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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惊喜重逢

    五分钟前,在欢愉屋的监狱里。

    在经过短暂的交流后,巴拉莱卡基本了解到了索菲亚的经历。她的父母都是波多黎各人,原本想北上去北美合众邦生活,却不料合众邦也还处在萧条之中,但既已背井离乡,不如一条道走到底,于是只好前往隔海相望,受影响较小的宗主国英国。

    但是由于血族移民带来的不良影响,英国本土现在对一切移民都很敌视。索菲亚的父母靠打工度日,基本没有房东愿意房子租给这些英语都说不利索的人。于是他们常常只能睡在工作场所条件恶劣的宿舍,或是干脆流落街头。

    那天在火车上被袭击之后,索菲亚的父亲终于意识到这座城市对于毫无保障的移民来说过于危险,他决定不管用上什么方法都要给自己一家搞到合法的身份。然而就是这次办理,让他在人海中和自己的女儿分离了。

    “我好想……爸爸……”索菲亚啜泣着说。

    “没关系的。”巴拉莱卡轻抚着索菲亚的额头。“我们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你也能和你的爸爸再见面。”

    “真的吗?”

    “我们家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说谎。”

    “我们家也是,爸爸一直告诉我要靠诚实的劳动赚钱。”

    可惜这里是英国,巴拉莱卡心想,投机能赚钱,囤积居奇能赚钱,犯罪能赚钱,唯独诚实的劳动赚不到钱。

    “轰!”

    一阵猛烈的摇晃传来,巴拉莱卡感到自己身下的地板剧烈地“摆动”着,在这震动平息之后,牢房的四面墙上都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裂痕。远处有什么警报拉响了,行色匆匆的狱卒们从走廊穿过。

    “看来赖伐尔忠实的完成了他的使命。那么,时候到了。”

    巴拉莱卡就像普通人扯断一卷纸一样,轻松地挣开了自己的手铐。她将两道栏杆从中掰开,露出了一个足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你们几个,快起来。”

    索菲亚吃惊地捂住了嘴。男孩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但两个女人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巴拉莱卡摇了摇头,说:“行吧,你们乐意的话也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

    索菲亚急忙跟了上来。男孩迟疑了一会也穿过了洞口。

    “姐姐,我们该去哪?”

    “不急,我们还可以多救一点人。”

    “狱卒不会追过来吗?”

    “不会,他们现在忙着呢。”

    巴拉莱卡沿着走廊一个接一个地打开牢房,每打开一个,她的心情就沉重一分。

    为了满足贵族各种各样的口味,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但他们统一的特征都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一个女巫被匕首钉住咽喉,四肢钉在墙上不能动弹;一个血族被迫戴上混杂了银质的项链,脖颈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灼烧;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被用狗链拴在牢房里……有些人跟上了巴拉莱卡,有些人的意识已经不知道是否还存在。

    当巴拉莱卡看到一个四肢都被削去的少女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咒骂出声。巴拉莱卡将少女抗出牢门放在了地上(她身后的一个女人赶紧捂住了索菲亚的双眼),说:“有谁会止痛法术?”

    女巫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我会一点点……”

    “你上。”

    巴拉莱卡让出位置给她,此刻她很想喝一瓶,或者砸点什么东西,奈何身边既没有酒也没有敌人。

    被削去四肢的少女在断面处被包扎好了,女巫念诵咒语,以赫尔墨斯之名降下了治愈法术。少女的脸上有两道泪痕,但不再有表情,眼中也失去了神采。

    “真是糟心。”巴拉莱卡深深呼出一口气。“还剩最后一间普通牢房。”

    当巴拉莱卡打开牢门时,她对自己会看到什么并没有预期。她已经做好了看到更恶心的景象的准备,但她唯独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个人。

    巴斯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呃,惊喜重逢哈。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窘迫,她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成功从一条毛毛虫变成了靠在墙上的毛毛虫。

    “如你所见,我陷入了一些麻烦……不过既然你都进来了,我猜这座监狱里的人应该被杀光了?”

    “花栗鼠?”

    “是我……不对,不是花栗鼠!我有名字的!”

    “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是调查记者,你懂的。那天不是没追上你们吗,但是还是得搞个大新闻,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跳进了欢愉屋的笼子里?”

