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姓辜的

    “我在沉夜里遇见你，从此，便期待起了黎明。”

    二手智能机传来夹杂着刺啦噪音的铃声，连带着机身也在桌子边缘垂死挣扎。汗涔涔的手黏腻地摸上屏幕，终结了这场晨早浩劫，手机屏幕上都是带着指印的擦痕，像一张油画布。

    “喂？”，不太友善地带着困意的声音在出租屋里响起，梁宁胡乱地摸了把脸。

    “梁宁！这个月房租你该交了吧，已经拖了两个星期了，再这样，那我只能请你这尊大佛收拾铺盖卷走人了！”，中年妇女惯有的大嗓门透过隔音不好的二手机冲出来，梁宁感觉手机的震感穿过皮肉攻城略地刺穿每一寸神经，直冲天灵盖。

    “知道了。”就只有一句简洁的回答，梁宁挂断了电话。

    趿拉着拖鞋，梁宁下了床。外面早已艳阳高照，叫卖声透过一扇扇窗户，穿过为数不多的几片云传到了这间一眼就能看到全貌的出租屋。只到膝盖处的电风扇卖力地转着，“呜呜”的“抗议声”随着扇叶的转动有规律地响着。梁宁摸了摸电扇后盖，滚烫，不敢再耽搁，梁宁忙将电扇关上了，怕这为数不多的家电也壮烈牺牲。潦草地洗了脸又蹲在那棵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旁刷牙。一阵“呼噜噜”过后，漱口水浇在了树根。

    北方的夏天漫长又难熬，就这一会，梁宁额头上又泛起了细密的汗珠。回到屋里，梁宁躬身在只剩半个身子的置物架上翻找着，只剩了一点面条渣……

    无声地叹了口气，梁宁轻踹了一下置物架，几句脏话随着烦躁的心情冒了出来。随手戴了顶洗掉色的白帽子，依旧趿拉着拖鞋，梁宁出了门，锁上了生锈成棕红色的铁质锁。

    “佳乐家超市”在这个天气的这个时间门可罗雀。

    “一个挂面，还有辣椒，一把葱，结账。”，依旧那么简洁。

    店员的眼睛不耐烦地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微皱着眉头，拿着扫码枪开始结账。

    “一共八块五。”梁宁掏着兜，耽误了得有两分钟，拿着几张纸币外加一枚黄色的五毛硬币放在了桌子上。

    店员终于忍不住打量起了眼前的姑娘。梁宁注意到了这道莫名令人不舒服的目光，直直地抬起头毫不示弱地对上店员的目光，“纸币不要啊？”，梁宁语气不客气地说。

    看着帽檐压地有点低，穿着黑色T恤，浅灰色长到快拖地的运动裤的姑娘，店员倒是先泄了些气，咕哝了句“这年头谁还用纸币啊。”

    梁宁有些不客气的笑了下，“哎，给个塑料袋啊！”，店员的眉头皱的更深，随手扯了一个塑料袋扔给了梁宁。梁宁也没恼，自顾自地装着东西，装完又像没事人一样大步走出了商店。

    “宁姐！”一个约莫也就十四五的男孩呲个大牙和梁宁打招呼。

    “嗯。”，梁宁没精神地回了句。

    男孩自顾自地跟在梁宁身旁，嘴里还叼着根冰棍。

    “宁姐，你听说了吗，东三巷的那个姓辜的，他家死人了。”男孩故作神秘地说着。

    “怎么，你家现在包办丧事了？”梁宁噎他道。

    熟悉了梁宁的性子，男孩到没把梁宁的话放在心上，又锲而不舍地说着，“哎，不是，是他奶奶，听说他奶奶是让一帮有钱的小混混给逼死的。那个姓辜的也奇了，没人见他哭过，好嘛，现在连人影也见不到。”

    梁宁听后停住了脚，微皱着眉仰着头看眼前的男孩。虽然是仰视，梁宁一双单眼皮，冷着脸到让男孩有些发怵。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之后，男孩也不敢再说什么，低下了头。约莫得有一分钟，梁宁才又抬起了脚。男孩微呼了口气，想着怎么又说了那个词儿。看着梁宁单薄但倔强的背影，男孩又嘬了口冰棍，也趿拉着拖鞋走了。

    梁宁拿钥匙开了门，将买的东西又放在置物架上，状似不经意般回头望了望墙上的照片，发了会楞，久违的力不从心的感觉涌了上来，就这样和照片上的人对峙了会，梁宁还是抬起脚走了过去，拿一块破布仔细地擦了擦相框上的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