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凉悲秋
时隔数月，时至立秋，天气转凉，叶片渐黄，一轮金灿灿的太阳从云层中露出半边脸儿，照耀在麦田之上，洒落下一缕温暖光线，使得大地披上一层淡粉色的轻纱。
不远处有一颗老榆树，枝繁叶茂，绿荫成林。
石清泉肩上扛着一把锄头，正靠坐在树干上，双目半睁半闭，右手抓着一把榆钱儿，随意扔在嘴里咀嚼，淡而无味，略微有一点甘甜气，但总归是不大好吃。
他偶尔抬眼看向那轮骄阳，眼眸里透着浓浓的哀伤与怀念，像是想到了什么难忘的事情。
“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你在这作甚嘞？”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问话，石清泉愣了一下，回过神儿，见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穿着朴素简单，背对自己站在树下，侧影纤细修长，仿佛能掐出水来似的，她微仰起头，朝着天空看去，那模样就像一只慵懒高贵的波斯猫儿。
这姑娘是村长的女儿，叫陈宝仪，为人谦逊，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村民们凡是提起村长无不怨声载道，但提起他的女儿，反倒是赞誉有加。
陈宝仪对他照顾陈老，不谋私财的行径却颇为欣赏，时常往陈家送些米粮食菜什么的，也不图什么回报，权当是做点好事。
平时在家里，父亲管着，大哥整天也见不着一面，村里人又大多因为她是村长的闺女，对她恭敬有加，不敢玩笑，故而少有朋友，倒是跟石清泉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起来，虽说不是同龄人，但与之交谈颇为投机。
石清泉整日里面对着这等美貌的姑娘，却不能有半点胡思乱想，倒是颇为头疼。
他在穿越之前，游走在村官，县官之间，他深知一个道理，对方只要想让你今天消失，就绝对不会等到第二天。
这种事情他可做得太多了。
所以，他就故意跟陈宝仪保持界限，不敢接受这份“天大的好意”。
“啊……”陈宝仪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石清泉愣怔的应了一声。
“你咋啦？怎么傻了？“陈宝仪转过头来，调皮地一拍他的肩膀。
石清泉收敛心神，摇了摇头：“没什么。”说完，他一把将榆钱儿全塞到嘴里，起身继续忙碌。
那位姑娘却走过来，帮着他一同挖土，一边挖还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你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啊，我爹是村长，在村里有什么是他摆不平的。”
石清泉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单纯可爱的姑娘，心想着：“你哪里知道，我的烦心事都是你老爹惹出来的。”不过这话也就只能在心里说说，旋即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对了，陈叔的身体怎么样了？“陈宝仪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关切地望着石清泉。
石清泉停下手里的活计，低垂着视线，叹息一声道：“还行吧，过不了三五日估计就要咽气了。“
陈宝仪闻言，气得直跺脚，一双杏眼瞪着他，嗔怪道：“呸呸呸，陈叔对你那么好，你还说这种话咒他？”
他并不忌讳“死”，既然事情已成定局，管他什么吉利不吉利呢。于是，石清泉耸了耸肩，坦然承认：“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生死不过是轮回而已，事情已成定局，我能做得也只是为陈叔风光的办上一场。“
陈宝仪一噎，鼓着腮帮子瞪着他：“你！你这话也不无道理，只是听起来不那么好听。”
他呵呵一笑，继续挖坑，陈宝仪见状，便没再说啥，闷头帮忙刨土。
良久，陈宝仪小心翼翼瞥了石清泉一眼，见他始终埋首于堆砌的土丘之中，她抿了抿唇，小声问道：“风光大办，你哪儿来的银子？”
这话倒是给石清泉提了个醒，大办也就是要多花钱，这钱从何来呢？沉默良久，他忽然抬头望着她，问道：“我这有一个平安锁，银链金锁，你们家搜刮了那么多民脂民……”
这话说了一半，感觉不对劲儿，急忙改口：“你们家地大人多，银子肯定有不少，我先压在你这儿，能不能给我换点银子出来？”说着，他从脖子上解下金锁，递到陈宝仪面前。
这是一枚金制的平安锁，上面雕刻着精致漂亮的纹饰图案，陈宝仪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笑道：“你这人嘴毒，但终归是心善，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陈宝仪扔下锄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石清泉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嘟囔道：“人精似的爹，怎么生了个傻闺女……”，无奈地摇了摇头。
过了晌午，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他将锄头扛在肩上，往家里走。
