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江山不换 » 第十一章 心意

第十一章 心意

    叶清晚一看就知道花弄影又开始犯花痴了,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这些时日我不会过来了,方才容忱还派了人跟着我,你们行事也要小心,容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花弄影嘟起红唇,依依不舍地起身相送:“小姐要小心啊,常来看奴家。”

    还是方才那男子恭敬地送了叶清晚出去:“可要给小姐备车?”

    “不用,我走一走便是。”叶清晚无所谓道,便折身绕进了那些曲折的小巷。

    与此同时的国公府也是难得热闹,一箱一箱的宝贝被抬进府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谁家公子来下聘了。

    正厅里秦珩正献宝似的命人打开了最显眼的樟木箱子,众人定睛去瞧,都倒吸一口气。

    秦珩嬉笑道:“愫愫,这是我这三年在北境打的雪狐,特意命人制成这件大氅,冬日里你身子不好,穿上这个必然暖和。”

    护国公看着箱子里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狐大氅,神色复杂,今日秦珩送来的东西,无不是这三年他在北境积攒的,积云峰的雪莲,北狄人的红宝石,个个价值连城,只怕如今国公府是头一份了。

    “殿下,这些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老臣如何能收啊。”

    秦珩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愫愫喜欢,如何不能收?愫愫,你喜欢吗?”

    林愫的眸子掠过那件大氅,冲他一笑:“雪莲很好,我很喜欢。”

    秦珩立时露出笑容来:“雪莲是极难得的药材,就知道愫愫喜欢,红宝石也很好啊,愫愫可以用红宝石换许多药材了,可以为更多人治病,不是吗?”

    林愫恍然大悟地点头:“是哦,如此说来,这些礼物都很好。”

    老国公看着外孙女不谙世事的样子,忍不住叹气,用红宝石换药材,也就这傻姑娘会信以为真。

    秦珩虽然有心想多陪林愫一会儿,可毕竟老国公还在,还是收敛点吧,老国公好不容易见面不揍他了,只是略坐坐便貌似守礼地告辞了。

    老国公望着外孙女仔仔细细观察着雪莲的模样,忍不住试探道:“愫愫,你觉得七殿下如何?”

    “殿下很好啊。”林愫随口答道。

    老国公蹙眉,又问道:“那清寒如何?”

    “清寒哥哥也很好。”

    老国公一怔:“愫愫觉得,谁更好一些呢?”

    林愫偏头想了想,肯定道:“清寒哥哥更好。”

    “哦?”老国公有些高兴,“愫愫也觉得清寒更好?”

    林愫坚定地点了点头:“清寒哥哥会听话好好吃药,可是七殿下总是不听话,生了病也不好好用药,昨日我给他开的药方,他就没有喝。”

    老国公闻言重重叹了口气:“你这傻丫头啊,外祖问的不是病人的好坏,而是——罢了罢了,和你讲不通,这样傻的丫头,外祖怎么放心把你嫁出去啊?”

    林愫不满地撅起嘴:“外祖!愫愫才不要嫁人,愫愫要跟着师父悬壶济世,云游四方!”

    老国公无力地摆手,一边想着家里没有女眷,愫愫也甚少出门参加闺秀的聚会,如今十四岁了仍是懵懵懂懂的样子要如何是好?又忽而想着愫愫若真要悬壶济什么世,他可舍不得乖乖孙女走太多路,得找人打造一辆质量好的马车才是。

    林愫回到屋内,面上懵懂天真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一缕淡淡愁思。

    “小姐。”婢女玉竹捧上用瓷碗盛的药,“该服药了。”

    林愫神情似有些厌倦,却仍是捧起喝了下去,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只用白水漱了口,拒绝了婢女呈上来的盐渍酸梅,声音漠然:“左右我这辈子口中都是苦的,一时的甜又有什么用?”

    玉竹闻言也不多劝,只是道:“崔神医来了信,过些日子她就会进京,到时候奴婢求她给小姐开些不苦的药。”

    “嗯,”林愫想世人皆道良药苦口,这天底下何来不苦的药呢?无所谓摆了摆手,“殿下送来的东西你看着收了吧,只那株雪莲用玉盒装了放在避光背阴处。”

    “是。”玉竹福了福身端着托盘下去了,她深知林愫性情喜静,不喜欢有婢女左右陪侍着。

    京中众人几乎要忘了,曾经国公府的小姐也是娇俏活泼,只是当年沉船之时,亲眼目睹至亲挣扎溺水的场景,又因呛了水而伤及肺腑,这些年久病缠身,早已养成了淡漠孤僻的性子,除却在老国公面前故作天真博老人家一个安心,也只有那位七殿下才能让小姐的情绪波动一二了。

