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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破而立

    气府对于世间武夫修士的重要性,不必过多赘述。之前薛秦儿无法入武道初境,完全就是因为某些原因气府被洞穿,后来鬼使神差,气府得以周整,但内部情况较之那些天之骄子,宛如云泥。

    十几年前的江湖也好,百十年前的江湖也罢,即便江湖再怎么波澜不兴日渐颓唐,也总有那么一撮人位于峰顶。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天资极好之辈,气府之内异象更是一个比一个惊艳。别的不说,当今江湖被人津津乐道的武疯子,据说其气府之内便有一尊神人雕像顶天立地;而那位列天下前三甲的棺道人,更是有“百鬼夜行”之奇妙景象。还有什么凤栖梧桐、万佛朝宗,诸如此类,玄妙众多,这无疑是世间顶尖气府之所在,哪怕天资再差之辈,也不会有大地干裂即崩的景象,放明眼人看,都知道这种人武道一途走不远。

    薛秦儿自然也知道。

    但自小执拗的少年,总觉得有些事情去做,便会有改变。

    当年被那白衣修士断定不可入武道初境,后来变本加厉练枪,最后也入了武道初境不是?

    气府有分崩离析之景象,借助《会心吐纳法》一点点填补,虽然效果甚微,但也不算全然无用。

    而今,随着薛秦儿气府轰然破碎,所有美好幻想顷刻幻灭,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自顾自地走出门去。

    似是恢复正常的邋遢老疯子拦在门外,厉声道:“想走?”

    薛秦儿自嘲道:“不知前辈喜好碎人气府这种古怪癖好,已经有多少人惨遭黑手?”

    老疯子问道:“就你现在这样,能到哪儿去?”

    薛秦儿轻笑道:“前辈意思是我出不了这百兽山脉?气府没了还有手,手断了还有脚。想去还有去不了的地方?”

    老疯子咳嗽一声,抚了抚腰间的葫芦道:“你这几句前辈叫的有八分诚意,怕不是打算出去之后,练上个几十年再来找我这老头子寻仇?”

    薛秦儿满眼失落,毫不掩饰道:“我那游历江湖的打算,全都在前辈这破碎一空了。本想去一路游历去云顶山,恐怕即便有拜山令牌,气府被毁也再无希望。寻不寻仇我不知道,到时候定当回来看看前辈的坟头。”

    薛秦儿顿了顿,瞳孔骤然放大,狞笑道:“然后掘了。”

    老疯子双手负后,哈哈大笑道:“若是当年老夫行走天下的时候,能遇上你这般有趣的小子,死活也得带回山上做个弟子。”

    薛秦儿摆摆手,出门而去。全然不去想什么铁叉木箱以及所带之物,心中更是万念俱灰,只觉得离开这山脉之后,他日定当回来掘坟。

    老疯子摇摇头,想来与这少年正经八百地聊是不成了,于是疾走几步,一拳将薛秦儿打晕过去。

    ……

    已是后半夜,山风冷寂。

    百兽山脉中心地带,有一处火光极为显眼,白日里恢复常态的老疯子,此刻眼神浑浊依旧,眼中映照着火光。

    在老疯子面前有一只大缸,周围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往里添柴燃烧的声音。

    而缸中并非别的东西,正是薛秦儿,其周身浸泡在碧绿色粘稠液体中,场面十分古怪。

    那条被打飞的老黑狗蹲在一旁,伸长舌头跃跃欲试。

    不多时候,薛秦儿睁眼醒来,看到自己处境之后,再怎么心灰意冷,也差点惊掉下巴。

    这老疯子还有如此癖好,生煮活人?

    当他看到老疯子再度以“咿咿呀呀”的鬼话与黑狗交流的时候,当即明白已经不是白天那个稍微正常些的老疯子了。

    薛秦儿挣扎脱困,奈何身体早已绵软无力,加上液体粘稠,毫无作用。

    黑狗一跃而起,朝着薛秦儿扑来,老疯子再度一拳将黑狗打飞到远处山林。

    随后老疯子伸手入大缸中,将绿色粘稠液体吐沫到薛秦儿脑袋上,继续烧火。

    几个时辰过去,薛秦儿愕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煮熟,反而这缸碧绿色液体,渐渐变稀颜色变浅,而在自己体内,一股浓郁生机陡然出现,来势汹汹。

    薛秦儿赶忙运转《会心吐纳法》,即便气府被毁留不住一丝气机,但运转调理还是无碍。

    在老家时候,他便是这样修习,让自己运气法门游刃有余。

    不出意外,薛秦儿将那股汹涌生机压制下来,没想到之后却自然而然融入体内。

    一个令薛秦儿不敢置信的念头浮上来,难不成老疯子一直以来在帮助自己?

    可这等高人,不可能毫无缘由地帮助自己。

    除非他疯了。

    好像他还真疯了。薛秦儿心里嘀咕道。

    一缸液体由碧绿色变为嫩绿色,薛秦儿伸了个懒腰,意外舒畅。

    老疯子不再烧火,拍手鼓掌。

    薛秦儿跳出大缸,一身衣衫早已气味刺鼻,不顾天冷,脱去衣衫,用另外一只破缸中的冷水冲刷身体。

    等忙完这一切,老疯子早就自顾自地窝在那座雕像下面睡着。

    薛秦儿依靠在门口,月光清辉洒落,却毫无睡意,百感交集。

    说书的吴先生曾经讲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薛秦儿并不知道自己如今是福是祸,只觉得一路走来,远比自己先前十几年在鱼龙村要精彩、艰辛得多。

    原本想要鲜衣怒马的江湖,也并非自己想的那般,坑蒙拐骗、烧杀劫掠亦是见过不少,也算与曾经所憧憬的江湖高手过招,有数次几近大难临头,受过相当严重的伤势,手上同样也沾过血。

    关于那缸碧绿色粘稠物,薛秦儿大抵心里有数。

    不出意外是药浴。

    以稀有物混合珍贵药材做成的药浴,往往是那些山上大宗门的天骄用来辅助修行,可这过程烧钱恐怖,也无法经常使用。

    毕竟有些东西不是银钱能换来的。

    吸收药效一部分药效后,薛秦儿感觉筋骨更为有力,还隐约感觉自身气府正在经历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

    莫非是走的破而后立的法子?

    将原先那个破烂不堪的气府打碎,再使其重生?

    薛秦儿不敢多想,实在匪夷所思。

    毕竟两者当真是无亲无故啊。

    薛秦儿举头望见明月,轻叹一声。

    这才不过个把月的时间,竟发生如此多的事情。

    也不知薛老头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冷生病,他身子骨可不怎么硬朗,每个冬天都不好熬的。

    越是离家远些,越会思念家里人。

    曾经薛秦儿从未思考过类似问题,觉得那些“明月照我还”的诗句不过是文人的无病呻吟,如今也有些感同身受了。

    薛秦儿起身,将一旁的草席盖在老疯子身上。

    随后用手背贴在老疯子赤脚上,传来冰凉之感。薛秦儿用双手轻握了好一会,将草席末端重新盖好。

    薛秦儿抬头一看,那尊雕像仗剑而立,神采飞扬。

    薛秦儿默念道:“真有天人之姿啊。”

    这一夜,未着白衣的薛秦儿将铁叉两端掰掉,只穿了见衬裤来到院中,借月辉练枪。

    只觉自身气力充沛,生龙活虎,将《枪术精研》中刺、劈、挑、扫一一演练。

    一舞便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