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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弄影

    “主子恕罪,属下······属下把叶小姐跟丢了······”黑衣人俊脸羞愧得一片通红,跟着一个秀秀气气的大家小姐还能把人跟丢,回去定要被相府其他暗卫嘲笑一番了。

    “有趣,”容忱摩挲了一下白玉盏,相府暗卫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能够轻易摆脱,看来叶清晚的功夫比他预料得还要高上许多,“含光,去把那三个人送还叶府吧。”

    “是。”名叫含光的暗卫躬身一礼,悄然隐退。

    叶清晚自一处隐秘的巷道漫步而出,唇角噙了一丝冷笑,那双盯着她的眼睛已经离开了,看来是跟丢了。

    试探许多,仍未能从容忱这里试出答案,可是既然容忱已经将她的行事查清楚,又默认了一个御史府在外养病的小姐应该具备这些能力,很难不怀疑容忱已经把她和当日的人联系起来了,容忱果然知道她出身偃宗了。

    如果可能,她最不愿意招惹的就是这位相爷了,一旦引起他的注意,日后行事会麻烦许多,只可惜是不得不为。

    叶清晚虽然久不在京城,但这些隐秘巷道她却似乎极为熟悉,弯弯绕绕约莫半刻钟后,便在一扇隐蔽的角门前停了下来。

    叶清晚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跟着她,才抬手敲门,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者敲门的节奏似乎是特定的,敲完五下她便后退一步静静等候。

    不过片刻便有一个男子趾高气扬地开了门,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恢复了恭敬,微微压低声音:“小姐来了,快请。”

    叶清晚简短一点头,当先走了进去,男子四处看了看,才跟上去关了门。

    此处清净雅致,似乎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后院,但又能隐隐约约闻见与此处格格不入的脂粉香。

    西墙上还有一扇小门,忽然开合一下,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惊喜的笑颜:“听闻小姐回京便被羁押在府,属下一直忧心。”

    叶清晚微微笑着点头:“三娘风采依旧啊。”

    韦三娘一甩帕子咯咯笑了起来:“小姐真会说话。”

    若说这韦三娘在金陵城也是无人不晓,以女子之身经营偌大的秦淮坊,用了十年时间,将秦淮坊从一家小小的青楼变成了如今金陵城的销金库迷魂乡,歌舞皆是上乘,酒水更是迷醉,秦淮坊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琴棋书画不在话下。

    秦淮坊有两大头牌姑娘,一位名唤云破月,孤傲如云间皎月般无瑕,却能一舞动天,于白绢上绘千里江山,一位名唤花弄影,媚眼如丝身姿摇曳,一颦一笑都能勾了男人的心去,她赌技高超,时至今日也无人能在她坐庄的手里通杀。

    秦淮坊如此出风头,姑娘们又如此惊才绝艳,找麻烦的自然也不少,可尽数都吃了大亏,即便是靖远伯想要强纳云破月为妾,没过两日就被褫夺了爵位赶出了京,明面上是他贪污军队饷银,可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样的事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他得罪了秦淮坊的时候被翻了出来,从那以后金陵城的人就默认秦淮坊背后必定有京城高官显贵。

    可这秦淮坊究竟是谁家的,直至如今也无人探得半丝风声。

    韦三娘将叶清晚引入厢房:“小姐怎么这个时辰来了?稍后便要开门迎客了,万一有什么人冲撞了小姐可怎么好?”

    叶清晚道:“不妨事,我难得出来,容忱已经答应将人证给我了,过几日我只怕要忙起来,没时间过来了。”

    韦三娘点头:“属下去找弄影,小姐今日来得不巧,敬平侯家的小儿子过生辰,请了破月过去献舞。”

    叶清晚闻言蹙眉:“破月不是不轻易出坊献艺吗?”

    “破月要去,自然是有想见的人。”一个娇媚的声音传来,伴着一阵香风,花弄影摇曳生风地走了进来,红衣绿袄酥胸半露,一双媚眼勾魂摄魄。

    韦三娘瞪她一眼:“小姐面前也敢放肆,还不把你那衣服穿好了!”

    花弄影不情不愿地拉好衣领,倚在叶清晚身边,冲她抛媚眼:“小姐,奴家好生想你,小姐你瞧,三娘越发凶悍了,吓得奴家这小心脏砰砰直跳呢。”

    叶清晚好笑地瞧了她一眼,抬眸对一脸怒气的韦三娘笑道:“三娘去顾着前面吧,我有话问她。”

    韦三娘收了怒意,恭敬地退了出去。

    叶清晚这才垂眸看向好不惹人怜惜的花弄影,嫌弃道:“两年不见,你这话音越发叫人起鸡皮疙瘩了。”

    花弄影捧着心口,一副遇见负心郎的模样:“小姐如此说奴家,奴家算是无颜见您了,小姐负我。”

    叶清晚白她一眼,知道你越搭理她花弄影便越喜欢演,转了话题道:“你是说那个姓谭的进士今日也在敬平侯府?”

