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启程
天蒙蒙亮，鱼龙村北门牌坊边，有一老一少并肩而立。
少年不畏冬日严寒，脱去棉衣，外面裹了件一尘不染的白袍，旁边的骡子上驮着两个箱子。
鱼龙村南北两门各设有一道牌坊。村南头有小河，恰巧取村名里的鱼字，牌坊上二字便是“鱼跃”；而对应卧龙岗的北门，为了忌讳“龙门”二字，上书“小龙门”。
两道牌坊，俨然已经成为这偏僻小村最为重要的东西，却往往被一些个路过的外人笑话，那些似乎见过些世面的外人笑称“小小地方莫要穷酸”，如此简陋小村可担不起这几字。
为此村长曾跑到说书先生家里去请教何解，吴先生只回了寥寥四字。
知者不惑。
村长自然不是什么知者，但他感觉说书先生怎么也应该是个“知者”，否则怎么能层出不穷地讲些有趣故事呢。再者这两牌坊都有些个契合小村的说法，便自此不再忧虑。
别看薛老头平日里没个正形，仅用一天时间，就将薛秦儿一路所用准备妥当。其中一个箱子放着换洗衣物、通关文牒以及装有符箓、金创药的包袱，最下面压着二十两银子。
另一个箱子里放着干粮腌菜，与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包括一个铁枪头。
中间以一根锈迹斑斑的长铁棍担起，亦是枪杆。
薛秦儿练枪多年，始终只用木棍为枪，顶多将前面削尖，算作是把木枪。拥有一把铁枪，自然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但苦于手头拮据，一时无法兑现。
对此薛老头早就心知肚明，于是临行前就去铁匠家买来这根铁枪，虽然枪杆锈迹斑斑，但枪头却利得很。既然臭小子要出门游历，防人之心便不可无，到时候有铁枪防身，伤到别人总比被被人伤到强多了。
薛秦儿拿到铁枪之余，当即演练招数到筋疲力尽，顺便将每日出枪一千，升至一千二。
薛秦儿最大的梦想就是一身白衣，策马持枪，只不过现在勉强做成两件。马这种东西，在鱼龙村实在算是稀罕货，以往只见外乡人路过骑些高头大马，却不曾见村里人骑马游逛。马户家倒是有几匹，但都是留给外乡人换马的，往往一匹马要卖出高于市场价几倍的价钱。
薛老头盘算再三，觉得马太贵，驴子实在有些掉价，就取折中，给薛秦儿牵了头骡子。
毕竟此去路途遥远，又带着东西，只身行走实在不便。
东方有一抹鱼肚白露出。
薛老头双手背后，耐心说道：“昨晚上的叮嘱都记住了？”
薛秦儿点点头道：“都记住了。”
临行前的一晚，并没有什么哭天喊地的感人场面，薛老头做了两个小菜，爷孙俩吃了碗牛肉面，就解决了这最后一顿。
之后薛老头拿出一张东洲地图，上面早已注明此去云顶山的路线，细节处有标注，是吴去先生的字迹。重要的地点以红圈标注，薛老头叮嘱一定要按路线行走，因为可以去看望一下昔日的故人，薛秦儿一一应允。
薛秦儿仔细看过，离开鱼龙村之后，翻过崇山峻岭，首先去的地方是清平镇。
其次北上去听说有儒家圣人坐镇的太高城；
然后顺着汉江而下，接下来去武安县，帮薛老头代看故人；
紧接着继续往北而去登州城，再过不久便是云顶山了。
地图上看来的确简单，但真要脚踏实地，实则需要不短时候的路程。
之后薛老头将通关文牒、予老友的信件以及银子交给薛秦儿，平日里抠搜的薛老头，破天荒没有说出“省着点花”那种话，让薛秦儿有些意外。
