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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流云

    薛毅张着嘴瞪着眼,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吏舍四周突起亮光,而后是嘈杂的人声,随着房门一响,薛毅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入了套了。

    邹奇山阴沉着脸,在几名举着火把的衙役簇拥下走到薛毅面前,沉声道:“你莫要说杀他是为了我!”

    薛毅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如何答话。

    “来人啊,押下去好生看管!”

    两名衙役上前,薛毅此时哪里还能站起来,两名衙役试着架起薛毅,却根本架不起来,干脆拖出了吏舍。

    “我还以为他会再晚些动手。”陆凡裹着被子坐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窟窿:“大人这安排……”

    “你可认得他?”邹奇山指了指从天而降的那人。

    陆凡表情认真的看了看那人,那人看着年纪与他差不多,模样俊朗,只看精气神便与旁人不同。

    陆凡眨了眨眼紧跟着摇了摇头,说:“是大人找来的武林高手吧?”

    “世子,我是流云啊!”那人声音有些哽咽。

    陆凡表演一下吃惊,看着有些浮夸,他赶紧问:“你,你是我的人?”

    “我是世子的护卫,侯爷嘱咐过要寸步不离,可我,我……”

    流云懊恼的垂下头,邹奇山忙说:

    “你刚被收押在县衙牢房,他便来找过我,想要跟你关在一处,我没应,他便总来找我,着实让我烦恼了一阵子,好在他是个讲理的,在城中找了个住处便待下来了,只是时不时的来县衙想要看看你,你二人不能相见,这点你明白,偏巧今日他来县衙找我,我原本是想安排衙役在吏舍四周,但哪有他好用?”

    邹奇山忍不住面露得意之色。

    陆凡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说:“解决了这件事,还要劳烦大人看好大门啊。”

    “放心!今晚若是有人想传出去消息,也就不用等明日再筛查定夺了。”

    陆凡看了一眼流云,从铺上下来,朝邹奇山躬身抱拳道:“大人也知我对之前的过往,完全不记得了,今日流云即已露面,可否允我二人说说话?”

    邹奇山只当是陆凡想了解一下宁国侯府的一些情况,便说道:“按理说你回京前不可与他人会面,但,是吧,我牢房都让你出了,也不差这一次,再说,万一还有人来行凶县衙内谁能护你周全?这间屋子屋顶已破损,你二人便歇在隔壁吧,我那边有消息了,即刻命人来告知你。”

    陆凡也不客气,带着流云去了隔壁的屋子。

    待听不到声音了,他才站直身子扭头看向流云。

    流云擦了擦眼角低声说:“世子放心,县尊并没有安排人留下。”

    陆凡点点头爬上通铺,用被子将自己裹着盘腿坐好,说:“你也上来坐下,地上太凉。”

    流云赶紧脱了靴子上去,学着陆凡的样子坐好,刚一探身想说什么便皱眉道:“你身上这味道……”

    “有命在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呀!”

    “嗯?”

    “父亲母亲都……还好吧?”陆凡小心的问。

    “都比你好!他们虽说在刑部大牢,但有人上下打点,皇上又迟迟没有旨意,谁敢在这时侯把自己露出来?不像是你,天高皇帝远,折磨你比较方便。”

    陆凡心里踏实了些,只要父亲无事,宁国侯府便不会有什么大事。

    “诶,你怎不问问你那未过门的世子妃如何了?”

    陆凡哼了一声说:“这时不退亲更待何时?”

    流云笑道:“人家可是赵郡李氏东祖房的姑娘,你那老丈人虽没有官职在身,但自家的书院出了多少进士?他家女儿必定知书达理,又怎会在这种时侯退亲?”

    “当初说亲的时侯,他家百般推脱,祖父都求到庆郡王那里,他家才勉强答应,我那时还在虎青山没有回京城,若是我在,必定说服祖父不去强求,如今我们全家落难,倒显出他家义气,哼,这时侯不为他家女儿细细思量了?”

    “你这人真是无趣的很!人家不愿意你不乐意,人家如今没有落井下石你还不乐意,你到底想如何?若不是老侯爷过世,你们俩已是夫妻,这时侯她怕也在刑部大牢中……”

    陆凡摆了摆手打岔低声问道:“刚刚没人看出来吧?”

    “应该是没有,世子刚才的嘴张得太大,我都担心露馅,你说我一个护卫值当你那般惊讶?”

    陆凡虚心的点点头说:“好在邹奇山对我十分信任,他应是信了我不记得过往,你千万要记住,这事儿只有你知我知,连侯府内的人也不可说。”

    “为何?”

    “你以为只外患能让侯府落难?祖父那些战功是白打的?父亲也谨小慎微,即便有人与侯府有仇,咱们没有把柄,你说他们能如何?但若是有内鬼呢?这或许便是两年了,皇上始终没有下结论的原因。”

    “听不懂!你不让说我便不说,只是这位知县哪来的胆子放你出来?他就不怕因此获罪?”

