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木材厂之夜
高考失利，苏涯选择复读。家里说有关系就去了一所周边县里的名校，结果发现所谓名校其实也名不符实。
苏涯本来有着冲击高校的实力却在关键的一轮复习踢足球摔断了腿，耽误了几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和家里的种种矛盾，他最后来到了这复读学校。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苏涯却被现实狠狠打了一拳。什么名校？什么管理严格？就这？
舍友说着露骨的荤话，直接在宿舍里抽烟，年级组办公室斜对面的厕所烟雾缭绕却无人管理。
从来没有住过校的苏涯惊呆了，他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打电话，回家！
没办法，苏涯的父母只好接回了苏涯。高考后的三个月，正经的复读生基本上都是从八月就开始上课了，而苏涯在月初去了学校两天后，直接回家又待了一个月。
直到九月一号开学日，苏涯才通过关系进了市里面顶尖的私立学校的复读班。不过还好，安顿下来了。
松了一口气的苏爸苏妈总算能好好歇两天了，而苏涯经历了前一次两天的住校生活后，对于环境更好，有独立卫浴的青希望双语学校接受度很高。
他也知道，苏爸为了他复读这件事儿没少求人，毕竟早就过了其他学校的报名时间，复读班都已经开课一个月了。不管能不能适应，再改是不可能的了。
就这样，苏涯稀里糊涂地踏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青希望双语学校不是很大，当然，这是比起市内另一所双语而言。就青希望本身而言，它有三栋教学楼，一栋食堂，七栋教职工和学生宿舍，占地面积约八万平方米。
青希望位于市北郊，名义上属于杨佢县。学校的对面是市里最大的主题乐园，每到周末都会放烟花。如果青希望的学生下课早的话是能看到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的。
自从市里环保禁烟以来，放烟花成了奢求，乐园也是县里特地批准才能放的。郊区灯光少，所以晚上的天空可以看到星星，非常美丽。再加上璀璨的烟花，那简直是人间美事了。
可惜，可惜，看到这一切的人正被圈在学校，人身不自由。
九月的天气已经不是很晒了，但在这个北方的城市温度依旧是三十多度。
在老师的帮助下，苏涯留下自己和父母的一寸红底照片用来办理离校卡和家长卡，另外学校还要学生的身份证重新办一张电话卡用来联系家里面。其实自己的卡也能用，就是学校没提，只是说让办理。
下课了，苏涯把书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抱进教室。
这里的教室很旧，木制门框，木头桌椅，根本比不上苏涯原来的高中，那里都是航空塑料制作的椅子，依据人体力学设计的靠背和稳固的桌子，还有门上的电子锁，墙上的中央空调，都显示出这里没有的高级感。
逼仄的走廊里是昏暗的灯光，每年赚的盆满钵满的青希望连给学生安个亮一点的廊灯都做不到。
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苏涯并没有想这么多，来到新环境的陌生感和紧张感让他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已经十二点了，他还不知道去哪里吃饭。刚刚那个年轻的班主任让他找班长，说让班长待他去食堂认桌子。
“额……请问，谁是班长？”苏涯略微羞涩地说道。
教室里边此时留着六七个男生，散落在四处，像是在写作业。还有几个在聊天，他们应该是在等旁边的人一起去吃饭。
“栋子！找你了！”有人喊道。
顺着声音望去，是个一米七左右的矮胖男生在喊。叫栋子的那个人正是身边围着几个人被等的那位，面色黝黑沉重，眉毛浓密，站起身来有一米八几，身材修长骨架粗大，一看就是经常运动。
“额……嗷？啊，你等一下哈，那个，正新，你领上他去吧！我和他们几个先去书店呀！”栋子说道，招呼另一位坐在窗户边上的高大男生。
“行，我带他去吧！”那个男生正好奇苏涯这位新同学呢，就接下了这个差事。
交待好任务的栋子和身边的几个朋友出去了。
“那个，你先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东西。”那男生招呼到。
“行。你先收拾你的。”苏涯说道，仔细打量了几番这个同学。