    “我就托了个线人带我去探了一个欢愉屋的据点,想爆点什么‘震惊!波特贝罗市场居然贩售这种东西!’的大热点出来,然后,我就被人用麻药迷晕,扔进笼子里了……”

    巴拉莱卡一时有些无语。对新闻价值的追求胜过生命的记者,一般都是战地记者。娱乐小报的记者执着到这个地步的还真是少见。

    “该说你是勇敢到极点还是愚蠢到极点呢。”

    “你可以换个形容词,比如伟大。”

    巴拉莱卡懒得和她嘴贫,上前去扯开了巴斯特的绳子。巴斯特简直是像个弹簧一样从地上一跃而起,丝毫看不出长时间被捆绑的痕迹。

    “好,巴拉莱卡同志,咱们该杀出去了。我是说,主要靠你,我没了我的相机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这里不是一座孤岛吗?”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道。

    “是的,这里的狱卒告诉我们这里四面环海。”

    孤岛?实际上比孤岛更糟糕,这里根本都不在可观测宇宙中。

    据巴拉莱卡为数不多的理论知识,“不可能之阶梯”是通往“概念空间”的通道。

    用法术创造出的可活动的绘画的魔法工艺,从中世纪起就广为人知了。但“活动的绘画中,活过来的角色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这个问题,长期以来既没有人知道答案,也没有人对此感到好奇。

    直到第二次法术革命,那个伟大的,人类正式征服“神秘”的时代到来,连地狱都想要涉足的魔法师们开始以几乎每周一个的速度解决魔法史上的疑难问题。他们的目光自然也投向了“生命绘画”这个领域。

    同样从中世纪开始,就存在将人投入画中的法术,但当时的魔法师们大都将这视为一种囚禁凡人的手段,没有深入思考“画中世界”究竟有什么。比如说,如果画上只有一个楼梯通道,那么在画中,这通道将通向何处?

    亨利·马蒂斯是第一位实践的魔法师。也是他命名了“不可能之阶梯”(这个拗口的法语学术名词让不少英国魔法师切齿痛恨)。他的报告结果是,“楼梯通向完全洁白的空间,在该空间中的存在处于难以捉摸的状态,任由我的意志摆弄”。

    后来亨利·马蒂斯迷失在了自己的“最美的画作”中,消失在一大片纯粹鲜明的色彩里,再也没人见过他。而魔法师们重新拿起了生命绘画的古老用途:监狱。

    在不可能之阶梯通向的空间中,通常除了魔法师本人布置好的出口,想要自己另外打开通道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巴拉莱卡·墨丘利到来之前是这样。

    “呼,就像十年前那一次一样,这很简单……”

    巴拉莱卡紧闭双眼。周围的人担心地看着她,女巫快要哭出来了。“她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她被心灵控制了?还是被降灵了?”

    巴斯特安慰道:“虽然我和她认识不久,但是我相信这种事是不大可能发生的。”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战友?”

    “天呐,快看!”有人惊呼道。

    当巴拉莱卡再次睁开双眼时,她的眼前出现了金黄色的传送门,在传送门后是一片漆黑的小巷,两侧似乎是楼房。巴拉莱卡对身后的众人招手:“能走的快走,有余力的背上有残疾的。”

    “这后面是哪?”

    “不知道,大概率是伦敦,小概率是东南亚的某个地方,但总比监狱强。”

    人们起初带着犹豫,随后一个接一个地涌入了传送门中,棕皮肤、白皮肤、黄皮肤、黑皮肤的人;有纹身,有烙印,有项链的人;残缺的人,完整的人;哭泣的人,如蒙大赦的人,难以置信的人;女人、男人、幼童……他们一个个步入传送门中,离开了自己的牢笼。

    索菲亚抱着巴拉莱卡的大腿,哭着说:“姐姐你叫什么?爸爸告诉我要懂得感恩。”

    “姐姐叫巴拉莱卡·墨丘利,住在温斯顿新月137号,等你和家人团聚了再来玩,好吗?”

    巴拉莱卡摸了摸索菲亚的头。“乖,现在走吧。”

    在索菲亚也步入传送门后,只剩下巴斯特还站在传送门旁。巴拉莱卡疑惑地说:“你还不走?”

    巴斯特拼命地用手指向前方戳,用上了自己脸部的每一块肌肉。在巴斯特的身边,巴拉莱卡的传送门缓缓消散了。

    在隆隆作响声中,狭窄的监狱走廊扩展为了足有四层楼高,大道般宽阔,如同室内体育场一样的空间。沉重的脚步声从入口处传来。

    巴拉莱卡身下的影子,被一块更庞大的阴影吞没了。她转过身去,看见了一具巨大的血肉人偶。人偶如同一具长了一张血盆大口的铠甲,的头部略低于天花板,眼中燃烧着血红色的光芒,全身由骸骨与组织构成,在周身刻满了狰狞的符号。

    “入侵者,”人偶瓮声瓮气地说,“你要为欢愉屋的损失做出相抵的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