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 那日芳华是曾经（一）
又是李老七开口问道：“三哥，你看这城里是怎么了？”
王顺没有回答，低头看着卫渊，思索了许久，才缓缓道：“要么走漏了风声，被敌人抢先赶到义乌，包围了城里的弟兄们；要么，就是有内鬼。”
大伙儿吃了一惊，李老七忙问：“内鬼是谁？”
王顺抬起头道：“内鬼应该是‘聚八方’的弟兄。否则就算敌人的武功胜过大哥、二哥，凭他们多年的经验，也不至于一朝被杀的干净。加上林大、林二两个跑腿的不见回来，越州冒出许多生人，义乌的弟兄也有去无回。咱们的据点都暴露了！”
李老七急道：“城里少说也有五六十个弟兄，要是临近的都聚齐了能有上百人，得想法子救出来！”
王顺摇了摇头：“他们布下这样的大网，只是为了抓我们好玩么？”李老七问：“那还要怎的？”
王顺闭上眼睛道：“我想城里所有的弟兄们……早都死了！”
众人不敢相信。其中两个人就有亲兄弟在城里，当下就红了眼睛，嚷着要去报仇。王顺一把抓住他俩，按在地上喝道：“嫌命长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出发前我说什么来着？如今只有两件事，一是送四弟儿子去双龙洞，再然后是离开婺、越，保存实力，都忘了么！”
那两人被他一吼，不敢再有什么举动，只是咬牙流泪。李老七突然叫道：“等等！三哥你看，秦兄弟回来了！”
王顺抬头一望，果然远远地看到第二个去探路的人回来了。王顺心中一喜，但紧接着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深眉紧锁，转身对大伙儿道：“都过来！秦兄弟中计了，敌人马上就会顺着他的脚步寻过来。你们每两人一组，四散逃开，各自想办法逃到衢州。咱们石泉帮是生是死，弟兄们有缘无缘，听天由命吧！”
众人都吃了一惊，但也深知王顺从不开玩笑，且心思细密，其中必有道理，立时组成了十来个小队伍，却没人先走一步。弟兄们每日吃住行都在一起，更有十几年同生共死的情分，实在舍不得分离。
王顺怒道：“再不动身，就要大祸临头！你们还认不认我这个三哥！”直到此刻他还是一副冷面孔。大伙儿一一上马，忍痛分别，相约衢州再见，然后分头奔出。
王顺最后一个离开。他也不上马，带着卫渊钻进一片树林深处，折断几根大树枝盖在身上，又在脸上抹了泥土。路上随手摘了两个百香果，用衣服擦净，递给卫渊一个，道：“吃了，连皮带核一起吞。等会儿千万不能出声！”
过不多时，那秦姓的弟兄走到之前他们站过的空地上，焦急地四处张望。卫渊见他步伐略显瞒珊，等转过身才看到他背后一大片鲜血染红了衣服，肩胛骨上还有一支断箭，是中了敌人的箭矢。
那人四处寻找，放声大喊，焦急万分。王顺却始终隐藏身影，一言不发。卫渊疑惑他为何不现身相认，若非王顺早嘱咐过不许说话，自己几乎要忍不住出声回应。
这时树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秦弟兄向声来处一望，转身就逃，却被一支飞箭射中背心，倒地身亡。暗箭来处，一群人策马而至，足有三四十人，马大人高，满脸凶恶。为首之人虽然面如冠玉，表情却尤其凶狠，正是卫渊恨之入骨的萧玉树。
这伙人秃鹫一般在尸体边徘徊打转，四下里看一看，没瞧见什么。萧玉树道：“被他们跑了。快去追！一个也不能放过！”
群鹫应声四散。一个人道：“我猜他们定是去了衢州。”
萧玉树点一点头，在另一人耳边吩咐几句，但渐渐骑远，听不见了。
王顺又等了一阵子，确定没有人了才掀开树枝，来到秦弟兄身边，割了一把头发，对着尸体道：“兄弟，跟着这把头发走，我送你回家。”
卫渊听见了，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害怕地问：“王三伯，你让鬼魂跟着你，岂不是要跟我们一路？”