刚推门走进屋去，就看见陈老躺在病榻，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张着，似乎在呼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的睁大眼睛，眼底满溢着痛苦与绝望。
“你过来，我有事交代给你……”
他几近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这么几个字，轻唤了一声，身形晃动间，嘴角渗出鲜血，溅落在暗黄的草席上，晕染出朵朵刺目的殷红。
石清泉连忙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握住了陈老冰冷僵硬的手掌，轻声道：“陈叔，您有什么吩咐？“
陈老的瞳孔涣散，他缓慢的转过头，颤抖着嘴唇说道：“我快要不行了，临死前这么一会儿，我还有点儿力气，把事跟你明说了吧。“
“您讲，我听着呢。“石清泉俯首凑近他耳旁，静静聆听他的遗嘱。
陈老艰涩的喘着粗气，声音沉闷而又嘶哑，缓缓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了石清泉。
看着手上的那张陈旧缺角，掉了颜色的卡片，石清泉震惊了一瞬，疑惑地蹙眉，呢喃道：“二代身份证？”
陈老咳嗽两声，断断续续说道：“没想到吧？我也是穿越来的，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石清泉猛地抬头望着他，脑袋里嗡嗡作响，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呐呐开口：“收留我，还给我房屋地契，这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陈老虚弱的笑了，点点头道：“我穿越之前就是个老农民，也没什么本事，在这儿活了有三十多年了，可怜我一事无成，你答应我一件事行不行？“
石清泉沉重地颔首，郑重的答复他：“陈叔请说。“
陈老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容，语气轻松地道：“我这辈子没什么志气，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个村长，我是没有机会了，你能不能……“话未尽，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陈叔！“石清泉慌乱的站起身来，替他抚摸胸膛顺气，“你别激动......”
“我......“陈老的脸涨得通红，他咬牙强忍住咳嗽，喘着粗气继续道，“我希望你......希望你......“
他还没说完，突然喷出一大口黑血，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炕沿上，没了气息。
石清泉浑身一震，怔怔地望着他渐渐变凉的尸体，呆滞了片刻后，忽然悲恸的放声大哭起来。
不远处有一颗老榆树，枝繁叶茂，绿荫成林。
石清泉肩上扛着一把锄头，正靠坐在树干上，双目半睁半闭，右手抓着一把榆钱儿，随意扔在嘴里咀嚼，淡而无味，略微有一点甘甜气，但总归是不大好吃。
他偶尔抬眼看向那轮骄阳，眼眸里透着浓浓的哀伤与怀念，像是想到了什么难忘的事情。
“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你在这作甚嘞？”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问话，石清泉愣了一下，回过神儿，见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穿着朴素简单，背对自己站在树下，侧影纤细修长，仿佛能掐出水来似的，她微仰起头，朝着天空看去，那模样就像一只慵懒高贵的波斯猫儿。
这姑娘是村长的女儿，叫陈宝仪，为人谦逊，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村民们凡是提起村长无不怨声载道，但提起他的女儿，反倒是赞誉有加。
陈宝仪对他照顾陈老，不谋私财的行径却颇为欣赏，时常往陈家送些米粮食菜什么的，也不图什么回报，权当是做点好事。
平时在家里，父亲管着，大哥整天也见不着一面，村里人又大多因为她是村长的闺女，对她恭敬有加，不敢玩笑，故而少有朋友，倒是跟石清泉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起来，虽说不是同龄人，但与之交谈颇为投机。
石清泉整日里面对着这等美貌的姑娘，却不能有半点胡思乱想，倒是颇为头疼。
他在穿越之前，游走在村官，县官之间，他深知一个道理，对方只要想让你今天消失，就绝对不会等到第二天。
这种事情他可做得太多了。
所以，他就故意跟陈宝仪保持界限，不敢接受这份“天大的好意”。
“啊……”陈宝仪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石清泉愣怔的应了一声。
“你咋啦？怎么傻了？“陈宝仪转过头来，调皮地一拍他的肩膀。
石清泉收敛心神，摇了摇头：“没什么。”说完，他一把将榆钱儿全塞到嘴里，起身继续忙碌。
那位姑娘却走过来，帮着他一同挖土，一边挖还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你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啊，我爹是村长，在村里有什么是他摆不平的。”
