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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正轨

    八月份正是酷暑时节,现在又是正午,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过往的行人。两人戴的都是棒球帽,遮不了多少的太阳,步子都不自觉地加快。终于到了那条熟悉的“长安路”,是梁宁带辜许回家的那条路。路两边都种着槐树,槐树长得很茂盛,两边的枝叶都差不多能连在一起。一到这条路,身上火辣辣的感觉就瞬间消退不少,树底下连空气都是阴凉的。两人也渐渐慢下了脚步。

    辜许拿着大多数的东西,梁宁只拿着一包煎饼。在这儿,主食一般都是煎饼或馒头,每顿都要喝汤。这儿人们常说的汤不是那种鸡汤,鱼汤类的,是绿豆汤或八宝粥一类的。妈妈们都会说喝汤滋润身体,不容易生病。梁宁想起来了就自己用电饭煲烧些,想不起来就不做,当然,不做的时候居多。

    不一会两人就到家了。一进屋,梁宁就把煎饼撂在了桌子上,去开电扇,把头伸在电扇前,享受着久违的凉爽。头上的刘海有几撮因为戴帽子的原因黏在了额头上,耳后乌黑的头发被吹起,脖子因此露出来一部分,吹着凉风,舒爽地让梁宁骨头都松了。

    “小心感冒。”辜许看着梁宁还是说了一句。说完就自觉地去收拾买来的菜准备炒菜做饭去了。梁宁心想这个人还挺上道的,这下好了,不用自己做饭了。这让梁宁对于辜许的到来更增添了几分好感。

    其实对于合租的决定,梁宁也曾疑虑过。毕竟要和一个一点都不了解的人住在一起,还是个男的,不可能毫无顾忌。但人就是这样,有时候热血上涌一个看起来并不明智的决定就诞生了。有人会说这是太过于感情用事的人。但梁宁对于那个雨夜辜许的眼神一直记忆犹深,她说不准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选择让这个出租屋再接纳一个人。但当你没体会过一个人的痛苦时往往是没有资格劝他回头是岸的,除非自己也走一遭他走的路。

    梁宁看着辜许忙碌的身影,好多情绪都渐渐被稀释,好像一切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梁宁的生活就是在赌注中度过的,未知和迷茫是她接触的最多的东西,所以对于失去也感觉没那么令人心痛和忐忑。

    辜许还在忙着切菜,此刻的他并不知道梁宁心里的错综复杂的情绪,只顾着在厨房忙活。说是厨房,其实就是在院子另辟出来的一个角。还是奶奶在世的时候,托认识的张大爷给搭了个棚,勉强有了个厨房。

    倒油炒菜的”刺啦“声音适时响起,听起来倒是挺麻利的。梁宁闻着味忍不住好奇出去看了看。没想到辜许竟然还会颠勺,梁宁靠在门框上看着这顺畅的动作,心里把他狠夸了一顿,但面上没露出什么神色。

    “在这站着干嘛?不热吗?进屋去吧,马上好了。”辜许用了很日常的语气,好像他们已经生活在一起很久了一样。梁宁愣了一下,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感觉简直莫名其妙,转头回屋吹风扇去了。

    一会儿,菜就上桌了,土豆丝和炒绿豆芽。简单的素菜,但香味真的很不一般。菜上飘的热气萦萦绕绕的,好像在勾人,这下真没人顶得住了。梁宁连电扇也不顾了,就钻出去洗手准备吃饭。天热,辜许还特意烧了解暑的绿豆汤。

    “碗筷在哪?”辜许找了一圈没找到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梁宁想了一下突然睁大了眼睛,跑到院子看到了在水龙头旁角落里的不锈钢盆,里面躺着攒了两三顿的碗筷。

    辜许顺着她的眼睛也看了过去,那一刻尴尬的氛围裹着梁宁,这也太丢人了,梁宁忍不住嘀咕。辜许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漫步走过去端起盆,接了水就伸手洗碗。

    梁宁看他的动作,觉得自己再装死下去就不合适了。

    “哎,你,你放那,我洗。”梁宁有些磕巴地说完就走过去要洗碗。但辜许已经开始洗了。

    “这次是意外,以前我都是吃完就洗的。”梁宁说的时候没敢看辜许,怕露怯。

    “好。”辜许一边洗碗一边答着,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和无奈还有认真。

    梁宁也把手伸了进去,普通的不锈钢盆瞬间塞了四只手,难免碰到一起。指间相碰的那一刻,梁宁像被烫了一般直接缩了回去,贴着盆沿洗。她咽了一下口水,但嘴里明明干地要命,感觉整个人更热了,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加重。更令人崩溃的是辜许这时也不说话了,沉默在两人间游走,抓挠着两个人都摇摇欲坠的心。匆匆洗完了碗梁宁就快步走回了屋里,几乎是逃一般。辜许看着她的身影,陷入了沉思,但也仅仅一会儿。又收拾了一下,辜许拿着筷子进了屋。

    没人知道辜许在那将近两分钟的沉思里想了什么,连他自己也都混沌着,好像火山爆发,岩浆掩盖了一切生灵,火辣辣地撕扯着大地,也撕扯着辜许的心。

    “吃饭吧。”辜许说着把筷子递了过去,语气还是那样自然,好像刚才的事都没有影响他一丝一毫。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递完筷子拿煎饼时手是怎样微不可察地抖了起来的。

    “手艺行啊。”梁宁尝了菜不由自主地说着。

    “之前跟东三街一个饭店师傅学过一段时间。”辜许扯了下嘴角说着。

    “行啊,还有这本事呢。”说完,梁宁又夹了一大棒菜,用行动再次表达了赞美。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度过了午饭时间。第一次,梁宁觉得吃饭也可以这么有意思。

    饭后,两人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乘乘凉。当然了,辜许同学很有自觉的洗完了碗筷。两个人商量着傍晚的时候出去转转找个临时工,过完暑假两人都要上高三了,到时候就没多少时间了,趁着暑假还能赚一把。聊着聊着,梁宁的声音就小了下去,渐渐听不到了。辜许一转头就看到梁宁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惬意。

    第一次,辜许想时间慢一点,久一点。

    天气还是太热,即使在树荫下,梁宁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汗。辜许进屋找了一圈,看到了杂物架上有一把圆蒲扇,顺手拿了出来,又回到了椅子上。他侧着身子,微扇着蒲扇,没什么声响,但梁宁身上宽松T恤的衣角轻轻地有规律地扬起又落下,像荡秋千的孩子。

    辜许就这样扇着,顺带着自己沾点风,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辜许大概再也不会如此珍视这样一个下午了。

    八月,不知名的出租屋里,不知名的树下,两个懵懂的孩子守在一起,好像世界都是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