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深入调查高远
从派出所回来的同志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岩峰，跟他说出了自己的收获。岩峰听他说完，对高远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据这位同志讲，高远在上大学的时候他的父亲残忍杀害了他的母亲，原因经查实是高远父亲当天喝多了酒，回来之后又跟老婆闹了矛盾，失手将人打死的。因为没有确凿证实他是蓄意谋杀的证据，最终只能定性为误杀。本来没打算给判成死刑，无奈舆论压力太大，上面也有人让他们好好整顿社会风气，最后法院只能在勉为其难之下给这个人判处了死刑。就这样，高远年纪轻轻一下子就失去了双亲。
岩峰都能想象得到当他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心里会是怎样的五味杂陈。当时办这个案子的警察走访过高远家附近的邻居，一直住在那里的人都说，在高远小的时候，常常能听到家里的男的打孩子的声音和孩子大声的哭闹。有的时候，男的还会打他老婆。可怜他们一家归可怜，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再加上工作又那么忙，谁有闲心管别人家里的事啊。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报过警。其实，哪怕有一个良心人站出来帮助了他们一家，事情绝对不会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甚至，在高远母亲死的前几天，高远父亲都在打她。有好几户邻居都这样说。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邻居们是在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听到他们家的巨大的打闹声，搞得别人都睡不着觉了。当时有人还在盘算着赶紧报警，不然他们家的事是要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了，可刚准备报警，他们家就出事了。这个家庭，就算是这么毁了。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已经没有人还记得，但是，岩峰相信，高远绝对不会忘记。
他那个时候，还是个孩子。他小时候忍受过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肉体上的和精神上的都有。他那时本来都已长大成人，可是，却出了这种事。也许，到现在，他也无法释怀吧。这件事，他不可能放下。或许每天一早醒来，他都会忍不住想到那件事，每一天，他都在痛苦中度过吧。
知道了高远的故事，岩峰更加觉得这家伙的犯罪嫌疑很大了。他的作案动机就应该是因为小时候受到的虐待和不公平的待遇，再加上后来父杀母的事，更加给他以沉重的一击。他刚刚趋于成熟的心灵，埋上了复仇的种子，当他再一次看到母亲虐待孩子的场面时，他的仇恨被瞬间激发，在短暂的犹豫甚至没有任何犹豫之后，他就决定以这种极端的手段来实现复仇的目的，让一个个家庭瞬间土崩瓦解，让他们也体验到自己的痛苦，让自己的内心不再那么黑暗。
岩峰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本来应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一个幸福的童年，却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走上犯罪的道路。可是，任何理由的犯罪都是不可饶恕的。高远他们会一直查下去的。如果不是他，那就算了；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们一定会找出证据，把他捉拿归案的。
高远很快组织了一次会议，把高远的情况跟大家详细地讲述了一遍。最后，他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各位，高远这个人现在看上去很可疑。对他的调查一定不能放松。我们要继续在他家楼下守着。如果真的是他，他不可能一直能沉得住气的。再过一段时间，他很有可能会想办法脱离我们的视线，想办法继续作案。我们绝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大家一定要坚持下去，绝对不要灰心。加油。”
赵代勇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岩队，我们对他又不那么了解，也许他能一直等着我们离开，就这么一直不动，怎么办啊。我们总不能一直就这么跟他耗着吧。”
杜小英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跟这个家伙讨论过这件事情了，可是他还是揪着这件事不放。她皱着眉头，捅了赵代勇一下。可是人家没有理会她。
岩峰严肃地看向他，回答道：“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和他斗下去。是人，就迟早会露出破绽的。他也没有任何对付我们的经验，只不过是上网查过资料而已，侥幸暂时逃过了我们的追查。可是，这不代表他永远都不会在作案中露出破绽。在犯案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发生突发事件，他不一定能冷静地应对吧？只要他乱了手脚，就会在犯罪现场留下证据。那他不就被抓了吗？你这个人，能不能有点儿信心？”
赵代勇一下子就红了脸，低下头，不再说话了。杜小英看他这副德行，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出来。杜小英已经了解岩峰这个人了，这家伙对所有案子都很认真负责，遇到困难，从来都是努力想办法解决，不会知难而退。赵代勇说这些话，没有任何用的。
岩峰继续他的讲话：“接下来我们一方面要坚持调查高远，调查他的背景，他每天的行踪，查案件发生的那几天他的具体行踪。另一方面也要继续调查他杀的这些人的社会关系。其他的，等有了新的线索再说吧。这案子局限性比较大，大家一定不要有任何清绪，好好坚持下去啊。”
陆旭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岩队，你就别说这些废话了好吧？你说与不说，都没有任何用处的。大家都是多少年的战友了，你还不了解他们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剩下的新兵，人家更是干劲儿十足。你就别担心大家会坚持不下去啦。再说了，上面几乎天天催，谁敢怠慢啊。”
大家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陆旭说得没错，上头天天都在催着他们赶紧破案，确实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没有人敢抱怨一句。大家都在默默地工作，从来都不发表负面言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心智已经成熟，没有人会还像三四岁的小孩那样，一遇到问题就哼哼唧唧地抱怨的。
