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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对于我们这些常年从事地下探险工作的土夫子而言,闷油瓶所说的镇龙棺一词,其中龙与棺无需赘述,但关于这个“镇”字,却不得不浓墨重彩地提一句。

    因为在风水格局当中,镇和锁都代表了困的意思,比如我们常听到的镇河铁牛和锁龙井,便是这个道理。

    而再准确一些而言,镇字代表的含义则又比锁字更胜一筹,当中有镇压之意。可是现在,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还需要用到镇这样的字眼呢?实在难以想象,其实说白了也是不敢想!

    可虽然不敢想,但我现在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一现实,甚至实际情况恐怕比想象中的更严重。

    以一棺而镇九龙,退一步讲,现在暂且不说九龙如何了得,但说这一棺,究竟是何等威力。而棺内,又有什么?

    “吴邪,张起灵刚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希望你现在想清楚,到底要不要下去。”陈文锦大概是此时所有人中除了闷油瓶以外最淡定的人了,这份气度,倒是无愧她当年作为西沙考古队领队的身份,见我脸上阴晴不定,她立即投来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不过她这话我听着十分耳熟,前不久闷油瓶也这么对我说过。

    作为当今倒斗界为数不多的骨灰级人物,闷油瓶和陈文锦两人所知道的信息恐怕远比我们现在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他们虽然谁都没有明说这深渊之下究竟如何凶险,但从二人先后的语气中就不难发现,我这一趟下去,恐怕真要九死一生了。

    可是,我真有得选择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不过,我虽然没有第二种选择,但胖子却有啊,死一个总比死俩强,于是我当即做了个自认为高风亮节的决定,“还是由我一个人下去吧。”

    “不行,你自己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下面的状况。”也不知道陈文锦是出于对我的关心,还是压根就瞧不起我,总之我话刚一出口,她立即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的这一提议。

    “为什么?”我立即诧异地看向了陈文锦。我真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觉得我完全能够为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以及对做所的每一个行为负责,所以对于陈文锦如此武断就否认了我所提出来的合理意见的行为,完全打心眼儿里一万个不服气。

    可是在与陈文锦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我却立即明白,我的倔强在她眼里根本一文不值,就仿佛是小孩子在耍小性子一样,看来,她仍旧把我当成是一个孩子。

    果然,陈文锦并没有回答我的质疑,反而伸手在我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淡淡笑了起来,“吴邪,不管你怎么看我,我现在也仅仅只能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由胖子陪你下去;二则是你放弃。”说完,她悠悠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打算一个人下去这深渊底下也完全是为了不想连累胖子。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你和他两个人下去,或许还有九死一生的可能,而若是你自己一个人下去,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等待你的,将是十死无生。”

    原本我以为自己已经将深渊之下的危险预估的极高了,但听完陈文锦的话,我却忽然发现自己却依旧还是有所低估了即将要面对的凶险。

    十死无生换句话说,即与其我冒着被滑索爬下去死掉,还不如现在就痛痛快快直接从这里跳下去摔个七零八落来得干脆利索。

    此刻,我很清楚陈文锦根本没有必要骗我,况且闷油瓶还在一旁,如果真有问题,小哥也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于是,我沉默了。

    是啊,蝼蚁尚且偷生,我又凭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伟人曾经说过,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那么我为什么就不能掷地有声地死去呢?

