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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他和他

    “老七,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我一进来就闻到你的雪茄的味道了,又不是六岁的孩子,二十好几的人了,老是喜欢搞这种把戏。”

    我只觉得四周那些花花绿绿的招牌快速地在我的眼前旋转了一圈,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一阵风“呼”的一下从我跟前扫了过去,秀娥的尖叫声却戛然而止,“叮当,叮当”的声音渐渐地远去了。

    我觉得一口气猛地噎在喉头,就伸手用力地去扯着领口,想让自己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但不知怎的,却觉得好像越来越紧,有些想咳嗽。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似乎周围安静了下来,一睁眼,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一边用力地眯眼,一手赶紧地去摸我的身旁,秀娥呢?她怎么样了?

    “秀……”我刚张口想叫她,就听见“哧”的一声轻笑,我的手一顿,睁开了眼,扭头顺着笑声看过去,石头正笑嘻嘻地靠在路边的路灯上。

    “光头大叔,你揪得我脖子好痛。”这时秀娥喃喃的抱怨声传了过来。我扭过头看她,她正用手抻着自己的脖子,一只大手牢牢地抓在她的后领口上。我轻轻地嘘了口气,回头冲那个亮亮的光头苦笑了一下,“大叔,我的脖子也很痛。”

    “丫头们,下次过马路要小心些啊,被电车撞到可不是玩的。”光头大叔笑呵呵地探身,各摸了我和秀娥的头一下。我俩手里都端着一碗酸甜可口的冰沙,是方才大叔让石头到街边的冰店里买给我们的。

    本来我不想接受,可是在大叔救了我们之后,不要之类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乖乖地跟着他,走到街边一家装饰得很漂亮的餐厅里,坐下吃东西。

    好在这里离我们住的地方还不算远,就在那家杂货铺的斜对面,不怕一会儿找不到家。秀娥自然是跟着我,见我不反对,她乐得四处走走,见识一下。

    “嗯。”我点了点头,低下头,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一方面怕时间长了,丹青和张嬷等得着急;另一方面,也怕这个大叔问起我们的情况,不太好讲。

    一旁的秀娥吃得不亦乐乎,对面坐着的石头,却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勺子在碗里搅和着,眼睛里充满了趣味地看着我俩,我觉得他看着我们吃的乐趣远大于他自己吃。

    听光头大叔那样说,秀娥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含糊地说:“大叔,方才那个大铁皮盒子吓死我了,怎么城里还开火车啊?”光头大叔“哈哈”地笑了一声,还没说话,就听见石头笑了一声,低声说了句:“土包子。”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放下了勺子。一旁的秀娥则瞪圆了眼,怒视着石头,手里的勺子握得死紧,样子就和她每次想要揍人的时候一样。我觉得如果不是大叔用力地给了石头后脑勺一巴掌,那小子恐怕这会儿就得有两把勺子了:碗里一把,喉咙里一把。

    我轻轻地扯了扯秀娥的袖子,她这才狠狠地瞪了石头一眼,然后把勺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不吃了。”昨天晚上,我偷偷地和秀娥说了楼下那个女人的刻薄话,这会儿恐怕我们最听不得的三个字,就是“土包子”。

    原本正不服气地看着他父亲的石头扬了扬眉,扭过头上下打量着秀娥,好像有些惊讶于秀娥那火爆的脾气。光头大叔则有些尴尬,“嘿嘿”,他憨憨地笑了两声,“怎么不吃了?别理这个臭小子,快吃吧。”

    他话音未落,“叮咚”一声,餐厅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灰色绸褂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朝我们走了过来,我突然发现,这个餐馆里除了我们,一个人都没有。

    他快步走到光头大叔的旁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大叔点了点头,那个人恭敬地弯了弯腰,又向石头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大叔习惯性地搓了搓下巴,好像这是他想事情的习惯,石头也坐直了身子,脸上带了些兴奋的表情。我推开碗,站了起来,秀娥毫不犹豫地就跟着我站了起来。

    那父子俩同时抬起眼睛看向我们,我拉着秀娥离开桌子,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光头大叔的跟前。这时,身后门上的迎客铃又“叮咚”了一声,我也没放在心上。