身高也很高，可能比刚刚那个叫栋子的人还高一点点。他也很黑，只不过比刚刚的栋子白一点。身材上的话他就没法和栋子比了，小肚腩在夏季校服下清楚地凸了起来。
“走吧！”收拾好，男生招呼苏涯一起走。
“你好，我叫贾正新。你是不是被分到519宿舍了？”
“啊？”苏涯一下没反应过来。
贾正新解释道，“我们宿舍前段时间刚走了一个，一直空着一个床。就是519。”
“嗷，好像就是519，在靠窗户的上铺么。”苏涯答道。
“对对对，那你就是519的了。”贾正新说道，语气里透出欢迎与好奇。
“嗷——”苏涯应道。
两人聊了一路，从教学楼出来到食堂大概两百多米，最多三分钟就走到了。九月初的太阳依旧狠毒，再加上来来回回搬东西还有办理手续，苏涯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食堂是一栋五层的楼，外观和宿舍楼没两样。进去之后，却是没有隔墙的大平层，大空间，一层能塞下两千人。食堂里很吵，饭菜的香味和男生的汗臭味混杂在一起，成了独属于食堂的气味。
高三应届生和复读生的在五层用餐，累哼哼地爬上楼，热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别说空调了，食堂里就连电风扇都没有。不过内心充满新鲜感的苏涯还没有感到不适，他略微有些吃惊，因为这里居然不是窗口打饭，而是排队自己舀饭——大锅饭。
“这一溜都是咱班的座位，你找个空座坐就行了。”贾正新说道。
“哦，谢谢了。”苏涯谢道。
“小事儿。”贾正新挑挑眉毛，说道，“我先去打饭了。”
把书包放到仅有的一张空桌上，苏涯随意找了一列队伍排队打饭。旁边的人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苏涯只当他们是好奇新同学的到来，友善地微笑着。
打上饭，苏涯端着盘子回到座位，正好碰到刚刚那个叫栋子的男生坐在前桌。两人眼神交汇又很快移开，毕竟不熟悉，并没有打招呼。
“好热，这鸡腿还行，就是太油了。赶紧吃完回宿舍，还得收拾一下柜子。”苏涯想到，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
吃完饭，回到宿舍，里面已经有人了。一个只穿着裤头的光头壮汉，一个脸上有痘痘的黑面神，一个猥琐的马脸二溜子，一个浑身腱子肉的体育生，除了贾正新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帅哥，方脸寸头，略微有点小酷。
苏涯走进宿舍，略微紧张，因为他着实有点社恐。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苏涯脸部肌肉紧张着微笑着走到自己的床旁边，他的下铺是刚刚那个体育生。
“要打招呼吗？要打招呼吗？
要不等上了床再打？等人齐了再打吧！还空的一张床了。”苏涯内心一番挣扎。
“来！兄——弟们，分赃了！”裤头男一声怪叫，拉出自己的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堆小零食给舍友分发。
“来来来！”黑面神也不甘落后，拿出零食来就发。
“这个给你！”裤头男把一袋牛肉味青豌豆拍到苏涯床上。
“给给给，你吃这个吧！”黑面神则递过来一袋小面包。
“谢谢，谢谢。”苏涯接过零食，笑着道谢。
几人一番分享，苏涯也忘记要介绍自己了。说来也奇怪，他们没有问苏涯的名字，好像已经知道似的。
他们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不过时不时话题就会转回到苏涯身上，比如为什么他来这么晚啊？高考考多少啊？为什么要复读啊？等等等等。
总而言之，不像之前那个宿舍，最起码大家因为有新同学的到来都很克制，没有聊什么露骨的话题。
下午两点起床，只上了三节课，但作业非常多。从五点半到晚上十点半基本上都是自习时间，刨去吃饭休息的时间。不像跑校的时候下午七节课，上到晚上九点。青希望是不让学生熬夜的，为此还有专门的夜班宿管查寝。
累了一天，苏涯简单洗漱了下便睡着了，想好的自我介绍也忘记了。不过那个空床一直没来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晚上睡觉要拉上窗帘，今天晚上没有太阳，是个阴天。学校的照明大灯过了十一点就关了，在郊区，外面还真是黑成了一片。
“嘿呦！嘿呦！嘿呦！”风里飘来拉号的声音。
