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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兰花

    容忱笑了起来:“现在不会。”

    “现在?”

    “不错,也许等到晚晚成为相府夫人之时,我就会告诉你呢?”容忱道,“毕竟那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叶清晚迅速冷了小脸:“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只要父兄平安,其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容忱“嗯”了一声,笑得意味深长。

    叶清晚恼怒地瞪了容忱一眼:“你什么也不说,为何要叫你那个小暗卫传话与我?”

    容忱无辜摇了摇扇子:“容某只是想,迟誉是陷害叶伯父与清寒兄的罪魁祸首,他的结局总要告知晚晚才是。”

    叶清晚辩不过一时气结,随着容忱给她添茶的动作,叶清晚恍惚嗅到一股极淡的幽香,不由想起那日花弄影说的,容相爷极喜兰花。

    “相爷喜欢兰花?”

    却不知为何,容忱的手明显顿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向叶清晚。

    叶清晚有些不好意思,难道花弄影这姑娘探查来的是人家不欲言说的隐私?“只是方才似乎闻到了兰花的香气,所以才有此猜测。”

    叶清晚清晰地看到容忱眼底似乎闪过了什么情绪,但太快了,她并未品察清楚,容忱便还是那般和风细雨的样子:“正是,相府里多种兰花。”眸光又似乎从叶清晚的簪子上扫过,玉簪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兰花。

    叶清晚登时大窘,容忱不会以为自己在套近乎吧?眼神有些飘忽地回应道:“想必相府的花一定很好看。”说完又想捂住自己的嘴,她在说什么啊,听起来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登门似的。

    容忱笑意满满:“以后有机会一定邀晚晚登门赏花。”

    叶清晚蹭地起身:“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

    容忱也跟着站起来:“我送晚晚回去。”

    “不必。”叶清晚转头往外走,出了茶楼发现容忱居然还跟着她,怒道,“你!”这才发现街边路人和茶楼里的客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和耳朵打探这边的情况,不由立刻偃旗息鼓,转头去寻自家马车。

    容忱这才款款上前,将那些探究的目光视如无物,轻声道:“我来时已经让叶府的马车回去了,并且承诺了会送你回去。”

    叶清晚面色不变,却咬着牙低声问道:“我叶府的家仆为何会听你的话?”

    “兴许是看容某是当世君子,必然会信守承诺的吧?”

    “大言不惭!”叶清晚瞪他,发现四周甚至有人停下脚步来远远围观这边了,不由面颊飞红,低头径直上了那辆通体玄黑的马车。

    容忱轻轻一笑,也跟着上了车,马车辘辘驶过茶楼门前,茶楼里的人才再一次惊叹起来,原来容相爷来此真的是见一个姑娘的啊?头一个猜对的纨绔子弟一脸骄傲,他就说嘛,容忱也是男子,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对投怀送抱的姑娘们视若不见呢?

    不过大家心中都疑惑起来:“那位姑娘看起来是谁家的千金,可怎么以前从未见过啊?”

    也有那日有幸围观了击登闻鼓的百姓,隐隐觉得,那位姑娘好像就是当日的叶家小姐啊!

    叶清晚恼怒地瞪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容忱恰到好处地摆出一副无辜的神色。

    “都说容相爷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没想到竟还是个无赖。”

    容忱好笑:“今日无法向晚晚坦诚以待,心中多有愧疚,才特意相送,怎么就无赖了?”

    叶清晚咬牙:“你还说?”她为了容忱那些云里雾里的话特意赶来,最后什么也没问到,当真是不虚此行啊。

    叶清晚扭过头去不再理他,华灯初上,白日的街市已经陆续收摊,朱雀大街是金陵城里唯一一条被允许摆夜市的街道,此刻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虽然人多,但是相府的马车还是毫无阻碍地穿行其中。

    容忱搁下手中书卷,凝视着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睡去的人,沉睡时的叶清晚与方才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并不相同,宁静而温柔的眉眼使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时停了下来,最终容忱也只是将飘落在脸颊的发丝替她放回耳后,又低声吩咐车夫慢一些。

    叶府小厮远远瞧见了相府马车,连忙折身去禀报,容忱乃是当朝权相,百官之首,无论是四品佥都御史叶怀信还是客卿叶清寒此时都该前来相迎的。

    坐在车前的含光看了一眼叶府众人,跳下车摆好了脚踏,才低声唤道:“主子,叶府到了。”

    叶怀信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容忱忙就是一礼:“下官见过相爷,不知相爷大驾光临是——”

    容忱挑了挑眉,回身看向从车中走出来仍有些睡眼惺忪的叶清晚。叶清晚听了父亲的问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由有些躲闪地瞟了一眼叶清寒,他们居然一致地忘了将容忱的那个约定告诉叶怀信了。

