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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分鬃

    乔略听母亲这样言语,已知其意,喜道:“黑帝、白帝、赤帝三朝各领风骚千余年,但天下兴替,三族嫡系无一保全。那皇帝的位子看起来高高在上,我瞧也没什么好坐。更何况我乔家还有血海深仇未报,不报眼前仇,惦念身后名,算什么大英雄!既然母亲也是这个意思,便教兄长早早修书一封回那玄叶老人,我乔氏不凑这个热闹啦!”

    乔母笑道:“人人都说我略儿只会打仗拼命,其实竟聪明得紧,也懂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不过断儿修书不必了,还是为母亲自走上一趟吧!”

    此话一出,二子所惊非小。乔断道:“孩儿写封信便是,乱世当道,怎敢劳母亲以身犯险!”

    乔略更急:“不错不错。那玄叶老人敬他是天下名宿,说穿了也不过帝都十方中的一方。我乔家东海第一门阀,以母亲主母之尊,还轮不到他呼来唤去……”

    乔母眉目一凝,嗔道:“胡说!”

    乔略果真闭口。

    乔母叹一口气,半晌,缓声道:“玄叶老人广邀诸侯,明言他玄族不取帝位,只愿为玄虞尽忠,听凭天下英雄驱策。你俩瞧这是什么意思?”

    乔略哈哈一笑:“这个好说,又做庄家又下注,他娘的,天底下哪那么多好事……”看见兄母齐齐瞪向自己,后边的话只好烂在肚里。

    乔断思付片刻,道:“换做是我,只怕也会这么做。”

    乔母道:“怎么说?”

    乔断道:“拱卫帝都是义,推举紫帝是利。天下之人非重义则重利,只有这样,玄叶老人振臂一呼才能天下云集响应。届时,不但十方城安危可保,那些各自为战的门阀更可免遭灭门之祸,我玄虞方还有存续之机。”

    乔母点头道:“不错。我东海素为玄虞正族,此番义举,我乔家即便不能出兵,也务须出面支持,为正道作出表率。更何况,树大招风,此番盛会若我东海视而不见,未来紫帝见怪起来,我们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怎忍心让乔氏岳氏埋在地下的义魂忠骨蒙受不白冤屈?我儿,我现在问,为母这一行,到底当不当去?”

    乔略竟瞠目结舌,乔断似早有此虑,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族与那玄叶老人素无交集,十方城对我东海也少有好感,这盛会自然少不了我乔家,只是母亲去还是……”

    乔母摆手打断乔断,吟吟笑道:“断儿,你可还记得你十二岁时在东海云崖上遇见的钓鱼叟么?”

    乔略茫然不知母亲何意,正待询问,忽而想起什么,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乔母赴会十方城,拟轻车简行,只带岳礼岳乐两兄弟上路。

    岳氏兄弟年纪差了五岁,岳礼十岁那年父母死于扶桑之手,岳礼发誓为父母报仇,用衣带把弟弟绑在背上投身军营。乔母回本家探亲正巧遇到,怜惜他兄弟二人命苦,于是收养在身边。因二人身上戾气太重,乔母以“圣人礼乐治天下”和“兵者是凶器,不得已而用之”两句为两人赐名,长兄姓岳名礼,字非兵,弟弟姓岳名乐,字否凶,深含劝诫与期望之意。乔母对岳氏兄弟青眼有加,乔父在世时也对二人高看几分,闲暇教授子裔,也对两人多加指点。乔父陨落后,乔母更觅族中长辈亲自对二人传功教导。乔断乔略军政繁忙,不能常伴母亲身旁,岳氏兄弟倒是陪伴乔母更久些。

    乔氏兄弟欲再添人手保驾,乔母以大战不日将开,正是用人之际为由回绝。乔家兄弟无奈,于是又差与岳礼岳乐交好的乔氏支脉风、雅、颂三兄妹偕行。又背着母亲暗与五人各配一个千人队,待到出发时竟五千余人浩浩荡荡。乔母虽不喜,但终不忍违了二子孝心,就这般向帝都而去。

    岳礼原定避开大路,昼伏夜出。但五千人队伍实在太过显眼,于是索性大路开拔全速疾行。果然,队伍行至第四日便遭遇阻击。此后两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再无断绝。岳礼心思机敏,知道此行不密,自己已被人盯上。这是他出道以来首次为一军首脑,又是护送自己最敬重之人,因此处处小心时时在意,原本一个月的路程打打停停竟走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岳礼呕心沥血,双鬓青丝变白雪,人仿佛老了十岁。直至三日前一战,他手下兵士全部打光,只余下他和岳乐、乔风、乔雅、乔颂五人,而距离帝都东关也只剩下最后三百里。

    岳礼心知大家强弩之末,胸中已报了必死之志。于是,他一改之前稳扎稳打之策,宣布五骑排成纵列,马车居中,全速冲向帝都。道中每遇敌手,纵队只留一人阻敌,生死由命。全队最终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将主母安全送入帝都!

