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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书院的难事

    陆凡本就没打算瞒着这件事,便如实说道:

    “我在桥台县突然被抓,入狱后便有人给我下毒,知县邹奇山救下我的命,那时候我确实不记得过往了,后来也是一点点想起来的,可对外我已说失忆,如何更改?我想着等见到皇上再如实禀报。”

    “你既已想起过往,可知是何人要你性命?皇上不过是借机敲打,不会真的如何,更无需用这种手段。”

    陆凡摇头说:“我九岁离家,祖父过世方回,而后便是守孝,从未得罪过谁,我实在是想不出谁想要我的命,只是……皇上既然只是敲打,也知晓有人要害我性命,怎会……”

    “你以为这两年你活下来只是运气使然?”

    陆凡愣住了。

    “朝廷上的官员分两种,一种奋力向前,极力想要皇上看到,只为加官进爵,在皇上面前长袖舞风;一种站在皇上身后,貌似默默无闻,不争不抢,实则忠心行事,你说皇上会防着哪一种官员?”

    陆凡只觉得后背发凉。

    “皇上看不清你,又如何信任你?我也是站在皇上身后的那种人,只是我身无官职,可李家枝繁叶茂,在朝为官者甚多,再加上姻亲旧故,只看表象,那便是一棵参天大树,且是种在皇上面前的一棵树,皇上自会随时修剪,李家也会小心谨慎,不然皇上怎会许我站在身后?”

    “因为他们都在身前,世家大族看似强大,实则动一处便会动全身,皇上在位几十年,看得清楚也摆的明白。”

    李学甫点头说道:

    “你能想到这一层,不错!所以我的短处不在自身,而在李家其他人身上,你们侯府的短处又在哪里?”

    “山长的意思是……皇上还要用我们?”

    李学甫欣慰的笑了笑说:

    “只看你祖父对你便知对你父亲也很严厉,武将不比文官,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父亲与你祖父那些手下年纪相仿,你父亲虽说眼下不在军中,可他曾经伴在你祖父身旁,与军中将领熟的很,之前你祖父什么样皇上清楚的很,如今你父亲什么样,皇上如何知晓?你祖父的爵位是世袭罔替,可朝廷怎会养闲人?你看开国之初世袭罔替的勋贵……还有吗?一旦重新启用宁国候……你们手里有兵,皇上不可能不提防,此其一,其二,皇上上年纪了,他总要为太子留下些有用的人……”

    陆凡腾一下站起身,瞪大眼睛问:“宁国侯府要等到……才能洗冤?”

    “想要你这个年纪处事不惊,确实有点难,但你若想日子稳,你的性子也需稳,可记住了?”

    陆凡深吸一口气,而后又是深深一揖,起身后恭敬的说:“知道了。”

    “坐,自古忠臣多磨难!皇上有皇上的难处,你要多读书,尤其是史书,便可知明君比忠臣还要难做。”

    陆凡垂头听着,没有吭声。

    李学甫清了清嗓子,又说:“这次你来莲县,我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知道你又入牢狱,这莲县的王知县我是知道的,是个糊涂官,本就有人想要你性命,你在他手中我怕凶多吉少,才想着先救你出来,刚刚秋儿与我说了,看样子被我猜中了。”

    “呃……之前探事司的人去找王知县说过两次情,都未能将我要出,内个,书院采买帐对不上,王知县便放我出来两日……”

    “对不上账?秋儿说的?”

    “嗯。”

    “顽皮!若是因为对不上账便放你出来,那位知县会如何我不知,我还哪来的脸面面对天下学子?这不得成为流传百世的大笑话!”

    陆凡呆愣了一下,再想到车上李识秋促狭的笑,他脑中闪过一句话:从此君王不早朝。他是脑子不上朝,李识秋那般明显居然他都没想到是玩笑。

    “书院中确实遇到一件难事,有位在此研学的学子张景月上个月初五突然不见了,我们以为他受不得苦回家了,可三日前,他家中人竟是找来了,说是一个月一封的家书一般二十日会到,可他们等了十余日仍是没有收到,家里人担心便过来看看……”

    “失踪了?”