    叶清寒不像叶怀信那般笑得客气,而是面色冰寒一片,瞥了叶清晚一眼,声音才算缓和一些:“刚醒过来别着了风,你先回去。”

    “啊?”叶清晚一怔,可看见哥哥的神色就不敢多说了,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回头看了容忱一眼,又想着容忱和哥哥这两位并称金陵双株的才子今日碰上了,孰胜孰负还未可知呢,神仙打架她这种小鬼还是躲远些为好,忙不迭地溜进大门。

    容忱将兄妹二人的神色收入眼底,便温和地跟叶怀信道:“容某与晚晚约好在沧澜楼谈事,见天色已晚就亲自送她回来,搅扰叶大人了。”

    叶怀信目瞪口呆,他已经习惯了那位高坐中书省的丞相大人,和风细雨便能将不合心意的大臣说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触柱谢罪,容相爷居然会跟他这么客气?而且,叶怀信再次一震,晚晚?容相爷怎会如此称呼自己的女儿?

    容忱却已经含笑冲二人点了点头,回身上了马车,叶怀信也没办法追上去问,只能一脸震惊地被定在原地。

    “寒、寒儿,这是怎么回事啊?”叶怀信折身打量着自家儿子冷凝的面色。

    叶清寒眯眼目送那辆马车离去,收回目光:“恭喜父亲,你要有个丞相当女婿了。”

    叶怀信再次被这个消息震惊地停下了步子,叶清寒却已转动轮椅进了大门。

    不消他说,叶清晚自觉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老老实实接过了推轮椅的重任,心中纳罕,哥哥怎么这么凶,简直比师父还可怕!又更加纳闷,容忱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上一次见面她就隐隐觉得困倦,这一次在马车里被淡淡的兰花香气萦绕,她居然直接睡着了!

    难道兰花还有助眠的功效?而且——容忱还真的喜欢兰花啊?

    “清寒,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清晚,你又是何时同容相爷如此、如此熟稔的?”叶怀信有些坐立不安。

    容忱十六岁便中了状元,自此一路被攫升为当朝一品宰辅,更是令陛下合并了左右二相,总领中书,这样的人是金陵城里的达官显贵莫不想求得的贵婿,虽然他家清晚是个顶顶好的姑娘,但并非他妄自菲薄,叶家的门楣实在入不得金陵城这些人的眼啊?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叶清寒清了清嗓子:“父亲,是容相爷主动求娶妹妹的。”

    “那我怎么不知道?”叶怀信睁大了眼睛。

    叶清晚叹了口气,只好将那日诸般情形又说了一遍,最后安抚道:“父亲,相爷自有他的考量,我也我的考量,难道父亲更希望女儿嫁进皇家?”

    “当然不是!”叶怀信拔高了声音,蹙眉看着自家女儿,竟颇有些语重心长,“晚儿,你母亲临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希望你觅得良人,一生安顺,可是为父无能,你这十几年过得苦,为父是知道的,若是连你的婚事也要权衡利弊,那为父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九泉之下见你的母亲呢?”

    叶清晚抿了抿唇,母亲是生下她后就离世了,从她有记忆开始便已经到了浔阳城,这些年很少回来,更没什么机会能和叶怀信好好说说话,这还是头一回叶怀信提起她的母亲。

    “容相爷说得有理,却不是你必须嫁给他的理由,晚儿,你若不愿,为父就是拼死也会在陛下面前求得这个恩典,我叶家原本就没有什么门楣,我也好,你哥哥也好,都不需要这些靠你才能获得的利益。”

    叶清晚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她自然不会知道年轻时的叶怀信是怎样的意气风发,她甚至往往都会疏忽自己还有这样一个父亲,但是这一刻,叶怀信流露出的坚定维护,还是让她感动。

    “父亲,女儿并没有觉得这些年是在受苦,虽然不能像寻常人家的女孩一般承欢膝下,却也见到了许多人一生未曾看过的风景,女儿自问心胸疏阔不输于男儿,怎么能是受苦呢?”

    “至于容忱······万事都讲求一个缘法,又怎知我与他之间便没有这段缘呢?父亲当知,若是女儿真心不愿,也不会如此轻易地答应他了。”

    叶怀信叹了口气,朝堂动荡,他苦心孤诣将叶家划在这些纷争之外,可一旦与容忱结为姻亲,便再也逃不过了,不过,他又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儿女,在他眼里皆是这世间最好的,他们又如何甘于平凡呢?

    “罢了,你想做什么,为父都不会阻拦,晚儿去歇着吧,为父还有些话要同你哥哥讲。”

    叶清晚点了点头看向叶清寒,叶清寒看着自家妹妹一脸可怜巴巴:“日后不许这么晚出去见他。”

    叶清晚一阵无语,她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若非有事,怎么会巴巴地跑去见容忱:“是,妹妹知道了。”

    叶清寒终于放过了她,叶清晚如蒙大赦地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