岩峰笑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像这样的废话我就一个字也不说了，我相信大家。好了，都去工作吧。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散会。”
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同是和杜小英一届的新警蒋一萱却一直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收拾资料的岩峰。等大家都走完了，岩峰才注意到了她。看到岩峰在看自己，蒋一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岩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蒋一萱身边，坐了下来。他温和地说道：“一萱，看上去你有话要说啊。”
蒋一萱微微点了点头，满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岩队，我想要卧底在高远那里。”
岩峰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半晌，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你去，他一定会怀疑你是警察的。你不能去。”
蒋一萱的脸色更加通红，她坚持道：“我知道！过一段时间我再去。我想，只有这样做，才能有更大把握抓到他。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我必须取得他的信任，再套出他的话。他不放下警惕，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他行事也很谨慎，如果我们只是这样一直盯着他，也不是个事。”
岩峰哭笑不得地说道：“一萱，这样实在是不妥当。如果真的是他，你一定会很危险的。他杀过人，如果有一天发现你是警察，一定会杀掉你的。你不害怕吗？”
令他没想到的是，蒋一萱激动地站了起来，在他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个孩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初到市局参加工作的茫然与青涩，看上去，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也开始认真履行自己作为人民警察的职责。
蒋一萱大声说道：“我是个警察！我永远都不会害怕！”
岩峰赶紧把她拉回到座位上，说道：“一萱，我们还没有确定他就是凶手，没有必要这样做。等确定是他了，你再去，好吧？”
蒋一萱有点儿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保证会让我去？”
岩峰只得点了点头：“我保证。”
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轻快地说了句“谢谢岩队”就跑出了会议室。岩峰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鲁莽，为了查清楚一件事那可真是不择手段，甚至偶尔会做一些违反纪律的事情。不过，随着工作的时间逐渐长了，他也明白了，不能总是这样，为了实现一件事不管不顾。他必须要全方面考虑，不能让自己、让自己的弟兄们有任何危险。不能为了一个案子，把自己的命给搭上。这样以后还怎么接着查案啊。一件案子以后，还有更多别的案子等着他们去破呢。
白江正坐在教室里，专注地写着物理的练习册。经过一个寒假的预习，她已经基本掌握了这学期知识的精华，写起练习题来得心应手。很快，她就只差一道题了。这道题看上去有点儿难度。白江读了几遍题，还是不太明白。
就在她烦躁的时候，胡进军三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白江正在认真地思考，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他们。可是，很快她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到是他们三个，又厌恶地低下了头，继续思考。
顾成中不耐烦地敲了敲她的桌子，大声说道：“白江，你能不能有点儿礼貌啊？至少也表达一下对我们的尊重吧？”
白江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怒视着他们三个。她足足比他们矮将近一个头，可是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们。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刚刚差点儿害得我被开除！”
杨东伟笑嘻嘻地看着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白江，你不是没被开除吗。还是我们爸妈帮你求的情呢。你可得感谢我们啊。”
白江看着他不知好歹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她自从搞出了这样的事情，就决定再也不自找麻烦了。她冷静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杨东伟，你们要明白自己几斤几两。你们的父母是你们的父母，你们自己是你们自己。你们现在不好好努力，将来，只好让社会教育你们了。”
杨东伟听她这样说，立刻本能地举起了拳头，对准了她。白江已经知道他们的那点儿力气了，根本就不害怕。她微笑着看着杨东伟：“你打我吧。无所谓。”
胡进军看着白江深不可测的微笑，赶紧扳回了杨东伟的手腕，冲他摇了摇头。杨东伟气不过，却也没有办法，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打不过白江，甚至他们三个加在一起也不能。他只好装腔作势地狠狠瞪着白江，却什么也没做。
“不敢了吧？以后我们就这样了。我不欺负你们，你们，也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最好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们欺负其他同学，不然……你们等着。”白江掀开她的袖子，把自己看似瘦弱的胳膊冲着他们三个晃了晃。三个人都知道白江的能耐，赶紧点了点头。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没事赶紧走。”白江不耐烦地问道。
胡进军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小弟，那两个人犹豫不决地也看向他。胡进军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两个人的优柔寡断，定了定神，讨好似的对白江说道：“那个，我们还真找你有点儿事。”
“那你们刚才废什么话？没看我想题呢吗。”白江不高兴地说道，“赶紧说，什么事。”
