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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 留心顷刻永难忘

    石全看的出奇,想问个清楚,高声道:“沐兄弟……”岂料话一出口,顿感胸闷滞涩,内力左右摇晃,仿佛站在一条横立于浪头的小船上,难受至极。

    江上的小船越来越近,石全胸中滞涩之感也越来越重。他惊出一身冷汗,低声对身边弟兄道:“大家不要说话,快离开这里!”但众人早不能自已,难受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岸上众人除了沐怀兰和吕清,再没有第三个人能稳稳站住。大伙儿又挣扎呕吐了一会儿,直到笛声再次停下。石全趁机带着弟兄们离开,对沐怀兰喊道:“沐兄弟,你不跟我们走吗?”

    沐怀兰终于看向石全,高声道:“石帮主快走,我来挡住敌人。”

    石全奇道:“什么敌人?”卫玹却已望见,指着远处道:“大哥,有人骑马向我们来了!”

    吕清道:“一定是金沙帮追来了!大哥,沐兄弟武艺高强,他既然不想走,自有他的道理,咱们不走反倒拖累了他!”于是高喊一声:“沐兄弟!好自珍重,后会有期!”石全把苏鉴放在自己马上,众人随他一并转头西奔。

    追兵确实是金沙帮,四匹马齐头并进,前后六排,一共二十四匹马,跑的尘土飞扬。沐怀兰从沙地里拾起几枚石子,轻轻一扬,石子正中第一排马的马蹄,四匹马顿时跌倒。他再扬两次,前三排的十二匹马全被他打伤,摔成一片。后面追兵赶紧停下。当中一人黑衣蒙面,肩上画着云图,喝道:“阁下是谁?为什么出手伤我马匹?”

    沐怀兰悠悠然道:“小可与列位无冤无仇,只是要帮几位朋友逃走,暂时请列位稍息,等他们逃远了再放你们过去。”

    那人道:“放屁!等他们走远了我上哪去追?不要多事!”左手一举,十把弓弩齐刷刷对准了沐怀兰。沐怀兰微微一笑,轻身欺近,轻的如同一片树叶,却快的几乎没有行迹。他左手轻点敌人神藏穴,右手取出腰间折扇,以扇头轻击敌人兵器。转瞬之间,队伍最前面一排的人只见眼前青衫飘过,同时神藏穴如被针刺般一痛,继而腰间长剑、弓弩箭袋全都“朴”地一声掉在沙地上。

    金沙帮众人大惊失色,再也没人敢向前一步。再看沐怀兰时,他已回到原地,仿佛没有动过。

    江上笛声又起,但这次十分清扬,曲中所含内力大减。沐怀兰心乱如麻,望着小船上的人影,心想:“这笛声和师父的笛声如出一辙,可师父仙逝确凿无疑,死者不能复生,绝不是师父!可这种吹笛的方法是师父独创,刚刚这首‘九思’也正是师父最爱的曲子。”思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

    笛音绕魂,沐怀兰再也忍耐不住,决意要冒险一探究竟。他走到树林边,如同拖两根扫帚般拖出两条小舟,将其中一条丢入江中。江风强劲,江水汹涌,他跳入一条小舟,然后将手里的另一条往前丢下,同时跃起,再抱起脚下的小舟。如此反复,倒能不摇橹而在江中行进。如此倒替小舟前进,虽然吃力笨拙,但他内力深厚,居然走的不慢。

    金沙帮见他走了,纷纷上马要追。谁知马匹全都跪倒不能站起。原来沐怀兰临走前折了树枝,潜运内劲,作暗器投出,早就伤了一众马匹的前腿。金沙帮气急败坏,知道今夜决计追不上石泉帮了。

    沐怀兰渐渐逼近小船,已能看到船中吹笛者是一身穿白袍、头戴斗笠的女子。沐怀兰心中颤动:“连这装扮都和师父一模一样!天下怎能有如此巧事?”

    那船中另有一位船夫,见沐怀兰逼近,立即收帆,向远处奋力摇橹。然而沐怀兰来的更快,眼见就要追上,那白袍女子却纵身一跃,跳进江中。

    沐怀兰大吃一惊,谁知那女子竟飘然浮起,站在水中,身边晃晃悠悠又站起来一人。原来那里早已安排好小舟接应,只是舟身甚小,艄公又躺卧着歇息,故而不易瞧见。

    此时船身吃重一沉,艄公见女子到了,立刻站起,摇橹向远。沐怀兰纵身高跃,踢出一条小舟直撞过去。艄公躲避不及,被撞断了船头,小船顿时在江心打转个不停。

    谁知女子竟然再次跃起,远处居然又有一条船接住了她。如此看来,一切早有安排,后面只怕还有船只。沐怀兰已追了半路,岂能眼睁睁地让她逃走?气沉双膝,奋力一跃也跟着跳上接应的船只。

