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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失职

    “清寒,依你看,容相爷是什么意思?”叶怀信的语气比方才严肃许多。

    叶清寒却想起了今日在叶府门口,容忱凝视着自家妹妹的目光,他是男子,自然看得更清楚,若非故意做戏,便是当真有情了。更何况,叶清寒实在不觉得在黑灯瞎火的大门口,容忱有什么理由做戏。

    “父亲,容浔之的话听一半信一半也就罢了,或许真没有我们猜测得那样复杂。”

    “何意?”叶怀信不解。

    “父亲或许没有注意到容浔之看着妹妹的目光,”叶清寒顿了顿,“容浔之这样的人,当不会随意找一个不喜欢的姑娘委屈自己。”

    叶怀信有些讶然:“你是说,那容相爷是真的看上你妹妹了?”

    “妹妹惊才绝艳,不同于寻常闺中女子,容浔之倾心于妹妹又有何不能?如此说来,倒要担心容浔之了,只怕他于妹妹而言,入得了眼,却入不了心。”叶清寒不可否认自己有点幸灾乐祸,今日若非看见容忱的眼神,也不会这样轻易放走他,叶清寒自然了解自家妹妹,这些年在外面行走,心境开阔,绝非流连感情之人,若是容忱真是那个先动了心的人,只怕还有苦头要吃呢。

    “他们拢共才见了几面啊?”叶怀信不解。

    叶清寒摇摇头,这也是他疑惑的点,难道容忱与妹妹以前就是故交?

    叶怀信见儿子和女儿似乎对这桩婚事都没有什么意见,便也不再纠结,一个宰相罢了,他的女儿这般好,天下男子配谁都是绰绰有余。不过,叶怀信一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有人盯上自己女儿,便有些不爽了。

    ······

    鸿胪寺少卿孟离看见一身绯红官服,高坐正堂的秦珩,就有些暗暗叫苦。

    秦珩不喜这些凡俗礼节,人人皆知,齐昀也安慰他,秦珩来鸿胪寺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罢了,可谁成想,自第二日起,秦珩便开始准时点卯,一整日都在鸿胪寺。

    若他只是在这里图个清闲便罢了,秦珩却将鸿胪寺为迎接各国使臣准备的行文看了个遍,挑出了无数毛病。

    “赵大人,听说你家夫人前些日子给你添了大胖小子?”秦珩笑得和蔼,却叫底下垂首站着的鸿胪寺大臣们无端打了个寒颤。

    “是,是。”赵大人抹了抹额头冷汗。

    “那要恭喜赵大人了?”秦珩道。

    “不敢不敢,下官谢过殿下。”

    秦珩的笑意倏然一收,行文准确无误地砸在赵谦身上:“写出这样狗屁不通的东西,你倒不如回家去抱儿子,我瞧着你夫人也比你有用点。”

    赵谦一张老脸憋个通红,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把头垂得更低。

    秦珩翘起腿,伸手点了点那摞高高的行文册:“这些东西我看过了,全是垃圾,谁写的趁早给爷收回去,看来鸿胪寺这几年的确是太清闲了,才让朝廷养了一群蠢笨如猪的闲人而不自知。”

    鸿胪寺都是文人,还从未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一个个都气得摇摇欲坠了,偏偏这个人他们都不敢得罪。

    孟少卿硬着头皮问道:“殿下,臣等不知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还请殿下明示。”

    “请殿下明示。”其余人也跟着道,真是笑话,七殿下自己都不守礼节规矩,居然置喙礼部事宜。

    秦珩冷笑一声,捡起一本册子随意看了看便丢了下来:“南疆女王递呈国书,为何四方馆却不设南疆行馆?”

    “呃······”孟少卿有些汗颜,“此前南疆从未派使者入京,故而——”

    下一本册子却已经丢了下来:“按礼制,需派文武官员各十名前往边境一路陪同使者入京,名单呢?人数呢?启程了吗?”

    “这,万寿节在八月,臣等想着还不急——”

    “是吗?可是据我所知,西凉太子已经在我南秦盘亘十几日了。”秦珩恶劣一笑。

    孟离闭上了嘴。

    “还有,是哪位大人提议的,迎接北狄使臣用九宾之礼啊?”秦珩道。

    “回禀殿下,北狄使臣十年前以及三年前进京,陛下都以九宾之礼相迎,北狄毕竟兵强马壮——”

    “一派胡言,”秦珩将折子砸在那人身上,“北狄兵强马壮,难道我南秦就怕了他们了?镇北王刚刚在北境打了胜仗,压下了北狄人的势头,你们这群人却在背后捅刀子,涨他人威风?九宾之礼乃是我南秦最高礼节,迎接败军之将,用得着吗?凡事不懂变通,要爷说,你也该回家抱孩子了。”

    “这、这······”鸿胪寺众人不敢再狡辩,一个个噤若寒蝉。

    秦珩站起身,眯眼打量着众人:“你们一个个也号称熟读圣贤书,却只学会了生搬硬套,拿这些圣人之言来糊弄人,行文洋洋洒洒却全是废话,朝廷不养闲人,翰林院里还有一群一甲进士等着封官呢,你们在此尸位素餐,要不要本殿下去求了父皇找人替了你们啊?”