王顺冷冷地说：“这个鬼魂，是我的兄弟！贤侄，你记着，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是杀人越货的歹徒；是鱼肉乡民的豪强；还有日日称兄道弟，却背后捅刀子、射冷箭的叛徒！”
他语气虽冷，语调却激愤昂然，脸上筋肉扭动，双眼似火，十分吓人。
方才群鹫绕尸，他一眼便认出了萧玉树身边的张开，知道他一向负责聚八方的赌场。正是他猜测石泉帮的残党会在衢州汇合。
叛徒该死。王顺暗暗发誓，非要杀了此人不可。
卫渊见他激动万分，不敢靠近。直到两人要走了，他才小心地指着地上的尸体问：“王三伯，咱们不埋了他吗？”
王顺道：“不埋！”拉着卫渊就走。
王顺虽然武功不高，但脚力十足，走的飞快。卫渊连走带跑地勉强跟上。
王顺一路净挑不好走的羊肠小道，登山过涧，穿林跨溪，一路丝毫不停，直到夜晚。
这可苦了卫渊了，他从小娇生惯养，哪吃过这种苦？脚上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手脚发青，膝盖也磕破了，一身衣服早就酸臭不堪。
他一路上不知喊了多少次“走不动了”，每次坐下休息，都央求着王顺慢一点，可王顺就像没听见似的，一点儿等他的意思也没有。卫渊眼见越走越远，心里害怕，又觉得委屈，最终无不是一边大叫“等等我！”一边气愤愤地追上来。
到了晚上，王顺择一隐僻处休息。他不肯生火，两人就各自吃潮得发黏的烧饼。卫渊累的连张嘴的力气也没了，只能抱着饼小口地嚼。
等卫渊慢吞吞地吃完了饼，王顺突然道：“你这般娇生惯养，实在不是闯江湖的料。不如别去双龙洞，也别给你爹娘报仇了。”
卫渊听他劝自己不要报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血气上涌，大声怒道：“杀父母的大仇，不共戴天！你这家伙这样劝我，没安好心！你连好兄弟的尸体也不埋，你不是好人！”
王顺没有回答，低头看着卫渊，思索了许久，才缓缓道：“要么走漏了风声，被敌人抢先赶到义乌，包围了城里的弟兄们；要么，就是有内鬼。”
大伙儿吃了一惊，李老七忙问：“内鬼是谁？”
王顺抬起头道：“内鬼应该是‘聚八方’的弟兄。否则就算敌人的武功胜过大哥、二哥，凭他们多年的经验，也不至于一朝被杀的干净。加上林大、林二两个跑腿的不见回来，越州冒出许多生人，义乌的弟兄也有去无回。咱们的据点都暴露了！”
李老七急道：“城里少说也有五六十个弟兄，要是临近的都聚齐了能有上百人，得想法子救出来！”
王顺摇了摇头：“他们布下这样的大网，只是为了抓我们好玩么？”李老七问：“那还要怎的？”
王顺闭上眼睛道：“我想城里所有的弟兄们……早都死了！”
众人不敢相信。其中两个人就有亲兄弟在城里，当下就红了眼睛，嚷着要去报仇。王顺一把抓住他俩，按在地上喝道：“嫌命长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出发前我说什么来着？如今只有两件事，一是送四弟儿子去双龙洞，再然后是离开婺、越，保存实力，都忘了么！”
那两人被他一吼，不敢再有什么举动，只是咬牙流泪。李老七突然叫道：“等等！三哥你看，秦兄弟回来了！”
王顺抬头一望，果然远远地看到第二个去探路的人回来了。王顺心中一喜，但紧接着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深眉紧锁，转身对大伙儿道：“都过来！秦兄弟中计了，敌人马上就会顺着他的脚步寻过来。你们每两人一组，四散逃开，各自想办法逃到衢州。咱们石泉帮是生是死，弟兄们有缘无缘，听天由命吧！”
众人都吃了一惊，但也深知王顺从不开玩笑，且心思细密，其中必有道理，立时组成了十来个小队伍，却没人先走一步。弟兄们每日吃住行都在一起，更有十几年同生共死的情分，实在舍不得分离。
