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寒冬散
上一个进去的是三个一起排队的球，一深一浅，还带着一个浅球。独自排队的深球站在前面像一座屹立的巍峨大山，姜九微的目光越过了它，直直盯着祠堂掩着的门帘。
她还以为祠堂的隔音效果很好，没想到这层门帘就真的只是物理意义上的一层门帘，里面交谈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惹得人不由去细听。
“…你们确定要祭献它吗？”一个不徐不慢的声音问道。
“确定。”里面传来了异口同声的回答。
又传来了一声微弱的“不”，随即就化作了“呜呜”的低咽，应该是小球被捂住了口鼻，它的意见并不重要。
“呜呜”的低咽忽然尖锐了起来，又渐渐低沉了下去，逐渐消散在了空气中。
门帘上一直没有动静的金色铃铛此时齐齐地发出了短暂而清脆的“叮铃”声。
“神已经收到你们的诚意。现在，你们可以向神祷告。”
“神啊，请聆听我的请求——让我们祈祷出下一个果实吧。”
“神已经收到你们的祷告。现在，你们可以向神提任何问题。”
门帘外的姜九微听呆了，还带提问环节？里面这个听上去像是NPC的人真的会回答吗？
“万能的神啊…我们下次祈求出的果子会比这次的颜色更深吗？”
什么嘛，这么宝贵的机会居然就浪费在了这样的问题上，姜九微咋舌，思绪甚至漫游到了自己要问什么问题上去。
“那是自然。”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这两个球不再发出声音，像是非常满意。“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后，它们应该是离开了。
祠堂应该还有个后门。
“下一位——”祠堂里面传来了拉得长长的声音，深球掀开门帘头都没回地、坚毅决绝地走了进去。
在门帘被掀开的瞬间，姜九微瞥见了里面的布局，金灿灿的光芒中摆了一张小桌子，桌子后坐着一个浅浅的球，她见过的球。
就是那个锯木头的怪球。
噫，姜九微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刚才是遇见了这个祠堂的“掌事球”，而且它不单单是传递神的旨意，更有自己的思想和行为。
“哟，是你呀，又来了？颜色又深了不少呀。”姑且将他称为NPC球，NPC球眼含笑意，用熟稔的语气像招呼老朋友一样招呼着祠堂外的球。
当然，不是对姜九微打招呼，是对姜九微前面那个深墨色球打招呼。
白色垂条被放了下来，轻轻摇曳着不大的弧度，金色铃铛微微晃动。这下子，姜九微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了。
但由于深墨色大球进到祠堂里去了，现在她顺位成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还在等待的球，离祠堂近，里面的对话自然而然就都一清二楚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这次和往常都不一样，打算干些什么呢？”
NPC球的话问完后，那个浓墨一样的球没有立马开口回答，NPC球也没有开口催促，空气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NPC球终于开口了：“你是一个人来的。我就直接走流程吧，不能因为你是老朋友就开太大特例，毕竟做任何事，背后都会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你。”
这次依旧没等来任何回答，NPC球的语调平平稳稳的，像切换到了例行公事模式。
“你是一个人来的，确定要祭献自己吗？”
什么？一个人来排队，就意味着要献祭自己？姜九微眉毛一挑，又是诧异，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此时比起担心自己将来的命运，她更想知道里面这个球的故事。
“……嗯。”良久良久，久到姜九微以为它不会回答了，浓球的声音才姗姗来迟，低沉浑浊。
“神已经收到你的心意。现在，你可以向神祷告。”
这次，金色铃铛没有响，里面的惨叫也没有传来。
“祷告就免了。都是骗人的。”浓球的声音沉重得如同它的颜色，叫人喘不过气来。
它又低声重复了一次：“都是骗人的。”
“你以前祷告过无数次，神不都听见了吗，怎么能说是骗人的呢？”NPC球说话的调子依旧平徐，丝毫没有因为神被侵犯的愤怒。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那都是骗人的！！！”
终于，爆发了。
