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惊雷响，旧梦醒

    待下人退下之后，虞嘉来到桌前，“钟叔，你也坐吧！”钟叔低头，“老爷，尽管我笨手笨脚的，让我来服侍你吧！”“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讲究这些了，再说，当年我们什么样的日子没过过。”停了一下，虞大人说道“真怀念我们击石畅饮的日子，钟叔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讲究，指着我们鼻子骂的时候还少吗？”“老爷，不瞒你说，好多夜里，我都梦到我们在蜀地扎鱼，在北地猎熊，赵小子比谁都虎...”虞大人扫了他一眼，正想提醒他，看他正讲的吐沫乱飞，笑了笑，摇了一下头，也就随他了。谁知钟叔的眼睛的余光却却看到了他的神色，赶紧住嘴，“老爷，我一时嘴快，忘记赵...忘记他如今是圣上了！”“罢了，坐吧，我们一起吃顿便饭吧！”虞嘉的口气中透着浓浓的疲惫。见状，两个人赶紧坐下，不一会儿他的碗中堆的冒尖，尽管没有食欲，他还是强撑着都吃了下去。饭罢，父女两人打算在后花园走上一圈，中间看到父亲躲到一旁将刚才的吃食都吐了出来，脸色越发难看，步履都沉重了不少，虞蕖赶紧叫上钟叔，扶着父亲回到房间躺下。“阿蕖，”虞大人摸着女儿的头发，“我对不住你，让你年幼没了母亲，现在你又没了父亲，是我不对！”虞蕖拉着父亲的手：“爹爹，爹爹，你放心，我会一直听你话的，好好做一个听话的女子，绝不惹是生非，不骄纵放肆！”“阿蕖，我不担心，然后又拉着钟叔的手，钟叔，有劳了！”钟叔也泪流满面，“老爷放心，我不会让小姐受一点委屈！”虞嘉听后，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约有一刻钟，才渐渐平息下来，“阿蕖，父亲有点累了，要先休息了，听话，你也回房吧！”虞蕖正想回绝，看到父亲的样子，点点头，回了一声“是！，女儿一会儿再来看父亲！”见状，父亲也露出一丝喜色，闭上双眼，呼吸平缓。退出房间后，站在门外的廊庑中，虞蕖不禁痛哭，怕被父亲听到，咬紧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不一会儿，钟叔派人通知叫她，她赶紧快步进入了房间，钟叔在门口的等着她：“小姐，老爷睡下了！”她来到内室，看到父亲眉目放松，俨然一副沉睡的模样，“小姐，老爷服下的药，叫做百忧散，会让人在睡梦中见到最想见的人，无忧而去。”钟叔低声说道。她拉着父亲的手，低语到：“父亲，你且放心，去找寻属于你自己的时光吧！”虞蕖感受到父亲手心的温度就这样，渐渐的冷了下去...耳边钟叔的声音也越来越响“老爷，老爷...”

    几个时辰的奔波，连日的谋划，长达三年的委屈与厌倦，让虞蕖在汤浴之后，陷入了沉睡之中。夜色深深如墨。不知不觉中，银丝般的雨雾就这样洋洋洒洒的飞散开来。后竟越下越大，突然一声惊雷，在静寂的庄子中格外凌厉，两个侍女赶紧进入内室，“爹爹，爹爹”床上小姐的抽泣之声不断，又一声惊雷响起，帐中女子，突然坐起，两个婢女也掀开帐子，看到了双眼红肿的小姐，湿透的枕衾，蓉儿赶紧上前扶着她“小姐，可是口渴了？”虞蕖点点头。小莲赶快去倒了杯水，递给小姐，虞蕖接过，连喝了几杯，心中那口闷气，才算顺了下来。

    就这样被婢女拥在怀中，听着外面雨落屋檐的嗒嗒之声，偶尔窗外几道闪电亮起，伴着突然的打雷声，让这个春夜显得格外动人心魄。不一会儿，偌大的庄园，各种声音也响起来，尽管下人轻手轻脚，但偶尔的吱呀声还是格外清晰。“小姐，”小莲轻轻叫了一声“时辰还早，要再睡会儿吗？”虞蕖点点。小莲把茶壶水杯放了过去，拿来了干爽的枕簟换上，蓉儿服侍她重新睡下。放下帘帐，两人从外间拿来席被，一边一个，躺在小姐床边。这样的状况，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恍惚之间，虞蕖觉得蓉儿给自己擦汗，给自己更衣，小莲的声音也忽近忽远的，中间还有钟叔焦躁的呵斥声，然后就知道自己被蓉儿喂着喝药，因为那味道，实在再熟悉不过的苦。周围各种声音不断响起，吵得很，隐约中，她仿佛听到父亲的呼唤，她使劲看，却怎么也找不到父亲的影子，她不停的喊着“爹爹，爹爹，不要留下我！”却还是抓不到一片衣袖，就听到耳边有人不停的在喊着“阿蕖，阿蕖，醒醒，醒醒，我回来了！”仿佛是阿兄的声音，她苦笑了一下，阿兄刚走，她真是傻了。然后又沉沉睡了过去，连续几次，就觉得屋中人来人往，嘈杂得很，她实在忍不住，大喝了一声，“蓉儿，你死哪去了，怎么这么吵！”屋中瞬间静了下来，想睁开眼，又觉得眼皮很重，听到蓉儿在耳边急切说道：“小姐，你怎么样了？”她嘟囔了一句：“我要睡觉，你们安静点！“便又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受到窗边有风吹过，她慢慢睁开了眼睛，抬眼便看到守在床边的小芙，她轻皱眉头，小芙见她醒来，赶紧喊了一声”蓉儿，小姐，醒了，醒了！“那边蓉儿也赶紧走了过来。她刚要起床，便觉得浑身酸痛。蓉儿扶着她，说道”小姐，你现在不宜下床，先躺一会吧？”虞蕖也实在觉得浑身无力，便点了点头。抬眼对小芙说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一切办妥之后再回来吗？小芙回道：“小姐，都已办好了，随后拿出放在怀里的放妻书，递给虞蕖，她看到上面官府的一应印章，轻出了一口气，递给她“收好了！”突然，她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快，你是不是去宫中了？”小芙赶紧跪下，“小姐，没有，奴婢等了五天了才办妥，有赵大人作证！”“五天？”她看了一眼蓉儿，“小姐，从回来到今天，你已经昏睡了七天了，小芙，也是前天晚上才回来！”“我睡晕了？”虞蕖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怔愣了好长时间，才说了句：“这一梦可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