胡进军不再拖延时间，他一口气说道：“你也知道的，我爸他是个商人，其实，也算得上是个企业家了。他有个朋友，是个警察局的局长。有个案子，你应该听说过，事情就发生在你家附近。这个案子，警察一直没什么线索，他托我爸帮他查查。他说，我爸关系广，可能有什么办法。我爸想到你就住在案发现场附近，所以，想让我跟你说，让你关注一下这件事，想想办法，帮忙查一查。”
顾成中也开口了：“本来我们不想来说的，我们都是学生，也查不出什么。可是，你不知道吧，那个杀人案刚发生没过去多久，就又死人了。这还是那个局长亲口告诉进军他爸的。他爸本来不想管这样的事的，可是，这个局长一直求他，他也没办法了，就只好答应帮忙，所以……”
“所以，你们现在来求我？”白江替他把话说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三个人默默地点了点头，表情严肃了很多。
杨东伟叹了口气，说道：“白江，事情发生在你家附近，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这案子现在还是连环的，就更加危险了。凶手必须尽快捉拿归案啊。这样，大家才能放心。”
“怎么回事？第二起案子，我怎么会不知道？”白江皱起了眉头，心里立刻紧张了很多。她都快忘记这件事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还会节外生枝。
“是啊，那个局长亲自跟我爸说的。他是我爸高中同学，两个人经常互相帮忙。所以，这一次，我爸必须帮忙。这样，他以后，才会更加……你懂的。”
白江当然懂是怎么回事。大人的事，她不想去管，但是，她还是知道得很多的。她点了点头，暂时答应了下来：“好吧，我试试。可是，查不出来，你们也不能怪我。我对查案这种事，什么都不懂。”
“当然当然。对不住，影响你学习了。哎呀，你这是在写什么？物理探诊吗？还不是，课外的。你可真够卷的。”胡进军一边赔着笑脸，一边随手拉过白江面前的练习册，扫了一眼。
白江毫不客气地一把把题册拉了回来：“赶紧走。”
胡进军把手搭在白江肩膀上，悄声说道：“一定要尽快查。不然别怪我们再找你麻烦。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你应该明白。”说完，他就和两个小弟离开了教室。
白江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自己请他们爸妈吃了顿饭，是彻底把自己给拉下水了。连调查案件的事情都推到了她的头上。她不是警察，为什么要查案子？虽然说配合警方调查是所有公民的义务吧，可是她没有义务自己去查吧。这都是什么事啊。不过，要是得罪了他们几个，还真是不好办。一句话的事，自己就会被开除。她不能拒绝。唉，现在学习压力这么大，还要查案子，接下去该怎么办啊。
白江不敢想，也不愿想。她重新低下了头，开始想刚刚的那道题。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很快有了清晰的答题思路，解决了这道难题。经过一个假期的魔鬼训练，她的理科成绩已经提高了不少，相信经过这一个学期的努力，她的成绩还会更好的。白江在这样的时候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令她不知所措。她还是个孩子，她感到无从下手。但是自己已经答应帮他们查了，而且他们还威胁了自己，自己无法推脱。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始着手调查。
下午的课，她都尽力认真聆听。现在她绝对不能落下功课。每天都是新课，只要稍一走神，就有可能丢掉一个重要的知识点，白江可不希望自己掉队。所以，尽管她现在一脑门子官司，却还是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好好听好了每一节课。
放学之后，白江还是和海琼一道走。
海琼一下子就敏锐地注意到了白江脸上的阴郁，她关切地问她：“小白，你怎么了？你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啊。”
白江很勉强地冲她笑了一下：“没什么。我在想今天上午的考试。有好几个空没填出来，感觉要完蛋了。”
海琼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也有几道题不太确定。考完了都考完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明天试卷发下来好好改错就是了。但是，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事？”
白江坚决地回答道：“没有。”
海琼皱了一下眉头：“我们还是不是最好的朋友了？要是还是，你就应该告诉我。”
白江摇了摇头，还是坚持道：“我真的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
海琼还是有点儿担心：“上次的事，我就已经很担心你了。现在，你又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帮你都帮不了你。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这个表情，我知道，你肯定有事。”
白江干脆不回答她的话了，绕过前面几个骑得慢的老年人，开始加速往前骑行。海琼很不高兴，她也加快了速度，重新追上了白江。她冲白江大喊道：“你把我当什么了？说走就走？那我们还算什么朋友！你告诉我！”
白江看到周围有几个跟他们一个学校的校友好奇地看了她们一眼。白江尽量平静了语气，说道：“小海同学，这次的事情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绝对不要管。我这是为了你好。”
“那你就一个人去干这件危险的事？绝对不行！你赶紧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必须帮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得商量！”海琼坚决地说道。
“今天晚八点，我们常去的那家甜品店。到时候，我把一切都告诉你。”白江无奈地答应下来，“我还是希望……”
“好了，那我一定准时到。你也别忘了啊。”海琼干脆地说道，“骑快点儿吧，今天作业好多。”
两个人很快就分道扬镳了。白江心里想着和海琼的约定，心里感到很不安。这件事，白江是真的不想让海琼插手。如果她参与了这件事，那她就也淌进这锅浑水了。现在是去帮他们查杀人案，接下来不一定还让她查什么呢。如果每一次海琼都参与其中……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自己被他们逼迫也就算了，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朋友也被害。回到家后，她已经想好了，不能跟海琼说实话。这正是因为海琼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必须要保护好她。
白江七点多就写完作业了。虽说今天的作业多，可是在学校已经写掉了很大一部分，回家只剩下了一些必须上网查的东西。准备了一下，她就要出门了。她已经编好了一个理由，决定先这么糊弄过去再说。
谢津秋看见白江整装待发的样子，有些不高兴地问道：“去哪儿？现在学习这么忙，你不会是出去玩吧？”
白江摇了摇头：“去找海琼。她要我一定要去。”