石清泉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单纯可爱的姑娘，心想着：“你哪里知道，我的烦心事都是你老爹惹出来的。”不过这话也就只能在心里说说，旋即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对了，陈叔的身体怎么样了？“陈宝仪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关切地望着石清泉。
石清泉停下手里的活计，低垂着视线，叹息一声道：“还行吧，过不了三五日估计就要咽气了。“
陈宝仪闻言，气得直跺脚，一双杏眼瞪着他，嗔怪道：“呸呸呸，陈叔对你那么好，你还说这种话咒他？”
他并不忌讳“死”，既然事情已成定局，管他什么吉利不吉利呢。于是，石清泉耸了耸肩，坦然承认：“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生死不过是轮回而已，事情已成定局，我能做得也只是为陈叔风光的办上一场。“
陈宝仪一噎，鼓着腮帮子瞪着他：“你！你这话也不无道理，只是听起来不那么好听。”
他呵呵一笑，继续挖坑，陈宝仪见状，便没再说啥，闷头帮忙刨土。
良久，陈宝仪小心翼翼瞥了石清泉一眼，见他始终埋首于堆砌的土丘之中，她抿了抿唇，小声问道：“风光大办，你哪儿来的银子？”
这话倒是给石清泉提了个醒，大办也就是要多花钱，这钱从何来呢？沉默良久，他忽然抬头望着她，问道：“我这有一个平安锁，银链金锁，你们家搜刮了那么多民脂民……”
这话说了一半，感觉不对劲儿，急忙改口：“你们家地大人多，银子肯定有不少，我先压在你这儿，能不能给我换点银子出来？”说着，他从脖子上解下金锁，递到陈宝仪面前。
这是一枚金制的平安锁，上面雕刻着精致漂亮的纹饰图案，陈宝仪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笑道：“你这人嘴毒，但终归是心善，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陈宝仪扔下锄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石清泉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嘟囔道：“人精似的爹，怎么生了个傻闺女……”，无奈地摇了摇头。
过了晌午，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他将锄头扛在肩上，往家里走。
刚推门走进屋去，就看见陈老躺在病榻，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张着，似乎在呼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的睁大眼睛，眼底满溢着痛苦与绝望。
“你过来，我有事交代给你……”
他几近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这么几个字，轻唤了一声，身形晃动间，嘴角渗出鲜血，溅落在暗黄的草席上，晕染出朵朵刺目的殷红。
石清泉连忙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握住了陈老冰冷僵硬的手掌，轻声道：“陈叔，您有什么吩咐？“
陈老的瞳孔涣散，他缓慢的转过头，颤抖着嘴唇说道：“我快要不行了，临死前这么一会儿，我还有点儿力气，把事跟你明说了吧。“
“您讲，我听着呢。“石清泉俯首凑近他耳旁，静静聆听他的遗嘱。
陈老艰涩的喘着粗气，声音沉闷而又嘶哑，缓缓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了石清泉。
看着手上的那张陈旧缺角，掉了颜色的卡片，石清泉震惊了一瞬，疑惑地蹙眉，呢喃道：“二代身份证？”
陈老咳嗽两声，断断续续说道：“没想到吧？我也是穿越来的，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石清泉猛地抬头望着他，脑袋里嗡嗡作响，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呐呐开口：“收留我，还给我房屋地契，这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陈老虚弱的笑了，点点头道：“我穿越之前就是个老农民，也没什么本事，在这儿活了有三十多年了，可怜我一事无成，你答应我一件事行不行？“
石清泉沉重地颔首，郑重的答复他：“陈叔请说。“
陈老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容，语气轻松地道：“我这辈子没什么志气，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个村长，我是没有机会了，你能不能……“话未尽，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陈叔！“石清泉慌乱的站起身来，替他抚摸胸膛顺气，“你别激动......”
“我......“陈老的脸涨得通红，他咬牙强忍住咳嗽，喘着粗气继续道，“我希望你......希望你......“
他还没说完，突然喷出一大口黑血，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炕沿上，没了气息。
石清泉浑身一震，怔怔地望着他渐渐变凉的尸体，呆滞了片刻后，忽然悲恸的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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