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崩裂
阿福突然之间便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说到：“家里？……家里没出什么呐……”脸偏向一旁，双目无神。
郭青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阿福，额前的碎发被雨打湿，紧紧贴在脸上。阿福咬着嘴唇，轻声道：“三郎……这雨下得紧，要不然……”
“阿福！”郭青猛然大吼：“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谁？！是不是忘了这么多年阿耶是怎么对你的？！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是聚义堂的人？！”
“三郎……我……”阿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双眼噙满了泪。
郭青深叹一声，说道：“自从离开少林，便一路迟滞。停留郊外，又前后入城。突逢大雨，却见你自城东而来。阿福呐阿福，尽管他们所有人都把我当傻子一样来瞒着，但我依然告诉自己，只要还有你在我身边，我们就一定能回到长安回到聚义堂。”郭青走过去将阿福从雨中扶了起来，说道：“其实你已经回去过了对么？家里……到底怎么样了……”
此刻阿福脸上的泪水早已混在雨中簌簌而下，喉中发出几声嘶哑的呜咽，过了良久，才囫囵道：“老爷他……遇害了。堂中人走的走逃的逃，家……全散了……”
“阿耶……阿耶……”郭青面色骇然，喃喃一语，便两眼一黑倒在雨里。阿福大叫一声“三郎”，慌乱地爬上前去一边托起郭青的后背一边嘶吼：“来人呐！快来人啊！”叶晚等人闻声赶来，却见郭青嘴唇发青面无血色，便合力将他抬进屋里。
次日一早，乐昌公主端着姜汤走进郭青房中探望，见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心中欣喜，便道：“郭郎你醒啦！医生说你本就伤病初愈，体虚风寒，这才突然晕倒。哎，早知如此，那晚便不抢你的饼了。这不，本公主亲手熬的姜汤，给你驱驱湿气，你……”乐昌公主转头一看，郭青直直地躺在榻上，虽睁着双眼却黯然无光，如同被云遮挡的月光那般朦胧。
事情的缘由昨晚已从公孙大娘和阿福的口中了解一些，乐昌公主轻轻地将姜汤放下，正要出门，却听郭青冷冷说道：“阿福呢？让阿福过来见我。”乐昌公主稍加踌躇，叹道：“阿福一夜没有合眼，这会儿应该刚刚睡下，要不然……”“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他！”郭青打断道。“好好好，我去叫他。”乐昌公主无可奈何，只好应着，哪知刚一出门便看到阿福出现，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阿福进房看见郭青已经从榻上起来，整好衣装手提兵器，俨然一副行军出征之态。郭青将“玉龙”别进后腰，便道：“阿福，我只问你一件事，阿耶是被何人所害？”阿福一听，心中更是害怕，虽然公孙大娘已经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知于他，但唯一的要求却是此事万不能直接告诉郭青，担心的便是眼下这幅情形。“三郎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极为复杂，其中所牵扯的人和事绝不是你我之力就能够解决的，还需要从长计议呐！”阿福苦口劝道。
哪知郭青登时抽出短棒抵在阿福颈上，怒目圆睁地叫道：“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害死了阿耶？”
阿福闭上双眼，心想：“若是教三郎一棒将我打死，出了这口怨气，也好过白白前去送了性命罢。”便在此时，门外朗声大喝：“郭青，快放手！”公孙大娘走进房中，说道：“事到如今，我便将你不在长安的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就算你知道了是谁害死的郭大侠也决不能像现在这般鲁莽行事，不然只会害了更多人。”郭青慢慢将短棒收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坐回榻上。公孙大娘转身又道：“阿福，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歇息罢。”
公孙大娘走到郭青面前，拿出一块晴水汉玉交到他的手上，叹息道：“这是郭大侠的临终遗物，你先好生收起来罢。”又道：“同在长安这么多年，虽无浅交却也耳闻郭大侠为人仗义宽厚，令人钦佩呐！”
这玉佩确是郭九渊之物。郭青举起玉佩细细端详，其间除了刻有一株幼竹以外并无多余的纹路修饰，不过这也正是郭九渊一贯所爱的风格。“如果我所料不错，眼下堂中有关阿耶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吧。”郭青叹了口气道：“这玉佩握在手里，就仿佛觉得阿耶仍旧活在人世一样。”