    “是!他家中人的担忧我自是能理解,便安排他们住下了,也应承他们仔细查询,这两日嘉儿和勋儿,书院中的其他人都在找,却无半点消息。”

    “张景月家世显赫?”

    李学甫皱了皱眉问:“只有富贵人家的孩子才可读书?只有他们的孩子不见了,才值得书院寻找?”

    陆凡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林府中……白骨累累,主人不将下人性命当回事,才屡发命案,在富贵人家的心中,有多少是觉着穷人与下人没什么区别的?我也是担心……”

    “张景月寒门出身,家中无书只能借书读,他过目不忘,十分聪慧,他父母托人打听书院束脩……我跟他见了见,而后便收下了,他学习刻苦,为人不善言辞,只是书院中学子众多,有些家中富足的,自小读书,在学业上自然比他强些,所以他平日里十分刻苦,也甚少与同学嬉戏……”

    “张景月多大?”

    “十九,书院中家境贫寒的学子,我想着等他们学业有所成便资助他们进京赴考,只愿多些寒门出身之官,能深知百姓疾苦,才能替百姓排忧。”

    陆凡再次起身深深一揖,心里对也张景月生出几分同情,他上一世也是这样,他与同学之间有一种差距像是一座高山,无论他如何努力想翻过这座山,心中始终有个沉甸甸的自卑,压得他抬不起头。

    “我这也只是一厢情愿,为官之后还能保持初心的又能有几人?但,有一个也是好的,哎呀,说远了,一会儿咱们先用饭,之后我让勋儿陪你,你看看能否找到张景月,不论生死,也算是给他家人一份交代,毕竟是在我书院读书期间出事,我难辞其咎!但你不用心急,这几日你没休息好,还是要先休息好,张景月并非孩童,书院中有巡院,学子们心境也算纯净……”

    李学甫正说着,有人在屋外高声问:“父亲,再不用饭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李学甫哈哈一笑,说:“看我,说起来便忘了时辰,进来吧。”

    进来的人是李学甫的二儿子李勋,陆凡起身行礼,李勋笑呵呵的受了,之后说:“难为你与父亲聊了这般久,走,先跟我去用饭。”

    “山长……”

    李学甫摆手道:“我吃的简单,不能再耽误看书的时间了,你们去吧。”

    ……

    陆凡随李勋出了屋子,左右看了看没见流云,便客气的问起。

    李勋笑呵呵的说:“你那护卫生性直爽,他说书院中无需他护你,游山看景去了。”

    陆凡抿了抿嘴,想着晚上见面要给流云好好上一课,这不是需不需要护卫的问题,有个人在身旁,多少能增加点气势。

    李勋不知陆凡心思,又说:“父亲唠叨的很,若是一同用饭,下午怕是什么都不用干了。”

    陆凡不知道该怎么接,人家可以打趣父亲,他眼下还不行。

    要说李学甫这三个孩子确实都很会长,李嘉温文尔雅,李勋玉树临风,李识秋……好看!

    陆凡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莫笑,以后有你受的。”

    “呃……张景月在书院可有要好的同窗?”

    “父亲收了一些寒门学子,这些人倒是经常待在一起,其中便有张景月,他们有的住在一起,书院学舍四人一间,家境好的便是单独一间,他们经常聊的晚了些,便会歇在别的学舍,所以张景月两三天没有回去睡,同室之人也没有觉得奇怪。”

    “那转天学堂上不见人,也无人问起吗?”