浓球忽地拔高了音量，高声怒斥道。如果说之前它像沉默的海洋，经过NPC球一刺激，它已然成为了汹涌怒号的海啸，隐忍许久的情绪像飞泻的巨瀑，哪怕隔着一层门帘，姜九微都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威压。
姜九微想到了那条规则：在这个副本世界里，颜色越深，能力越强。这颗浓球的实力该是如何的恐怖？但她亦是清楚，哪怕浓球再厉害，也不能够推翻这儿的一切。
就和不能用源头是海洋的河流去淹死那片海一个道理。
重重的喘气声像垂垂老矣的挂钟，荡了两下，逐渐平息了下去。
看样子浓球也懂这个道理。
“你可以向神提任何问题。”NPC球问道。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死个明白。”稳定情绪后的浓球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曾经牺牲了那么多，就为了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已经很努力了。你是我见过的实力最强的球了。”NPC球赞许道。
“实力再强有用吗？那些都是狗屁！什么都不顶用！”
“这可是你曾经趋之若鹜的东西。”
一句话，再次浇灭了浓球的怒火。姜九微虽然看不见浓球的表情，但她猜此刻浓球的神色一定定格在了茫然的瞬间。
“那是曾经…”浓球此刻像是低落到了极点，声音小极了，姜九微的耳朵紧紧贴在门帘上，就差没把帘子直接掀开了。
“我不要这些东西了，统统不要、统统不要……你能把我吃掉的人给还回来吗？能吗？能吗？”浓球嘴里不断颠三倒四重复着类似的话，“能吗？能吗？……”
吃进去的还想吐出来？姜九微都替浓球有些着急，这明显是不能的啊。
等等，它到底吃了什么，吃了多少？
“你上次来，就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神也已经解答过了。”
“上次来我是开玩笑的！这次我是认真的！！！”浓球边咆哮，边重重地拍着桌子，还急躁地跺着脚，整个小祠堂仿佛都在为之震颤。
“神不会回答相同的两个问题，看在你是老熟人的份上，这次我好心回答你，还是那个答案：不能。”
沉默，可怕的沉默。姜九微只觉得此时如果浓球暴怒或是哀嚎，都比这沉默好上百倍。
“你可以向神提任何问题。我也大概猜到了你想提什么问题。”NPC球说道。
仍然是沉默。
“和你一起进这个副本的朋友，你所珍爱的妻女，你新结识的的朋友……你是最早进入这个副本世界的那批人，只剩你活了下来，他们都帮助你成为了这里最强的人。”NPC球近乎轻柔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从最初想要保护所有人，到现在的你只有一个目标，逃出去，回到现实世界里去。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这是所有人共同的目标。”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以前你选择想不择手段地逃出去，现在你选择祭献自己，这些都只是不同阶段的不同选择而已，没有对错之分。”
“依你进入到这个副本世界里获得的身份，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真的，真的吗？”总算不再沉默了，浓球迷茫地呢喃道，NPC球的话像有一种魔力，逐渐让浓球恢复回了平静。
“都是真的，你可以向神提任何问题。”NPC球再次说出了这句话。
门外的姜九微嘴角一咧，确是了然。说来扯去，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安慰浓球是假，这个NPC球无非就是想让浓球乖乖问出问题，恐怕问问题是必经的环节，如果浓球一直不问问题，就会僵持在现在这个阶段。
这个浓球可真是狠，按照NPC球的话，姜九微已经大致还原出了它所经历的故事了。
“问题，什么问题？……哦对，我有一个想问的问题。”浓球呓呓叠叠了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浑像一个宿醉的酒鬼。
这NPC球为了诱导浓球问问题，怕也是用了不正经的手段。
“我想问。”浓球的话到此忽然戛然而止，听得外面的姜九微急得心痒痒，这球怎么话说一半。
她真的很想知道浓球的问题——这恐怕也是浓球态度骤转的关键，一个不择手段进食变强想逃离副本的人，怎么会突然间心如死灰地来到祠堂放弃一切选择祭献自己呢？既然选择放弃，它完全可以混混度日，为什么非得选择这样的结局。
——因为可以向神问一个问题，得到一个保证真实的答案。
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到底是什么问题？
