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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母夜叉妄言天道,花和尚物理超度

    话分两头。林冲在梁山落脚后,每日都在焦急地等待家小的消息,公孙凤一行人,也正在调转马头,朝着山东而行。

    公孙凤在孟州城打探到消息后,便出了城,凭借着地图和大致的方向感,带队前行。他是再也不敢让鲁智深带队了,自己虽然也是个路痴,但是好歹有了份地图,尽管很简陋,做不到21世纪的智能导航那般方便快捷,但是有总比没有强,看着日头的方向,再不济可以时不时地问问路人,总不至于再次走反了方向。

    众人一路前行,很快便到了一处岭上。公孙凤在前头开路,忽然感觉到没来由的一阵阴风,不由心生疑窦。他心下不安,叫众人稍作歇息后,便一人去前方问路。

    这一打听不打紧,得知了此处地名的公孙凤,顿时又是一身冷汗。原来,此处便是臭名昭著的十字坡。得知了地名的公孙凤随即也就释然了,他印象里十字坡就在孟州城外,途径此地倒也不足为奇。而令他不舒服的原因自然是,孙二娘的人肉作坊。

    公孙凤来到水浒世界已经快要二十年了,作为穿越人士他一直很清楚,三观这个东西是不能脱离时代背景来讨论的,如果按照前世法治社会的观点,水浒好汉们全都应该抓起来叛刑,而且大多数还得是死刑那种,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这是北宋末年,是乱世即将到来前的虚伪盛世,这种时代一般都离不开一句话,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如今公孙凤也不会自诩清白,他手底下的人命,也不敢说个个都是大奸大恶之人,没有理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审判别人。只是他还是不能接受,会有人干人肉作坊这种生意。谋财害命已是他所不能容忍,在这水浒世界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是人死了还要糟蹋人的尸身,做成人肉售卖,这是他作为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水浒中干这种生意的,其实也不止孙二娘一家,那梁山上的朱贵,揭阳岭的李立,都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这孙二娘名头太响亮了,盖过了那两家。公孙凤一直不想面对这种人性的极致阴暗面,像孙二娘张青这种,放在任何时代那都是纯纯的反社会人格,无关信仰和时代背景。单凭水浒中对二人背景的交代,就已经看出绝非善类。孙二娘父女都唤做夜叉,是家传的打劫生意;张青更是个一言不合杀了人逃命的人,属于强盗给强盗家当上门女婿。这夫妻俩即便不做人肉买卖,也是罪无可赦。

    公孙凤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上前查探一番。他心中仍怀有一丝希望,希望这十字坡的传说是虚构的,人肉作坊是假的,如果是这样,放过孙二娘和张青也未尝不可。他回到队伍中,对鲁智深道:“大哥,我打探清楚了,前方乃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十字坡。传说此地的酒店是个黑店,专门用蒙汗药麻烦过往的客人谋财害命。虽然传言未必可信,但是小心为上,小弟还望大哥与我一同前往,探个虚实。其余人等且在此地稍候片刻。”

    鲁智深听了也谨慎起来道:“兄弟说得有理。大家在此等候,我们去去便来。”众人应下。公孙凤带着剑,拎着一个包裹,换了身公子哥打扮,和鲁智深到十字坡酒店中坐下,点酒点菜。

    此时那孙二娘正在店中,见有生意来,不由得喜出望外。这二人的包裹看起来分量不轻,估计有不少好东西。财迷心窍的孙二娘此时浑然忘了张青那“三不杀”的规矩,也顾不上对一个和尚和一个公子一同出行的好奇心,急忙命后厨准备好大量的蒙汗药,不光是酒,菜里面也要加上,她却是怕这大和尚有些本事,剂量小了未必管用。

    后厨按照吩咐自去准备,孙二娘径自走上前来,招待二人。这孙二娘穿着甚为暴露,即便是在公孙凤前世那个年代,女子这般穿着,也会被批判有伤风化。不过越是这般,公孙凤越是不敢大意,这妇人这般打扮可能就是为了迷惑客人伺机下手。他偷眼望去,这孙二娘其实也算不得十分美貌,但却是十足的妖艳。公孙凤不由腹诽道,张青这“菜园子”的称号也真是名不虚传,怕不是还有另一层意思。