但他也知道，这些银子都是三文五文攒起来的，几乎快要掏光薛老头的家底，说是带着薛老头的棺材本上路也不为过。
穷家富路。
薛老头重复着昨晚的叮嘱，语气里却清淡许多，薛秦儿认真听着，等到薛老头重复完，深吸一口气道：“我说薛老头，你在家可少喝点酒。面馆能干就干，累了就休息，要不就叫董杭那小子来帮忙，反正管顿饭就够他乐呵的了。”
薛老头‘哎’了一声，说道：“放心就好了，你爷爷还能干着呢！”
薛秦儿抿抿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清晨日光缓缓升起。
少年远行。
薛老头忽然忘记了最重要叮嘱，这臭小子最让人头疼的是脾气啊，一拍脑门，赶忙大喊道；“记得少管闲事！”
然后大声说道：“记得少逛窑子！”
薛秦儿牵着骡子，缓缓走远，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他停下脚步，举起手臂挥动，一言未发，旋即走远。
一如之前所言，说书先生和董杭并未来送行。
薛秦儿不知道的是，此日之前，村里铁匠铺死了两条狗。
此日之后，村里几十年从未歇业的面馆，一连打烊七天。
……
大雪刚过，路面情况并不好，只不过薛秦儿熟悉道路，骡子又格外卖力，所以一上午行程还算顺利。
爬到山巅，薛秦儿略作停顿，取出水壶喝水，顺便让骡子也休息一会。这家伙虽然比不得骏马潇洒，但却格外实用，驮着两只大箱子翻山越岭，让薛秦儿省去不少力气。
薛秦儿拍拍骡子脑袋，说道：“骡子老兄啊，往后可得辛苦你了。”
大概是理解薛秦儿意思，骡子蹭蹭脑袋，十分友好。
薛秦儿想入非非，说道：“你放心吧，等到了云顶山，什么活儿都不用再干了，好吃好喝给你安排上，说不定你闻闻山上仙气，耳濡目染之下，比其他骡子还能多活几十年也说不定呢。”
骡子兄弟摇摇尾巴，十分高兴。
薛秦儿将枪头安好，在山顶演练枪法。
根据《枪术精研》记载，天下枪术共分六阶，分别是破甲，断金，崩山，止水，无矩，点苍。
《枪术精研》中招式简单直接，意在出枪即伤人，后面记载几位枪术大家的成名招数，薛秦儿照葫芦画瓢，练习“崩”字诀。这是百年前越国枪术高手谢兵的成名绝技，以气机灌注枪头，伤人的同时气机爆发，杀力无穷。
薛秦儿以平滑枪术过度，攒足一股气机，愈演愈烈，一气冲关四十又五，最后一枪刺进大树，气机爆发骤然炸出碗口大的坑洞。
这让薛秦儿惊喜不已，同时一股乏力掠过心头。
薛秦儿盘腿而坐，运转《会心吐纳法》，闭目冥想之余，感受到体内明显变化。
薛秦儿对这片开垦地尤为陌生，若说是气府，未免有些勉强，因为那里是干裂大地，寸草不生，毫无生气可言。
休整完毕，薛秦儿站在高处远眺，往前依然是连绵的山峦。这也是村子贫瘠的原因，来这里实在费力了些，早先听村里出去的人说过，单单山路就要赶上三四天，才能到达下一个集镇。
薛秦儿抬头望了眼天幕，早晨还大好天气，到了现在却灰蒙蒙的，加上那片“开垦地”的贫瘠，让人心生厌烦。
如果这便是自己的气府，那是否说明天资差到极点了？
薛秦儿忽然想起那日梦到的龙门，龙柱庄严，气势恢宏，有镇压人间之威。
鬼使神差，薛秦儿双指并起，指向天际。那句憋在心中许久的话终归还是没说出来，只想着以后与人对敌，要是侥幸胜了，还可以炫耀一下。
天空之上陡然一声闷雷，山野间传来古怪声响。
薛秦儿脸色大变，赶紧牵着骡子兄弟赶路。
