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一次演出（一）
晚上七点半，周无咎带着赵放来到了民谣部落酒吧。
酒吧门口处两侧各自立着三个易拉宝，像是易拉宝形状的对联。
上面的内容是今晚演出艺人的广告。
其中介绍自己那张广告上面是自己试唱时的照片。也不知道是谁拍的，配合着暗红色的金属底色，认真的脸庞、忧郁的眼神……周无咎发现自己居然也蛮酷帅。横着的广告词是“未来巨星、民谣诗人”，中间竖行六个行书大字“知名原创歌手”，
……
本来都说要来的其他人，一个也没来。
很多时候你以为你有很多朋友，但当你真正需要朋友的的时候，他们都忙着自己的人生，无暇理你。
今天的伴奏录音任务还没完成，黑刺巴还在打磨思路与音色，工作状态的他漠视一切人情冷暖。
谢竹音倒是真想来看看演出，但黑刺巴还在为自己的EP加班，她这种好家教、有礼貌的孩子自然不敢自行离开。
冯超凡这货居然嫌弃周无咎的演唱水准，这个作曲专业的舍友在他印象里的唱歌水平不值一提。他在学校时已经领教够了，打死不肯来受虐。
……
和他一起来的赵放是他前些天在马路边遇见的流浪鼓手，不知道怎么地周无咎每次看见他都能想起很多人。
他能想起摇滚鼓王赵沐阳，两人都是沉默寡言型的浪子，气质很像。
他能想起的包括地球上当年自己乐队的其他成员，还有年轻时一起住地下室为了音乐梦想奋斗的、年老后一起在茶余饭后抱起吉他合唱的各种朋友。
这些朋友都或多或少地在参与了他在地球上拮据、漂泊的青春。
他还能想起当年和自己在酒吧经常合作的刘畅，两个人互相为对方唱和音、打手鼓。
他想起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得干干净净的刘畅表演时望向自己的眼神。
……
好几次他路过时想和赵放说点什么，但他身边总是围了一圈人。
今天运气好，遇见赵放时，他在川流的人群中像个被隔离的孤岛。周无咎背着吉他，成为了唯一一个站在赵放面前不动的人。
“兄弟，一起玩音乐？”
“……我不搞流行。”赵放迟疑了一会，提出条件。
“原创！”
“可以试试。”赵放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干净利索地起身把桶子扔到路边垃圾箱里，鼓棒插在腰上，才又问：“有场子吗？”
“跟我来。”
其实拐卖流浪音乐人是最容易的行业，可恨的是音乐人不值钱。
他们就像你大学宿舍的同学，只要你肯说一句“走不走？”，他们就会不问目的地随着你前行。
……
离舞台最近的一号台已经坐了二女一男三个客人，赵放和周无咎自然地占据了二号台，酒吧演艺经理周默亲自端上了半打啤酒。这是酒吧惯例，属于酒吧艺人的免费福利部分。
酒吧老板于星海在试唱那天对周无咎的映象比较深，今天也在现场，也过来打了个招呼。
周无咎指着酒吧门口易拉宝上的自己形象的广告，于星海笑嘻嘻地回应：
“唉，做生意嘛，总得有点噱头。”
“不是，我是问这是谁的文案，写得真准。于总，要给他发奖金。”
“嘿嘿，小兄弟真幽默，我去忙了。”
……
晚上七点五十，酒吧已经陆陆续续上了二十来桌客人，也到了艺人上台做准备工作的时间。
周无咎上台开始检查设备接线、调整设备分轨音量、吉他调音、摆放谱子谱架、测试总音量、监听音量。
他还记得上次过来时调整过的吉他、麦克风调音台分轨高、中、低频数据，调整速度很快。
八点整，演出开始，场控灯光师把场子里的大灯关闭。
坐在高脚凳上，一束筒灯把周无咎罩在光圈里，远处的面容暗淡了下去。
他闭着眼睛安静地独坐了一分钟，望向前方的暗中一盏一盏被点亮的烛火照应出的模糊的脸，道：
“我是周无咎，今晚演出歌曲本人拥有全部版权，现在授权给你们视频传播权，谢谢。”
受门口广告上的“知名原创歌手”启发，他今晚不打算唱本土歌曲了！
原本准备唱本土歌曲只不过是为了让感觉听众更亲切，但蔚蓝星版权管理很严格，自己以盈利为目的的演出，肯定是要交版权费的。
自己对这一块也不熟悉，搞不清楚万一被人拍成视频上传会有什么后果，干脆直接避开麻烦算了。
“知名原创歌手”中的“原创”两字给了他信心，反正已经都这么宣传了，也就顾不得演出效果如何。
“第一首歌，像我这样的人。”
这首抄自毛不一的平民神曲，词曲都好，不用改。
为了今天的正式演出，他重新做了编曲。吉他的伴奏部分编写了较为繁复的指法，加入了较多的和弦外音形成副旋律。
与原曲相比，没有口琴的加入，单凭吉他一种乐器推高了歌曲的孤独氛围和伴奏的可听性。
类似于章楚的《姐姐》与万总的《陀螺》，算得上是做了二次创作。
他对于今晚演出的效果没有过多的奢望——为了今晚演出准备的歌曲大多是地球上世纪八十、九十年代的经典民谣，他自觉这些歌曲与今时今日的蔚蓝星年轻人审美有较大差距。
他甚至做好了不受欢迎的心理预期，反正总不至于被扔酒瓶什么的，管他呢。
……
其实赵放今天第一眼见到周无咎，就认出了这个给自己打赏过88元的大男孩。
他总是穿着大短裤、纯色体恤、人字拖，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偏瘦的体型、在听自己打桶子时，总是歪头、咬牙的表情，像极了以前自己在帝都一起组乐队时的主唱兼吉他手。
更何况八十八元的打赏虽然不多，却是他收到的最高额打赏，有助于他加深记忆。