    这队首位置不是别人,正是岳乐。

    四骑一车越过岳乐前行。

    乔风笑道:“我说我要打头阵,老大偏心不让,美差给了岳乐。这小子压阵走了一百七十里,我岂不是要走到十方城西面去才能赢他?”乔氏三兄妹一母三胞,乔风出娘胎早了半个时辰,是哥哥。他性子无赖,揍人也笑,被揍也笑,口也无忌,手也无忌,全没哥哥样子。弟弟妹妹笑他“不知死活”,他不仅不恼,还分外得意。这会儿岳乐遇敌,对方显非庸手,几人都不禁捏了把汗,也只有乔风还有心情说笑。

    岳礼在前边走得远了,装作没听到他说话。乔颂年纪最小,但是端庄凝重,一个人吊在最后,也不回话。乔雅跟在乔风身后,闻言啐一口,道:“你嘴里便不会说句中听话。”

    乔风道:“妹子,我这话还不中听吗?我在说岳二爷了不起,这次赢了少不了要对我耀武扬威一番。老子不服气,一定还与他赌斗,赌一千次一万次,奶奶的,我总要赢他一次,哈哈哈哈!”

    乔风边说边笑,到最后更得意至极,哈哈个不停。乔雅却半分高兴不起来,心想:乔风和岳乐半斤八两,平时干架两人只有互相贬损,没有肯定褒奖,现在乔风忍不住说起岳乐好处,难道是他觉得岳乐多半要输么?唉,我不懂武道,可真看不出来……

    乔雅正胡思乱想,突然心中现出警兆,猛回头喝道:“乔颂,小心!”

    话未落,乔颂身前三尺忽凭空现出一面镜子。这镜子出现的突兀,乔颂再小心也来不及反应,结结实实的撞了上去。但想象中马倒镜碎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乔颂如撞进一扇门般穿过镜子,连人带马消失不见,而那镜子也似完成使命,边缘崩塌溃缩,眨眼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

    乔风笑道:“斗转星移?来人不是扶桑倭奴吗?怎么还长本事学会了散术?”

    乔雅却没乔风的好心情,道:“是穿行咒术,来人是阴阳师。”

    乔风道:“阴阳师?玩鬼的玩意儿么?他可挑错了对手,应该乔雅你去会会他。”

    乔雅道:“什么玩鬼?是式神!”

    乔风更乐,道:“神?他们扶桑打鱼佬有个屁神!妹子,擦剑的来了,你小心些!”

    话方止,一道剑气自一侧崖边射落。那剑气行进并不如何快速,只是出手时机正好,选择位置也佳,乔风率先发觉了对方行藏,却错过时机,拦不住那一剑。剑气转瞬即至,凌冽气息划破山体土石,地面如同铁犁犁过,露出一道深痕。

    乔雅不闪不挡,左手纤纤五指掐出印诀,剑气斩中肉身,乔雅忽而如烟淡去,一只青鸟凌空飞起。剑气远去,青鸟盘旋而回,那纤细的人儿盈盈坐在马背,何曾有半点损伤?

    “无礼,你也接我一招吧!”指诀变化,随手一撒,青鸟自袖间飞出,向那侍剑武士而去……

    乔风哈哈大笑,右手急扯缰绳,马儿违反常识的前足定住。乔风胡闹似的说停就停,一人一马惯性何等之大,马身不受控制,竟马尾横甩,变作头后尾前。直到这时,地面才轰隆雷动,一道岩刺向乔风袭来。乔风视如不见,马后蹄一蹬,正正巧巧踹在岩刺之上,古树般粗细的岩刺霎时崩作碎石。

    “岳乐老弟,打不过你,我这马上功夫你还是要服气的吧?”这般想着,乔风嘴又忍不住咧开,道:“土中藏雷,你是速度见长的雷系隐者,这可瞒不过我。来吧,我们先比比脚力!”马未见如何转头,已身化黄影向树丛深处的雷光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