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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毒发

    马车内的两人被叶怀信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容忱缓缓松开了手,叶清晚打开车帘跳了下去:“父亲,让您担心了。”

    “清晚?”叶怀信连忙拉住叶清晚,仔仔细细看了看,“你的脸怎么这样白?可是受了伤?还是病了?”

    “父亲,我没事,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这几日都被关在屋子里,没见着太阳,看起来也没有血色而已。”叶清晚笑意盈盈地安抚着他,却觉得心中充满了一种未知的暖意。

    叶怀信如何能不知她并非寻常闺秀,更有武功在身,可这样一份焦急和关切,也是实实在在的。

    容忱走下车,语气温和而疏离:“叶大人不必担心,稍后容某会请太医来府上问诊,若仍是不放心,过两日崔神医也要入京了,届时清寒兄递了名帖,也可请崔神医过府一趟。”

    “多谢相爷。”叶怀信忙道,因着对女儿的担忧,头一次失了礼数也不曾在意,只谢了一句,又转回头拉着叶清晚嘘寒问暖起来。

    叶清晚不知道自己承诺了多少句自己真的没事,才叫叶怀信放下心来,叶怀信道:“咱们快些回去,寒儿也十分担心你呢。”

    叶清晚点头,回眸看向容忱。

    容忱露出笑意:“回去吧,稍后只怕我还得进宫去,不能陪你了。”

    叶清晚闻言白他一眼,谁要问这个了:“三殿下那边······”

    “晚晚不用怕,”容忱将她的一缕碎发别至耳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叶清晚的目光环顾过四周远远近近交头接耳的围观群众,若有所悟,这俩人是专门在此演给别人看的吗?不由低头自嘲一笑。

    随叶怀信上了自家马车,外间影影绰绰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我就说传言不实,叶家小姐看起来虚弱了些,却不像他们讲的那样。”

    “叶家书香门第,读书人最看重女子清白了,你看那叶大人毫不避讳地关心女儿,可见都是谣传。”

    “可不是!你瞧那容相爷如此关心叶小姐,看来两人七夕同游,又是一桩好姻缘啊。”

    这些话听在叶清晚耳朵里,有一些好笑,却也深知金陵城里,世人眼中,“清白”二字对女子的重要,即便她不在意,叶家却不能不在意,至于容忱······既然这桩婚约是各取所需,想必容忱也不会太过在意,只是谁愿意娶一个流言缠身的麻烦呢?容忱出手压制谣言,又在当街如此配合演戏,也不足为奇了。

    叶清晚驱散了脑海里残留的一丝兰花氤氲之气,转而看向马车里闭目养神的叶怀信。

    在幼时自己被送出京城之后,叶清寒这个哥哥每年还会抽些时日去陪伴她,可与这位父亲的交流当真是少之又少。

    世人只记得当年叶怀信作为才子的意气风发,又或是如今那个唯唯诺诺的四品佥都御史。

    可是叶清晚看着这样的父亲,才恍惚能对应上,叶怀信,也出身于偃宗啊。

    偃宗传世,依靠家学渊源,世世代代为偃宗人,原本偃宗选中的是叶家长子叶清寒,可谁料叶清寒因病双腿残废,只好将刚出生不久的叶清晚以养病为名带去浔阳,远离金陵众人的视线,暗中培养。

    叶清晚知道,因为这件事,哥哥对自己一直很愧疚,他总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却因双腿残疾而交由妹妹背负,可是叶清晚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幼时虽然也有因练功艰苦而逃跑的前科,但是这些年,她行走世间,见了许多人一生都不曾见过的风景,自问心胸疏阔不熟男儿,她的父兄,她的朋友更从未因她是女子而看轻她,拘束她,这难道不好吗?

    叶清晚获救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丞相府和七皇子府先后送来了例礼,连国公府也派人上门问候,朝中人人望风而动,都送了些礼聊表心意。

    孟叔捧着厚厚的礼单笑眯眯道:“这其中有不少好药材,可得给小姐好好补补身子才是。”

    叶清晚心头微暖:“劳烦孟叔了。”

    叶清寒吩咐道:“将各家的礼登记后送入汀兰院,日后有打交道还礼的时候,还要孟叔多操心。”

    孟叔连忙应了,带着人退出了花厅。

    “哥哥怎么与我也分得那么请,全放进汀兰院做什么?外人不知,难道哥哥也不知,我可没有真的受伤要大补。”

    叶清寒看了她一眼:“方才孟叔念礼单时,你怕是没有细听吧?”

    叶清晚缩了缩脖子,哥哥这话怎么那么像师父考问她课业时的话。

    “如今各家送礼,并非是冲着我们叶家,而是看明白了容浔之的态度,虽然你们的婚事未挑明,但金陵城里哪个不是明白人,送来的礼多是女儿家喜爱的物什,日后也是随你陪去相府的,这人情可是容浔之承了的,入了咱们叶府的私库又算什么?”