赵放也曾经辉煌过，最高身价时演出一场两小时一万五千元。后来乐队解散，从最高峰跌落到现在街边卖艺，不过短短三年。
乐队解散后他开始迷惘，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更倾向于从行万里路中寻找问题的答案，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此时他已经花光了积蓄，身体里的热血逐渐变冷，神经开始麻木，他害怕自己会这样在街边一辈子，会没有理想、没有动力、没有朋友一辈子。
直到听到周无咎今天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兄弟，一起玩音乐。”
当其时，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敌人后方隐蔽了一年的军人听到冲锋号，像是在南阳隐居了十年的诸葛亮遇到了刘备，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的犯人遇到了大赦。
他第一时间就想站起来说：走！
忍耐住这个念头，多问了一句话不过是掩盖心跳加速的矜持而已。
他的真实想法是：这大男孩不错，只要我自己的眼光不是特别差，我有本事可以带你飞。
他今年三十三岁，他原本更相信自己，可是在这一刻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与耳朵。
台上的周无咎演出的歌曲伴奏分编曲部分细腻而华丽，远超一般原创歌曲简陋的平均水准。
而且看他明明青春正盛，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歌词！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还在人海里浮沉。”
“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早就告别了单纯，怎么还是用了一段情，去换一身伤痕……”
更妙的是，他诠释这首歌的方法与咬字像一个历经沧桑的成年人，娓娓道来，像一把刀子刺进了自己心里最柔软的深处。
自信、自恋、自卑、自嘲，这就是自己啊！
他无意识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没能想到，自己还能从这样孤独的歌里听出些热血，突然好想看看帝都的前队友们看看自己和新队友表演这首歌的样子。
……
酒吧门口处两侧各自立着三个易拉宝，像是易拉宝形状的对联。
上面的内容是今晚演出艺人的广告。
其中介绍自己那张广告上面是自己试唱时的照片。也不知道是谁拍的，配合着暗红色的金属底色，认真的脸庞、忧郁的眼神……周无咎发现自己居然也蛮酷帅。横着的广告词是“未来巨星、民谣诗人”，中间竖行六个行书大字“知名原创歌手”，
……
本来都说要来的其他人，一个也没来。
很多时候你以为你有很多朋友，但当你真正需要朋友的的时候，他们都忙着自己的人生，无暇理你。
今天的伴奏录音任务还没完成，黑刺巴还在打磨思路与音色，工作状态的他漠视一切人情冷暖。
谢竹音倒是真想来看看演出，但黑刺巴还在为自己的EP加班，她这种好家教、有礼貌的孩子自然不敢自行离开。
冯超凡这货居然嫌弃周无咎的演唱水准，这个作曲专业的舍友在他印象里的唱歌水平不值一提。他在学校时已经领教够了，打死不肯来受虐。
……
和他一起来的赵放是他前些天在马路边遇见的流浪鼓手，不知道怎么地周无咎每次看见他都能想起很多人。
他能想起摇滚鼓王赵沐阳，两人都是沉默寡言型的浪子，气质很像。
他能想起的包括地球上当年自己乐队的其他成员，还有年轻时一起住地下室为了音乐梦想奋斗的、年老后一起在茶余饭后抱起吉他合唱的各种朋友。
这些朋友都或多或少地在参与了他在地球上拮据、漂泊的青春。
他还能想起当年和自己在酒吧经常合作的刘畅，两个人互相为对方唱和音、打手鼓。
他想起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得干干净净的刘畅表演时望向自己的眼神。
……
好几次他路过时想和赵放说点什么，但他身边总是围了一圈人。
今天运气好，遇见赵放时，他在川流的人群中像个被隔离的孤岛。周无咎背着吉他，成为了唯一一个站在赵放面前不动的人。
“兄弟，一起玩音乐？”
“……我不搞流行。”赵放迟疑了一会，提出条件。
“原创！”
“可以试试。”赵放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干净利索地起身把桶子扔到路边垃圾箱里，鼓棒插在腰上，才又问：“有场子吗？”
“跟我来。”
其实拐卖流浪音乐人是最容易的行业，可恨的是音乐人不值钱。
他们就像你大学宿舍的同学，只要你肯说一句“走不走？”，他们就会不问目的地随着你前行。
……
离舞台最近的一号台已经坐了二女一男三个客人，赵放和周无咎自然地占据了二号台，酒吧演艺经理周默亲自端上了半打啤酒。这是酒吧惯例，属于酒吧艺人的免费福利部分。
酒吧老板于星海在试唱那天对周无咎的映象比较深，今天也在现场，也过来打了个招呼。