比如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姜九微都已经想好自己要问神什么问题了：“有祭献自己后能逃出这里的方法吗”。
这个浓球呢？
浓球咳了声，再次开口说话时，姜九微已经感受不到它受到NPC球引导后的一片浑噩了，取而代之是清醒的颤音。
愤怒被搁置在了一边，更多的是逼近真相时的冷静、恐惧与渴望。
“我从进来后，就有球'偶然'告诉过我，只要颜色够深，就能逃出这个鬼地方。”
“我们所有人都选择相信，还向神求了证。我们祈求新的果子，可就像上次我问你的那样，这个世界上不会结出真正颜色够深的果子了。”
姜九微一愣，不会有新的深果子了？那球咬金还说什么，吃到一定程度，颜色就不会变了？
“真正逃离的办法只有不断地吃。最开始大家一起吃，吃副本生物，吃浅色的球。可后来有一天，大家发现无论再怎么进食，我们的颜色都不再改变了。我做了一个尝试，大胆的尝试，原来不是颜色不变了，而是我们必须进食更深色的球才有效果……一个、两个、三个……我把它们都吃了。所有和我一起进来的人，我把它们都吃掉了。”
“有人哭着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只能哭着抱着她，告诉他我也是为了大家，我会尽量温柔的。有人反抗我时，最后我也还是把他给干趴下了，他们都被我吃掉了……我的颜色已经够深了，我再吃一个球，不，哪怕是半个球，我都能从这个鬼地方脱身了。”
“但在这时，临门一脚之时，我突然有了疑惑。神啊，我的神啊。”浓球在此时，居然带上了一丝啜泣的哭腔：“我的神，我真的做得对吗…”
“你可以向神提任何问题，神会毫无隐瞒地解答。”NPC球的语气依旧平平的，听不出任何起伏变化。
“逃离这个鬼地方，指的是逃离副本吗？这样的我，真的可以逃离出这个副本吗？”浓球一口气把嘴里的话给倒了出来，这个举动似乎耗尽了它所有的勇气与力量。“咚”的一声，是身体倒地的声音。
答案也许已经不重要了。
低低的呜咽带着风，轻轻吹动起了白色门帘。
“你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NPC球叹息了一声。
“逃离这里，指的当然不是逃离副本。神已经收到了你的诚意…”
慈悲而怜悯的回答散在了脆声作响的金色铃铛之中，这一声“叮铃”短暂而又漫长。
“好了，下一位——”
她还以为祠堂的隔音效果很好，没想到这层门帘就真的只是物理意义上的一层门帘，里面交谈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惹得人不由去细听。
“…你们确定要祭献它吗？”一个不徐不慢的声音问道。
“确定。”里面传来了异口同声的回答。
又传来了一声微弱的“不”，随即就化作了“呜呜”的低咽，应该是小球被捂住了口鼻，它的意见并不重要。
“呜呜”的低咽忽然尖锐了起来，又渐渐低沉了下去，逐渐消散在了空气中。
门帘上一直没有动静的金色铃铛此时齐齐地发出了短暂而清脆的“叮铃”声。
“神已经收到你们的诚意。现在，你们可以向神祷告。”
“神啊，请聆听我的请求——让我们祈祷出下一个果实吧。”
“神已经收到你们的祷告。现在，你们可以向神提任何问题。”
门帘外的姜九微听呆了，还带提问环节？里面这个听上去像是NPC的人真的会回答吗？
“万能的神啊…我们下次祈求出的果子会比这次的颜色更深吗？”
什么嘛，这么宝贵的机会居然就浪费在了这样的问题上，姜九微咋舌，思绪甚至漫游到了自己要问什么问题上去。
“那是自然。”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这两个球不再发出声音，像是非常满意。“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后，它们应该是离开了。
祠堂应该还有个后门。
“下一位——”祠堂里面传来了拉得长长的声音，深球掀开门帘头都没回地、坚毅决绝地走了进去。
在门帘被掀开的瞬间，姜九微瞥见了里面的布局，金灿灿的光芒中摆了一张小桌子，桌子后坐着一个浅浅的球，她见过的球。
就是那个锯木头的怪球。
噫，姜九微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刚才是遇见了这个祠堂的“掌事球”，而且它不单单是传递神的旨意，更有自己的思想和行为。
“哟，是你呀，又来了？颜色又深了不少呀。”姑且将他称为NPC球，NPC球眼含笑意，用熟稔的语气像招呼老朋友一样招呼着祠堂外的球。
当然，不是对姜九微打招呼，是对姜九微前面那个深墨色球打招呼。
白色垂条被放了下来，轻轻摇曳着不大的弧度，金色铃铛微微晃动。这下子，姜九微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了。