    那女子轻功显然交他为弱,不一会儿便被追上。到得第八艘船上,女子刚刚起跳,沐怀兰已经落下,抬手欲擒。女子回臂猛击。沐怀兰闻声辩物,觉得女子手中似有兵器,侧腕欲夺,忽然敌人又拍来一掌,似虚非实,竟是烟云掌的一招“虚实相济”。

    沐怀兰心奇道:“烟云掌?师父从来不用烟云掌。果然不是师父。”这时候才发觉那女子身形也与师父略有不同。

    一刹那的犹豫,女子已经脱身,向下一艘船落去。但沐怀兰执意要探个究竟,再次一跃而起。这一次女子还没落下,沐怀兰已经飘至,紧紧抓住女子左手,笑道:“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朝斗笠下望去。

    这一看可吃了一惊,斗笠下女子一张圆圆的小脸,竟然是白天见过的司马灵。两人一齐落在船中,恰好打来一个浪花,司马灵稳稳地站着,沐怀兰反而一个踉跄。

    司马灵嫣然一笑,道:“江波汹急,一个不慎落水说不定便丢了小命,公子这样追赶我,不怕死吗?”

    沐怀兰心中既是失落又是欢喜,看着眼前的姑娘,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踟蹰良久,方道:“姑娘打扮的样子和吹笛姿态,像极了小可先师。我以为有人存心戏弄,颇为不快,且心奇难忍,这才斗胆跨江横追。冒犯了姑娘,请多见谅。”

    司马灵道:“哼,只是冒犯么?你武功高强,有恃无恐。我可被你追的心惊胆战,要是不小心掉进水里怎么办?”她说这话的时候笑脸盈盈,柔音生媚,当真是娇艳可爱。

    沐怀兰微笑着说:“姑娘年轻貌美,落水岂不让人心疼?小可拼了性命也要救起来。”

    司马灵脸上一红,嗔道:“我当然年轻貌美,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年轻貌美,你便不救么?好呀,瞧你道貌岸然的,想不到原来心思这么坏。”

    沐怀兰摇头道:“在下绝无冒犯姑娘之意,何来的坏心思?反倒是姑娘明明认识我,却不相见,还布下这‘连舟阵’诱我深入,不知道姑娘存的是什么心思?”

    司马灵小嘴一撅,哼道:“你还倒打一耙?人家见你被一大群人追赶,担心得紧,不惜冒着天大的危险在惊涛骇浪中为你吹奏曲子,引导你逃脱围堵,想不到你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咱们今日才认识,你便突然直追过来,我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好意思让你看见?你却冤枉人家布什么奇怪阵法。你疑心这么重,将来谁肯嫁你!”

    沐怀兰知道这些话绝不可能是真话,但见她撒娇可爱的模样,竟一时看入了迷。司马灵睁大眼睛问:“公子在看什么?”

    沐怀兰微微俯身,柔声慢语:“看刘玄德目中之艳福,看苏子瞻眼中之西湖。”即是把她比作了孙尚香和西施。司马灵脸上微微泛红,银铃轻笑,反唇道:“公子自比昭烈皇帝和苏通判,不害臊吗?”

    沐怀兰微笑着说:“在下恐怕福缘浅薄,自知不如。”顿了片刻又道:“姑娘或许是无心之为,但这身打扮和先师一模一样,才引得我情不自禁追来一探究竟。依姑娘的内力,决难吹出‘十面埋伏’如此高超的笛技,姑娘究竟怎么办到的?”

    司马灵微张樱唇,惊讶不已:“你知道的不少,居然能说出‘十面埋伏’这名字。”

    沐怀兰道:“此乃先师独门绝技,姑娘是从哪里学来的?”

    司马灵扑哧一笑:“大言不惭之人最爱说什么独门呐、绝技呀什么的。这曲子我朗爸也会吹,他的好些个朋友也会吹。其中一个今年古稀有九,胡子都拖到地上了,你师父的胡子难道比他还长么?”

    沐怀兰听她胡搅蛮缠,不多做理会,道:“这门绝技须以内力运使,若听曲人内力不如自己,则听之有害;内力到处,便如有另一人在那里吹奏,笛子本来所在的地方反而没有声音了。只要吹笛人换个方向催动内力,刹那间声音便会从另一处发出,故名为‘十面埋伏’。依姑娘的修为,还远未达如心应手的境界。姑娘是如何做到的?”

    司马灵突然向远处看了一眼。沐怀兰同时也听见远处传来隆隆之声。只见东方一片漆黑之中隐现一条白练,来势汹汹,奔的极快。司马灵道:“大潮来啦,我这条小命金贵的紧,没功夫和公子闲聊了。公子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