且符合贝尔/法恩斯沃斯综合症患者的症状描述。据记载，詹姆斯于1808年出生在肯塔基州，由单身母亲抚养长大，据说那女人也是一位臭名昭著的女巫。
这个家族被控告在肯塔基州莱沙县的农村地区参与恶魔崇拜活动，直到民兵介入为止该地区深受其毒害，受害者包括他们的远亲贝尔家族，据称其来到美国投靠法恩斯沃斯家后就被迫接受其信仰并被要求与其联姻。
在与当地人的接触中贝尔家的一名女子和家族外的当地人相爱并拒绝家族婚姻，这导致了一次严重的流血冲突，这次流血事件也是民兵介入的导火索。
在与民兵的冲突中许多法恩斯沃斯族人被杀，但包括詹姆斯在内的几个主要家族成员逃脱了。这场突袭的报告指出，杀死一个法恩斯沃斯族人通常需要好几枪，他们的一些人在被射中时伤口会渗出一种奇怪的浓稠黑色血液。
一节特别令人不安的段落提到，民兵将一名被长期囚禁贝尔家族女子从一个地窖里救出，据神志不清的当事人所说，她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窖中被链子锁住，遭到非人的折磨，躯干被利器反复切开制造伤口，四肢被切割肢解只有皮肉连接，且几个星期都没有进食。
那个被囚禁的妇女救出后没多久就悲惨地死去了，这使贝尔家族成员极为悲伤。他们把她的苦难描述为“所有真正的法恩斯沃斯人所必须通过的仪式，就如麦穗遭受外力被分成麦粒和谷壳。”
在1845年法恩斯沃斯家被驱散后关于贝尔家的风言风语逐渐被传开，人们议论他们将家族的父母交给詹姆斯享乐，在那之后又将那些女人生下的女儿交了出去成为不伦的新娘。最终在又一次被质控参与恶魔崇拜后贝尔家族的成员也被迫离开了当地。
…………
“如果你们看完了就吱一声。”
埃里克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机拿起咖啡杯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向后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两手环抱在膝盖上看着尚颖表示自己已经看完了。
“我看完了。”
何塞也放下手机靠在椅子上，两个男人一言不发，沉默的看着尚颖，餐桌上又是一阵沉默。
女招待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将食物和饮料摆在尚颖的桌前，然后询问埃里克用不用再填咖啡，在埃里克回答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她服务的后就抱着托盘离开了。
随后沉默又回到餐桌。
系统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是否发起辩论？】
辩论又是什么鬼？我自己玩游戏难道还要我自己说服自己不成？苏宿想着就划开系统菜单查看起说明帮助。而他的疑问也被系统一一回答。
在队内游戏人物发生分歧的情况下，玩家可发起辩论说服队内游戏人物改变意见，无论是在多人模式还是故事模式里辩论发起者必须先提交足够的证据才能发起辩论，在辩论结束后队内游戏人物的行为将被辩论结果影响，做出违背角色本意的行为将不会受到压力惩罚。
这次的系统提示中还穿插了几个影像，包括举着照明灯在洞穴里探险的队伍和在篝火旁将烤肉递给素食者的雪地遇难者。
游戏人物在被创造时会被设定出各种各样的不同性格和价值观，针对同一件事情往往会有不同的判断标准，之前埃里克通过工作委托将尚颖与何塞拉进了任务，而在他本人的工作取得阶段性成果后他并不打算继续深入调查了，这就导致如果苏宿想用这个人物进行接下来的游玩他就会因为不符合角色的扮演承受压力值惩罚，同样的情况在多人游戏中也会发生，而辩论就是为解决这种游戏人物的行为与玩家的意愿所违背的情况而准备的。
好吧，那就开始吧，我说服我自己。
辩论开始，一个银色的天秤在三人的头顶缓缓浮现。令苏宿差异的是何塞的虚像出现在了尚颖天秤托盘的另一边。
苏宿因为想要达成的结果是继续调查被系统指定控制尚颖进行辩论，他刚想着能不能来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去对面来一把曲线忠诚结果就得到了系统提示，如果故意输掉辩论会直接导致人物受到压力值惩罚。
那还有什么办法，开始！
在苏宿的操作下尚颖开始讲话。
“你们都看到了这上边的内容，贝尔特丽丝.贝尔现在可能就像是《阿巴拉契亚的传奇和民间传说》里被记述的那些可怜人一样被关在地下室里，早一天搭救她就能早一天拯救一个遭受折磨的人，而且也许此时此刻被抓住的不光是她一个人。我们已经在调查的道路上走了那么远，难不成就因为当局接手了案子就停止调查了么？”
看看，有理有据，苏宿都感觉自己被说服了。
“所以我会把你给我的这些东西交给负责这个案子的警探，我相信他能够意识到这里边的严重性，我也会尽我所能和他讲清楚这里的道理，你要明白我们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的能力。”
“怎么没有？我们都已经调查出了这么多线索。”
“听着尚颖。”何塞这时插起了话“我们现在所讨论的问题是我们接下来是否要调查一个在当地扎根多年的社群，我在之前查了他们的旅游网站，他们在当地的成年男性至少有几十人，你会去一个明知道被3K党盘踞的南方州乡下调查黑人失踪案么？又或者去一个全是黑人的廉价公寓楼里打听黑人帮派？清醒一点那是领那份薪水的FBI和警局干的事，和我们三个侦探没半毛钱关系。”
“就因为没钱你们就不愿意……”
“是因为会没命！”
埃里克打断了尚颖的话，同时他所在那一端的天秤向下落了一大截，将尚颖的那一端的托盘高高举起，同时尚颖这边诸多的可互动操作提示气泡也像是被子弹击穿了一样消失不见。