“这孩子。好吧，那你早点儿回来。”谢津秋不太喜欢白江的这个好朋友。自从女儿跟她来往，这个海琼就似乎天天给她灌输负能量的东西，白江经常跟她谈起海琼的弟弟，听上去，两个人经常互相抱怨自己的弟弟。这样可不好，姐弟之间，难道不应该和谐相处，好好建立友好关系吗？不过，谢津秋倒是也听说了海琼这孩子的学习成绩，女儿跟她在一起，成绩的确有所提升，就默许女儿跟她在一起学习玩耍了。两个人互相鼓励，互相进步，也没有什么不好。况且，女儿也只有这么一个朋友，自己不能让她伤心。
谢津秋又想起了上次的那件事。她在女儿五岁的时候就让她去学了跆拳道，是想让她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忍受自己每天入睡前都要重温的痛苦。现在算是用上了，但是也差点儿酿成大错。遇到这样的事，谢津秋注意到她最近更加频繁地练习跆拳道了。也许，这孩子害怕再次遇到类似的事吧。白江常常问她妈妈为什么要让她去学跆拳道。毕竟，女孩子学的一般是舞蹈，学习跆拳道的还是在少数。谢津秋当时告诉她是想让她能自己保护好自己，别受人欺负。跳舞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其实，下定决心，还是因为那件事……谢津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狠狠地骂自己——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
谢津秋还在家里思绪万千，白江已经到了心心相印甜品店。这是离她和海琼家都不算远的一家甜品店，步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里面的年轻情侣居多，常常能在里面看到处于热恋期的男女依偎在一起，谈情说爱。虽然白江在这种地方感觉很不自在，可是这里的甜品既便宜又好吃，所以她还是经常来这里的。遇到不开心的事时，她都会来这里点一杯巧克力，静静地坐一会儿，心情会好很多。白江和海琼也常常选择在这里碰面。
白江刚刚进去，掌柜的老板娘就热情洋溢地跟她打起了招呼：“哎呀，是小江啊。好久都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吧？”
白江很有礼貌地冲她微笑了一下，回答道：“阿姨，我很好，就是最近有点儿忙。”
“哎呀，是的嘞，你是初二了吧？嗯，快小中考了，不容易的呢。赶紧找个地方坐下吧，好好休息一会儿。”老板娘赶忙说道。
“谢谢阿姨。”白江说着，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去。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立刻走到她面前，甜甜地询问她想要点点儿什么。
“两杯大红袍吧，谢谢。”白江随口说道，“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你是老主顾了，我们都得感谢你呢。稍等哦，小江。”
白江在等待海琼的时候，无聊地左右乱瞟。现在刚好是下班的点，人们都着急回家吃饭，这里的客人很少。甜品店里很安静，只能依稀听到客人们互相交换信息的小声嘀咕声。
等了一会儿，海琼就来了。刚才的女服务员也正好端来了大红袍奶茶，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姐姐，好久不见了。你这些天还好吧？”海琼脸上挂着笑容，客客气气地问那个服务员。
“好得很，谢谢你呀，小琼。请慢用吧。”女服务员听到这个小姑娘管自己叫姐姐，心里很高兴。
“说吧，我回去还得背单词呢。”海琼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奶茶，立刻开门见山地说道。
两个人的谈话总是这样，毫不客套地直入主题。
白江尽量表情正常地告诉她：“今天早上我弟弟又欺负我了。他把我的培根抢走了，还理直气壮的。我看他那个样子，就气得不行，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到现在还是很生气。”
海琼极度不相信地直视着白江的眼睛，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白江说道。
“不可能的，你在路上还跟我说什么不要让我插手，会对我有危险。这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啊。”海琼慢慢地说道，“你赶紧跟我说实话，别拖着了。反正，你不说，我就不走。”
白江回避了一下海琼咄咄逼人的目光，过了几秒钟，才小声说道：“好吧，就知道瞒不过你。今天那三个家伙又来为难我了。他们又在威胁我。”
海琼愤慨地大声说道：“我肯定帮你治治他们！他们还不长记性啊？这样的事，又不危险，你干吗不告诉我啊。他们只不过是小孩子，和我们一样大嘛，你怕他们干什么？再说了，你不是也测试过了，你很轻松就能打败他们。”
白江立刻反驳了她：“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他们虽然是小孩子，可是他们的父母势力大啊。只要这三个小混混跟他们爸妈一说，他们爸妈立刻就能把我们打服，你知道吧。所以，如果你帮我，他们万一跟他们爸妈一说，那我们就得一起完蛋啊。”
海琼看上去终于相信了她。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学校的事，海琼最后到了要分手的时候，还保证了一定要帮她跟这三个家伙做个了断。白江劝不住她，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
回家的路上，白江松了口气。先说弟弟的事，再说跟三个混混的事，海琼果然相信了她。弟弟的事是真的，但是白江不在意这个。而跟他们三个的事……明天告诉他们，让他们别说漏嘴就是了。先把海琼安抚下来，自己才好安下心来好好查案子。
回家的路上，就会经过第一次案发的河边。白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坐到身边的一把长椅上，望着面前的景色，沉思起来。微风拂面，很舒服。可是，白江却再也无法高兴起来了。她无从查起。自己虽然住在案发现场附近，可是自己完全不了解案情，能查什么啊。住在这附近的人多了，他们找自己一个小孩子帮忙，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其实，对于他们三个人的父母，白江还无法完全信任。他们都是商人，个个聪明，老谋深算，他们放过自己一马，估计肯定是别有用心。白江觉得，他们就是想让自己感激他们，这样他们就可以利用自己经常帮他们干一些事，自己根本就不能推脱，一旦推脱，他们就会威胁自己让自己被学校开除，这样自己肯定会妥协。也许，他们是对的，自己斗不过他们的。现在，自己必须听他们的了。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校长心思不在校长的工作上，就像个精明的商人；身边的某些同学不好好学习，整天想着欺负身边的无辜同学，他们的家长也是嚣张跋扈，也许本面上是热心肠，暗地里却在算计你。白江感觉自己真的好累。这个世界，好假。
可是，她的身边，也有真实的人。她的妈妈，她的老师，她的朋友，都基本上是很好的。他们都是很不错的人。所以，这就算是帮警察的忙了。就算是，帮助这个社会，少一些罪恶吧。她会查下去的。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世界上那些还有良心的人，坚持查下去。