    况且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此刻未经父母允许,我也没资格去死。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去。

    也许是心有灵犀吧,我的悲观情绪立即就感染到了身边的胖子和闷油瓶。

    “我去,你小子胡思乱想啥玩意呢?”胖子立即放弃了和黑瞎子较劲,快步走了上来,一手端着枪,一手对着我的后脑勺狠狠就是一巴掌,骂道,“胖爷我这边黑眼镜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你小子就又和胖爷我过不去了是不是?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到么,你是我胖爷的兄弟,所以即便是死,也轮不到你第一个逞英雄,有胖爷给你垫背呢。”这话说的我竟然一下子无言以对。

    于是我只好揉了揉生疼的脑袋,嘟囔了一句,“小爷这么聪明的脑袋,迟早要被你个死胖子给拍废了。”

    “哎呦,依我看你这脑袋留着也没有用,还不如趁早拍废了好。”胖子笑骂道,“其实你若真傻了倒还好了,到时候胖爷就把你往店门口一摆,你负责招财,胖爷我负责财源滚滚来,多好。”

    “去你的!”我狠狠瞪了胖子一眼,便不理会他了。大难临头,亏这家伙还能开这样的玩笑,实在是没心没肺。

    而就在此时,我看到闷油瓶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挣扎,他看了一眼我和胖子,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陈文锦身上,淡淡道,“我陪他们两个下去,上面的事情由你们自行处理吧。”

    陈文锦顿时露出了个错愕的表情,刚要开口,却见黑瞎子突然凑了上来,神色阴霾的道,“不行,哑巴张,你不能下去。”闷油瓶抬头看了他一眼,沉声说,“他们是我的兄弟。”

    “那也不行,万一你死了,我们的计划怎么办?”黑瞎子真是冷血,眼看我们几个已经是没几天好蹦跶了,这家伙居然还在想着什么计划,实在过分。

    闷油瓶这回没再搭理他,而是直接蹲下身去仔细检查通往深渊底下的滑索装置了。

    黑瞎子见状,立即脸色一沉,忽然伸手准备去从腰间掏枪,可是他刚一有动作,却立即就被两只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脑袋。

    我顿时一阵恍惚,第一时间竟然以为又是胖子的杰作,可是待回过神来仔细一看,却诧异的发现这突然出手相助的好汉竟然是才旦和才让两兄弟。

    “小三爷,胖爷,你们和小哥放心下去吧,千万小心一点,我和才旦等你们安全回来。”才让忽然朝我一笑,笑容里满是真诚。

    而才旦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顿时就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胖子很烦人,立马好奇地问道,“咦,才旦兄弟,你这用的啥牌子牙膏啊,好白。”

    然而不等才旦回答,闷油瓶却已经在滑索上扣好了腰间的链接绳环,淡淡招呼了我和胖子一声,下一刻,他便向深渊之下滑落而去了。

    我和胖子见状,便没工夫搭理旁人了,立即也扣好了绳环,都跟着滑落了下去。

    闷油瓶一向是我们的主心骨,可是现在连他都没了主意,我和胖子立马就蔫了。

    我一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捅了捅胖子,“胖爷,咱俩商量个事儿呗!”

    “咦,你有办法了?”胖子扬了扬眉毛,立即朝我看了过来。

    我点了点头,“我觉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没错,胖爷我年轻那会儿到处都张贴着这样的标语哩。没想到你小子连这个都知道,看来大学是没白念。”胖子立即朝我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喜上眉梢地道,“天真,那你快说说,到底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我见胖子脸上的蔫吧劲已经一扫而光了,当即有些做贼心虚,便故作沉吟了一下,“要不算了吧,我这个办法还不太成熟!”

    其实也是有感而发,当迎上胖子希望目光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感到有些于心不忍。说实话,此时我心里面挺矛盾,既希望他知难而退,又希望他能够固执己见,然而胖子终究还是没有令我失望。

    我话音刚落,他立即不依不饶说道,“天真,我发现你小子怎么这么幼稚。你见过咱们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各种麻烦哪个有完全成熟的解决办法了?还不都是像过河一样,一点一点尝试么。要我说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就是穷讲究,如果做任何事情都像你这样瞻前又顾后,趁早还是啥都别干了吧,干了也白干,绝对成不了气候。”

    被这家伙好一通说教,我也不恼,毕竟人家说的也在理儿。

    “我怕万一失败了会有危险!”我装作忧心忡忡,一点点揶揄说道。

    “天真,人这一辈子,有些路根本就是闯出来的。你不是自诩有文凭么,总该听说过背水一战的典故吧。”我说完,胖子立即像个老夫子一样对我传教授业解惑了起来。

    我一听这老家伙居然能出口成章了,立即有些不敢相信。乖乖,这还是我所熟悉的那个胖子么?