但由于深墨色大球进到祠堂里去了，现在她顺位成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还在等待的球，离祠堂近，里面的对话自然而然就都一清二楚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这次和往常都不一样，打算干些什么呢？”
NPC球的话问完后，那个浓墨一样的球没有立马开口回答，NPC球也没有开口催促，空气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NPC球终于开口了：“你是一个人来的。我就直接走流程吧，不能因为你是老朋友就开太大特例，毕竟做任何事，背后都会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你。”
这次依旧没等来任何回答，NPC球的语调平平稳稳的，像切换到了例行公事模式。
“你是一个人来的，确定要祭献自己吗？”
什么？一个人来排队，就意味着要献祭自己？姜九微眉毛一挑，又是诧异，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此时比起担心自己将来的命运，她更想知道里面这个球的故事。
“……嗯。”良久良久，久到姜九微以为它不会回答了，浓球的声音才姗姗来迟，低沉浑浊。
“神已经收到你的心意。现在，你可以向神祷告。”
这次，金色铃铛没有响，里面的惨叫也没有传来。
“祷告就免了。都是骗人的。”浓球的声音沉重得如同它的颜色，叫人喘不过气来。
它又低声重复了一次：“都是骗人的。”
“你以前祷告过无数次，神不都听见了吗，怎么能说是骗人的呢？”NPC球说话的调子依旧平徐，丝毫没有因为神被侵犯的愤怒。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那都是骗人的！！！”
终于，爆发了。
浓球忽地拔高了音量，高声怒斥道。如果说之前它像沉默的海洋，经过NPC球一刺激，它已然成为了汹涌怒号的海啸，隐忍许久的情绪像飞泻的巨瀑，哪怕隔着一层门帘，姜九微都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威压。
姜九微想到了那条规则：在这个副本世界里，颜色越深，能力越强。这颗浓球的实力该是如何的恐怖？但她亦是清楚，哪怕浓球再厉害，也不能够推翻这儿的一切。
就和不能用源头是海洋的河流去淹死那片海一个道理。
重重的喘气声像垂垂老矣的挂钟，荡了两下，逐渐平息了下去。
看样子浓球也懂这个道理。
“你可以向神提任何问题。”NPC球问道。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死个明白。”稳定情绪后的浓球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曾经牺牲了那么多，就为了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已经很努力了。你是我见过的实力最强的球了。”NPC球赞许道。
“实力再强有用吗？那些都是狗屁！什么都不顶用！”
“这可是你曾经趋之若鹜的东西。”
一句话，再次浇灭了浓球的怒火。姜九微虽然看不见浓球的表情，但她猜此刻浓球的神色一定定格在了茫然的瞬间。
“那是曾经…”浓球此刻像是低落到了极点，声音小极了，姜九微的耳朵紧紧贴在门帘上，就差没把帘子直接掀开了。
“我不要这些东西了，统统不要、统统不要……你能把我吃掉的人给还回来吗？能吗？能吗？”浓球嘴里不断颠三倒四重复着类似的话，“能吗？能吗？……”
吃进去的还想吐出来？姜九微都替浓球有些着急，这明显是不能的啊。
等等，它到底吃了什么，吃了多少？
“你上次来，就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神也已经解答过了。”
“上次来我是开玩笑的！这次我是认真的！！！”浓球边咆哮，边重重地拍着桌子，还急躁地跺着脚，整个小祠堂仿佛都在为之震颤。
“神不会回答相同的两个问题，看在你是老熟人的份上，这次我好心回答你，还是那个答案：不能。”
沉默，可怕的沉默。姜九微只觉得此时如果浓球暴怒或是哀嚎，都比这沉默好上百倍。
“你可以向神提任何问题。我也大概猜到了你想提什么问题。”NPC球说道。
仍然是沉默。