    孙二娘自顾自地卖弄风骚,鲁智深倒还好,他虽然是个喝酒吃肉杀生的花和尚,但是唯独色这一点上还真对得起出家人的名号,他本就不是贪图女色之辈,公孙凤知道孙二娘的身份,也不敢多想,但是毕竟是少年人,眼前这么个妖艳女子晃来晃去,搞得他心烦意乱,没来由的燥热。

    公孙凤强忍着不适,只能尽快催促孙二娘,速速把酒菜端上来。孙二娘见这少年已经被自己撩拨得欲火难忍,但居然能克制住欲望,也不由暗暗称奇,心想道,老娘这般撩拨居然还能把持住手脚,倒也不是寻常公子哥,待会儿麻翻了你,看老娘细细地盘剥你。

    下人很快备好了酒肉端上,孙二娘也躲到了柜台后,暗中观察二人。公孙凤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必须演上一出戏了,他冲鲁智深使了个眼色,鲁智深会意,两人便做起戏来。公孙凤进来之时便特意选好了座位,鲁智深身材高大,背对着柜台,他坐在鲁智深的对面,有什么小动作都会被鲁智深挡住。两人假装吃喝了几口后,公孙凤偷眼望去,孙二娘正焦急地盯着这桌,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他摇晃了几下,道:“大哥,今天这酒,味道很猛啊。才一杯……就醉了。”说罢,他闭上眼睛,扑通一声,仰天倒地。鲁智深也大着舌头道:“兄弟说的,不错,真是……好酒。”他也是扑通一声,却是趴在了酒桌上。

    孙二娘见状大喜,上前道:“倒,倒!”他上前拿起公孙凤的包裹,打开一看,不由得惊呼一声,包裹里的银子数额不菲,足够花上一阵子了。她掂量着银子道:“果然是位公子哥,出门带了这么多银子。不过可惜啊,这些银子现在是老娘的了。”

    她又看向晕过去的两人,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吩咐下人道:“这胖大和尚好不魁伟,少说也有二三百斤吧,一看便是练家子。如此身段,切成大块做黄牛肉卖,再好不过。前两天那个头陀还没料理干净,正好与这和尚凑成一对,收拾好了混在一起卖掉。一个头陀一个和尚,你们去见佛祖还能做个伴。这公子哥嘛,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只可惜相貌普通了些,若是再俊俏些,老娘说不定留你一命,先玩弄个够。不过这身皮肉属实不错,细细地切好,可以做羊肉卖。”

    “那不知你这恶婆娘,又当做什么肉呢?”地上的公孙凤忽然睁开眼睛,冷冷地道。孙二娘大惊,她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假晕,不过她还来不及想自己究竟哪里出了漏洞,公孙凤已然拔地跃起,孤影剑由下自上斜撩而过。孙二娘总算还有一分清醒,慌乱中急忙掣出腰间两口柳叶刀格挡,可她那柳叶刀不过是凡兵,如何抵挡得了孤影剑的含怒一击,两口柳叶刀被一齐崩飞,一剑由腹到胸直划至肩膀,孙二娘一声惨呼,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出数步,伤口喷出的鲜血在空中画了一个诡异的弧线。不过她的柳叶刀终究还是格挡了一部分力道,否则这一剑已经取了她的性命。

    酒店的下人们见状大惊,老板娘的身手他们也是知道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栽了,被人一剑砍飞,各自愣在原地。孙二娘爬起身来,忍痛怒喝道:“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他侥幸没晕过去,我就不信他一点东西没吃,大家一起上,拖到他药力发作,把他大卸八块!”几个下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手持器械,缓缓地向公孙凤围拢。

    公孙凤怜悯地看了这伙人一眼,想不到这孙二娘还想负隅顽抗,他方才一击力道十足,寻常时公孙凤不会对敌人出手如此狠辣,尤其是对女人,但是自从孙二娘亲口说出那番话后,在他眼里,就已经不算人了,因此出手毫不留情。这孙二娘受了刚才那一剑,已知他一心置自己于死地,因此完全放弃了求饶的想法,诓骗手下去围攻。

