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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母上大人

    月光洒下来,倾在落叶了的树梢上,铺在白白的雪地上,徐直方把热气呵在手心里,找回被冰雪冷冻了的双手知觉。

    两人渐渐的离住处越来越远了,徐直方心中不安,告诉俞帘:“老师,我们离住所很远了。”

    “害怕了?”

    “有老师在,不怕。”

    “马屁精。”

    再走了几步路,徐直方想开口要回去,却看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影,披着内红外黑的狐裘披风,披风的帽子把她的面容遮住了,看不真切。徐直方心头猛然跳动,一股不可置信的巨大悸动抨击着心脏,他无比确定对方是个女性,是那个魂牵梦绕的母亲。

    “妈妈!”他叫的很响很迫切,看了一眼俞帘便急不可待的舍了她飞奔过去。大雪深数尺,脚步一大就容易陷进去,徐直方施展轻身术,一个纵身就跳到了对方身前。再定睛一看,那感觉不会再错了。

    “直方,妈妈的好孩子,妈妈想煞你了。”母亲蹲下身来紧紧抱住自己孩子,近一年没见,他长高了不少。

    徐直方的眼泪在飞奔的时候就流出来了,这时候更是鼻涕横行,死死的贪在妈妈的怀抱里,紧紧抱住她的腰,嘴里互诉思念,一遍遍的叫着“妈妈”,“我想你,我也想你,我想回家”。

    季雨亭亲吻他,抚摸他,把他抱在怀里似要送他回去,永不分开。偏偏徐直方亦不嫌太紧,还一直往里蹭。母子情分可见一斑,徐直方平日里藏得深,有时候连他自己都骗过了,此刻现象出现,就忍不住了。

    俞帘晃悠悠的在雪地里走了很久,想了想还是隔得远远的,没有靠近去。

    母子二人热情渐平,季雨亭率先由哭转笑,替儿子抹掉眼泪,问他在天姥山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之类的。徐直方据实回答,一路的经历很难让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俞帘、张惠钦待他像半个儿子,徐圭三天两头来看他,徐贞珂问候也不少,周文谨的家里也没少去。

    “你喜欢文谨吗?”

    “喜欢。”

    “回头娘给你提亲去好不好?”

    徐直方不知作何回答,脑袋里闪出那个皮肤黝黑、身材干瘪的女孩。季雨亭只当他害羞,揉了揉脑袋,感慨道:“你开始长大了。”

    徐直方说:“娘,这事情不急,你连夜来这里见我,可有急事?”

    季雨亭略微叹气说:“急事倒没有,就是想你了,而我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见你,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的。要不是你俞老师通融,咱娘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怎么了?你和爹怎么突然就不要我了?”

    “胡说,爸爸妈妈不要什么也不可能不要你呀!”季雨亭反驳,给儿子吃个定心丸,续道,“只是近来有些事情要做,又不能带着你,才把你送到天姥山学习。你在山里用功修行,不要辜负了大好时光!”

    “有什么事啊?山里的同学们放假了都回家的,就我回不去。”徐直方这话有几分抱怨的情绪,倒没什么哭腔。

    季雨亭闻此差点又要落泪,说道:“直方,你还小,我们不在你身边,是我们不对。可爸爸妈妈到底不是寻常人家,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只能让你一个人成长。但是修真之人寿元悠久,岂差这几年光阴?你也迟早会长大,很多路要自己走,我们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徐直方不说话,显然不能接受她的这番说辞,哪有这样管生不管养的。

    两人四目相对,季雨亭了解自己的儿子,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抚着他的后脑说:“妈妈只能待到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你确定要这样赌气吗?”

    “那父亲呢?”

    “他有事,走不开。”

    “过年呢?过年你们会回来吗?”

    “会回来的,放心吧。”季雨亭总算是给出了一个自己稍微心安的答案,徐直方闻言也算是好受了很多。

    他们在雪地里走着,季雨亭挽着他。徐直方生的不矮,已经过了母亲的肩头,过两年就会迎来他生长的高峰期,可预判的会有个令人满意的身高。季雨亭对他做了一些必要的交代:“我和爸爸不在身边,爷爷又在闭关,修行上的很多事情就要你自己把握。《御雷术》和《屯雷功》都要用心修炼,平日里不能荒废,你资质还算勉强,练气筑基两境界应该不会有桎梏,练功关键在打基础,不要冒进。真要有不知道的地方,要请教俞老师或者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位张老师。”

    “您也认识张老师?”