苏涯做了一个梦，但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几乎什么都忘记了。只感觉灰雾翻涌将他包围，他渐渐喘不上气来，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困难，双脸通红，几乎昏厥，隐约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苏涯，复读，你有了再做一次梦的机会。”
“啊！”猛地醒来，一看表却是三点钟，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微风吹起窗帘的一角，远处传来拉号的声音，好安静啊。
苏涯起身想要拉开窗帘观察，身体却好像摔了一跤似的，一蹬腿一个激灵就醒了，“嗯？”
睁开眼，却是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一切。一个佝偻的背影正在从宿舍向外走，悄无声息，吓得苏涯不敢呼吸，要紧牙关，双拳不自觉地握紧。他是有点社恐，但是不代表他胆小啊，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苏涯已经做好了从床上跳下去战斗的准备。
“应该是夜班。吓我一跳！”心里想着，苏涯目送着夜班老师出门，只不过觉得不太适应。
再一看表，居然已经五点钟了。苏涯索性不睡了，仔细回想自己刚才的梦。“再做一次梦吗？我要把你们都干翻！加油！苏涯！”只当是自我激励了。
与此同时，一场大雾正悄悄笼盖亚舒市。
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就到五点半了，所有人都该起了。下铺的体育生好像叫齐晨曦，起的最早，端了一个盆从水房打水连刷牙带洗脸一次性解决。对床那个光头壮汉叫什么文轩，昨天光是听见其他人叫他“文轩”，却不知道他姓什么，不过他还没醒。
等所有人都起来，什么文轩的下铺，像是二溜子的那个马脸小伙却还没起，好像根本不怕迟到似的。
“快快快！站队去，还得跑操了！玛德！刚歇了两天就又得早起！”贾正新招呼了一声，墩了厕所就下楼了。他是班长，昨天那个栋子也是班长，不分正副。
没一会，苏涯正要出门，却见到贾正新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艹，忘带白鸽帽了！”贾正新说道。
“白鸽帽？大哥你是认真的吗？”苏涯心里疑惑到，“你是小学生吗你戴白鸽帽？！”
白鸽帽是穆国专政党和平党的少年先进队员的专属服饰，一般是在读小学生佩戴。
“白鸽帽？”苏涯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你忘带了吗？我这里有两个，先借你一个。”说话的是正对门的下铺，舍长黑面神，好像是叫李冀归。
“啊，谢谢！”苏涯下意识地接过道谢。管他什么情况，自己没带是真的，先借上应应急。
一行人匆匆下了楼，此时天还没亮，漫天的星辰依稀可见。微凉的晨风收紧了人们的衣裳，拂开了惺忪的睡眼。
“我去！”苏涯暗惊，只见满操场的人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戴着白鸽帽。
“怎么回事儿？昨天还没人戴这种东西的啊？”苏涯想着，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那边儿！咱们班在那儿！”李冀归领着苏涯往操场的一角走去，边上有一片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儿童玩乐的器材，滑梯，跳跳床一类的。
等他们过去，队伍差不多就已经齐了。
苏涯下意识地扫了一遍女生队伍，“嗯——不太行啊！”，心中暗叹。
女生们都身着白色短袖校服，戴着白鸽帽，远望是一道青春靓丽的风景线，近看却不那么尽如人意了。
“啧啧。”苏涯咂咂嘴。
“咱班的质量都不行，回头带你去看文科班的。”李冀归旁边的什么文轩心有灵犀地猜到苏涯在感叹什么，挑了挑眉毛，笑着给苏涯使了个眼色。
班主任正在队伍前面站着，穿着一身靓丽的职业装。她叫芭芭拉·麦克林托克，外国人，听说是因为男友留在亚舒市在青希望找了份工作，教外语。
芭芭拉老师非常漂亮，前凸后翘的性感身材锁住了一大片老色痞的眼睛，馋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再加上她那横眉冷对的气势，韵味横扫百分之九十八的女性。