    见我眼神古怪地看着他,胖子立即翻了个白眼,“喂,你小子认真一点好不好,胖爷我和你说正事。”

    罢了,难得这家伙能严肃一次,我便讨好地说道,“行行行,胖爷您说,我认真听就是了。”

    “别打岔,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到底有没有听说过背水一战的典故?”看来胖子非得逼着我说出答案。

    于是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知道。汉高祖三年十月,汉将军韩信率军攻赵,穿出井陉口,命令将士背靠大河摆开阵势,与敌人交战。韩信以前临大敌,后无退路的处境来坚定将士拼死求胜的决心,结果大破赵军。”

    一口气说完,我立即又疑惑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胖子顿时大喜,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天真,这就对喽,有些时候,或许只有背水一战才能绝处逢生,爱拼才会赢嘛。”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原来就为了给这句话做铺垫,倒是难为这家伙了。

    “天真,胖爷我虽然读书少,但打小就知道一个道理。”胖子继续说。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便问,“什么道理。”

    “好像叫失败是成功他妈。对,就是这句。”胖子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所以呢,你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不管你刚刚想出来的办法最终能不能成功,其实完全没必要在意,大不了失败以后再想其它办法。而至于现在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不妨先试一试呗。”

    “嗯,有道理!”我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我说了你可得照做,而且你不许反悔。”

    “瞧你说的,胖爷我好歹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吧,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一溜,顺便也让你小子好好见识胖爷我的手段。”胖子这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吃软也不吃硬,就喜欢往激将的套套里面钻。

    于是,在我小心翼翼地刻意营造之下,现场的小氛围立马就给整起来了。一下子不仅胖子来了精神,甚至连一旁的闷油瓶也好奇地朝我看了过来。

    “快点说吧,我等的花儿都谢了。”胖子心急如焚地催促了起来。

    我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便装作轻咳了两声,然后悠悠说道,“胖爷,我这办法需要劳驾您亲自验证一下。”

    “没问题。”胖子想也没想,立马点头同意。

    我终于放下心来,开始语气悠悠地将想到的办法分享了出来,“胖爷,刚才那个二锅头空酒瓶子不是陷下去了么,这次要不你伸只脚下去试试,仔细感受感受,完事将体会反馈给我,然后咱们再接着往下分析。”

    我话刚说完,就看到胖子的脸色立马变黑了,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墨水来,与此同时,一旁的闷油瓶子也惊呆了。

    “你放心,有我和小哥拽着你呢,不会让你整个人都陷下去的。”我也是好心好意,见胖子一时间犹豫不决,于是赶忙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谁知这家伙纯粹不识好人心,不仅不感恩,反而立即破口大骂了起来。

    “我去你的死天真,那如果要是一会你和小哥拽上来的是半截胖爷,我该怎么办?”胖子怒不可遏地叫嚣着,与此同时,手指头几乎都快要戳到我脸上了。瞧瞧,什么素质嘛!不同意就不同意呗,急什么眼呀!

    闷油瓶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当即一个人默不作声地走出去从地上捡了一条死蛇回来,递给我说,“用这个试试吧。”

    我扫了一眼,顿时被吓了一跳,发现闷油瓶手里提着的死蛇竟然正是前不久从悬崖上跳下来的野鸡脖子。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哪怕此时仅仅是一条死蛇,我心里也仍旧隐隐有些发怵,于是没敢伸手去接。

