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恐惧
半夜，雨还在下，哗啦啦地要压倒一切。
梁宁浑身湿冷地站在急救室外面，水滴沿着她的发尾一滴滴地砸在地上。她站得笔直，也不走动，就只是盯着那扇门。旁边还站着老何，那三个醉汉已经被带回所里了。老何看梁宁状态不好，放心不下，也跟着来了医院。
老何看着梁宁一言不发的样子，试图劝了几句，但都没有回应。老何索性就不说了，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双肘放在膝盖上，两只手不停地呼噜着头发。
等了一会，门终于开了，梁宁只往前走了一小步就停住了。她感觉到久违的害怕，这种恐惧她在十年前经历过，现在又灌满了她的全身，压得她喘不过气。
还是老何快步走到医生的面前询问状况。
“怎么样了，医生，人没事吧？”老何身体微躬，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浑身也湿透了。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脑震荡。其他的都是些外伤。建议还是在医院住两天，再观察观察。”医生似乎看惯了这样的情况，有些轻描淡写地说道。
“哎，好好好，谢谢医生啊。”老何的脸上终于松缓了些，他连忙转头看向了梁宁。
梁宁不似之前的死气沉沉了，她呼吸地很快，连老何都看清了她胸腔的起伏。梁宁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吐出了那口浊气。
老何知道梁宁是想到了十年前的事，他转身大步走到梁宁身边，小心地拍着她的。
“闺女，没事了，都过去了……”老何像摸着瓷娃娃一样，更不敢大声说话。
他还在说些什么，梁宁突然把头埋在老何的肩头，几乎是撞上去的。老何实实在在地踉跄了一下，他也吓了一跳。湿热的东西黏在老何的肩头，但没有哭泣的声音，只有微微的颤抖。老何有些震惊辜许的事给梁宁的打击，他有些无措地安慰着梁宁。
“好孩子，好孩子，没事，没事……”老何不再似之前的直言直语，难得地像个真正的父亲一般，安慰受伤的女儿。
梁宁没给自己太多的自愈时间，没两分钟她就抬起了头。
“我去透透气。”梁宁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她没敢直视老何的眼睛。即使是老何，梁宁也极少展露自己真正的情绪。
但今天，她被打击地彻彻底底，站不住脚。
梁宁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红着眼眶。她极少照镜子，今天她看到了这样陌生的自己。她切实感受到了辜许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有些无措，然后是混乱和烦躁。
她意识到了自己对辜许不寻常的感情，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此刻，梁宁站在窗前，清凉的风吹着她的衣服，冷的有些刺骨。梁宁才知道，夏天的风也可以是冷的。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较之前小了许多。细丝一般的雨在路灯下清晰可见，什么声音都没有，除了雨声。梁宁从没有什么时刻比现在更加清醒，也更加慌乱，更加无力。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明白。
梁宁没待太久，透过窗户看到辜许躺在病床上。然后和老何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老何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了一口气就走进了病房里，不客气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辜许没一会就醒了，他有些头晕还很恶心。看了一圈就只有老何一个人。
“梁宁呢？”辜许缓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哼。现在想起来了，打架的时候怎么没多想点啊。”老何趴在窗前抽着烟说。
“她去哪了？那三个人呢？”辜许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句。看不到梁宁辜许没由头的心慌。
“走了。”老何就回了两个字。
“走了？去哪了？她怎么了？……”辜许一听就着急了，说着就要下床。辜许头晕得厉害，没站稳就摔了下来，连带着床边的柜子都移了位，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你个兔崽子能不能给老子省点心，滚回去躺好。”老何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轴，急忙过去把他抬了起来，按到了床上。
“不是，梁宁到底去哪了？”辜许还是那样问道。他反握住老何的手，满脸憔悴，脸色是病态的白。
老何看到他这样也没心思逗弄他了，忙说道：“不知道，说是有事出去一下。”
辜许听了还是紧皱着眉头，仍挣扎着。
“哎呀，说一会就回来，急个屁啊。躺好！”老何的脾气本来就爆，现下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辜许听了之后才像回了魂似的不再挣扎，闭上眼躺了回去，忍着要命的恶心感。