    “老朋友了,不然他能那么照顾你?”

    “听俞老师说他以前喜欢您。”

    “小孩子不要瞎打听,张惠钦自视甚高,又是天姥山当代筑基期第一,我们只是好朋友。”

    徐直方认真的问:“这样他就不会喜欢您了吗?”

    季雨亭笑了,真的感到孩子大了,有想法了。就说:“管他喜不喜欢,我都嫁给你爸了,更是生下你,和他就没有缘分。何况你俞老师这么好,他多半不会有别的心思。”

    徐直方看了看不远处望风的俞帘,说道:“妈妈,你不和俞老师说两句吗?好像很不礼貌诶。”

    季雨亭道:“当然要感谢人家,不过现在我对你还有几句要交代的,不急。”

    “您说吧,我听着。”

    “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过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老生常谈,前人之述备矣。您说吧,孩儿喜欢听。”

    季雨亭无奈他的调皮,越看越喜欢,总归是还没有长大到说什么都惹人嫌弃的年纪。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造型简单、做工精湛的三尺宝剑,递给儿子说:“看你的样子,年底也该练气七层了,到时候就能神识离体使用法器。这把剑名唤开晦,是你父亲特地找人给你量身定做的,定期会生出青霄雷,威力非凡。留着防身,好好练习,做个英俊潇洒的剑客。”

    徐直方双手接过,眼里放光,他早就想要一把法器,虽然还没到练气七层。季雨亭说的青霄雷是相当厉害的一种神雷,威能远甚体内由功法吸入灵气转化为雷属性法力的法雷,书上说厉害的不亚于真正的雷电,那可是要金丹期才能驾驭的天雷啊!当然想也不用想,这把剑的青霄雷肯定是细枝末节,施展出来不会超出他的法力修为太多,毕竟太厉害也驾驭不了。

    细看了几下,问:“娘,这是中品还是下品?你不会给你宝贝儿子送个下品灵气吧?”

    一般的人家,练气七层能有下品法器就算不错的了,大多是八九层才会给配。就市面上的情况来看,就是筑基初期的修士,穷的使用中品法器的也大有人在。

    季雨亭道:“这把剑不是中品也不是下品,当然更不可能是上品或者极品,那你也用不了。此剑会随你的修为增长而发挥出截然不同的水准,是一把真正的宝剑。”

    “娘,你别骗我,一把下品灵剑,当然也是修为越高越厉害,这不会真是下品吧?”

    季雨亭没好气的说:“给你礼物,还嫌三弃四的。放心吧,这把剑是名家打造,所费材料更是不菲,只要你能有使唤极品灵剑的本事,它就有极品的威力,要是只耍得动下品,那就只是下品。”

    “那这可是宝剑啊!”

    “那是当然,你也要万分小心,不要轻易示人。天姥山虽说太平安全,但我们世家子弟,多的是人盯着,一不小心置于险地就可能杀上来,清楚吗?”

    “孩儿清楚。”

    季雨亭道:“一个人长大有一个人长大的好处,不许怨恨爸爸妈妈。”

    “嗯。”徐直方孩子心性,有了宝剑才不记恨。

    “你身边那么多老师,那么多女同学,还没爹娘管着,我看你舒服得很,没良心的。”

    徐直方撒娇:“哪有,他们再好也比不上妈妈的一根头发。”

    母子二人再说了好些话,季雨亭免不了暂停对话,对俞帘的帮助表示感谢,并且送上精心装备的礼物。俞帘绕着弯提到关于渌水建阵乃至天姥山建阵的事情,季雨亭告诉她张惠钦比他们任何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应该直接去问,而不是舍近求远。这等于是说张惠钦才是建阵事宜的筑基期核心人物,这个消息很关键,属于机密,季雨亭不应该透露。

    俞帘露出疑问之色,季雨亭只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俞帘没法再问了,她还感谢徐家在张惠钦事情上的提供的帮助,否则此刻这位张老师不会如此轻松。想来今天母子二人相见,也是存在这方面的利益勾兑。

    徐直方在他们对话的时候一直沉默,俞帘走开之后,妈妈主动打开他的心结:“爸爸妈妈的事情是严格保密的,本来不该这个时候来看你,只是妈妈忍不住想你。俞老师不是参与者,不知道严重性才给我们通融,你可不能因为有些交换而埋怨她,知道吗?她那么疼你,带你来见我不会是因为妈妈送她点东西,也不会是徐家给张惠钦说话,只是爱你、怜你。”

    “我知道,可是你们究竟在做什么事呢?渌水决堤、雷雨下了一整个秋天、火炎渊地火爆发,是不是都有什么联系?前几天张老师还说朝廷要对渌水沿岸居民进行大范围移民,这没有百年时间做不完的,必然导致人口的急剧减少,而禹京范围内地盘皆有划分,谁能够让出地方来给这么多凡人耕地置业?你又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怎么感觉,渌水的这些凡人,要绝后啊?”