    “臣等不敢,请殿下恕罪!”众人吓得连忙拜道,这魔王可是说到做到,真让他捅到陛下那里,谁也没好果子吃。

    秦珩的马鞭在手里打了个转儿:“一天时间,谁写的折子给爷领回去重新写,若是再呈上来一堆废话,爷就先替父皇教训教训你们。”

    众人瞧着马鞭赶紧缩了缩脖子,秦珩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孟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孟离的脸色已经铁青:“原就是鸿胪寺失职,你们都各自领了行文重新写过吧。”说完也拂袖而去。

    大家面面相觑,唉声叹气地翻找着自己的折子。

    也有人嘀咕:“没想到这七殿下如此不好糊弄,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啊。”

    “七殿下什么时候给别人留过情面了?你忘了当初大理寺卿徇私枉法,被七殿下在金殿前抽个半死不活的事了?”

    在众人抱怨纷纷的时候,孟离已经将此事禀报给了礼部尚书齐昀。

    齐昀颇有些惊讶,看了看孟离铁青的面色,笑道:“谁都知道七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必如此搁不下面子。”

    没想到孟离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实在是这些年已经习惯了敷衍了事,明知是错误的,下官竟也可以大言不惭,若非今日七殿下点出来,只怕万寿节又要因鸿胪寺的疏忽而多起波折。下官只是在想,曾几何时我等读书人也有一腔报国之志,却从何时起,如此随波逐流了。”一语毕,孟离已神色灰败。

    齐昀看着下属一脸灰败的神色,眼神含着一丝复杂,或许这些年众人都错看了这位七殿下,那么容相爷将他安排在礼部,是否还有什么深意呢?齐昀摇了摇头,容忱行事诡谲,自有章法,若当真有什么也不是他们能体察到的。

    齐昀拍了拍下属的肩:“既知道哪里错了,改了便是,这些年朝廷确实甚少启用鸿胪寺,许多事情都失了规矩,你是鸿胪寺少卿,何不借机好好清点一番,正如殿下所言,朝廷不养闲人。”

    “纵观当今,党派林立,暗流涌动,人人自危,堂堂刑部尚书竟能做下设立私矿买卖人口的大罪,众人皆是利字当头,有几个人还在做实事?大人,为官十载,这当真是我们想象中的朝局吗?”

    齐昀神色一厉:“慎言!这也是你一个鸿胪寺少卿能妄言的?”

    孟离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昀打量着他,缓和了神色:“和英啊,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把眼前的事做好,在其位谋其政,但凡你能让鸿胪寺众人尽职尽责,也没有辜负圣人训。”

    孟离闻言一笑:“只怕那些人此刻还在怨怪殿下多事呢。”

    “你心中知道殿下在做什么就行了。”齐昀又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孟离点了点头,又愣住了,齐大人此话似乎有些奇怪,难道是在暗示什么?

    另一边的秦珩正冷了脸走在街上,也没有骑马,神色竟比方才在鸿胪寺还要冷凝几分,路过行人都被这寒意所慑,纷纷退避,少女们手中的帕子香囊攥了又攥还是没敢扔出去。

    陆宁硬着头皮上前:“主子。”

    秦珩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陆宁小小声道:“主子,今晨林小姐仍是乔妆去了叶府给清寒公子施针。”他语速极快,仿佛这样就能减少秦珩此刻的寒意似的。

    秦珩仍是不说话,陆宁暗暗叫苦,鸿胪寺的人这几日被殿下整得人仰马翻,他们这些跟着殿下的人还能讨得了好?偏偏陆宁又是那个清楚来龙去脉的人,更知此事无解。

    殿下为那林小姐和清寒公子的事兀自生气,偏偏林小姐又是个极淡然的性子,完全没看出来,更不必说来劝解一二了,殿下就愈发生气,也就越是能折腾他们这些做属下的。

    秦珩忽然停了脚步,看向路边的小摊,陆宁看过去,才发现摊子上都是些机巧玩具,其中恰有一只兔子,木制外壳又用兔毛细细黏在外表,两颗红宝石点缀成了双目,上了发条还能向前跳跃。

    摊主见秦珩主仆二人的装扮便知其非富即贵,急忙热情地介绍起来:“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小的这些机巧玩具大多是父辈留下的手艺,唯有这只兔子,是海上的货商带来的。”说着便示意着拧紧了发条。

    陆宁也头一次见这样的玩意儿:“主子,这兔子倒是有趣。”

    浑身雪白栩栩如生的兔子向前跳跃,跳出了摊面,秦珩下意识伸手接住。

    摊主笑呵呵:“瞧,这兔子跟公子有缘呐!”

    陆宁一阵无语,这人比他还会睁眼说瞎话,那兔子本就不会转动方向,分明是他一开始就朝着殿下的方向松手的。

    “这兔子若当真这样好,怎么还没卖出去啊?”陆宁存心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