埃里克接着说道：“我们不像是官方，我们没有调查文书，没有后备支援，不清楚当地的情况，没有当地警力协助。你怎么能确认自己在遭到危险的时候能全身而退？面对拳脚棍棒和枪械的时候你该怎么办？如果你的理论是真的，你能想象那个地方会有多少不法之徒么？”
“我不是要像警察一样去逮捕犯罪分子，我是要去……”
“把真相调查个清楚！就像把手探进熊的喉咙里够苹果一样。尚颖，说真的我们已经对那个女孩仁至义尽了，她深陷泥潭而我们已经叫来了人救她，又何必跳进去呢？”
“克利夫兰市警局已经辜负了她一次……”
“那我们就确保她不会被辜负第二次，我们把手上的证据提交给市局说明它的重要性，我们……”
这次是尚颖打断了埃里克的话。
“你认为你的话他们能听多少？说实话。”
“我会尽我所能，安全的尽我所能。你以为我们两个是为了什么和你说这么多？给我们开脱罪行？开什么玩笑？我们是为了你好！我们是在劝你不要以身犯险！”
“所以我们要小心地调查……”
“哎呀！”
埃里克急红了脸粗暴的挥着手臂说道：“你这个脑子怎么这么轴呢！难怪你当初没考上西雅图大学！你知道我一天都跟什么人打交道么？刑侦队的人都要挖我！我这个脑子！我还跟你在这里说车轱辘话！你可吃你的饭吧你！”
这次饭桌上是真的静了，静的能听见心跳。
女招待在门口紧张的看向这边，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系统提示谈判结束了。
尚颖站了起来，两个男人的心脏碰碰直跳，紧张的看着她的表情。只见她平静的收起了桌子上的平板电脑和装钱的信封，然后把自己的盘子推给何塞。
“你能吃替我把东西吃光，别浪费粮食。”
说完就走向她的自行车一句话不说的推着自行车走向路边。
“我是为了你好。”
在推车经过桌边的时候埃里克似乎想说些什么软话，但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了这么一句我是为了你好。
尚颖看着他说了一句中文：“大丈夫行于乱世，当光明磊落。即使处于逆境，也当屈身守份。以待天时，不可与命争也。”
“你们中国人就是信一堆有的没的道理，跟圣经读傻了一样，你要是不听劝……你回来！喂！”
将自行车推上车道的尚颖蹬上一脚，给埃里克留下了一句我不是中国人和有节奏的车链的转动声消失在了街角。
“她能听进去对吧？”
埃里克转头问向何塞。
“你觉得呢？她在最后都开始教训你了。”
“你知道她最后说的什么意思？”
“她是说她是美国人。”
“别打岔，我是说她说的中国话。”
“一个好人，当他被违背他意愿的环境裹挟时应该保持一颗正直的心，即使因为在外原因不能以全力行动，也应该竭尽所能做好他能做的一切等待命运转变的时机到来，不能和那强大的力量硬争。”
“哼，那她是听进我的劝了。中国人就是喜欢弯弯绕绕的。她就是心服嘴不服。”
埃里克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向女招待适宜填咖啡。
何塞喝着啤酒，等女招待走开之后才继续说道：“这句话是我和尚颖在中国餐厅里吃饭时看餐馆电视里播的电视剧的台词，我当时为了和博客听众装酷模仿了好一阵。”
他停顿了一下，将桌子上的盘子调换了下位置，开始吃尚颖点的沙拉，边吃边说。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中国古代军阀，他之前被另一个军阀夺走了城池，在的手下兄弟因为战马和对方又起了冲突的时候，他用这句话安慰自己的手下兄弟现在己方出于弱势还不能和对方硬碰硬，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
听完这话埃里克直接把杯子摔在桌子上，里边的咖啡溅出来将桌子弄脏了一片。
“我就知道她不服，她们女人就是这样，吃了亏总是想找补回来还总是拐弯抹角的。”
这时何塞已经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将整杯的苹果汁灌了下去，他打了一个响嗝然后说。
“我想你应该想想这句话的表面意思，即使你觉得因为危险不能深入调查，也不应该就放弃调查真相的行为，要尽你所能的做好能做的一切等待机会的到来。尚颖没让你‘与命争也’，她只是说我们其实能做的更多。”
“这种事就像是做过山车，你坐上了车就不可能在过了起步之后的那慢慢悠悠的路后说不干了，简简单单的逃过后边的高速阶段。”
“这话你别对我说，我可是站在你这边。”
何塞站起身子指着埃里克对女招待大声说道：“他付账！”
随后他和埃里克告别，留下了埃里克一个人坐在这里。
“竭尽所能做好能做的一切。”
埃里克靠在椅背上抱着膝盖翘着二郎腿咀嚼着那段何塞翻译给他的话。
克利夫兰市警局已经辜负了她一次……
尚颖的话又在他脑子里响起，这个系统已经辜负了她一次，又用什么来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出现第二次？
他自己又真的相信一个局外人提供的建议和线索能左右一个警探的调查重点方向，让他往劳时劳力的方向用功？向他那种人在这座城市里任职会有一堆案子等着他去办，他会努力办好容易的案子，这种又是跨区又是涉及封闭社群还暗指存在邪教的案子，他会深挖么？
这又不是我的错。
对啊，这又不是我的错，但是贝尔特丽丝.贝尔做错了什么呢？
这又不是我的错。
那负责案件的警探在上一次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毕竟他的所作所为都符合程序，只不过是有一个侦探碰巧发现了他们没发现的线索……
“这又不是我的错。”
埃里克自言自语，将钱和小费压在咖啡杯下然后离开了座位。
和怀疑自己的他不同，经过一阵操作的苏宿知道他也和另外两个游戏人物一样，在日程表上出现了一个待完成选项【继续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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