    我攥着秀娥的手朝大叔躬了躬身,秀娥虽然不明白,但也被我扯着做了,“大叔,谢谢您方才救了我们,回去晚了怕家里着急,我们先走了。”我认真地说。

    “唔。”光头大叔一愣,伸手想要扶我时,我已经站直了身子,伸手往兜里掏去,他的手一顿,又收了回去。我掏出了一个大洋,伸手轻轻地放在了石头的面前,他的眼神一直跟着我的手在动,最后落在了那个大洋上,一怔。

    没等他反应,我轻声说:“谢谢你帮我们买冰,这是钱。还有,我们虽然是土包子,也知道要给小费,多余的钱就是给你跑腿的小费。”说完我不管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的大叔和满脸涨得通红的石头,拉着秀娥转过身,埋头就走。

    “哧”,一声轻笑传来,我心里一愣,没想到他们居然还笑得出来,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克制住自己的舌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这声音的方向……没等我抬头找过去,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戏谑地传来:“石头,你小子也有这一天。”

    身旁的秀娥深深地吸了口气,原本被我抓着的手突然用力地握住我。我的手有点疼,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又瞪圆了,正眨也不眨地看着门口,我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蓦然,一个修长的人影映入了眼帘。锃亮的皮鞋,裤线笔直的呢子裤子,雪白的衬衫外套着一件亮铜色的马甲,人就那么闲闲散散地半靠在门边。我愣愣地看着,一个淡青色的烟圈缓缓地在他唇边飘散开来。

    见我和秀娥都傻乎乎地看着他,那男人有趣地一笑,露出了咬着香烟的雪白牙齿。我只觉得秀娥的手呼的一下子就热了起来,我偷眼看去,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正用手揉着鼻子,脸红红的。

    我顺势也转开了眼,不想再看他的笑容。墨阳笑起来一如阳光,让人看了就想和他一起开心,那个霍先生的笑却是温文尔雅里带了一丝调侃,但眼前这个男人的笑容却让我想起了张嬷常说的那句话。

    张嬷老家是湖南的,形容什么东西到了极致,就说是“到了点子上了”,我想想方才这个男人的笑容,真是可以说是俊俏到了点子上。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从来没想过,男人也可以用俊俏两个字来形容的。

    正低头胡思乱想,就听见光头大叔恭敬地说了一声:“七爷,您怎么来了?刚才洪川过来对我说,过一会儿六爷要过来。”我一愣,七爷?不经意间,火车站那个警察队长的话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刚才看见叶老七的车了,就在站口外停着。”叶老七,展爷……

    “咔”的一声轻响,让我回过神来,眨眨眼,就看见那双纤尘不染的皮鞋,正立在我跟前,微微地反着光。

    “呵呵,就是得到信儿,知道六哥要来,我才赶紧跑来啊。那样的一把好牌都扔在了百乐门,倒是便宜那胡胖子了。”那磁性的声音就在我头顶上响起,声音里却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原本站在我身旁的秀娥悄悄往我身后躲去,手也攥紧了我的手肘,挤得我后背热乎乎的。她温暖的呼吸不时地吹过我耳边,有些痒。我咽了口吐沫,却不敢伸手去抓痒,只微微缩了下脖子。

    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轻松的语调,甚至是闲散的态度。但是不知怎的,我却有种被钉住的感觉,在他面前一动也不敢动。

    “嗯哼,”身后的光头大叔咳嗽了一声,“这个,七爷,这个,不太好吧。”他好像有些无可奈何,不知道该怎么说,石头却“嘻嘻”一笑,声音里有着兴奋,“七爷,您就不怕被六爷知道了,他收拾您。”

    “哼,收拾也是收拾你这种不长眼、专门管跑腿儿的小笨蛋。”这个七爷笑着回了一句,石头顿时没了声音,光头大叔却“嘿嘿”地笑了一声。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石头一眼,他的脸又红了,正愤愤不平地盯着我。见我看他,立马瞪圆了眼,做了个凶狠的表情。

    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的下巴一阵温暖,脑袋已顺势被人转了回来往上抬。眼前是两道斜飞的眉毛,刀刻似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扯着一抹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笑容。下巴刮得很干净,带着一股极淡的香味。

    我眨了眨眼,那双被浓密睫毛覆盖着的眸子,正趣意盎然地打量着我,抽了半截的香烟夹在他的小指和无名指间,他的拇指和食指却牢牢地掐住了我的下巴……“啪”,我下意识地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烟卷儿顿时飞了出去。