王顺怒道：“再不动身，就要大祸临头！你们还认不认我这个三哥！”直到此刻他还是一副冷面孔。大伙儿一一上马，忍痛分别，相约衢州再见，然后分头奔出。
王顺最后一个离开。他也不上马，带着卫渊钻进一片树林深处，折断几根大树枝盖在身上，又在脸上抹了泥土。路上随手摘了两个百香果，用衣服擦净，递给卫渊一个，道：“吃了，连皮带核一起吞。等会儿千万不能出声！”
过不多时，那秦姓的弟兄走到之前他们站过的空地上，焦急地四处张望。卫渊见他步伐略显瞒珊，等转过身才看到他背后一大片鲜血染红了衣服，肩胛骨上还有一支断箭，是中了敌人的箭矢。
那人四处寻找，放声大喊，焦急万分。王顺却始终隐藏身影，一言不发。卫渊疑惑他为何不现身相认，若非王顺早嘱咐过不许说话，自己几乎要忍不住出声回应。
这时树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秦弟兄向声来处一望，转身就逃，却被一支飞箭射中背心，倒地身亡。暗箭来处，一群人策马而至，足有三四十人，马大人高，满脸凶恶。为首之人虽然面如冠玉，表情却尤其凶狠，正是卫渊恨之入骨的萧玉树。
这伙人秃鹫一般在尸体边徘徊打转，四下里看一看，没瞧见什么。萧玉树道：“被他们跑了。快去追！一个也不能放过！”
群鹫应声四散。一个人道：“我猜他们定是去了衢州。”
萧玉树点一点头，在另一人耳边吩咐几句，但渐渐骑远，听不见了。
王顺又等了一阵子，确定没有人了才掀开树枝，来到秦弟兄身边，割了一把头发，对着尸体道：“兄弟，跟着这把头发走，我送你回家。”
卫渊听见了，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害怕地问：“王三伯，你让鬼魂跟着你，岂不是要跟我们一路？”
王顺冷冷地说：“这个鬼魂，是我的兄弟！贤侄，你记着，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是杀人越货的歹徒；是鱼肉乡民的豪强；还有日日称兄道弟，却背后捅刀子、射冷箭的叛徒！”
他语气虽冷，语调却激愤昂然，脸上筋肉扭动，双眼似火，十分吓人。
方才群鹫绕尸，他一眼便认出了萧玉树身边的张开，知道他一向负责聚八方的赌场。正是他猜测石泉帮的残党会在衢州汇合。
叛徒该死。王顺暗暗发誓，非要杀了此人不可。
卫渊见他激动万分，不敢靠近。直到两人要走了，他才小心地指着地上的尸体问：“王三伯，咱们不埋了他吗？”
王顺道：“不埋！”拉着卫渊就走。
王顺虽然武功不高，但脚力十足，走的飞快。卫渊连走带跑地勉强跟上。
王顺一路净挑不好走的羊肠小道，登山过涧，穿林跨溪，一路丝毫不停，直到夜晚。
这可苦了卫渊了，他从小娇生惯养，哪吃过这种苦？脚上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手脚发青，膝盖也磕破了，一身衣服早就酸臭不堪。
他一路上不知喊了多少次“走不动了”，每次坐下休息，都央求着王顺慢一点，可王顺就像没听见似的，一点儿等他的意思也没有。卫渊眼见越走越远，心里害怕，又觉得委屈，最终无不是一边大叫“等等我！”一边气愤愤地追上来。
到了晚上，王顺择一隐僻处休息。他不肯生火，两人就各自吃潮得发黏的烧饼。卫渊累的连张嘴的力气也没了，只能抱着饼小口地嚼。
等卫渊慢吞吞地吃完了饼，王顺突然道：“你这般娇生惯养，实在不是闯江湖的料。不如别去双龙洞，也别给你爹娘报仇了。”
卫渊听他劝自己不要报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血气上涌，大声怒道：“杀父母的大仇，不共戴天！你这家伙这样劝我，没安好心！你连好兄弟的尸体也不埋，你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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