“苏涯！”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苏涯耳边响起，像是黄鹂鸣翠柳中的黄鹂。
“林悦臻？”苏涯扭头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旁边那个班级方队的边缘正站着一位清纯可爱的美少女。
“你认识？这个可是咱宿舍公认的八分！”什么文轩在苏涯耳边悄悄低语。
“你怎么在这里？”苏涯疑惑地问道。
“我复读了呀，真没想到你也复读了！”林悦臻笑着说道，鹅蛋脸微微泛着红色。
“啊……，这，我也没想到你也复读了。居然能在这里再见到你。”苏涯摸摸头发，紧张地说道。
没办法，据专业人士分析，除非有社交牛逼症，不然大部分普通的男孩在一个漂亮的女孩面前都会变成结巴。
林悦臻是苏涯高中隔壁班的同学，不是很常见，只是互相知道名字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主动搭讪苏涯。
“站队！站队！”操场中间的体育老师打开了麦克风，“我看是谁还在那里说话？”
苏涯羞涩地朝林悦臻笑了笑，林悦臻回了他一个电眼，便乖乖站队了。
“牛逼啊！大哥！”旁边的什么文轩自认为别人听不到，悄悄地拍苏涯的马屁，“这美女你都认识！你看她呢腿，啧啧，正正好，真是……啧啧啧啧！”
苏涯没有理旁边的什么文轩，鉴定完毕，鲨啵一个。
吵闹的操场马上安静了下来，就连耳边喋喋不休的什么文轩都止住了嘴。苏涯试着望向操场中央，却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他的视线被挡住了。
整个操场静得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还有微风穿过树叶发出的摩擦声。先是老师们的宣言，“我们是帝国的工匠，我们搭建未来的灵魂，……”
不知为什么，整齐而庄严的宣誓在苏涯听来却是拖拖拉拉，散漫混乱，此起彼伏。
苏涯的头突然变得胀痛，很痛，很痛，直觉却告诉自己不要声张。他咬紧牙关，攥紧双拳，深呼吸，深呼吸，耳边的教师宣誓的声音却渐渐单调了起来。
慢慢的，慢慢的，声音清楚了起来。
“嘿呦！嘿呦！嘿呦！”有人在拉号。
微凉的晨风穿过树叶，“呜呜”，它们在哭泣。
苏涯本来有着冲击高校的实力却在关键的一轮复习踢足球摔断了腿，耽误了几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和家里的种种矛盾，他最后来到了这复读学校。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苏涯却被现实狠狠打了一拳。什么名校？什么管理严格？就这？
舍友说着露骨的荤话，直接在宿舍里抽烟，年级组办公室斜对面的厕所烟雾缭绕却无人管理。
从来没有住过校的苏涯惊呆了，他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打电话，回家！
没办法，苏涯的父母只好接回了苏涯。高考后的三个月，正经的复读生基本上都是从八月就开始上课了，而苏涯在月初去了学校两天后，直接回家又待了一个月。
直到九月一号开学日，苏涯才通过关系进了市里面顶尖的私立学校的复读班。不过还好，安顿下来了。
松了一口气的苏爸苏妈总算能好好歇两天了，而苏涯经历了前一次两天的住校生活后，对于环境更好，有独立卫浴的青希望双语学校接受度很高。
他也知道，苏爸为了他复读这件事儿没少求人，毕竟早就过了其他学校的报名时间，复读班都已经开课一个月了。不管能不能适应，再改是不可能的了。
就这样，苏涯稀里糊涂地踏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青希望双语学校不是很大，当然，这是比起市内另一所双语而言。就青希望本身而言，它有三栋教学楼，一栋食堂，七栋教职工和学生宿舍，占地面积约八万平方米。
青希望位于市北郊，名义上属于杨佢县。学校的对面是市里最大的主题乐园，每到周末都会放烟花。如果青希望的学生下课早的话是能看到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的。
自从市里环保禁烟以来，放烟花成了奢求，乐园也是县里特地批准才能放的。郊区灯光少，所以晚上的天空可以看到星星，非常美丽。再加上璀璨的烟花，那简直是人间美事了。
可惜，可惜，看到这一切的人正被圈在学校，人身不自由。
九月的天气已经不是很晒了，但在这个北方的城市温度依旧是三十多度。