    天色渐晚,国公府里已是一片寂静。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林愫窝在榻上,已是初夏时节,可这屋子里还燃着地龙,她凝视着自己苍白得近乎剔透的手背,血管清晰可见,就像个瓷娃娃,仿佛一碰就要碎了,林愫厌倦地闭上眼,一到下雨天她便昏昏沉沉起来。

    忽地林愫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推开毯子站了起来,走至桌前取过那封写了一半的回信。这三年,每个月秦珩都从北境派了快马给她送来五六封信,真是难为他将自己在北境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同她啰嗦,自己也只有偶尔回过一两封便罢了。

    看来这最后一封信也不用送出去了。

    林愫这样想着,便将信纸折好,打开一旁的箱子,将信好好放了进去,里边都是这三年来秦珩送来的信,林愫顿了顿,将箱子关好,连同自己稍有波澜的心,一起锁了起来。

    神色恹恹的林愫忽而看见窗边六方瓶里开得正好的桃花,想起那人一袭银红锦衣的灼目样子,眼底浮起一丝笑意。

    叶清晚正倚窗对着绵密的雨丝发呆,她忽然想到白日里跟容忱见面的时候,她竟然难得地察觉到了一丝困倦,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果真是和容相爷谈话太费神思的缘故吗?

    “小姐,”白露利落地走了进来,身上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她奉上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那个女人都招了,口供在这里。”

    叶清晚回过神来,挑眉问道:“你这是给她动刑了?”

    白露傲然一笑:“小姐放心,属下自然不会落人口实,那群大理寺和刑部的蠢货是看不出来的。”

    叶清晚点点头,白露做事她一向放心,拿过口供细细看了起来,神情满意:“如此便和吉州许通判所言对上了,私开盐矿,欺男霸女,咱们这位刑部尚书还真是无恶不作呀?”

    白露犹豫了一下:“小姐,太子谋反一案也是这位刑部尚书裁决,不知其中是否还有别的隐情?”

    “这就与咱们无关了,”叶清晚将口供折起收入匣中,“咱们只负责抛饵,至于最后钓到什么大鱼,就是皇帝陛下的事情了,将父亲和哥哥救出来后,在这件事上,任何人不得再插手。”

    “是,”白露颔首,“若真如弄影姐姐的猜测,只怕容相爷那边也有后手。”

    叶清晚不满地哼了一声,容忱用这三个人就骗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不说,还将自己也暴露给了他,日后行事必然更难了。

    “我交代的事情你们都记住了?”

    白露道:“小姐放心,在陛下亲自派人来叶府之前,绝对没有人能从这里带走证人和证物。”

    “去休息吧。”叶清晚道。

    白露望着她:“小姐,明日是不是带蒹葭同去?蒹葭略通医术,万一······也好及时帮小姐。”

    叶清晚点头应了,白露见夜已深她还没有丝毫睡意,又想起叶清晚的不眠之症,心中叹息,只希望尽快救出老爷和大公子,兴许心中放下一桩事这不眠之症还能好一点。

    次日是大朝会之后惯例的休沐日,除却有极要紧的事,这一天文武百官都是不必进宫上朝的,宫门前的朱雀大街上也难得没什么人。

    天气阴沉沉,似乎酝酿着一场疾雨。可就在东方的天空隐隐透出日晕的刹那,朱雀大街的尽头出现了两名姿容秀丽的女子。

    朱雀门前镇守的禁军都瞧见了这幅场景,一个个也从清早值守的困倦中醒过神来,只见那两名女子目不斜视,一步一步向着宫门走来。

    “那是什么人?”一名禁军不由问道。

    禁军副统领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位于朱雀门前的登闻鼓,似乎明白了什么。

    登闻鼓设立于前朝,百姓可通过敲击宫门前的登闻鼓,申诉冤情、越级上告,甚至还能谏言君王,南秦立国后,司法日渐完备,为阻止百姓肆意击鼓,增添“凡击鼓者,无论上告与否,先行滚钉板之刑”一制,作为以民告官的代价,久而久之,登闻鼓更多地成为了一个象征,这面鼓已经许久未响了。

    虽然前来的只是两名女子,但是尽忠职守的禁军还是戒备了起来,紧紧盯着来人。

    叶清晚于宫门前止步,仰头凝视着朱雀门三个大字,只见她一袭冰蓝色兰花纹样立水裙,发间只一支羊脂暖玉雕刻的簪子,玉簪上的兰花栩栩如生,面上未施粉黛,眉目清冷明艳,在晨雾中走来,睫羽上似也凝结了水珠,她立在风中站得笔直,身姿挺拔而坚韧,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装束,偏偏被她衬得潋滟而高贵。

    这样的气质,即便是禁军也不能当做寻常百姓无视了,副统领上前几步:“这位姑娘,此处乃宫城禁地,莫要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