    公孙凤站立在原地不动,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几个人围上来。几个下人惊疑不定,不知对手搞什么鬼,难道老板娘说的是真的,他快要撑不住晕倒了吗?可是,他们很快便有了答案,因为身后的鲁智深已经站起身来,几记禅杖扫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遗言,几个助恶的屠夫也到阎王处报到了。

    孙二娘看着如同凶神恶煞般的二人,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往常时候,那些孤魂冤鬼都是麻翻了之后在昏迷中便失去了性命,今日她自己却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迫近。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道:“两位好汉,且住手!”

    三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农户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孙二娘见了来人喜出望外,寻常时她对这张青颇有怨言,动不动便出去一趟几日不归,又没什么大本事,人肉买卖还是自己家的家业。可是到了这生死关头,没想到还是这看不上眼的丈夫来救自己的性命,到底还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忽然打了一个激灵,高喝道:“当家的,快跑!”

    张青听了顿时一惊,他看了一眼店中情景,几个伙计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必是孙二娘做那买卖时惹了硬茬子。他心中怒骂孙二娘有眼无珠,什么人都敢算计,可是终究还是自己的老婆,不可能扔下不管,而且看这情景自己就算跑,那两个人也不见得会放过自己。他硬着头皮,决定赌上一次,冲着二人跪拜道:“两位好汉,暂且停手。小人是这店中老板,江湖人称菜园子张青,这是小人的浑家,人称母夜叉孙二娘。不知两位好汉,如何称呼?小人浑家有眼不识泰山,有得罪两位之处,还望高抬贵手!”

    公孙凤看着这貌似憨厚的菜园子,冷冷地问道:“你便是张青?”张青听了对方的语气,情知不妙,急忙回应道:“小人正是。好教两位好汉得知,小人和浑家在此十字坡经营数载,虽是杀了不少过路的旅客,但小人与浑家有约定,有三不杀。第一是云游僧道,他又不曾受用过分了,又是出家的人。第二等是江湖上行院妓女之人,他们是冲州撞府,逢场作戏,陪了多少小心得来的钱物。若还结果了他,那厮们你我相传,去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上好汉不英雄。又分付浑家道:‘第三等是各处犯罪流配的人,中间多有好汉在里头,切不可坏他。’只可惜小人今日外出,浑家不晓事,见公子颇有财帛,动了贪念,却忘了小人的叮嘱,公子既与这位大师为伴,必然也不是寻常人物。多有冒犯两位之处,还望海涵!两位已经杀了我店中数个伙计,还请放过浑家,咱们一笔勾销便是!”

    公孙凤仍是一副漠然的表情望着张青,张青跪在地上偷眼仰视着公孙凤,已是涔涔汗下。忽然之间,公孙凤暴起发难,如同刚才袭击孙二娘那般一剑挥出,大惊之下的张青急忙侧身闪避,岂料这一剑本来瞄准的就不是他的前胸,张青一声惨叫,整条右臂已被齐根卸下,断臂掉在地上,袖中的手还兀自握着一柄利刃。

    公孙凤道:“张青,就凭你的本事,我便让你先出十招,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只是我这个人喜欢防患于未然,你跟我讲话的时候,当真以为我没看到你的小动作?我可不喜欢留给对手袭击我的机会。实话告诉你,今日你夫妻二人都要死,有什么遗言,或者什么疑问,趁早说出来,也好做个明白鬼。”

    张青捂着断臂处,紧紧咬着牙关,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已经说不出话来。孙二娘的伤口尚未致命,连滚带爬到张青面前道:“当家的,当家的!”她恶狠狠的转头对公孙凤道:“我夫妇二人与二位素不相识,不知何处得罪了两位,为何要对我夫妇赶尽杀绝!若只是因为我下了蒙汗药,有害人之心,两位已经杀了我店中这么多伙计,也足可抵消了吧!行走江湖本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这点小事便要灭我满门,如此狠毒,就不怕遭天谴吗!”