据这位同志讲，高远在上大学的时候他的父亲残忍杀害了他的母亲，原因经查实是高远父亲当天喝多了酒，回来之后又跟老婆闹了矛盾，失手将人打死的。因为没有确凿证实他是蓄意谋杀的证据，最终只能定性为误杀。本来没打算给判成死刑，无奈舆论压力太大，上面也有人让他们好好整顿社会风气，最后法院只能在勉为其难之下给这个人判处了死刑。就这样，高远年纪轻轻一下子就失去了双亲。
岩峰都能想象得到当他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心里会是怎样的五味杂陈。当时办这个案子的警察走访过高远家附近的邻居，一直住在那里的人都说，在高远小的时候，常常能听到家里的男的打孩子的声音和孩子大声的哭闹。有的时候，男的还会打他老婆。可怜他们一家归可怜，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再加上工作又那么忙，谁有闲心管别人家里的事啊。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报过警。其实，哪怕有一个良心人站出来帮助了他们一家，事情绝对不会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甚至，在高远母亲死的前几天，高远父亲都在打她。有好几户邻居都这样说。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邻居们是在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听到他们家的巨大的打闹声，搞得别人都睡不着觉了。当时有人还在盘算着赶紧报警，不然他们家的事是要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了，可刚准备报警，他们家就出事了。这个家庭，就算是这么毁了。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已经没有人还记得，但是，岩峰相信，高远绝对不会忘记。
他那个时候，还是个孩子。他小时候忍受过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肉体上的和精神上的都有。他那时本来都已长大成人，可是，却出了这种事。也许，到现在，他也无法释怀吧。这件事，他不可能放下。或许每天一早醒来，他都会忍不住想到那件事，每一天，他都在痛苦中度过吧。
知道了高远的故事，岩峰更加觉得这家伙的犯罪嫌疑很大了。他的作案动机就应该是因为小时候受到的虐待和不公平的待遇，再加上后来父杀母的事，更加给他以沉重的一击。他刚刚趋于成熟的心灵，埋上了复仇的种子，当他再一次看到母亲虐待孩子的场面时，他的仇恨被瞬间激发，在短暂的犹豫甚至没有任何犹豫之后，他就决定以这种极端的手段来实现复仇的目的，让一个个家庭瞬间土崩瓦解，让他们也体验到自己的痛苦，让自己的内心不再那么黑暗。
岩峰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本来应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一个幸福的童年，却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走上犯罪的道路。可是，任何理由的犯罪都是不可饶恕的。高远他们会一直查下去的。如果不是他，那就算了；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们一定会找出证据，把他捉拿归案的。
高远很快组织了一次会议，把高远的情况跟大家详细地讲述了一遍。最后，他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各位，高远这个人现在看上去很可疑。对他的调查一定不能放松。我们要继续在他家楼下守着。如果真的是他，他不可能一直能沉得住气的。再过一段时间，他很有可能会想办法脱离我们的视线，想办法继续作案。我们绝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大家一定要坚持下去，绝对不要灰心。加油。”
赵代勇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岩队，我们对他又不那么了解，也许他能一直等着我们离开，就这么一直不动，怎么办啊。我们总不能一直就这么跟他耗着吧。”
杜小英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跟这个家伙讨论过这件事情了，可是他还是揪着这件事不放。她皱着眉头，捅了赵代勇一下。可是人家没有理会她。
岩峰严肃地看向他，回答道：“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和他斗下去。是人，就迟早会露出破绽的。他也没有任何对付我们的经验，只不过是上网查过资料而已，侥幸暂时逃过了我们的追查。可是，这不代表他永远都不会在作案中露出破绽。在犯案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发生突发事件，他不一定能冷静地应对吧？只要他乱了手脚，就会在犯罪现场留下证据。那他不就被抓了吗？你这个人，能不能有点儿信心？”
赵代勇一下子就红了脸，低下头，不再说话了。杜小英看他这副德行，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出来。杜小英已经了解岩峰这个人了，这家伙对所有案子都很认真负责，遇到困难，从来都是努力想办法解决，不会知难而退。赵代勇说这些话，没有任何用的。
岩峰继续他的讲话：“接下来我们一方面要坚持调查高远，调查他的背景，他每天的行踪，查案件发生的那几天他的具体行踪。另一方面也要继续调查他杀的这些人的社会关系。其他的，等有了新的线索再说吧。这案子局限性比较大，大家一定不要有任何清绪，好好坚持下去啊。”
陆旭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岩队，你就别说这些废话了好吧？你说与不说，都没有任何用处的。大家都是多少年的战友了，你还不了解他们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剩下的新兵，人家更是干劲儿十足。你就别担心大家会坚持不下去啦。再说了，上面几乎天天催，谁敢怠慢啊。”
大家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陆旭说得没错，上头天天都在催着他们赶紧破案，确实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没有人敢抱怨一句。大家都在默默地工作，从来都不发表负面言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心智已经成熟，没有人会还像三四岁的小孩那样，一遇到问题就哼哼唧唧地抱怨的。
岩峰笑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像这样的废话我就一个字也不说了，我相信大家。好了，都去工作吧。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散会。”