在老师的帮助下，苏涯留下自己和父母的一寸红底照片用来办理离校卡和家长卡，另外学校还要学生的身份证重新办一张电话卡用来联系家里面。其实自己的卡也能用，就是学校没提，只是说让办理。
下课了，苏涯把书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抱进教室。
这里的教室很旧，木制门框，木头桌椅，根本比不上苏涯原来的高中，那里都是航空塑料制作的椅子，依据人体力学设计的靠背和稳固的桌子，还有门上的电子锁，墙上的中央空调，都显示出这里没有的高级感。
逼仄的走廊里是昏暗的灯光，每年赚的盆满钵满的青希望连给学生安个亮一点的廊灯都做不到。
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苏涯并没有想这么多，来到新环境的陌生感和紧张感让他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已经十二点了，他还不知道去哪里吃饭。刚刚那个年轻的班主任让他找班长，说让班长待他去食堂认桌子。
“额……请问，谁是班长？”苏涯略微羞涩地说道。
教室里边此时留着六七个男生，散落在四处，像是在写作业。还有几个在聊天，他们应该是在等旁边的人一起去吃饭。
“栋子！找你了！”有人喊道。
顺着声音望去，是个一米七左右的矮胖男生在喊。叫栋子的那个人正是身边围着几个人被等的那位，面色黝黑沉重，眉毛浓密，站起身来有一米八几，身材修长骨架粗大，一看就是经常运动。
“额……嗷？啊，你等一下哈，那个，正新，你领上他去吧！我和他们几个先去书店呀！”栋子说道，招呼另一位坐在窗户边上的高大男生。
“行，我带他去吧！”那个男生正好奇苏涯这位新同学呢，就接下了这个差事。
交待好任务的栋子和身边的几个朋友出去了。
“那个，你先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东西。”那男生招呼到。
“行。你先收拾你的。”苏涯说道，仔细打量了几番这个同学。
身高也很高，可能比刚刚那个叫栋子的人还高一点点。他也很黑，只不过比刚刚的栋子白一点。身材上的话他就没法和栋子比了，小肚腩在夏季校服下清楚地凸了起来。
“走吧！”收拾好，男生招呼苏涯一起走。
“你好，我叫贾正新。你是不是被分到519宿舍了？”
“啊？”苏涯一下没反应过来。
贾正新解释道，“我们宿舍前段时间刚走了一个，一直空着一个床。就是519。”
“嗷，好像就是519，在靠窗户的上铺么。”苏涯答道。
“对对对，那你就是519的了。”贾正新说道，语气里透出欢迎与好奇。
“嗷——”苏涯应道。
两人聊了一路，从教学楼出来到食堂大概两百多米，最多三分钟就走到了。九月初的太阳依旧狠毒，再加上来来回回搬东西还有办理手续，苏涯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食堂是一栋五层的楼，外观和宿舍楼没两样。进去之后，却是没有隔墙的大平层，大空间，一层能塞下两千人。食堂里很吵，饭菜的香味和男生的汗臭味混杂在一起，成了独属于食堂的气味。
高三应届生和复读生的在五层用餐，累哼哼地爬上楼，热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别说空调了，食堂里就连电风扇都没有。不过内心充满新鲜感的苏涯还没有感到不适，他略微有些吃惊，因为这里居然不是窗口打饭，而是排队自己舀饭——大锅饭。
“这一溜都是咱班的座位，你找个空座坐就行了。”贾正新说道。
“哦，谢谢了。”苏涯谢道。
“小事儿。”贾正新挑挑眉毛，说道，“我先去打饭了。”
把书包放到仅有的一张空桌上，苏涯随意找了一列队伍排队打饭。旁边的人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苏涯只当他们是好奇新同学的到来，友善地微笑着。
打上饭，苏涯端着盘子回到座位，正好碰到刚刚那个叫栋子的男生坐在前桌。两人眼神交汇又很快移开，毕竟不熟悉，并没有打招呼。
“好热，这鸡腿还行，就是太油了。赶紧吃完回宿舍，还得收拾一下柜子。”苏涯想到，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
吃完饭，回到宿舍，里面已经有人了。一个只穿着裤头的光头壮汉，一个脸上有痘痘的黑面神，一个猥琐的马脸二溜子，一个浑身腱子肉的体育生，除了贾正新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帅哥，方脸寸头，略微有点小酷。
