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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两

    两碗面已端了上来,两壶酒也摆在了桌上。

    刘老头的手虽是布满了褶子,又黑又瘦,可这双手还是稳的很,

    他似乎还在说着,可是赵汉庭已全然不在关心他的故事。

    赵汉庭以为,一个卖面的老头能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

    这里的酒实在不好,可也绝不像醋,喝下去仍会感觉到腹中一团火热。

    一个铜板,还想喝到多好的酒?

    孙不乐一点也不在乎,烈酒下肚,他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马老板怎么会看上你的?”

    马老板,说的自然就是马海棠。

    赵汉庭摇了摇头。

    孙不乐问的第二句是,“他为何会花二十两?”

    二十两,当然是指的二十万两,普通人一辈子都很难见到这么多银子。

    赵汉庭又摇了摇头。

    “你的武功并不高。”

    “不高。”

    “那...”

    赵汉庭道:“因为我姓赵。”

    孙不乐闭上了嘴,赵家庄,并不是一代人积累下的财富,早在赵老爷子上两代,这赵家就已做起了贩茶的生意,到他这一代,岂止是万贯家财?

    向赵汉庭这种几代经商的富家子弟,莫说区区二十万两,就是三五百万两,也能拿的出。

    赵汉庭道:“你已问了我三个问题。”

    “嗯。”

    “我只回答了一个。”

    “一个足够。”

    “我可否只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为何要去偷一把剑?”

    孙不乐没有回答,他又喝了杯酒。

    赵汉庭又道:“若是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孙不乐沉默良久,反问道:“你有没有听过冷萧然这个人?”

    赵汉庭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他摇了摇头,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是说,海龙王之子,冷萧然?”

    孙不乐道:“是他。”

    赵汉庭道:“他不是死了?”

    孙不乐道:“不错。”

    赵汉庭道:“据说是为了一个女人跟其挚友反目,后被打落山崖掉进了青花谷。”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中了那种毒,没人能够活下来。”

    孙不乐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赵汉庭拍着胸脯,“我赵大公子知道的事绝不比你少!”

    孙不乐笑了笑,“那你可知萧公子的女人是谁?”

    赵汉庭道:“柳思思,她与冷萧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在他们大婚的时候却被冷萧然最好的朋友给玷污,最后悬梁于白月楼。”

    孙不乐微微一笑:“这是局内人想让你们知道的,而事实,绝非如此!”

    赵汉庭怔住。

    孙不乐又问:“你又可知冷萧然的朋友是谁?”

    赵汉庭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这跟偷剑有什么关系?”

    孙不乐道:“杜七。”

    赵汉庭又怔住!

    孙不乐露出怜悯之色,:“我虽不清楚具体如何,可我却知道,那晚杜七是绝没有机会做出这种事。”

    “为什么?”

    “因为杜七从未离开过我的视线。”

    赵汉庭没有说话,他知道孙不乐一定会说下去。

    “一年之前,我还是个默默无闻的杀手,而杜七却早已名满天下。”

    “你不甘心,你也想成为一个很有名的人?”

    “是。”

    “所以你参加了婚宴,只是要找他比剑?”

    “我是要去杀他,只要杀了杜七,我的身价就会更高!”

    赵汉庭长长的叹了口气,“名利,真的那么重要?”

    “对你这种公子哥来说,名利只是唾手可得之物,可对于我这种人来说,要想爬的更高,只能去付出更多的代价!”

    赵汉庭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很有道理,他点了点头,喃喃道:“你败了。”

    孙不乐露出一种钦佩,仰慕之色,“他只出了一剑。”

    赵汉庭也见过杜七的剑法,天下间没有人比他的剑更快,更准!

    “所以你不相信杜七已死在鬼公子的剑下。”

    “你若是见过那把剑,你也会这么想。”

    赵汉庭见过。

    孙不乐又道:“他绝不会死。”

    赵汉庭那颗一直被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孙不乐又喝了杯酒,“青花谷那一战,杜七的剑被削成了两节,所以,我要帮他偷一把剑,永远不会被折断的剑。”

    为了杜七,孙不乐甘心冒死去偷一把剑,为了自己,他一人闯入万马堂,杀了邱东明。

    孙不乐喃喃道:“若没有那一剑,我已不知死过多少次。”

    孙不乐到底是什么人?赵汉庭虽然说不出,但他却很理解这种感情,因为,赵汉庭也会为了朋友而做任何事。

    “杜七把你当做了朋友,所以你才会替他偷那把剑。”

    孙不乐的眸子略微红润,他忽然笑了,笑的更显凄惨,“他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

    赵汉庭忽然感觉他不单眼睛好看,他的脸也很好看,纵然他的脸并不干净,还带着些泥,可他仍是觉得,孙不乐若是个女人,一定很美。

    赵汉庭摇了摇头,轻笑着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他怎会是个女人?

    他长长叹了口气道“不对。”

    孙不乐喃喃道:“怎么不对?”

    “你就是他的朋友。”

    孙不乐沉默片刻,忽然大喊,“刘老头,上酒,赊账!”

    很少人能把“赊账”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而他就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赵汉庭笑了,“看来,你的确常在这里喝酒。”

    “当然。”

    “可我想不明白,你本应该有很多银子才对。”

    “有多少?”

    “至少得有十几万两才能对得起你这称号。”

    孙不乐也笑了,是苦笑,“我要真有十好几万两银子,就不会再这里喝酒了。”

    赵汉庭皱眉道:“哦?难道你也不为银子?”

    “什么不为了银子?”

    “杀人!”

    孙不乐长长叹了口气道:“一两不多,百两不少。”

    赵汉庭怔住。

    “对于不讲信誉的人,百两,而那些不该杀的,我只收一两。”

    “一两?”

    “不错,一两,而且杀的还是雇主。”

    赵汉庭喃喃道:“我总算知道辣手心黑是怎么来的了。”

    孙不乐苦笑道:“不过我倒霉,至始至终都未做成过一单生意。”

    赵汉庭道:“因为你杀得全是雇主?”

    孙不乐拿出铁扇,痴痴笑道:“不错,它已饮过二十八位雇主的血。”

    赵汉庭沉默半晌,郑重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十万两够你享受一辈子。”

    孙不乐道:“够,足够。”

    “那么,我付你十万两去帮我杀一个人如何?”

    孙不乐的眸子冒出了精光,“他该不该死?”

    赵汉庭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人绝对该死!”

    “他做过什么?”

    “你见了他就一定知道。”

    “他是谁?”

    “蓝大人。”

    孙不乐皱起眉,他思索片刻,忽又笑了,“他绝不值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