少年不畏冬日严寒，脱去棉衣，外面裹了件一尘不染的白袍，旁边的骡子上驮着两个箱子。
鱼龙村南北两门各设有一道牌坊。村南头有小河，恰巧取村名里的鱼字，牌坊上二字便是“鱼跃”；而对应卧龙岗的北门，为了忌讳“龙门”二字，上书“小龙门”。
两道牌坊，俨然已经成为这偏僻小村最为重要的东西，却往往被一些个路过的外人笑话，那些似乎见过些世面的外人笑称“小小地方莫要穷酸”，如此简陋小村可担不起这几字。
为此村长曾跑到说书先生家里去请教何解，吴先生只回了寥寥四字。
知者不惑。
村长自然不是什么知者，但他感觉说书先生怎么也应该是个“知者”，否则怎么能层出不穷地讲些有趣故事呢。再者这两牌坊都有些个契合小村的说法，便自此不再忧虑。
别看薛老头平日里没个正形，仅用一天时间，就将薛秦儿一路所用准备妥当。其中一个箱子放着换洗衣物、通关文牒以及装有符箓、金创药的包袱，最下面压着二十两银子。
另一个箱子里放着干粮腌菜，与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包括一个铁枪头。
中间以一根锈迹斑斑的长铁棍担起，亦是枪杆。
薛秦儿练枪多年，始终只用木棍为枪，顶多将前面削尖，算作是把木枪。拥有一把铁枪，自然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但苦于手头拮据，一时无法兑现。
对此薛老头早就心知肚明，于是临行前就去铁匠家买来这根铁枪，虽然枪杆锈迹斑斑，但枪头却利得很。既然臭小子要出门游历，防人之心便不可无，到时候有铁枪防身，伤到别人总比被被人伤到强多了。
薛秦儿拿到铁枪之余，当即演练招数到筋疲力尽，顺便将每日出枪一千，升至一千二。
薛秦儿最大的梦想就是一身白衣，策马持枪，只不过现在勉强做成两件。马这种东西，在鱼龙村实在算是稀罕货，以往只见外乡人路过骑些高头大马，却不曾见村里人骑马游逛。马户家倒是有几匹，但都是留给外乡人换马的，往往一匹马要卖出高于市场价几倍的价钱。
薛老头盘算再三，觉得马太贵，驴子实在有些掉价，就取折中，给薛秦儿牵了头骡子。
毕竟此去路途遥远，又带着东西，只身行走实在不便。
东方有一抹鱼肚白露出。
薛老头双手背后，耐心说道：“昨晚上的叮嘱都记住了？”
薛秦儿点点头道：“都记住了。”
临行前的一晚，并没有什么哭天喊地的感人场面，薛老头做了两个小菜，爷孙俩吃了碗牛肉面，就解决了这最后一顿。
之后薛老头拿出一张东洲地图，上面早已注明此去云顶山的路线，细节处有标注，是吴去先生的字迹。重要的地点以红圈标注，薛老头叮嘱一定要按路线行走，因为可以去看望一下昔日的故人，薛秦儿一一应允。
薛秦儿仔细看过，离开鱼龙村之后，翻过崇山峻岭，首先去的地方是清平镇。
其次北上去听说有儒家圣人坐镇的太高城；
然后顺着汉江而下，接下来去武安县，帮薛老头代看故人；
紧接着继续往北而去登州城，再过不久便是云顶山了。
地图上看来的确简单，但真要脚踏实地，实则需要不短时候的路程。
之后薛老头将通关文牒、予老友的信件以及银子交给薛秦儿，平日里抠搜的薛老头，破天荒没有说出“省着点花”那种话，让薛秦儿有些意外。
但他也知道，这些银子都是三文五文攒起来的，几乎快要掏光薛老头的家底，说是带着薛老头的棺材本上路也不为过。
穷家富路。
