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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清桑(八)

    冲天的黑气拔地而起,将地面上的人笼罩在里面,周边的人推推搡搡,尖叫着四散逃窜。

    有人在嘟囔着报应,有人在咒骂着老天。可容易,只看到了他娘亲在他面前,化成了白骨

    “老爹,奶奶呢?奶奶在下面,救救奶奶啊!”水云台坍塌的瞬间,离得近的容不易被许笙拉着退了几步,然后就看见自己老爹扑到了坑缘,听到了老爹那一声绝望的呼喊。

    他扑了过去,扫视了一遍,合冢的冢坑被云岗岩压住了,掉进合冢里面的人惊慌失措,想出来却爬不上来。

    “老爹?”容不易没听到自己老爹的回答,急得偏头看,这一看就发现容易呆愣愣的趴在坑边,仿佛一具尸体一般。

    容不易急忙伸手去扶,口中念叨:“爹,你怎么了?”

    摸了个空。

    眼前的一切如镜花水月一般碎裂,只剩下了白茫茫的一片。

    容不易浑身冰凉,瑟瑟发抖:“老爹,许笙,你们在哪?”

    好在没一会儿,眼前的一片白茫茫褪去,容不易发现自己居然在一条巷子里。

    容家虽然不在水云间,可容不易常年混迹于水云间,对于城中的每一条巷子熟悉的很。这里,分明是城南的巷子,可水云台,在西边。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这不正常。

    “妈呀,真见鬼啦!”他低声下气的嘀咕一句,然后脖子一缩,鬼鬼祟祟的贴着墙走。

    “那里,抓起来!”一队桑央服饰的人路过,发现了容不易,一把将他抓了过去。

    那人的手劲极大,容不易费劲力气都挣不开。为首的人握住他的手,一股蛮劲冲进他的丹田,如同回家一般逛了一圈。

    “有灵根,根骨不错,灵根拔了,人扔去做苦力。”

    蛮劲冲进丹田的痛,只冲天灵盖。容不易痛的听不清人说话,只知道,下一刻,更加剧烈的疼痛袭来。

    痛到四肢抽搐的容不易,感觉到自己丹田处有什么东西在被硬生生的拔出来。撕裂的痛楚让他忍不住想蜷缩四肢,但是四肢被人压着,他只能哀嚎。

    “嘴堵上,太吵。”

    嘴里被塞进来一坨布,他已经感觉不出什么了。黑暗袭来,容不易只能恍惚着:“死了就好了,就不痛了……”

    “嘁,那这么容易死?小子诶,你这体格不错,养养还能去挖矿呢。”

    “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恶魔一般的笑声隐隐约约的,听不分明。但是容不易心中的愤怒却犹如滔滔不绝的江水,一浪接一浪。

    不知过了多久,容不易才慢慢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在一个亭子里,说是亭子还抬举它了,不过是四根木柱子上顶了个草盖子。

    他浑身都在疼,火辣辣,撕裂一般,动一动都觉得困难。他知道自己身边有很多人,因为耳旁痛呼声喘息声没有停止过。

    可是他太疼了,疼的连转头都是奢望。

    “这小子还真能耐,这么快就醒了。”是那个笑得如同恶魔一般的人的声音,现在听来,满是戏谑。“可惜年纪大了点,不然可以拿去养起来,做成死侍。”

    “别废话了,醒了就给他喂点药,养养身体,然后丢去挖矿。我们还要去清郡抓幼童呢。”

    挖矿?抓幼童?死侍?

    容不易越听越心惊。容家有记载清央历史的书册,他经常翻看,看一次心中的仇恨就加一分。这人说的,就跟三百年前桑央对清央做的事如出一辙。

    “听说谢容许三家的渡劫老祖出关了,和咱们桑郡的老祖打起来了。”那人又在说话了,容不易屏住了呼吸,安静的听着。

    “打呗,渡劫老祖的打斗,最后只会两败俱伤,我们等着做渔翁就行。哈哈哈……”

    果然是三百年前吗?容不易忍痛偏了偏头,朦胧中看到了几个远去的人影,他们手上拖着人,清央的人。

    知道了自己在三百年前,容不易反而平静下来了,这里不过是一个幻境。幻境的主人,应该就是从合冢内冲出来的那一团黑雾。

    他这么一想,就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疼痛从丹田处慢慢褪去,草棚,呻吟,喘息都如云烟一般散去。不过一眨眼,他出现在了云端,同在一片云上的,还有他们容家二十来号人。

    “……”,

    容不易想说话,可是他说不出来,动也动不了。看了看容家其他人,也是这般情况,他爹,好像依旧有些呆愣。

    风停,云聚,黑云压城。

    云端之下,是喜乐祥和的清郡,人人脸上都是生活的酸甜苦辣。整个水云间的样貌虽然比不上现在的样子,却有另一番风味。

    突然,护城墙被破,数百人来势汹汹的跨过城墙。

    “诶,你们不是……,”那个惊讶的清郡子民还没说完话呢,一只手已经穿过了他的胸膛,云上的容家人还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那是他刚刚和身边的人说起自己未婚妻的时候,没有褪去的幸福。

    “啊~,杀人了!”

    一声惊呼拉开了这场屠杀的序幕。清郡的人不乏有身手好的,可一城毫无准备的人对着数百蓄谋已久的人,谁强谁弱已然是定局。

    一个个手无寸铁的人倒下了,血肉横飞,肢体破碎。懵懂的孩子刚刚扑到已经倒地的母亲身上,他的头已经离开了他的脖子。

    妙龄的少女和清秀的少年被拖进幽深的巷子,绝望的哭声让屠夫们越发的兴奋。

    守城的护卫们,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身边能护着的人护在身后,即便是失去了生命,却依旧不肯倒下。

    ……

    最后,清郡沦陷,一个个根骨好的清郡子民,灵根被拔出,死了尸体喂了猛兽,侥幸活下来的成了苦力。体质特殊的被炼制成了死侍和炉鼎,不过区区十来日,清郡已成了人间炼狱。

    云端的容家人,一个个如同石柱一般,除了心痛和流泪,什么都做不了。

    ……

    “这就是你给清央子民的惩罚吗?”容湘没曾想自己还能活下来,即使是以另一种身份。

    怨灵安静的趴在她头顶,咧嘴一笑回答了她。

    听到怨灵回答的容湘愣了下:“原来你早就能出来了啊。”

    她就说啊,他是个好孩子。

    他早就能离开合冢了,可是他从来不曾对清央的人下手。他听到了岫玉将四方镜给她时说的话,所以,当桑央的人踩着他的尸骨祭祖时,将人拉进了他的幻境,让他们经历了一遍曾经的屈辱。

    容家,是他唯一放过的人,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