苏涯走进宿舍，略微紧张，因为他着实有点社恐。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苏涯脸部肌肉紧张着微笑着走到自己的床旁边，他的下铺是刚刚那个体育生。
“要打招呼吗？要打招呼吗？
要不等上了床再打？等人齐了再打吧！还空的一张床了。”苏涯内心一番挣扎。
“来！兄——弟们，分赃了！”裤头男一声怪叫，拉出自己的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堆小零食给舍友分发。
“来来来！”黑面神也不甘落后，拿出零食来就发。
“这个给你！”裤头男把一袋牛肉味青豌豆拍到苏涯床上。
“给给给，你吃这个吧！”黑面神则递过来一袋小面包。
“谢谢，谢谢。”苏涯接过零食，笑着道谢。
几人一番分享，苏涯也忘记要介绍自己了。说来也奇怪，他们没有问苏涯的名字，好像已经知道似的。
他们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不过时不时话题就会转回到苏涯身上，比如为什么他来这么晚啊？高考考多少啊？为什么要复读啊？等等等等。
总而言之，不像之前那个宿舍，最起码大家因为有新同学的到来都很克制，没有聊什么露骨的话题。
下午两点起床，只上了三节课，但作业非常多。从五点半到晚上十点半基本上都是自习时间，刨去吃饭休息的时间。不像跑校的时候下午七节课，上到晚上九点。青希望是不让学生熬夜的，为此还有专门的夜班宿管查寝。
累了一天，苏涯简单洗漱了下便睡着了，想好的自我介绍也忘记了。不过那个空床一直没来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晚上睡觉要拉上窗帘，今天晚上没有太阳，是个阴天。学校的照明大灯过了十一点就关了，在郊区，外面还真是黑成了一片。
“嘿呦！嘿呦！嘿呦！”风里飘来拉号的声音。
苏涯做了一个梦，但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几乎什么都忘记了。只感觉灰雾翻涌将他包围，他渐渐喘不上气来，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困难，双脸通红，几乎昏厥，隐约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苏涯，复读，你有了再做一次梦的机会。”
“啊！”猛地醒来，一看表却是三点钟，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微风吹起窗帘的一角，远处传来拉号的声音，好安静啊。
苏涯起身想要拉开窗帘观察，身体却好像摔了一跤似的，一蹬腿一个激灵就醒了，“嗯？”
睁开眼，却是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一切。一个佝偻的背影正在从宿舍向外走，悄无声息，吓得苏涯不敢呼吸，要紧牙关，双拳不自觉地握紧。他是有点社恐，但是不代表他胆小啊，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苏涯已经做好了从床上跳下去战斗的准备。
“应该是夜班。吓我一跳！”心里想着，苏涯目送着夜班老师出门，只不过觉得不太适应。
再一看表，居然已经五点钟了。苏涯索性不睡了，仔细回想自己刚才的梦。“再做一次梦吗？我要把你们都干翻！加油！苏涯！”只当是自我激励了。
与此同时，一场大雾正悄悄笼盖亚舒市。
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就到五点半了，所有人都该起了。下铺的体育生好像叫齐晨曦，起的最早，端了一个盆从水房打水连刷牙带洗脸一次性解决。对床那个光头壮汉叫什么文轩，昨天光是听见其他人叫他“文轩”，却不知道他姓什么，不过他还没醒。
等所有人都起来，什么文轩的下铺，像是二溜子的那个马脸小伙却还没起，好像根本不怕迟到似的。
“快快快！站队去，还得跑操了！玛德！刚歇了两天就又得早起！”贾正新招呼了一声，墩了厕所就下楼了。他是班长，昨天那个栋子也是班长，不分正副。
没一会，苏涯正要出门，却见到贾正新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艹，忘带白鸽帽了！”贾正新说道。
“白鸽帽？大哥你是认真的吗？”苏涯心里疑惑到，“你是小学生吗你戴白鸽帽？！”