“唉，这话还得从你第一次到这舞访说起。”公孙大娘坐到郭青身边，止不住的轻叹：“其实那时郭大侠已经被李林甫的人抓了回去。此人老谋深算，一步一步用计令郭大侠陷入万劫不复，纵使身负绝世武功，也敌不过如此歹毒的计谋呐！”
“不错，那日若不是我年轻气盛中了那李林甫之侄和阿雪……不，和梅间雪演的苦肉计，也不会让他们抓住把柄以此要挟阿耶……”郭青下意识地捂住腹部被梅间雪刺伤的地方。
公孙大娘摇了摇头，说道：“此言差矣，就算那天你没有横生枝节，李林甫这个奸贼也会想尽办法挑起事端。因为他们的目的既不是你也不是郭大侠，而是藏在聚义堂中二十多年之久的《五行阵法》！为了得到这卷兵书，那奸贼不仅害死了郭大侠，聚义堂从那以后也变得分崩离析。”
“那后来呢？”郭青追问道。
公孙大娘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水，说道：“据人来报，郭大侠被抓起来后，不论他们如何审问，郭大侠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出有关兵书的下落……也正因如此，没过几日便被那伙奸贼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含恨而终呐。后来，李林甫笃定兵书还在聚义堂之中，于是诬告郭大侠通番卖国，又带兵查抄了聚义堂。”
郭青红着眼怒骂：“这狗贼竟如此卑劣！难道我堂中众位好汉就任由他们欺侮么？”
“当然没有。”公孙大娘道：“聚义堂的英雄一听郭大侠被害死，便做好了与前来官兵鱼死网破的准备。可李林甫毕竟官拜右相，位高权重，朝野上下可谓是呼风唤雨。陛下听信了他的谗言，对卖国一事信以为真。就这样，他执陛下圣旨而来，进门便下令斩杀了包四郎和郭二郎，对其余众人凡抗旨作乱者一律处死。此话一出，便也无人再敢出声，任由那畜生在一天之内将聚义堂变为了破房烂瓦。”
郭青听到此处，心痛至极，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二十余年间，郭九渊布施乞丐之数成千上万，有的不愿继续流浪江湖，便留在聚义堂安身，而包四郎便是第一个被郭九渊收留下来的乞丐。后来郭青被郭九渊带回堂中，包四郎见到郭青时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每当郭青被郭大郭二两兄弟欺负，便会跑着去找他，包四郎总会不知从哪摸出糖来塞到郭青的小嘴里，一边摸着郭青的头一边唱家乡的歌谣给他听。
“没想到最后这里竟成了他的丧生之地……”郭青喃喃道。
郭青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阿福，额前的碎发被雨打湿，紧紧贴在脸上。阿福咬着嘴唇，轻声道：“三郎……这雨下得紧，要不然……”
“阿福！”郭青猛然大吼：“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谁？！是不是忘了这么多年阿耶是怎么对你的？！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是聚义堂的人？！”
“三郎……我……”阿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双眼噙满了泪。
郭青深叹一声，说道：“自从离开少林，便一路迟滞。停留郊外，又前后入城。突逢大雨，却见你自城东而来。阿福呐阿福，尽管他们所有人都把我当傻子一样来瞒着，但我依然告诉自己，只要还有你在我身边，我们就一定能回到长安回到聚义堂。”郭青走过去将阿福从雨中扶了起来，说道：“其实你已经回去过了对么？家里……到底怎么样了……”
此刻阿福脸上的泪水早已混在雨中簌簌而下，喉中发出几声嘶哑的呜咽，过了良久，才囫囵道：“老爷他……遇害了。堂中人走的走逃的逃，家……全散了……”
“阿耶……阿耶……”郭青面色骇然，喃喃一语，便两眼一黑倒在雨里。阿福大叫一声“三郎”，慌乱地爬上前去一边托起郭青的后背一边嘶吼：“来人呐！快来人啊！”叶晚等人闻声赶来，却见郭青嘴唇发青面无血色，便合力将他抬进屋里。
次日一早，乐昌公主端着姜汤走进郭青房中探望，见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心中欣喜，便道：“郭郎你醒啦！医生说你本就伤病初愈，体虚风寒，这才突然晕倒。哎，早知如此，那晚便不抢你的饼了。这不，本公主亲手熬的姜汤，给你驱驱湿气，你……”乐昌公主转头一看，郭青直直地躺在榻上，虽睁着双眼却黯然无光，如同被云遮挡的月光那般朦胧。
