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祖母

    五岁那年，她偷偷溜进了青梧宫，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皇祖母。

    隔着帘子，她只隐约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给她的感觉不是害怕，而是亲切。她走进去，看清了那人的脸。那样端庄慈祥，她闭着眼睛，嘴里念叨着什么，手上还有串珠子，头上的几根银丝十分显眼，清璃好奇极了。

    她伸手去拉那串珠子，太后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孩童。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太后温柔发问。

    “这里是我家，婆婆，你是谁啊？”稚嫩的童声疑惑道。

    “家”这个字，仿佛与这偌大的皇宫毫无联系，太后从未听人将皇宫称作“家”

    “这不是你的家，你该回家去。”太后说道。

    “才不是呢。父皇说了，整个皇宫都是玉儿的家，玉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清璃扬起头，小小孩童，语气里带着得意。

    “婆婆，你究竟是谁啊？”清璃再次发问。

    “你、你该叫我皇祖母。”太后顿了顿，他觉得这孩子不会认识她。

    谁知清璃一下扑进她怀里：“皇祖母，原来您就是玉儿的皇祖母，玉儿终于见到您了。”清璃伏在她怀里，太后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的？”太后抚摸着她的头，问道。

    “您是玉儿的家人呀！”孩童的回答真挚而朴实，却直击太后的心。

    “家人。”从前，她也有家人，她有丈夫、孩子，曾经她也那么幸福。可后来，她的儿子惨遭毒害，毒入骨髓，不治而亡，她的丈夫气急攻心，一病不起，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登上帝位。她，也就没了“家人”。

    此时此刻，竟有个孩子说她是家人，温暖由心底到眼眶，眼泪差点要落出来。

    清璃抬头望着她：“父皇说了，皇祖母对他可好了，皇祖母一定会喜欢玉儿的，对不对啊，皇祖母。”小小的身躯依偎在怀里撒娇。

    “是，皇祖母喜欢玉儿。”太后冲着她笑，她也冲着太后笑，祖孙俩其乐融融。

    “公主！七公主！您在哪啊？”宫外，宫女太监们急得直跺脚，满宫上下，巴不得掘地三尺。

    胡嬷嬷也进来了，看见了太后怀里的清璃，说：“小公主怎么在这儿？满宫上下都急疯了，您快些回去吧。”

    清璃紧紧抓着太后：“皇祖母，玉儿不走。此时回去，母妃要罚的。”

    “那便不走。”太后着实喜欢这个小孙女。

    “你出去告诉他们，莫在哀家宫前叫嚷，扰了哀家的清静。”太后的脸色转为严肃，胡嬷嬷躬身出去，呵斥道：

    “你们好生大胆，竟敢在太后宫前叫嚷！”

    “嬷嬷，奴才们在找七公主呢。若是丢了，奴才们可担待不起啊。”一名小太监冲胡嬷嬷诉苦。

    “太后喜静，连陛下都鲜少来打扰，如今你们这般叫嚷，扰了太后清修，你们就担待得起了！”胡嬷嬷厉声道。

    小太监脸色白了青，青了白，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带着一干人等去别处寻了。

    听着声响渐小，清璃便高兴了起来，把自己的一串疑问都抖了出来。

    “皇祖母，您刚刚在念什么啊？”

    “在诵经。”

    “为谁诵啊？”

    太后抬头看着四个牌位，一时凝噎。清璃顺着太后眼神的方向看过去，看见四个漆黑的牌位。

    “他们是谁啊？”

    “是你皇爷爷、你皇伯、三皇叔和四皇叔。”太后没有低头看她。只是看着那四个牌位。

    “为什么玉儿没有见过他们呢？”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无穷无尽。

    “他们呀，都不在了。”太后有些哽咽。

    “玉儿，你该回去了。”

    “不要！皇祖母说过不让玉儿回去的。”清璃紧紧依偎在她怀里。

    “回去吧，再不回去，你母妃该担心了。”太后硬拉开了她的手，让胡嬷嬷送她回了露华宫。

    虽然太后很喜欢清璃，但是她心中的芥蒂一直存在。但她不舍得放过这深宫中的温暖。此后，她允许清璃出入青梧宫。

    回到了露华宫，凝贵妃道了谢。宫女太监们也快速远离战场。

    果不其然，宫女太监们走后，凝贵妃脸色阴沉。

    “跪下！”凝贵妃呵斥一声，清璃扑通一声就跪在冰凉的地上。

    “母妃，儿臣错了。”清璃低着头，委屈得像个淋了一身雨的小猫。凝贵妃见她这般也舍不得罚她，可不罚，这天都能被她捅出了窟窿来。

    清璃就这么跪着，凝贵妃狠不下心，只能说：“快用午膳了，你起来吧。”

    可这时辰分明还早，哪里是用午膳的时候。清璃早知道凝贵妃心软，一下扎进她怀里。

    有这么个不省心的丫头，凝贵妃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