白鸽帽是穆国专政党和平党的少年先进队员的专属服饰，一般是在读小学生佩戴。
“白鸽帽？”苏涯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你忘带了吗？我这里有两个，先借你一个。”说话的是正对门的下铺，舍长黑面神，好像是叫李冀归。
“啊，谢谢！”苏涯下意识地接过道谢。管他什么情况，自己没带是真的，先借上应应急。
一行人匆匆下了楼，此时天还没亮，漫天的星辰依稀可见。微凉的晨风收紧了人们的衣裳，拂开了惺忪的睡眼。
“我去！”苏涯暗惊，只见满操场的人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戴着白鸽帽。
“怎么回事儿？昨天还没人戴这种东西的啊？”苏涯想着，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那边儿！咱们班在那儿！”李冀归领着苏涯往操场的一角走去，边上有一片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儿童玩乐的器材，滑梯，跳跳床一类的。
等他们过去，队伍差不多就已经齐了。
苏涯下意识地扫了一遍女生队伍，“嗯——不太行啊！”，心中暗叹。
女生们都身着白色短袖校服，戴着白鸽帽，远望是一道青春靓丽的风景线，近看却不那么尽如人意了。
“啧啧。”苏涯咂咂嘴。
“咱班的质量都不行，回头带你去看文科班的。”李冀归旁边的什么文轩心有灵犀地猜到苏涯在感叹什么，挑了挑眉毛，笑着给苏涯使了个眼色。
班主任正在队伍前面站着，穿着一身靓丽的职业装。她叫芭芭拉·麦克林托克，外国人，听说是因为男友留在亚舒市在青希望找了份工作，教外语。
芭芭拉老师非常漂亮，前凸后翘的性感身材锁住了一大片老色痞的眼睛，馋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再加上她那横眉冷对的气势，韵味横扫百分之九十八的女性。
“苏涯！”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苏涯耳边响起，像是黄鹂鸣翠柳中的黄鹂。
“林悦臻？”苏涯扭头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旁边那个班级方队的边缘正站着一位清纯可爱的美少女。
“你认识？这个可是咱宿舍公认的八分！”什么文轩在苏涯耳边悄悄低语。
“你怎么在这里？”苏涯疑惑地问道。
“我复读了呀，真没想到你也复读了！”林悦臻笑着说道，鹅蛋脸微微泛着红色。
“啊……，这，我也没想到你也复读了。居然能在这里再见到你。”苏涯摸摸头发，紧张地说道。
没办法，据专业人士分析，除非有社交牛逼症，不然大部分普通的男孩在一个漂亮的女孩面前都会变成结巴。
林悦臻是苏涯高中隔壁班的同学，不是很常见，只是互相知道名字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主动搭讪苏涯。
“站队！站队！”操场中间的体育老师打开了麦克风，“我看是谁还在那里说话？”
苏涯羞涩地朝林悦臻笑了笑，林悦臻回了他一个电眼，便乖乖站队了。
“牛逼啊！大哥！”旁边的什么文轩自认为别人听不到，悄悄地拍苏涯的马屁，“这美女你都认识！你看她呢腿，啧啧，正正好，真是……啧啧啧啧！”
苏涯没有理旁边的什么文轩，鉴定完毕，鲨啵一个。
吵闹的操场马上安静了下来，就连耳边喋喋不休的什么文轩都止住了嘴。苏涯试着望向操场中央，却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他的视线被挡住了。
整个操场静得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还有微风穿过树叶发出的摩擦声。先是老师们的宣言，“我们是帝国的工匠，我们搭建未来的灵魂，……”
不知为什么，整齐而庄严的宣誓在苏涯听来却是拖拖拉拉，散漫混乱，此起彼伏。
苏涯的头突然变得胀痛，很痛，很痛，直觉却告诉自己不要声张。他咬紧牙关，攥紧双拳，深呼吸，深呼吸，耳边的教师宣誓的声音却渐渐单调了起来。
慢慢的，慢慢的，声音清楚了起来。
“嘿呦！嘿呦！嘿呦！”有人在拉号。
微凉的晨风穿过树叶，“呜呜”，它们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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