老何早把烟掐了，现下也不敢离开，看了一圈还是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她有事没？”辜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没多大事，顶多留个淤青什么的。倒是你，医生说是有点脑震荡，恐怕得在这住下了。”老何脾气降了下来，还算温和的说道。
“不是我说你，老子看着这丫头这么些年了，还是头一次看见她害怕成那样。你以为自己怪英雄？你知不知道你意气用事的后果？亏得那三个混蛋伤得不重，要是残了呢，要是死了呢，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小小年纪蹲牢子？”老何说着又有了些火气。
“当时没想这么多，我……”辜许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怕。要是当时真的没控制住后果确实不堪设想。他有些懊悔为什么一向冷静偏偏就今晚急过了头。估计梁宁得吓坏了，这次是真的严重了。
“行了，你什么也别说了。还是想想该怎么给那丫头交代吧。她呀，我看是不好糊弄呦。”老何说着又点了根烟。
辜许本来就烦，现在闻着烟味更加心神不宁。
“老何，别抽了。想呛死谁啊！”辜许语气不好地说道。
“呦呵，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教训我了！梁宁那丫头都没跟我红过眼，闻不了赶紧滚，老子看着你还烦呢。”老何呛到。
辜许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再顶嘴，一肚子闷气地侧过了身，背对着老何。
老何一向刀子嘴豆腐心，说完不久就把烟掐了。两个人都不说话，病房里回归寂静。
老何在那没什么事，但又因为梁宁的话不敢离开，无聊透顶。此刻，老头正点着头，昏昏欲睡。辜许则是皱着眉头心想梁宁怎么还不回来。
又过了一会，病房的门开了。辜许一骨碌坐了起来，起得猛了，恶心感又上了头。老何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打了个哈欠。
“回来了？”老何看到梁宁提了个大袋子问道。
“嗯。”梁宁点了下头就没再说什么。
天已经晚了，梁宁简单买了点吃的给老何和辜许。一时间病房里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辜许是不敢，老何是尴尬，至于梁宁，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梁宁看着老何擦嘴的动作，说道：“老何，吃完就赶紧回去吧，天晚了，不安全。”
“啊，行，那你……”老何看了看辜许又问道。
“我呆在这。”梁宁没再说什么。
老何也没再追问下去，嘱咐了一下梁宁就走了。
现在只剩下梁宁和辜许，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梁宁浑身湿冷地站在急救室外面，水滴沿着她的发尾一滴滴地砸在地上。她站得笔直，也不走动，就只是盯着那扇门。旁边还站着老何，那三个醉汉已经被带回所里了。老何看梁宁状态不好，放心不下，也跟着来了医院。
老何看着梁宁一言不发的样子，试图劝了几句，但都没有回应。老何索性就不说了，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双肘放在膝盖上，两只手不停地呼噜着头发。
等了一会，门终于开了，梁宁只往前走了一小步就停住了。她感觉到久违的害怕，这种恐惧她在十年前经历过，现在又灌满了她的全身，压得她喘不过气。
还是老何快步走到医生的面前询问状况。
“怎么样了，医生，人没事吧？”老何身体微躬，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浑身也湿透了。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脑震荡。其他的都是些外伤。建议还是在医院住两天，再观察观察。”医生似乎看惯了这样的情况，有些轻描淡写地说道。
“哎，好好好，谢谢医生啊。”老何的脸上终于松缓了些，他连忙转头看向了梁宁。
梁宁不似之前的死气沉沉了，她呼吸地很快，连老何都看清了她胸腔的起伏。梁宁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吐出了那口浊气。
老何知道梁宁是想到了十年前的事，他转身大步走到梁宁身边，小心地拍着她的。
“闺女，没事了，都过去了……”老何像摸着瓷娃娃一样，更不敢大声说话。
他还在说些什么，梁宁突然把头埋在老何的肩头，几乎是撞上去的。老何实实在在地踉跄了一下，他也吓了一跳。湿热的东西黏在老何的肩头，但没有哭泣的声音，只有微微的颤抖。老何有些震惊辜许的事给梁宁的打击，他有些无措地安慰着梁宁。
“好孩子，好孩子，没事，没事……”老何不再似之前的直言直语，难得地像个真正的父亲一般，安慰受伤的女儿。
梁宁没给自己太多的自愈时间，没两分钟她就抬起了头。
“我去透透气。”梁宁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她没敢直视老何的眼睛。即使是老何，梁宁也极少展露自己真正的情绪。
但今天，她被打击地彻彻底底，站不住脚。
梁宁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红着眼眶。她极少照镜子，今天她看到了这样陌生的自己。她切实感受到了辜许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有些无措，然后是混乱和烦躁。