    公孙凤瞪大眼睛道:“天谴?你这母夜叉,也配说‘天谴’二字!也罢,我既说了要让你们做个明白鬼,不妨告诉你们,这位是我大哥,乃是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提辖,出家为僧后法号智深,人称花和尚的便是。我公孙凤名声不显,也不必多说。我二人的确和你无冤无仇,如果只是小冲突,我当然不会把事情做绝,可是你要想想,这多年来命丧你十字坡的无数冤魂,肯否放过你!今日杀你夫妇,便是替天行道!”他一时激动,却是提前喊出了梁山那句著名的口号。

    孙二娘冷笑道:“好一副替天行道的正人君子!咱们同样是行走江湖之人,你的手便比我夫妇干净吗!鲁提辖,你是江湖中成名人物,难道就这般放任你的兄弟,不怕江湖同道耻笑吗?”

    鲁智深听了此言,略微沉吟了一下,公孙凤却已抢先道:“不愧是母夜叉,不光心狠手辣,也是能言善辩!你以江湖名声压我大哥,只是他虽然性直,却不蠢笨!杀人越货之辈比比皆是,我也没有能力同整个绿林作对,可是如你夫妇这般泯灭人性,杀了人还要糟践人的身子,把人肉卖给无辜路人,却是天理不容!”

    张青此时熬过了阵痛,略微恢复了一丝神智,忽然高声道:“吃人肉便如何!你可曾听闻,乱世之时,百姓易子相食!想我夫妇二人本来也是良家百姓,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儿子,却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给害了,只留下一个头给我们!我那苦命的孩儿,被害之时还不到两岁!从那以后我们便发誓,要将所有的恶人做成人肉,方能为我那孩儿报仇雪恨!”

    公孙凤听了略微愣了一下,但是回想起水浒传对二人的描述,忽然玩味地笑道:“张青,我不得不说,先前小看了你。我原以为这十字坡的主使是孙二娘,可现在看来,你这貌似老实的菜园子,可不光是名义上的掌柜啊。恶名声都让孙二娘担了,你菜园子反而凭借着你那狗屁三不杀得了个江湖名声,真是好算盘!难道那些路人都是该死的吗?你这丧尽天良的村野屠夫,不知从哪看了一句“易子相食”,竟奉为你的人生座右铭,都说人只会选择性的记住对自己有利的东西,真是不错!且不论你说的话有几分真,即便你的孩儿惨死,难道你就可以滥杀无辜?你又曾杀过几个恶人?真正的恶人,你夫妇这辈子也碰不到!且你二人本就是作恶多端之辈,孩子被害,甚至可以说是你们的报应!竟还在这颠倒黑白,掩饰罪行,当真可笑!”

    公孙凤声音又高了两分,继续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不知何人害了亲子,便更加放肆地滥杀无辜,也配为人!我与辽国有破家之仇,西夏人又害我兄弟,那我是不是也要把辽国和西夏的百姓屠戮一空!大哥,你是佛门中人,便劳烦你超度了这对狗男女吧,也算为世间除害!”

    鲁智深一直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他忽然发现,这个兄弟虽然年纪轻轻,可无论见识心智,竟是远远地在他之上。身负仇恨而行事不失理性,年轻气盛又言语头头是道。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公孙凤更像一个出家人。若不是公孙凤头脑清醒,他今日几乎也被这恶夫妇所迷惑。他举起禅杖,怒吼一声道:“洒家好生糊涂,你们这等人,也配与江湖好汉同列!”说罢,一铲结果了张青的性命,反手又是一杖,劈死了孙二娘。这对十字坡作恶数载的恶夫妇,此刻终于被这位花和尚超度了。

    公孙凤呼出一口气,忽然想起一事,道:“大哥杀得好!只是方才听这母夜叉说,前两日她还害了一个头陀,听起来也是个江湖同道,不知此刻是否还有命在!这夫妇必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干这等丧尽天良的勾当,小弟猜测,这黑店必有地道之类的暗处,咱们需仔细搜索,或许还能救得一两条性命!”

    鲁智深听了道:“正当如此!”说罢,两人便开始在酒店中,搜寻暗道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