    徐直方说了一长串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击季雨亭的心里,很多事情她都没想那么多,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倒是都有思考。

    她打了儿子的脑门:“小小年纪,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啊你?”

    雪一直在下,卯时左右才停下,季雨亭还不到卯时就走了,告诉徐直方等练气堂放年假的时候来接他。俞帘领着他回到驻地的时候卯时刚过,阳光洒在雪地上,更添加了寒冷,却又有几分暖意。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起床,周文谨过来问他:“昨晚你和俞老师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

    “看你晚上不在,找老师也找不到,担心了一晚上。”周文谨说。

    徐直方点了点头说:“我以后出去先和你说。”

    “干嘛和我说?我才不稀罕。”她说着话走开了。

    俞帘的阵法实践课程主要是围绕渌水沿岸的天罡烈焰阵,此阵的全称是“三十六天罡数地脉烈焰阵”,勾连三十六处地火出口,每一处火口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布置方位都非常讲究。俞帘告诉大家,此阵属于风水阵的一种,是依据地形地势选定阵法,而不是依据阵法改造地形。她要求大家谨记这一点,不然改造地形来布置阵法耗费太大,不仅难以成功,就算成功了多半也是得不偿失。

    三十六处火口,沿渌水东西两岸布置,头尾相连有三百余里,可谓浩瀚广大。

    烈焰阵主要是引出地火形成一片火海屏障,以前天姥山下地火势能旺盛的时候,往往会把多余的火力引导至某处无关紧要的荒凉地带,任其燃烧爆发,以达到一种新的平衡。地脉烈焰阵实在不是什么新奇的阵法,只不过这次涉及的范围如此广泛,还是第一次。根据阵法堂对于阵法完成效果的估计,能量的喷发能把渌水烧干,方圆近千里会被焚烧。如此广大凶猛的威能,还不是筑基期可以把握的,他们只是把估计上报金丹期长老会,然后在渌水沿岸进行初步布置,后面如何还要看上面。

    可就是这样的初步布置,就导致年初温度上升,渌水上游融化的冰凌冲击下游未融化的河水,直接冲毁堤坝,渌水沿岸哀鸿遍野。

    俞帘带着众学生来到一处火口,这里的火口正在建造,还没有完成。虽然说它是个“口”,但实际上是个巨大的、人工开挖的地下溶洞,整个空间呈现水滴状,并不露天。大家随着俞帘一路向下的步行,路程就有二三十里。徐直方规定死了自己的步距,本想估算一下下降的深度,但是通道蜿蜒曲折,没办法按简单的数学三角模型计算。

    这个火口名“天威”,工程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不算连通此处的各条管道,光光就是这个巨大溶洞,徐直方举目望去就能看到四五百号人,他们或在地面敲打铺砖安装,或者乘着吊篮凌空作业。有的是修真者,但更多的是凡人。这是能看见的,还不知有多少人隐藏着各式材料后面。

    修真者布阵,看来也不是拿着几根旗杆子插在地上,而是牵涉极为广泛的土木工程。

    神行火口主持建设的阵法师名叫张欣,是个筑基后期的男修士。他说了几句欢迎同学们的开场词,人看上去倒是很和蔼。俞帘和他有说有笑,关系显然不差。

    为期七天的阵法试炼并没有什么很高深的内容,俞帘带着大家给各条通道中的防坍塌禁制进行加固和修缮,无非就是更换灵石和零配件,都是非常简单的,稍微高深的有专人负责,不是几个小朋友能够搞定的。

    徐直方看着通道的挖掘工作,只觉得这天罡烈焰阵是一门极其耗费灵石的阵法,无论投入的人力还是物理,换算成灵石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此阵法全是在地表以下进行,前期的地质勘探和随着阵法建设而来的必须对大地的数学力学方面的计算,亦对参与阵法的全体阵法师提出了一场艰巨的挑战。

    去年进行的对天罡烈焰阵的温度控制的各项举措,必然有计算上的欠缺。

    “这到底是阵法还是数学啊?”

    俞帘反教导他说:“数学是我等领悟天地法则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