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同是和杜小英一届的新警蒋一萱却一直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收拾资料的岩峰。等大家都走完了，岩峰才注意到了她。看到岩峰在看自己，蒋一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岩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蒋一萱身边，坐了下来。他温和地说道：“一萱，看上去你有话要说啊。”
蒋一萱微微点了点头，满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岩队，我想要卧底在高远那里。”
岩峰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半晌，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你去，他一定会怀疑你是警察的。你不能去。”
蒋一萱的脸色更加通红，她坚持道：“我知道！过一段时间我再去。我想，只有这样做，才能有更大把握抓到他。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我必须取得他的信任，再套出他的话。他不放下警惕，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他行事也很谨慎，如果我们只是这样一直盯着他，也不是个事。”
岩峰哭笑不得地说道：“一萱，这样实在是不妥当。如果真的是他，你一定会很危险的。他杀过人，如果有一天发现你是警察，一定会杀掉你的。你不害怕吗？”
令他没想到的是，蒋一萱激动地站了起来，在他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个孩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初到市局参加工作的茫然与青涩，看上去，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也开始认真履行自己作为人民警察的职责。
蒋一萱大声说道：“我是个警察！我永远都不会害怕！”
岩峰赶紧把她拉回到座位上，说道：“一萱，我们还没有确定他就是凶手，没有必要这样做。等确定是他了，你再去，好吧？”
蒋一萱有点儿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保证会让我去？”
岩峰只得点了点头：“我保证。”
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轻快地说了句“谢谢岩队”就跑出了会议室。岩峰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鲁莽，为了查清楚一件事那可真是不择手段，甚至偶尔会做一些违反纪律的事情。不过，随着工作的时间逐渐长了，他也明白了，不能总是这样，为了实现一件事不管不顾。他必须要全方面考虑，不能让自己、让自己的弟兄们有任何危险。不能为了一个案子，把自己的命给搭上。这样以后还怎么接着查案啊。一件案子以后，还有更多别的案子等着他们去破呢。
白江正坐在教室里，专注地写着物理的练习册。经过一个寒假的预习，她已经基本掌握了这学期知识的精华，写起练习题来得心应手。很快，她就只差一道题了。这道题看上去有点儿难度。白江读了几遍题，还是不太明白。
就在她烦躁的时候，胡进军三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白江正在认真地思考，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他们。可是，很快她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到是他们三个，又厌恶地低下了头，继续思考。
顾成中不耐烦地敲了敲她的桌子，大声说道：“白江，你能不能有点儿礼貌啊？至少也表达一下对我们的尊重吧？”
白江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怒视着他们三个。她足足比他们矮将近一个头，可是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们。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刚刚差点儿害得我被开除！”
杨东伟笑嘻嘻地看着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白江，你不是没被开除吗。还是我们爸妈帮你求的情呢。你可得感谢我们啊。”
白江看着他不知好歹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她自从搞出了这样的事情，就决定再也不自找麻烦了。她冷静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杨东伟，你们要明白自己几斤几两。你们的父母是你们的父母，你们自己是你们自己。你们现在不好好努力，将来，只好让社会教育你们了。”
杨东伟听她这样说，立刻本能地举起了拳头，对准了她。白江已经知道他们的那点儿力气了，根本就不害怕。她微笑着看着杨东伟：“你打我吧。无所谓。”
胡进军看着白江深不可测的微笑，赶紧扳回了杨东伟的手腕，冲他摇了摇头。杨东伟气不过，却也没有办法，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打不过白江，甚至他们三个加在一起也不能。他只好装腔作势地狠狠瞪着白江，却什么也没做。
“不敢了吧？以后我们就这样了。我不欺负你们，你们，也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最好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们欺负其他同学，不然……你们等着。”白江掀开她的袖子，把自己看似瘦弱的胳膊冲着他们三个晃了晃。三个人都知道白江的能耐，赶紧点了点头。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没事赶紧走。”白江不耐烦地问道。
胡进军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小弟，那两个人犹豫不决地也看向他。胡进军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两个人的优柔寡断，定了定神，讨好似的对白江说道：“那个，我们还真找你有点儿事。”
“那你们刚才废什么话？没看我想题呢吗。”白江不高兴地说道，“赶紧说，什么事。”
胡进军不再拖延时间，他一口气说道：“你也知道的，我爸他是个商人，其实，也算得上是个企业家了。他有个朋友，是个警察局的局长。有个案子，你应该听说过，事情就发生在你家附近。这个案子，警察一直没什么线索，他托我爸帮他查查。他说，我爸关系广，可能有什么办法。我爸想到你就住在案发现场附近，所以，想让我跟你说，让你关注一下这件事，想想办法，帮忙查一查。”