    然后我就后悔了,只觉得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起来,我身后秀娥的呼吸仿佛一下子被什么冻住了。我忍不住猜测着,这屋里的人是不是都能听到我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呵呵。”那个男人突然轻笑了两声,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七爷,您别计较,她还是个孩子。”身后“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光头大叔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了些担忧。

    石头也悄没声息地走上来,把地上的烟卷捡了起来,站在了大叔的身旁,然后看了我一眼,眼中却带了些责备和紧张,我一愣。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才慢慢明白当日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光头大叔会担忧,而石头会紧张地看着我。如果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俊俏到了点子上的男人,也狠到了点子上,而且不分男女,那么别说他只是掐着我的下巴,就是捏着我的喉咙,我也不敢给他一巴掌的,尤其在他笑的时候。

    他随性地摆了摆手,伸手从石头的手里把那支烟拿了过来,浑不在意地又叼在了嘴上。我看到大叔和石头都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勇叔,这就是你在火车上碰到的那家子女人?”他吐出了一个烟圈儿,偏着头问大叔,眼睛却还放在我身上。

    “是,她们姓云,这个女娃儿叫清朗,她身后的那个叫秀娥。”光头大叔见他没计较,这才放松下来,恭敬地回答。“唔,这名字倒别致。”那个七爷含糊地说了一声。

    大叔忙接着说:“她和她姐姐是来寻亲的,现在就住在和升旅社那儿,不过……”大叔话音一顿,瞟了我一眼,然后才说,“她们没找到亲人,那位徐先生已经走了有些日子了,他们是兄妹,那位徐先生是北平来的学生。”

    背后的秀娥惊呼了一声。我瞪着光头大叔那平静的面容,突然想起那日与我们擦身而过的那个男人,那个系着青绸腰带的男人,心底一个劲地发寒,手也忍不住地抖了起来……

    那个男人显然看出了我的惧意,嘴角儿慢慢地翘了起来,我觉得他好像是在逗弄着小猫小狗似的,而且乐在其中,“哥哥姓徐,妹妹姓云?”光头大叔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看看这小丫头的样子,她姐姐应该长得不错吧,漂亮吗?”他玩笑似的随意问了一句,说漂亮那两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意味。光头大叔微微一笑,“很不错。”

    我的手突然不抖了,一阵怒气涌了上来,他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来说丹青,这种……那个男人看我低了头,就嬉笑着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害怕了,刚才不是很凶吗?”

    我摇了摇头,“嗯——”他拉了个长声,我默默地等着,果然他问:“那你怎么不敢抬头看我了?”我握紧拳头,用一种听起来很认真的声音轻声说了句:“您长得太漂亮了,看多了眼晕。”虽然明知不智,可漂亮两个字我也加了重音。

    空气一滞,“扑哧”,石头笑出声来,忙用手掩住了,大叔又开始咳嗽起来,屋里的气氛不禁有些诡异。我静静地等着,没有哪一个男人喜欢别人夸他漂亮吧,就算他一巴掌打过来还是怎样,我都不在乎,反正他不能那样去说丹青。

    “有意思。”他轻哼了一句,我暗自屏气等待着他下一步反应。门口突然“叮当”响了一声,我悄悄转眼看过去,方才来报信的那个男人走了进来,一弯腰,“七爷,六爷他们马上就到了。”

    七爷扭头问了句:“是那个苏家小姐吧?”“是。”那个人点了点头。七爷一挥手,他转身出去了。光头大叔看看我,又看看那个七爷,踌躇地问了句:“七爷,您看,她们是不是……”看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和秀娥先离开。

    七爷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我,眼里某种光芒一闪而过,没等我看明白,他咧嘴一笑,侧头说了句:“石头,知道该怎么办吧?”石头嘻嘻一笑,“您放心。”

    我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噗”的一声,他把嘴里的烟头吐在了地上,用脚碾了碾。然后冲我咧嘴一笑,“你的胆子很大,是吧?”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把扯着我就往桌子底下钻,我大吃一惊,身后的秀娥也惊叫了一声。在桌布落下的一刹那,我看见石头正把她往一扇门后拉,秀娥用力地挣扎着,然后就不见了,大叔却是满脸的苦笑,弯下身把那个烟头捡了起来。