薛老头重复着昨晚的叮嘱，语气里却清淡许多，薛秦儿认真听着，等到薛老头重复完，深吸一口气道：“我说薛老头，你在家可少喝点酒。面馆能干就干，累了就休息，要不就叫董杭那小子来帮忙，反正管顿饭就够他乐呵的了。”
薛老头‘哎’了一声，说道：“放心就好了，你爷爷还能干着呢！”
薛秦儿抿抿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清晨日光缓缓升起。
少年远行。
薛老头忽然忘记了最重要叮嘱，这臭小子最让人头疼的是脾气啊，一拍脑门，赶忙大喊道；“记得少管闲事！”
然后大声说道：“记得少逛窑子！”
薛秦儿牵着骡子，缓缓走远，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他停下脚步，举起手臂挥动，一言未发，旋即走远。
一如之前所言，说书先生和董杭并未来送行。
薛秦儿不知道的是，此日之前，村里铁匠铺死了两条狗。
此日之后，村里几十年从未歇业的面馆，一连打烊七天。
……
大雪刚过，路面情况并不好，只不过薛秦儿熟悉道路，骡子又格外卖力，所以一上午行程还算顺利。
爬到山巅，薛秦儿略作停顿，取出水壶喝水，顺便让骡子也休息一会。这家伙虽然比不得骏马潇洒，但却格外实用，驮着两只大箱子翻山越岭，让薛秦儿省去不少力气。
薛秦儿拍拍骡子脑袋，说道：“骡子老兄啊，往后可得辛苦你了。”
大概是理解薛秦儿意思，骡子蹭蹭脑袋，十分友好。
薛秦儿想入非非，说道：“你放心吧，等到了云顶山，什么活儿都不用再干了，好吃好喝给你安排上，说不定你闻闻山上仙气，耳濡目染之下，比其他骡子还能多活几十年也说不定呢。”
骡子兄弟摇摇尾巴，十分高兴。
薛秦儿将枪头安好，在山顶演练枪法。
根据《枪术精研》记载，天下枪术共分六阶，分别是破甲，断金，崩山，止水，无矩，点苍。
《枪术精研》中招式简单直接，意在出枪即伤人，后面记载几位枪术大家的成名招数，薛秦儿照葫芦画瓢，练习“崩”字诀。这是百年前越国枪术高手谢兵的成名绝技，以气机灌注枪头，伤人的同时气机爆发，杀力无穷。
薛秦儿以平滑枪术过度，攒足一股气机，愈演愈烈，一气冲关四十又五，最后一枪刺进大树，气机爆发骤然炸出碗口大的坑洞。
这让薛秦儿惊喜不已，同时一股乏力掠过心头。
薛秦儿盘腿而坐，运转《会心吐纳法》，闭目冥想之余，感受到体内明显变化。
薛秦儿对这片开垦地尤为陌生，若说是气府，未免有些勉强，因为那里是干裂大地，寸草不生，毫无生气可言。
休整完毕，薛秦儿站在高处远眺，往前依然是连绵的山峦。这也是村子贫瘠的原因，来这里实在费力了些，早先听村里出去的人说过，单单山路就要赶上三四天，才能到达下一个集镇。
薛秦儿抬头望了眼天幕，早晨还大好天气，到了现在却灰蒙蒙的，加上那片“开垦地”的贫瘠，让人心生厌烦。
如果这便是自己的气府，那是否说明天资差到极点了？
薛秦儿忽然想起那日梦到的龙门，龙柱庄严，气势恢宏，有镇压人间之威。
鬼使神差，薛秦儿双指并起，指向天际。那句憋在心中许久的话终归还是没说出来，只想着以后与人对敌，要是侥幸胜了，还可以炫耀一下。
天空之上陡然一声闷雷，山野间传来古怪声响。
薛秦儿脸色大变，赶紧牵着骡子兄弟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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