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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友人

    正如唐睿渊所承诺的,迎秋仪式结束后,他便与令狐朔登门拜访濮阳解悟,将那日令狐朔受伤情况一一道明,也向濮阳解悟认了帷裳的错。

    唐睿渊道:“那日确是我粗心大意,才使得令狐朔受了腿伤,情急之下我们急着包扎他的伤口,这才动用濮阳府马车上的乘云绣,我不是濮阳府人,并不知那布的珍贵,后来才知那是御前赏赐绣品,损坏它实是无心之举。还望您看着罚。

    谁知濮阳解悟仅是微微一笑,“这是何话?令狐朔的伤,难道还不比那乘云绣重要?濮阳府也不是只有那几匹乘云绣,哪里谈得上罚或不罚?”

    令狐朔与唐睿渊未想到是这种结果,二人面面相觑。

    濮阳解悟又说道:“你们既来了濮阳府,不若一同用午膳罢。”

    两人偷偷对视一眼,连忙婉拒这份邀请,各自回府去了。

    濮阳解悟看着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面色猛地垮下。他唤来府中管事,语气中微微含怒,说道:“昨日打猎时负责看管马车的车夫呢?”

    管事的说道:“据说是私自离开马车,自己到西处饮酒去了。”

    “这般便好,”濮阳解悟转过身准备回房,“按家规,理应眷抄十遍家规罢?”

    管事的答道:“正是。”

    “那便按我与你说的那般处置。”

    濮阳解悟说这句话时面上有可惜之色,但那只是一瞬的事情。管家的似乎对他颇为了解,见到他这样的神色,不禁打了个寒战。

    濮阳解悟留下这句话后就回房了,管事的也不敢懈怠被交待的事,急忙下去办事。

    *****

    几日后。

    濮阳青正与夫子讨论着诗词,只见令狐朔突然来了,夫子忙去搀扶他。

    夫子关心道:“令狐公子,我不是与你说了好好养伤么?怎地才几日就来上课了?”

    令狐朔微微笑道:“不打紧。我在家中也同是静坐,在此也是,那不如来与柚凝一同听夫子的课,免得我的伤好了,她却已超了我一大截。”

    濮阳青狡黠一笑道:“祈兄可莫说这话。夫子前日才与我夸你一点就通,虽然与我是差点罢,但即便你将腿养好了再来,也不至赶不上我。”

    夫子哈哈大笑,看着这两“明争暗斗”的弟子,心中觉得二人有趣的紧,“看来一场迎秋之典,倒使得你们二人熟稔起来了。只是这祈兄,是何来的称呼?”

    令狐朔答道:“是我阿母曾赐我的小名祈清,我取其中一字,让柚凝以此作为对我这个义兄的称呼。”

    夫子点点头,随即说道:“如此甚好。只不过你有这腿伤我却不敢叫你日日跑来濮阳府上课,你这刻苦之名显了,但我作为夫子却于心不忍看我弟子这般。不若我与柚凝这一月迁就迁就你罢,我们去令狐府上课如何?”夫子看向濮阳青:“柚凝,你意下如何?”

    濮阳青答道:“我自是愿意的。”

    “好!这样就不负了我弟子求学之情。祈清,且我听闻你这伤其实是柚凝为你包扎,此时你养伤她又乐意为你日日奔波,你义妹的这份恩情,你可要记住了。”

    令狐朔看向濮阳青,随后转头看向夫子,说道:“定会记着。”

    次日夫子与濮阳青按约到了令狐府,但到了下午夫子授课完毕后,濮阳青却不似以往那般留下与其余二人攀谈,只是面色雀跃地收拾了东西便走,而后几乎日日如此。

    夫子终是忍不住了,在又一日濮阳青离开后,问令狐朔道:“她最近可是迷上了甚么有趣玩意?怎好像日日早早出府都有惊喜般?”

    令狐朔摇头,答道:“我也不知。”

    夫子也不再提,只是与令狐朔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待夫子离去后,令狐朔唤来下人。

    下人毕恭毕敬问道:“公子要吩咐小的何事?”

    令狐朔其实也与夫子有同样的困惑,但这是令狐府,叫来下人一问府门外下午有何人接应濮阳青,这谜团便可轻易解开。但他沉吟片刻,随后说道:“我想去看看阿母,你扶我去罢。”

    下人道:“是。”

    *****

    令狐朔的确如自己所想那般,即便好奇也不多过问濮阳青私事,但这日,他却不得不参与进来了。

    原因很简单,濮阳青出去玩时扭伤了脚,这日无法来听夫子授课,而令狐朔此时腿伤虽未痊愈,但相较于刚伤之时已好了许多,便前往濮阳府,探望濮阳青伤情。

    令狐朔到时,濮阳青房门大开,正与杨翎羽交谈甚欢,濮阳青脚踝涂了药,虽不能穿鞋袜,但也不便现在人前,于是拿了一条冰镇过的毛巾包裹着脚冰敷。

    令狐朔在门外托垣浣进门传话。

    濮阳青听了垣浣耳语,这才注意到门外令狐朔已到,于是说道:“祈兄请进,不必多礼。”

    “自然是要多礼的。”令狐朔瞟了眼杨翎羽,“男女本授受不亲,女娘的闺房哪里是男子随意可进?”