    “张景月学习刻苦,从不缺堂,偶有不见人,老师也只认为是身有不适,并未询问缘由,说来都是一个巧字,张景月平日里话少,几人在一起他也很少出声……”

    “经常被人忽略,不见了两日也无人觉出什么,更无人去寻。”

    “正是,等三日不见人,他同舍的徐诚才开始四处打听,而后几人一起找到我,当时几人说起张景月念叨过想家了,他们来书院读书只有年前可回家看看,家中贫寒的,便是过年也不回去,像张景月便是来了三年未曾回去过,只是月月都会与家中通信,他平日里虽不多言,但张诚说多次听到他叹气,我去查了他随身之物,只剩笔墨纸砚,我们便觉着可能是一时冲动离开书院回家了。”

    “他随身的物什都有什么?”

    “穷苦人家的孩子,哪来多少东西,不过是一身衣衫一双鞋罢了。”

    “书院门口看门之人没有见过他离开,对吧?”

    “对!你今日来时也见了,大门平日里是关着的,有门房的人守着,但每日清晨,门房清扫院落的时候,大门会敞开一会儿,他若是想这时离开也不是不可,平日里学子们想要请假出去,是要师长亲笔写下允诺方可出得书院,但若是非要擅自离开也不是做不到,只是书院的规矩可就再不能回书院读书了。”

    陆凡点点头。

    陆凡的脑子全在张景月失踪一事上,稀里糊涂的跟着李勋又到了一处院落。

    二人进屋,桌上已摆好饭菜,李勋拉着陆凡坐下,说:“将就吃些,母亲和你嫂嫂她们要过些日子才能到,每年都是过年的时候一家人才能团聚,祖母身体康健,叔伯又都守在老宅,母亲她们也只能守着,这是孝道,祖母能准母亲过年来书院已是极为难得……”

    陆凡以为只老丈人能说,没想到这位二舅哥更是青出于蓝,这顿饭前面有李勋的一同介绍,吃的时候有李勋的讲解,吃完还有李勋的总结。

    陆凡觉着可以直接用晚饭了。

    用过饭,李勋带着陆凡去了张景月住的学舍。

    学舍是跨院,张景月的住处,要经过几个院子,算是比较深的一个院落,说是院落,也不过是几米宽。

    有位年轻的后生等在屋内。

    李勋介绍这是张诚,与张景月同住一屋,平时与张景月也能多说几句话。

    张诚看起来有些拘谨,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开口便是:“景月虽话不多,但人很良善,即便受了委屈也从不会与人争执。”

    “哦?在书院中还能受到委屈?”陆凡坐到凳子上,好奇的问。

    张诚看了李勋一眼,李勋忙说:“但说无妨。”

    “并非书院如何,是同窗偶尔刁难,谁让我们家中穷困,若不是书院发下这身长袍,我们或许连件换洗的衣衫都没有,难免被人看不起,他们不敢在师长面前如何,便会在闲暇时说些酸言酸语。”

    “你也是出自寒门?”

    张诚点头:

    “不然怎会住在这里?书院规矩不可带小厮随从婢女,有些富贵人家的便租住书院外农户,只图有人照顾,能不用下人在身旁的,也会单独居住,书院连束脩都不收我们的,我们还能厚着脸皮也要单独的房舍?”

    “有人住在书院外?”陆凡说着看向李勋。

    李勋也找了个凳子坐下,无限感慨的说:“书院自我曾祖创建,立时近百年,书院规矩只看学问,不看家世,奈何规矩不抵人情,父亲极力周旋,可有些人的情面还是要给的。”

    陆凡理解的点点头,又问:“这些走读生,哦,就是住在书院外生活不能自理的学子,有几人?”

    李勋皱眉问:

    “你不会是怀疑他们将张景月骗出去了吧?能住在外面的学子哪里会与张景月多言?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来往,即便是真的出言相邀,张景月也不是那趋炎附势之人,他根本不会去。”

    张诚也说:

    “平日里走路都要离那几人远远的,倒不是那几人如何,而是……唉,我们虽然贫寒,但还是有傲骨的,尤其是张景月,别看他平时不言不语,我们私下里说过,定要发奋读书,有一日高中,谁来日如何还一定呢,至少不要让我们的子孙后代如我们一般。”

    “他失踪之前可有怪异的举动或者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