周无咎指着酒吧门口易拉宝上的自己形象的广告，于星海笑嘻嘻地回应：
“唉，做生意嘛，总得有点噱头。”
“不是，我是问这是谁的文案，写得真准。于总，要给他发奖金。”
“嘿嘿，小兄弟真幽默，我去忙了。”
……
晚上七点五十，酒吧已经陆陆续续上了二十来桌客人，也到了艺人上台做准备工作的时间。
周无咎上台开始检查设备接线、调整设备分轨音量、吉他调音、摆放谱子谱架、测试总音量、监听音量。
他还记得上次过来时调整过的吉他、麦克风调音台分轨高、中、低频数据，调整速度很快。
八点整，演出开始，场控灯光师把场子里的大灯关闭。
坐在高脚凳上，一束筒灯把周无咎罩在光圈里，远处的面容暗淡了下去。
他闭着眼睛安静地独坐了一分钟，望向前方的暗中一盏一盏被点亮的烛火照应出的模糊的脸，道：
“我是周无咎，今晚演出歌曲本人拥有全部版权，现在授权给你们视频传播权，谢谢。”
受门口广告上的“知名原创歌手”启发，他今晚不打算唱本土歌曲了！
原本准备唱本土歌曲只不过是为了让感觉听众更亲切，但蔚蓝星版权管理很严格，自己以盈利为目的的演出，肯定是要交版权费的。
自己对这一块也不熟悉，搞不清楚万一被人拍成视频上传会有什么后果，干脆直接避开麻烦算了。
“知名原创歌手”中的“原创”两字给了他信心，反正已经都这么宣传了，也就顾不得演出效果如何。
“第一首歌，像我这样的人。”
这首抄自毛不一的平民神曲，词曲都好，不用改。
为了今天的正式演出，他重新做了编曲。吉他的伴奏部分编写了较为繁复的指法，加入了较多的和弦外音形成副旋律。
与原曲相比，没有口琴的加入，单凭吉他一种乐器推高了歌曲的孤独氛围和伴奏的可听性。
类似于章楚的《姐姐》与万总的《陀螺》，算得上是做了二次创作。
他对于今晚演出的效果没有过多的奢望——为了今晚演出准备的歌曲大多是地球上世纪八十、九十年代的经典民谣，他自觉这些歌曲与今时今日的蔚蓝星年轻人审美有较大差距。
他甚至做好了不受欢迎的心理预期，反正总不至于被扔酒瓶什么的，管他呢。
……
其实赵放今天第一眼见到周无咎，就认出了这个给自己打赏过88元的大男孩。
他总是穿着大短裤、纯色体恤、人字拖，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偏瘦的体型、在听自己打桶子时，总是歪头、咬牙的表情，像极了以前自己在帝都一起组乐队时的主唱兼吉他手。
更何况八十八元的打赏虽然不多，却是他收到的最高额打赏，有助于他加深记忆。
赵放也曾经辉煌过，最高身价时演出一场两小时一万五千元。后来乐队解散，从最高峰跌落到现在街边卖艺，不过短短三年。
乐队解散后他开始迷惘，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更倾向于从行万里路中寻找问题的答案，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此时他已经花光了积蓄，身体里的热血逐渐变冷，神经开始麻木，他害怕自己会这样在街边一辈子，会没有理想、没有动力、没有朋友一辈子。
直到听到周无咎今天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兄弟，一起玩音乐。”
当其时，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敌人后方隐蔽了一年的军人听到冲锋号，像是在南阳隐居了十年的诸葛亮遇到了刘备，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的犯人遇到了大赦。
他第一时间就想站起来说：走！
忍耐住这个念头，多问了一句话不过是掩盖心跳加速的矜持而已。
他的真实想法是：这大男孩不错，只要我自己的眼光不是特别差，我有本事可以带你飞。
他今年三十三岁，他原本更相信自己，可是在这一刻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与耳朵。
台上的周无咎演出的歌曲伴奏分编曲部分细腻而华丽，远超一般原创歌曲简陋的平均水准。
而且看他明明青春正盛，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歌词！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还在人海里浮沉。”
“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早就告别了单纯，怎么还是用了一段情，去换一身伤痕……”
更妙的是，他诠释这首歌的方法与咬字像一个历经沧桑的成年人，娓娓道来，像一把刀子刺进了自己心里最柔软的深处。
自信、自恋、自卑、自嘲，这就是自己啊！
他无意识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没能想到，自己还能从这样孤独的歌里听出些热血，突然好想看看帝都的前队友们看看自己和新队友表演这首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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