顾成中也开口了：“本来我们不想来说的，我们都是学生，也查不出什么。可是，你不知道吧，那个杀人案刚发生没过去多久，就又死人了。这还是那个局长亲口告诉进军他爸的。他爸本来不想管这样的事的，可是，这个局长一直求他，他也没办法了，就只好答应帮忙，所以……”
“所以，你们现在来求我？”白江替他把话说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三个人默默地点了点头，表情严肃了很多。
杨东伟叹了口气，说道：“白江，事情发生在你家附近，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这案子现在还是连环的，就更加危险了。凶手必须尽快捉拿归案啊。这样，大家才能放心。”
“怎么回事？第二起案子，我怎么会不知道？”白江皱起了眉头，心里立刻紧张了很多。她都快忘记这件事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还会节外生枝。
“是啊，那个局长亲自跟我爸说的。他是我爸高中同学，两个人经常互相帮忙。所以，这一次，我爸必须帮忙。这样，他以后，才会更加……你懂的。”
白江当然懂是怎么回事。大人的事，她不想去管，但是，她还是知道得很多的。她点了点头，暂时答应了下来：“好吧，我试试。可是，查不出来，你们也不能怪我。我对查案这种事，什么都不懂。”
“当然当然。对不住，影响你学习了。哎呀，你这是在写什么？物理探诊吗？还不是，课外的。你可真够卷的。”胡进军一边赔着笑脸，一边随手拉过白江面前的练习册，扫了一眼。
白江毫不客气地一把把题册拉了回来：“赶紧走。”
胡进军把手搭在白江肩膀上，悄声说道：“一定要尽快查。不然别怪我们再找你麻烦。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你应该明白。”说完，他就和两个小弟离开了教室。
白江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自己请他们爸妈吃了顿饭，是彻底把自己给拉下水了。连调查案件的事情都推到了她的头上。她不是警察，为什么要查案子？虽然说配合警方调查是所有公民的义务吧，可是她没有义务自己去查吧。这都是什么事啊。不过，要是得罪了他们几个，还真是不好办。一句话的事，自己就会被开除。她不能拒绝。唉，现在学习压力这么大，还要查案子，接下去该怎么办啊。
白江不敢想，也不愿想。她重新低下了头，开始想刚刚的那道题。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很快有了清晰的答题思路，解决了这道难题。经过一个假期的魔鬼训练，她的理科成绩已经提高了不少，相信经过这一个学期的努力，她的成绩还会更好的。白江在这样的时候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令她不知所措。她还是个孩子，她感到无从下手。但是自己已经答应帮他们查了，而且他们还威胁了自己，自己无法推脱。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始着手调查。
下午的课，她都尽力认真聆听。现在她绝对不能落下功课。每天都是新课，只要稍一走神，就有可能丢掉一个重要的知识点，白江可不希望自己掉队。所以，尽管她现在一脑门子官司，却还是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好好听好了每一节课。
放学之后，白江还是和海琼一道走。
海琼一下子就敏锐地注意到了白江脸上的阴郁，她关切地问她：“小白，你怎么了？你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啊。”
白江很勉强地冲她笑了一下：“没什么。我在想今天上午的考试。有好几个空没填出来，感觉要完蛋了。”
海琼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也有几道题不太确定。考完了都考完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明天试卷发下来好好改错就是了。但是，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事？”
白江坚决地回答道：“没有。”
海琼皱了一下眉头：“我们还是不是最好的朋友了？要是还是，你就应该告诉我。”
白江摇了摇头，还是坚持道：“我真的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
海琼还是有点儿担心：“上次的事，我就已经很担心你了。现在，你又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帮你都帮不了你。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这个表情，我知道，你肯定有事。”
白江干脆不回答她的话了，绕过前面几个骑得慢的老年人，开始加速往前骑行。海琼很不高兴，她也加快了速度，重新追上了白江。她冲白江大喊道：“你把我当什么了？说走就走？那我们还算什么朋友！你告诉我！”
白江看到周围有几个跟他们一个学校的校友好奇地看了她们一眼。白江尽量平静了语气，说道：“小海同学，这次的事情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绝对不要管。我这是为了你好。”
“那你就一个人去干这件危险的事？绝对不行！你赶紧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必须帮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得商量！”海琼坚决地说道。
“今天晚八点，我们常去的那家甜品店。到时候，我把一切都告诉你。”白江无奈地答应下来，“我还是希望……”
“好了，那我一定准时到。你也别忘了啊。”海琼干脆地说道，“骑快点儿吧，今天作业好多。”
两个人很快就分道扬镳了。白江心里想着和海琼的约定，心里感到很不安。这件事，白江是真的不想让海琼插手。如果她参与了这件事，那她就也淌进这锅浑水了。现在是去帮他们查杀人案，接下来不一定还让她查什么呢。如果每一次海琼都参与其中……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自己被他们逼迫也就算了，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朋友也被害。回到家后，她已经想好了，不能跟海琼说实话。这正是因为海琼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必须要保护好她。
白江七点多就写完作业了。虽说今天的作业多，可是在学校已经写掉了很大一部分，回家只剩下了一些必须上网查的东西。准备了一下，她就要出门了。她已经编好了一个理由，决定先这么糊弄过去再说。
谢津秋看见白江整装待发的样子，有些不高兴地问道：“去哪儿？现在学习这么忙，你不会是出去玩吧？”
白江摇了摇头：“去找海琼。她要我一定要去。”
“这孩子。好吧，那你早点儿回来。”谢津秋不太喜欢白江的这个好朋友。自从女儿跟她来往，这个海琼就似乎天天给她灌输负能量的东西，白江经常跟她谈起海琼的弟弟，听上去，两个人经常互相抱怨自己的弟弟。这样可不好，姐弟之间，难道不应该和谐相处，好好建立友好关系吗？不过，谢津秋倒是也听说了海琼这孩子的学习成绩，女儿跟她在一起，成绩的确有所提升，就默许女儿跟她在一起学习玩耍了。两个人互相鼓励，互相进步，也没有什么不好。况且，女儿也只有这么一个朋友，自己不能让她伤心。