她意识到了自己对辜许不寻常的感情，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此刻，梁宁站在窗前，清凉的风吹着她的衣服，冷的有些刺骨。梁宁才知道，夏天的风也可以是冷的。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较之前小了许多。细丝一般的雨在路灯下清晰可见，什么声音都没有，除了雨声。梁宁从没有什么时刻比现在更加清醒，也更加慌乱，更加无力。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明白。
梁宁没待太久，透过窗户看到辜许躺在病床上。然后和老何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老何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了一口气就走进了病房里，不客气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辜许没一会就醒了，他有些头晕还很恶心。看了一圈就只有老何一个人。
“梁宁呢？”辜许缓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哼。现在想起来了，打架的时候怎么没多想点啊。”老何趴在窗前抽着烟说。
“她去哪了？那三个人呢？”辜许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句。看不到梁宁辜许没由头的心慌。
“走了。”老何就回了两个字。
“走了？去哪了？她怎么了？……”辜许一听就着急了，说着就要下床。辜许头晕得厉害，没站稳就摔了下来，连带着床边的柜子都移了位，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你个兔崽子能不能给老子省点心，滚回去躺好。”老何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轴，急忙过去把他抬了起来，按到了床上。
“不是，梁宁到底去哪了？”辜许还是那样问道。他反握住老何的手，满脸憔悴，脸色是病态的白。
老何看到他这样也没心思逗弄他了，忙说道：“不知道，说是有事出去一下。”
辜许听了还是紧皱着眉头，仍挣扎着。
“哎呀，说一会就回来，急个屁啊。躺好！”老何的脾气本来就爆，现下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辜许听了之后才像回了魂似的不再挣扎，闭上眼躺了回去，忍着要命的恶心感。
老何早把烟掐了，现下也不敢离开，看了一圈还是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她有事没？”辜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没多大事，顶多留个淤青什么的。倒是你，医生说是有点脑震荡，恐怕得在这住下了。”老何脾气降了下来，还算温和的说道。
“不是我说你，老子看着这丫头这么些年了，还是头一次看见她害怕成那样。你以为自己怪英雄？你知不知道你意气用事的后果？亏得那三个混蛋伤得不重，要是残了呢，要是死了呢，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小小年纪蹲牢子？”老何说着又有了些火气。
“当时没想这么多，我……”辜许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怕。要是当时真的没控制住后果确实不堪设想。他有些懊悔为什么一向冷静偏偏就今晚急过了头。估计梁宁得吓坏了，这次是真的严重了。
“行了，你什么也别说了。还是想想该怎么给那丫头交代吧。她呀，我看是不好糊弄呦。”老何说着又点了根烟。
辜许本来就烦，现在闻着烟味更加心神不宁。
“老何，别抽了。想呛死谁啊！”辜许语气不好地说道。
“呦呵，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教训我了！梁宁那丫头都没跟我红过眼，闻不了赶紧滚，老子看着你还烦呢。”老何呛到。
辜许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再顶嘴，一肚子闷气地侧过了身，背对着老何。
老何一向刀子嘴豆腐心，说完不久就把烟掐了。两个人都不说话，病房里回归寂静。
老何在那没什么事，但又因为梁宁的话不敢离开，无聊透顶。此刻，老头正点着头，昏昏欲睡。辜许则是皱着眉头心想梁宁怎么还不回来。
又过了一会，病房的门开了。辜许一骨碌坐了起来，起得猛了，恶心感又上了头。老何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打了个哈欠。
“回来了？”老何看到梁宁提了个大袋子问道。
“嗯。”梁宁点了下头就没再说什么。
天已经晚了，梁宁简单买了点吃的给老何和辜许。一时间病房里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辜许是不敢，老何是尴尬，至于梁宁，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梁宁看着老何擦嘴的动作，说道：“老何，吃完就赶紧回去吧，天晚了，不安全。”
“啊，行，那你……”老何看了看辜许又问道。
“我呆在这。”梁宁没再说什么。
老何也没再追问下去，嘱咐了一下梁宁就走了。
现在只剩下梁宁和辜许，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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