    花弄影撇嘴:“不过一个三甲同进士罢了,连个主事的官职也弄不到,可不得靠着敬平侯府的关系,也就是破月那傻姑娘巴巴给人家贴银子,也不知道那姓谭的能不能拿出半文钱来给她赎身。”

    叶清晚皱起眉头:“你们二人的卖身契早都还给你们了,若是想走随时都可以。”

    “我知道啊,”花弄影拨弄着自己染了豆蔻的指甲,“在这呆着有什么不好,还能为小姐做些事情,破月虽然经常被那个蠢男人骗,但在此事上还是拎得清的,绝不会背叛主子。”

    花弄影是叶清晚救回来的人,和她也多亲近,云破月却生分些,叶清晚对她也只是大概知道,云破月儿时与那谭永是同乡,父母也曾为他们定下婚约,可后来云破月的父亲犯了事被抄家,女眷皆沦落风尘,云破月也是那时被韦三娘看中买回了秦淮坊。

    或许还真是缘分未尽,谭永中了举人,赴京赶考又碰上窃贼身无分文被赶出客栈,差点饿死街头,正巧碰上了云破月,二人这才重新相认,可怜这云破月也是一片痴心,不仅出钱替谭永在外城租了院子,甚至谭永打点上官的银钱也是云破月出的。

    只不过,谭永就算只是个同进士,日后也是官身,如今又搭上了敬平侯府,难保不会外放有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他当真能看上沦落风尘的云破月吗?

    “你盯着点,破月自己的事我原也不好管,但若是那谭永不识好歹,只怕还要你在这边多劝劝破月。”叶清晚道。

    花弄影娇媚一笑:“小姐放心便是。听说小姐要对刑部尚书动手,奴家自作主张搜集了些消息,小姐看看能否用得上。”

    叶清晚伸手接过:“多谢你了。”

    “小姐今日去见了容相?”

    “你怎知?认得他?”叶清晚惊讶,此事她并未知会秦淮坊。

    花弄影掩口一笑:“小姐说笑了,容相那般守礼的君子,岂会涉足烟花之地?奴家只是听闻容相喜爱兰花,府中兰花极多,他素日不熏香便沾染了些兰花的香气,今日闻小姐身上也带了这种香气,又想着只怕小姐回京是要立时跟容相要人的,才如此猜测。”

    叶清晚抬起袖子闻了闻,什么也闻不到,藏于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顿了顿便将容忱所说之事转述给花弄影听。

    花弄影一惊:“小姐!您答应他了?这可是您的终身大事啊!若是叶大人和清寒公子知道了······”

    叶清晚摇头:“这不重要,他说的也没错,陛下要施恩便不会赐婚给寻常人家,十有八九都会进皇子府,皇家规矩多,到时候行事更不方便,左右他已对我起疑,没什么的。”

    花弄影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小姐这些年也不知道都经历了什么,怎得谈起婚事完全没有寻常姑娘家的羞涩不安,如此坦然,倒叫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过,小姐可有觉得容相今日所为不合情理?”

    叶清晚看向她,花弄影一向心细,难道她真的看出什么了?

    “容相所言大多都是真的,陛下试他是真,他想拿叶家挡刀子也是真,只是细细想来,以容相之能,陛下试探他时完全可以自圆其说,请陛下直接给小姐赐婚,小姐是无法拒绝的,至于这人证给与不给都在他一念之间,何以要用这板上钉钉的事情来跟小姐做这个交易呢?”

    叶清晚回想今日之事,确觉蹊跷,赐婚一事容忱完全可以不经过她,她点头与否与结果都无甚关系:“你是说,他特意拿此事与我做交换,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原本就想对迟誉这个刑部尚书出手了。如此一来,既换了我叶家一个人情,又借我之手除掉了迟誉。”

    花弄影捧着脸,笑得勾人心魄:“又或许,是容相爷真心求娶,特来等小姐点头呢?”

    叶清晚瞥了她一眼,径直忽略了这个可能:“即便如此,至少此刻我与他的目的都是相同的,虽然算是被他利用了,却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刑部尚书不能留。”最后一句话竟有几分肃杀之气。

    花弄影又叹了口气,她虽从未见过那少年宰辅,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第二个理由也是有可能的嘛,她家小姐不常在京城走动,也甚少如名门贵女那样好生打扮,即便如此,小姐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这般绝美姿容,那容相爷一见钟情也未可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