事情的缘由昨晚已从公孙大娘和阿福的口中了解一些，乐昌公主轻轻地将姜汤放下，正要出门，却听郭青冷冷说道：“阿福呢？让阿福过来见我。”乐昌公主稍加踌躇，叹道：“阿福一夜没有合眼，这会儿应该刚刚睡下，要不然……”“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他！”郭青打断道。“好好好，我去叫他。”乐昌公主无可奈何，只好应着，哪知刚一出门便看到阿福出现，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阿福进房看见郭青已经从榻上起来，整好衣装手提兵器，俨然一副行军出征之态。郭青将“玉龙”别进后腰，便道：“阿福，我只问你一件事，阿耶是被何人所害？”阿福一听，心中更是害怕，虽然公孙大娘已经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知于他，但唯一的要求却是此事万不能直接告诉郭青，担心的便是眼下这幅情形。“三郎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极为复杂，其中所牵扯的人和事绝不是你我之力就能够解决的，还需要从长计议呐！”阿福苦口劝道。
哪知郭青登时抽出短棒抵在阿福颈上，怒目圆睁地叫道：“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害死了阿耶？”
阿福闭上双眼，心想：“若是教三郎一棒将我打死，出了这口怨气，也好过白白前去送了性命罢。”便在此时，门外朗声大喝：“郭青，快放手！”公孙大娘走进房中，说道：“事到如今，我便将你不在长安的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就算你知道了是谁害死的郭大侠也决不能像现在这般鲁莽行事，不然只会害了更多人。”郭青慢慢将短棒收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坐回榻上。公孙大娘转身又道：“阿福，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歇息罢。”
公孙大娘走到郭青面前，拿出一块晴水汉玉交到他的手上，叹息道：“这是郭大侠的临终遗物，你先好生收起来罢。”又道：“同在长安这么多年，虽无浅交却也耳闻郭大侠为人仗义宽厚，令人钦佩呐！”
这玉佩确是郭九渊之物。郭青举起玉佩细细端详，其间除了刻有一株幼竹以外并无多余的纹路修饰，不过这也正是郭九渊一贯所爱的风格。“如果我所料不错，眼下堂中有关阿耶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吧。”郭青叹了口气道：“这玉佩握在手里，就仿佛觉得阿耶仍旧活在人世一样。”
“唉，这话还得从你第一次到这舞访说起。”公孙大娘坐到郭青身边，止不住的轻叹：“其实那时郭大侠已经被李林甫的人抓了回去。此人老谋深算，一步一步用计令郭大侠陷入万劫不复，纵使身负绝世武功，也敌不过如此歹毒的计谋呐！”
“不错，那日若不是我年轻气盛中了那李林甫之侄和阿雪……不，和梅间雪演的苦肉计，也不会让他们抓住把柄以此要挟阿耶……”郭青下意识地捂住腹部被梅间雪刺伤的地方。
公孙大娘摇了摇头，说道：“此言差矣，就算那天你没有横生枝节，李林甫这个奸贼也会想尽办法挑起事端。因为他们的目的既不是你也不是郭大侠，而是藏在聚义堂中二十多年之久的《五行阵法》！为了得到这卷兵书，那奸贼不仅害死了郭大侠，聚义堂从那以后也变得分崩离析。”
“那后来呢？”郭青追问道。
公孙大娘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水，说道：“据人来报，郭大侠被抓起来后，不论他们如何审问，郭大侠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出有关兵书的下落……也正因如此，没过几日便被那伙奸贼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含恨而终呐。后来，李林甫笃定兵书还在聚义堂之中，于是诬告郭大侠通番卖国，又带兵查抄了聚义堂。”
郭青红着眼怒骂：“这狗贼竟如此卑劣！难道我堂中众位好汉就任由他们欺侮么？”
“当然没有。”公孙大娘道：“聚义堂的英雄一听郭大侠被害死，便做好了与前来官兵鱼死网破的准备。可李林甫毕竟官拜右相，位高权重，朝野上下可谓是呼风唤雨。陛下听信了他的谗言，对卖国一事信以为真。就这样，他执陛下圣旨而来，进门便下令斩杀了包四郎和郭二郎，对其余众人凡抗旨作乱者一律处死。此话一出，便也无人再敢出声，任由那畜生在一天之内将聚义堂变为了破房烂瓦。”
郭青听到此处，心痛至极，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二十余年间，郭九渊布施乞丐之数成千上万，有的不愿继续流浪江湖，便留在聚义堂安身，而包四郎便是第一个被郭九渊收留下来的乞丐。后来郭青被郭九渊带回堂中，包四郎见到郭青时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每当郭青被郭大郭二两兄弟欺负，便会跑着去找他，包四郎总会不知从哪摸出糖来塞到郭青的小嘴里，一边摸着郭青的头一边唱家乡的歌谣给他听。
“没想到最后这里竟成了他的丧生之地……”郭青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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