    “还是小哥靠谱。天真,你多学着点。”我正在兀自愣神,胖子却抢先上前一把从闷油瓶手里接过了死蛇,拎着尾巴回到了深渊边上。

    我见他直接就要往下放,赶忙叫停,“等等。”“干嘛?”胖子手上的动作一顿,回过头不解地看向了我。

    “系上绳子。”我立即解释说,“还不知道下面的深渊多久才能见底,系上绳子方便丈量高度,咱们争取这回一次性测量出准确数据。”

    胖子点头表示赞同,于是立即将一根拇指粗细的登山绳捆在了蛇尾巴上,然后开始一点点将死去的野鸡脖子尸体连同绳子一起放下了深渊。

    起初的时候,情形与他之前扔下酒瓶的一幕如出一辙,只见那蛇先是在半空中悬浮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往下陷去。

    我屏住呼吸仔细地观察着。

    胖子也不敢大意,随着野鸡脖子的尸体慢慢往下陷去,他顺势随着那股劲儿一点点松放绳子。

    刚刚系上去的绳子是登山专用装备,结实程度毋庸置疑,而且其长度接近百米,此时用于丈量深渊的高度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事实也证明,我的提议是对的。待野鸡脖子的尸体彻底陷入黑暗以后,又过了几分钟,连接的绳子也跟着陷进去了一些,下沉的趋势才稍稍有了一点儿见底的征兆。

    当然,说是见底其实只不过是一种猜测而已,实际情况却不得而知。

    而我之所以要这么说,是因为我忽然发现绳子陷下去的速度明显慢了半拍。并且,在停顿了片刻的间隙,绳子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不过,这种情形仅仅只维持了片刻工夫,绳子便立即又重新变得松弛了下来。

    “拉上来。”闷油瓶见状,赶忙在一旁吩咐了一声。

    胖子立即照做,卯足了气力三两下便将绳子拉扯了上来。而当看清了绳子尽头那一幕的时候,我们三个人的脸色同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那野鸡脖子的尸体竟然变作了一具白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所为,其上面的血肉已经被剥离的干干净净了。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这种变化居然是在顷刻之间发生的。

    究竟是什么样神秘的力量,才能造就如此离奇的一幕?

    我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暗自庆幸,亏得之前胖子没有听我的馊主意,否则,眼前的蛇骨惨象便是他的下场。

    胖子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他先是目瞪口呆地怔怔愣神了片刻,然后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最后喃喃地唏嘘说道,“小哥,这下面究竟是什么玩意?”

    我现在已经被骇的面无血色,哪里还敢再胡乱信口开河,于是乖乖闭上了嘴,不敢再乱说一句话。

    奇怪的是闷油瓶也没有答话,反而悄然上前抓起了绳子,开始用手指一寸寸丈量了起来。

    我知道他这是在丈量刚刚死蛇尸骨降下的高度,目的应该是想要明确变故发生的大致位置。

    最终,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危险就在距离我们脚下约莫两米左右的地方。

    待丈量完毕,闷油瓶皱眉沉思了片刻,旋即忽然拔出了腰间的黑金古刀,作势就要往掌心中划去。

    胖子眼疾手快,一下子拦住了他,“小哥,别冲动,让我来。”

    我有些傻眼,闷油瓶也同样皱起了眉,于是我们一起看向了胖子。

    胖子冲我们笑了笑,随即伸手入怀里,鼓捣了一阵,便如同掏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拽出来了两片皱皱巴巴的带血的东西。

    “胖子,你这是干嘛?”我立即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谁知他没理我。反而左右手各执起一个来,拎到眼前仔仔细细辨识了起来。

    大概是品牌和型号相同的缘故吧,过了好半晌,这家伙竟然仍旧没分辨出来。

    我刚要劝他实在不行就舔一口尝尝,他却恰到好处的找了出来想要的那一片。

    闷油瓶显然是明白了胖子的想法,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也认可了胖子的行为,于是收起了要割破自己手掌的动作,重新将黑金古刀插进了腰间。

    胖子则立即得意洋洋地朝我显摆了起来,“看吧,派上用场了。”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嗯,洗洗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