    杨翎羽起身行礼,“想必您就是令狐公子吧?在下杨翎羽,有礼了。”

    令狐朔也不还礼,漠然道:“嗯。我听说过你的名讳。杨府大公子。不过我这人不甚喜欢繁琐礼节,就不以礼相待了。”

    杨翎羽笑道:“按年岁令狐公子算我兄长,既如此,不必多礼了。”

    其实令狐朔实岁仅比他大几个月,算是同龄人,哪来不还礼之说?只是杨翎羽也早就做过功课,听闻令狐朔本就为人冷漠,不喜礼节,所以自然就自谦让步了。

    令狐朔也不答他的话,径直走到濮阳青旁边坐下。

    他瞧见桌上有只金色发钗,想到平日濮阳青并不喜戴这般样式的饰品,于是问道:“柚凝,你这发钗是何时买的?上次我与你出府闲逛时,你并未看上这类发钗。”

    濮阳青答道:“祈兄,这发钗乃是杨公子特地叫人为我定制的,你看看好看否?”她说着便拿起发钗,要往发髻上戴。

    令狐朔却拿过那发钗,仔细端详后,神色不屑地说道:“这发钗颇为富贵,上边的牡丹花瓣也细致精良,不过并不适合你。你性子清雅,更适合你当日与我逛街时看上的那只。”

    杨翎羽听他这般话,便与濮阳青赔不是道:“令狐公子教训的是,我的确欠考虑了,只想着做根华贵的簪子才配得上濮阳家的小姐,却忘了女公子性情淡雅,自是更适合些淡雅之物。”

    令狐朔皱眉道:“我何时教训你?不过是与柚凝说些不打紧的闲话罢了。”

    濮阳青感到一股浓重的火药味萦绕在令狐朔身上,她知晓令狐朔为人不喜吃亏,怕这交谈最后变为吵架,连忙打圆场道:“祈兄莫要着急,杨公子为人正直,绝无半分讥讽之意。”

    杨翎羽起身,先对着濮阳青行告别之礼,“女公子,我已叫人送来伤药,你若坚持擦药,不出一周便可痊愈,到那时我再邀你出府游玩。令狐公子,在下家中还有些事未曾处理,先行告退了。”

    濮阳青担心杨翎羽心中不适,但令狐朔又在她身侧,情绪似乎也不好,她便将准备说的话咽回肚中去了。

    她今日确实不知令狐朔怎地有那么大火气。

    令狐朔先开口打破两人的尴尬,“柚凝,你先好生歇息,我腿伤未愈,此时任然有些疼痛,我先回府了。”

    他拿出唐睿渊答应送她的那根簪子,“唐睿渊其实本不是甚么薄凉嘴利之人,他不过是拉不下面子。你拿着吧。”

    濮阳青接过簪子。

    令狐朔正欲离开,却又转身说道:“我并非有意针对他,只是我听闻杨府二公子杨宇秉性风流,不学无术,而杨府又是商贾之门,对于二郎的教育自是欠缺,我怕那杨翎羽也如他弟弟一般,怕他是个衣冠禽兽,这才想让你对他皆备些。”

    濮阳青似乎没想到他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对杨翎羽冷面相待,于是说道:“其实杨翎羽并非是轻浮之人。他今日一大早便来到濮阳府前厅等候,他来看望我,却听闻我未醒,也不让垣浣叫醒我,一直等了大半个时辰。我心中有愧,又知他爱吃杏仁酥,府中只我一人爱吃,那杏仁酥全放在我屋内了,我这才叫他进屋。再说啦,那房门大开,也是为了给其他人看,我们不过是友人间闲谈。”

    令狐朔脸色平和了些。

    但他其实觉着,这杨公子倒并未是纯粹探病而来。那发钗......倒像是男子向心仪女子表明心迹而赠,濮阳青通读诗书,怎会不知男子送发钗之意?若是唐睿渊那般赔礼道歉也就罢了,不过杨公子看起来也是个精明人物,定是用的其他借口。

    不过他又想了想,自己又并非濮阳青甚么重要的人,无资格平白无故说这些。

    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今日如此火大。但他不喜欢这些胡思乱想的感觉,便就止住了自己的思绪。

    他走前只对濮阳青道了一声,“注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