谢津秋又想起了上次的那件事。她在女儿五岁的时候就让她去学了跆拳道，是想让她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忍受自己每天入睡前都要重温的痛苦。现在算是用上了，但是也差点儿酿成大错。遇到这样的事，谢津秋注意到她最近更加频繁地练习跆拳道了。也许，这孩子害怕再次遇到类似的事吧。白江常常问她妈妈为什么要让她去学跆拳道。毕竟，女孩子学的一般是舞蹈，学习跆拳道的还是在少数。谢津秋当时告诉她是想让她能自己保护好自己，别受人欺负。跳舞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其实，下定决心，还是因为那件事……谢津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狠狠地骂自己——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
谢津秋还在家里思绪万千，白江已经到了心心相印甜品店。这是离她和海琼家都不算远的一家甜品店，步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里面的年轻情侣居多，常常能在里面看到处于热恋期的男女依偎在一起，谈情说爱。虽然白江在这种地方感觉很不自在，可是这里的甜品既便宜又好吃，所以她还是经常来这里的。遇到不开心的事时，她都会来这里点一杯巧克力，静静地坐一会儿，心情会好很多。白江和海琼也常常选择在这里碰面。
白江刚刚进去，掌柜的老板娘就热情洋溢地跟她打起了招呼：“哎呀，是小江啊。好久都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吧？”
白江很有礼貌地冲她微笑了一下，回答道：“阿姨，我很好，就是最近有点儿忙。”
“哎呀，是的嘞，你是初二了吧？嗯，快小中考了，不容易的呢。赶紧找个地方坐下吧，好好休息一会儿。”老板娘赶忙说道。
“谢谢阿姨。”白江说着，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去。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立刻走到她面前，甜甜地询问她想要点点儿什么。
“两杯大红袍吧，谢谢。”白江随口说道，“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你是老主顾了，我们都得感谢你呢。稍等哦，小江。”
白江在等待海琼的时候，无聊地左右乱瞟。现在刚好是下班的点，人们都着急回家吃饭，这里的客人很少。甜品店里很安静，只能依稀听到客人们互相交换信息的小声嘀咕声。
等了一会儿，海琼就来了。刚才的女服务员也正好端来了大红袍奶茶，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姐姐，好久不见了。你这些天还好吧？”海琼脸上挂着笑容，客客气气地问那个服务员。
“好得很，谢谢你呀，小琼。请慢用吧。”女服务员听到这个小姑娘管自己叫姐姐，心里很高兴。
“说吧，我回去还得背单词呢。”海琼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奶茶，立刻开门见山地说道。
两个人的谈话总是这样，毫不客套地直入主题。
白江尽量表情正常地告诉她：“今天早上我弟弟又欺负我了。他把我的培根抢走了，还理直气壮的。我看他那个样子，就气得不行，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到现在还是很生气。”
海琼极度不相信地直视着白江的眼睛，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白江说道。
“不可能的，你在路上还跟我说什么不要让我插手，会对我有危险。这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啊。”海琼慢慢地说道，“你赶紧跟我说实话，别拖着了。反正，你不说，我就不走。”
白江回避了一下海琼咄咄逼人的目光，过了几秒钟，才小声说道：“好吧，就知道瞒不过你。今天那三个家伙又来为难我了。他们又在威胁我。”
海琼愤慨地大声说道：“我肯定帮你治治他们！他们还不长记性啊？这样的事，又不危险，你干吗不告诉我啊。他们只不过是小孩子，和我们一样大嘛，你怕他们干什么？再说了，你不是也测试过了，你很轻松就能打败他们。”
白江立刻反驳了她：“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他们虽然是小孩子，可是他们的父母势力大啊。只要这三个小混混跟他们爸妈一说，他们爸妈立刻就能把我们打服，你知道吧。所以，如果你帮我，他们万一跟他们爸妈一说，那我们就得一起完蛋啊。”
海琼看上去终于相信了她。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学校的事，海琼最后到了要分手的时候，还保证了一定要帮她跟这三个家伙做个了断。白江劝不住她，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
回家的路上，白江松了口气。先说弟弟的事，再说跟三个混混的事，海琼果然相信了她。弟弟的事是真的，但是白江不在意这个。而跟他们三个的事……明天告诉他们，让他们别说漏嘴就是了。先把海琼安抚下来，自己才好安下心来好好查案子。
回家的路上，就会经过第一次案发的河边。白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坐到身边的一把长椅上，望着面前的景色，沉思起来。微风拂面，很舒服。可是，白江却再也无法高兴起来了。她无从查起。自己虽然住在案发现场附近，可是自己完全不了解案情，能查什么啊。住在这附近的人多了，他们找自己一个小孩子帮忙，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其实，对于他们三个人的父母，白江还无法完全信任。他们都是商人，个个聪明，老谋深算，他们放过自己一马，估计肯定是别有用心。白江觉得，他们就是想让自己感激他们，这样他们就可以利用自己经常帮他们干一些事，自己根本就不能推脱，一旦推脱，他们就会威胁自己让自己被学校开除，这样自己肯定会妥协。也许，他们是对的，自己斗不过他们的。现在，自己必须听他们的了。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校长心思不在校长的工作上，就像个精明的商人；身边的某些同学不好好学习，整天想着欺负身边的无辜同学，他们的家长也是嚣张跋扈，也许本面上是热心肠，暗地里却在算计你。白江感觉自己真的好累。这个世界，好假。
可是，她的身边，也有真实的人。她的妈妈，她的老师，她的朋友，都基本上是很好的。他们都是很不错的人。所以，这就算是帮警察的忙了。就算是，帮助这个社会，少一些罪恶吧。她会查下去的。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世界上那些还有良心的人，坚持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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