    “这金陵城里的人情往来竟这般复杂,阿凌说得对,金陵可真不好。”叶清晚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

    叶清寒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发:“这就嫌麻烦了?日后你嫁了人,丞相府的内务不都得你来做主?更何况——你倒该庆幸容浔之身后只有一个不见外人的梵远真人,否则,这家长里短还麻烦着呢。”

    “我不嫁了还不行吗?”叶清晚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真不嫁了?”叶清寒笑问。

    “不嫁了!”

    叶清寒故意道:“不嫁也好,你才回来,父亲与我也舍不得你,只不过容浔之那边还得等些日子,你刚出了事,便没了婚约,旁人还不知道要说什么呢,等风头过了,我亲自与容浔之去说。”

    叶清晚闻言倒是坐起了身:“哥哥,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容忱,不想我嫁他啊?”

    叶清寒气笑,拍了拍她的脑袋:“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重要的是你,清晚,你真的想好了吗?”

    好像不久前也有人问过她相同的话。

    叶清晚笑了笑:“容忱,也没什么不好。”

    叶清寒神色有些复杂:“哥哥只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叶清晚轻轻吐出一口气:“我知道哥哥疼我,只是于我而言,这并不是顶顶要紧的事,我还有许多事要去做,还有许多心愿没有实现,如果容忱是那个还算了解我,愿意包容我的人,那也很好,即便如今,我还不知道容忱的目的,说不准有一日我们也能化敌为友呢?”

    暮色降临,叶清晚便借口没缓过劲来,回了自己的院子,等候许久的蒹葭和白露连忙凑上来,蒹葭端来一碗药:“小姐快喝了吧,不然等药起效又来不及了,还要多痛一会儿。”

    苦涩的药浸入五脏六腑,月上中天。

    “今天是中元夜啊。”叶清晚捂住心口,一种如在冷水中窒息的冰冷感开始蔓延。

    蒹葭担心地看着她比白日里还苍白的面色:“是啊,老爷和大公子都去祠堂了。小姐好生歇着便是。”

    叶清晚深深地吸气,再呼气,试图平复有些不受控的心跳,可是疼痛带来的痉挛让她的额角开始布满汗水。

    蒹葭小心地将叶清晚扶回床上,便退出去掩好房门,她知道叶清晚在这个时刻并不愿别人看着。

    “怎么样了?”白露有些担忧。

    “用药是晚了些,按理说,不该这么疼啊?”蒹葭喃喃道,“难道这药对小姐已经不管用了?”

    其实也只有叶清晚知道,每次月圆之夜,这种疼痛,越来越强烈,似乎逐渐要摆脱药物的压制,她在床上紧紧缩成一团,床褥被抓出皱褶,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着,这种疼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因微不足道的药效而有所缓解。

    她彻夜未眠,外边的两个唯二知道真相的婢女也不敢睡,终于,月亮西沉,天亮了。

    蒹葭与白露二人慌忙闯了进去,入眼便是一地狼藉,连床帐也因疼痛时的挣扎被意外扯了下来,二人却仿佛司空见惯一般,一人负责清扫室内,换上崭新的床帐与被褥,另一人从床角扶起了叶清晚,在净房帮她擦洗。

    折腾了一夜,叶清晚这才沉沉睡去,蒹葭将她抱回床上,看见一边抹眼泪的白露:“怎么了?”

    白露吸了吸鼻子:“这毒究竟还要折腾小姐到什么时候啊!我恨死那个人了!”

    蒹葭叹了口气:“时至今日,说这个有什么用?小姐已经经历了两次解毒,如今还剩最后一次了,到时候你我好好守着小姐便是。”

    白露重重点头,红着眼睛像只兔子。

    ······

    午后日头正盛,即将竣工的七皇子府迎来了他尊贵的主人,工部尚书卢沣还特意陪同,生怕底下的人哪里做的不合七殿下的心意,被一顿好打。

    “您瞧,这山泉水可是直接从山上引下来的,清甜可口,连宫里的太医都说,可以入药呢!”卢沣知道选址原就不合秦珩的心意,只好把其他地方夸得天花乱坠。

    秦珩板着脸一言不发,一想起这破地方他就想起容忱那厮,要不是他捣乱,自己早就住进了永兴坊,岂会来这长乐坊,真是破地方!

    卢沣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了,既没得句好,也没得句不好,实在是惶恐得很。

    忽然,秦珩微扬下巴:“那秋千是怎么回事?”

    卢沣吓了一跳,赔笑道:“此处临水阁,夏日凉爽,工匠们便在此处扎了秋千,想着日后殿下有了,呃······有了王妃和小世子,在此处玩耍岂不妙哉?”一边观察着秦珩的脸色,“若是殿下不喜欢,臣这就命他们拆了!”

    秦珩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勾出一抹笑来:“不必,本殿下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