    陆凡笑了笑说:“你查到有人找了薛毅,又怎知无人找过邹奇山?不过是自己人不用查罢了。”

    “那下一步咱们该做些什么?”

    “等!我就不信这起案子查明之后,京城那边还能捂得住!只看他们等不及想要杀我,便能推断离我回京的日子近了。”

    流云看向陆凡,试探的问:“可就算是回了京城,世子也会被关押在牢狱之中,如何翻案?”

    陆凡深吸一口气:

    “天意!天意让我说动了邹奇山,进而有了出去的机会,不然如何联系到你?天意让桥台县接连发生命案,还是薛毅查不明的命案,我才一次次有机会出去,天意让皇上迟迟不定罪,既然没有定罪,便是心有猜忌,只要命我回京便是皇上心中已有定夺,无需我为翻案做什么。”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出事之后,为何将世子一人关押在桥台县衙,宁国侯府的人可都是关在京城。”

    “因为……我不一样。”陆凡搓了搓脸,又说:“之前咱们俩只能用记号联系,现在能见面了,倒是省去不少事,你天亮后即刻启程回京,去帮我做三件事……”

    “不行!我不能离开,万一还有人贼心不死,我不在谁救你?”

    “你是忘了咱们俩同出一个师门?我在虎青山六年多近七年,真说动手你未必能打的赢我!若不是看在你我师兄弟的份上,只凭你跟我顶嘴我便可以打发了你。”

    “话是这么说,可你吃了两年牢饭,身子骨虚的很,武功高些的你应付不来。”

    “长点脑子行不行?我习武的事,如今除了父亲和你,祖父与师父都已仙逝,再无他人知晓,父亲之前必定谁都没说,连母亲都不知道,只当我出去历练了,现下父亲更是谁都不会说,所以你若是不说,便不会有人知晓,既然无人知晓我习武多年,又怎会派武功高深的来杀我?他们能想起来的也就是悄悄的做些什么,明面上官府的人还在呢,真说动静大了,不用我翻案,皇上也会下令严查。”

    流云将脸扭向一旁,没有说话。

    陆凡知道流云的脾气,向来固执己见,以往大多时侯都是陆凡让着他,也正是因为他这个脾气,当初落难的时侯,凡是侯府仆从都跟着入狱了,像流云这种没有卖身契在主家的,查明与谋反无关后,可自行离去,只是流云一直没有离开桥台县。

    “这样吧,你想办法给师兄弟们传信,如今陆家的人是指望不上了,父亲有何安排我也无从得知,项虎他们还是信得过的,现下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也无妨,他们也算是口紧的,但一定要寻个稳妥的法子传送消息,第一让他们去打听一下这些年还有哪些地方发生过类似的命案,第二京城里现下百姓都在传什么,第三到京城外凌云寺找个叫圆山的和尚,只说我若回京,希望能见到他。”

    “圆山是谁?没见你平日里与和尚有走动。”

    陆凡耸了耸肩说:“我也没见过,只是父亲曾说过,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此人可信。”

    “侯爷知道会有此一难?”

    陆凡摇头说:“只是闲谈的时侯说起过,父亲若是提前知晓,怎会不对我提醒一二?我也不至于差点死在狱中,你这两年可有回过京城?”

    流云摇头说:“这一来一回的,只路上便要用去几日时间,到了京城打探消息更不知要多久,我不敢离开时间太长,但是留在京城的人会不时与我报送消息。”

    陆凡点着头说:

    “他们只是在最开始的时侯动了手,后来便消停了,县尉薛毅应是想让我病死在狱中,但大人可没那么好欺,我才能活到今日,但我总觉得薛毅和最初要杀我的,不是一伙人。”

    “为何?”

    “最初想要杀我的人,或许是想整垮宁国侯府,可时间过了这么久,皇上一直没松口,这时侯再杀我,只会帮到宁国侯府,你想啊,皇上就算再恼,两年时间过去了,我一旦突然死了,皇上会如何想?”

    “你是说那个县尉杀你是为了帮宁国侯府?”

    陆凡嫌弃的说:“两年不在我身边,你这脑子着实堪忧。”

    “不是你说的,他现在杀了你皇上心一软,宁国侯府便没事了,这不是帮你们家嘛,要不然便是你之前与谁结了怨……”

    陆凡摆手道:“你与我形影不离,我若是得罪了谁,你能不知?现下我还没想明白,再等等,他们定会再出手。”

    “要我说,你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在这桥台县或许还有用,回到京城很快便会被揭穿,何苦!”

    “瞒一天是一天,他们信或不信,多少都会受这件事影响,或许就能有破绽露出来,我只觉得有人想要宁国侯府倒了,有人只想要我的命,他们不是一拨人……”

    ……

    二人低声聊了好一会儿,流云突然双眉一皱:“有人来。”

    陆凡看向房门,片刻功夫后一人急急推开房门,进来便说:“县尊大人命你速速前去后堂书房。”

    “这是抓着了。”陆凡兴奋的下了通铺,穿上鞋就要往外跑。

    流云忙问:“用不用我跟着?”

    “你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