    七爷盘腿坐在了桌子底下,缩着头,样子有些好笑,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不知道这个任性妄为的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半蹲着很不舒服,手臂又被他握得牢牢的,根本挣脱不开,我刚想张嘴叫,他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无声地“嘘”了一声。

    我顿了顿,正想不管不顾地挣脱出去找秀娥,门口的铃铛又响了,有人走了进来,而且不是一个,我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呵呵。”几声刻意的娇笑先飘了过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七爷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然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陆大哥,你这间餐厅也不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雅德利,那里的法式风格更浓郁些。”“是吗?”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那醇厚的声音让我的心突然一跳。

    “六爷,您来了。”光头大叔迎上前去,恭敬地问候了一声,然后又说,“苏小姐好。”“嗯。”那个女人随意地应了一声。“请跟我来吧。”大叔引着他们往里走去,眼看着就要走过我们这桌,那个女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陆大哥,你看这儿的景色多好,正好能看见窗外,就坐这儿吧。”她娇声说。大叔尴尬地咳了两声,没等他开口,那个六爷说了声:“请便。”然后,一双精致的高跟鞋和一双样式简洁的男鞋,就分别在两边坐了下来。

    我愣愣地看着,忍不住扭头看了那七爷一眼,他的眼珠正熠熠地闪着恶作剧似的光芒。见我看他,冲我挑了挑眉毛,我扭头不再看他。头顶上传来那个女人絮絮叨叨的声音,没听一会儿,我大致就听清楚了,这应该是一次相亲。

    正确地说,是那个女人一厢情愿的相亲。我这才明白那个七爷为什么非选这张桌子钻,显然他料定了这个女人就想让别人看见她和这个六爷亲热地在一起,而这张桌子视野最好,不论是由餐厅里面往外看,还是相反。

    可不论那个女人发出怎样的“噪音”,那个六爷根本就没有回答超过三个字的话,礼貌却淡然,不急不躁。他的声音很好听,那个七爷的声音也很好听,但是却没有这分醇厚。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看了七爷一眼,他正若有所思地听那个女人说一些拼命想拉近彼此关系的话。他眼中的神情带了三分好笑以及更多的不屑,还有冷酷。我舔了舔嘴唇,在他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眼来看我之前,先转开了眼。

    正好听到苏小姐细声细气地说了句:“陆大哥,你的名字真好听,那个承字是不是承诺的承啊,上海滩的人都知道你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到,不论是对男人……”她顿了顿,以一种充满了暧昧暗示的声音,轻柔地说道,“还是对女人,嗯?”

    陆承?我脑子里划过了这个名字,没等我多想,就听见头上那个淡淡的声音说:“不是,城墙的城。”“哧”,我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想不出那个苏小姐现在是什么表情,一只大手突然从我背后捂了过来,我吓了一跳。

    刚想用手去掰,就看见那个撞了南墙的苏小姐站起身来,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陆大哥,失陪一下,我去洗下手。”然后重重地踩着高跟鞋就往里走去,我看见光头大叔追了过去,“您这边请……”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我一动也不敢动。那只手还是捂在我的嘴上,我慢慢地用力掰着,虽然没有回头,但我知道那个七爷在笑,一股股热气不时地喷在我的脖颈上,但他的手还是坚持不动。

    “觉得很有趣吗?”那个清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一僵,一声火柴摩擦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一股烟叶的香味飘了下来,味道和七爷方才抽的却有所不同。

    “老七,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我一进来就闻到你的雪茄的味道了,又不是六岁的孩子,二十好几的人了,老是喜欢搞这种把戏。”那个六爷慢悠悠地说着,他等了等,又慢声说了句,“叶展,要我亲自请你出来吗?”

    他刚说完,我身后的男人就扯着我往后闪了闪,然后伸手护住了我的头往下压。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那个六爷的脚一晃,然后“咣当”一声巨响,四周立刻亮了起来,而我们头顶上的桌子已经被踢飞到了一旁。

    “啊——”我的尖叫都被那只手捂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我觉得憋得难受,又用手去掰。刚想用力,身后的人突然松手,站了起来,我酸麻的腿一下子没了支撑,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的手下意识地撑了一把,一抬头,眼光与一双沉静的黑眸对个正着。我一僵,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他方才的话飞快而又清晰地闪过了我的脑海:“城墙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