“和你一起进这个副本的朋友，你所珍爱的妻女，你新结识的的朋友……你是最早进入这个副本世界的那批人，只剩你活了下来，他们都帮助你成为了这里最强的人。”NPC球近乎轻柔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从最初想要保护所有人，到现在的你只有一个目标，逃出去，回到现实世界里去。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这是所有人共同的目标。”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以前你选择想不择手段地逃出去，现在你选择祭献自己，这些都只是不同阶段的不同选择而已，没有对错之分。”
“依你进入到这个副本世界里获得的身份，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真的，真的吗？”总算不再沉默了，浓球迷茫地呢喃道，NPC球的话像有一种魔力，逐渐让浓球恢复回了平静。
“都是真的，你可以向神提任何问题。”NPC球再次说出了这句话。
门外的姜九微嘴角一咧，确是了然。说来扯去，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安慰浓球是假，这个NPC球无非就是想让浓球乖乖问出问题，恐怕问问题是必经的环节，如果浓球一直不问问题，就会僵持在现在这个阶段。
这个浓球可真是狠，按照NPC球的话，姜九微已经大致还原出了它所经历的故事了。
“问题，什么问题？……哦对，我有一个想问的问题。”浓球呓呓叠叠了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浑像一个宿醉的酒鬼。
这NPC球为了诱导浓球问问题，怕也是用了不正经的手段。
“我想问。”浓球的话到此忽然戛然而止，听得外面的姜九微急得心痒痒，这球怎么话说一半。
她真的很想知道浓球的问题——这恐怕也是浓球态度骤转的关键，一个不择手段进食变强想逃离副本的人，怎么会突然间心如死灰地来到祠堂放弃一切选择祭献自己呢？既然选择放弃，它完全可以混混度日，为什么非得选择这样的结局。
——因为可以向神问一个问题，得到一个保证真实的答案。
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到底是什么问题？
比如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姜九微都已经想好自己要问神什么问题了：“有祭献自己后能逃出这里的方法吗”。
这个浓球呢？
浓球咳了声，再次开口说话时，姜九微已经感受不到它受到NPC球引导后的一片浑噩了，取而代之是清醒的颤音。
愤怒被搁置在了一边，更多的是逼近真相时的冷静、恐惧与渴望。
“我从进来后，就有球'偶然'告诉过我，只要颜色够深，就能逃出这个鬼地方。”
“我们所有人都选择相信，还向神求了证。我们祈求新的果子，可就像上次我问你的那样，这个世界上不会结出真正颜色够深的果子了。”
姜九微一愣，不会有新的深果子了？那球咬金还说什么，吃到一定程度，颜色就不会变了？
“真正逃离的办法只有不断地吃。最开始大家一起吃，吃副本生物，吃浅色的球。可后来有一天，大家发现无论再怎么进食，我们的颜色都不再改变了。我做了一个尝试，大胆的尝试，原来不是颜色不变了，而是我们必须进食更深色的球才有效果……一个、两个、三个……我把它们都吃了。所有和我一起进来的人，我把它们都吃掉了。”
“有人哭着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只能哭着抱着她，告诉他我也是为了大家，我会尽量温柔的。有人反抗我时，最后我也还是把他给干趴下了，他们都被我吃掉了……我的颜色已经够深了，我再吃一个球，不，哪怕是半个球，我都能从这个鬼地方脱身了。”
“但在这时，临门一脚之时，我突然有了疑惑。神啊，我的神啊。”浓球在此时，居然带上了一丝啜泣的哭腔：“我的神，我真的做得对吗…”
“你可以向神提任何问题，神会毫无隐瞒地解答。”NPC球的语气依旧平平的，听不出任何起伏变化。
“逃离这个鬼地方，指的是逃离副本吗？这样的我，真的可以逃离出这个副本吗？”浓球一口气把嘴里的话给倒了出来，这个举动似乎耗尽了它所有的勇气与力量。“咚”的一声，是身体倒地的声音。
答案也许已经不重要了。
低低的呜咽带着风，轻轻吹动起了白色门帘。
“你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NPC球叹息了一声。
“逃离这里，指的当然不是逃离副本。神已经收到了你的诚意…”
慈悲而怜悯的回答散在了脆声作响的金色铃铛之中，这一声“叮铃”短暂而又漫长。
“好了，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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