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生大恨（三）
李慕白走上前去，靠近那片阴影，闻到了那老头身上熟悉的酸臭味道，只是有另外一股气息逡巡游荡，环绕四周，让人毛骨悚然！
李慕白见多识广，脱口而出：
“死气！”
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脸已经布满了皱纹，皱如叠纸，面色蜡黄，唇角无一丝血色，眸光半开半阖、露出那双似浑浊、似深邃的眼睛，花白稀疏长发披散在胸前，脏旧的棉布胡乱地套在身上，像是一个经年流落街头的老乞丐。
李慕白瞳孔收缩。
地上一滩黑乎乎的血迹，老头胸口的那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分外刺眼，在那周围裸露的皮肤上爬满了紫红色的尸斑。
“你的妖丹呢？”
双手都悄然紧攥起来，指节发白，猛然将石板抠出几道爪印，手背青筋爆绽，李慕白的眼瞳有些血红，紧张到里面立刻显出几十根血丝。
“妖丹已碎，我命将亡……终究走到了这一步，慕白，以后的路你得自己慢慢走了，我死了，再也没有人知晓你的身份了……你可以安全的……”
他艰难地抬起头，嘴巴裂开在笑，露出光秃秃的牙床，看上去诡异无比，似乎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你这个怪老头，早就劝告你不要瞎逞强，非要报什么仇，你还当自己是从前的境界……”伴着揪心的疼痛，一滴清泪终究没忍住从李慕白眼眶滑落。
三年来，无论受到多大的欺辱，无论受过多少的冷眼，这个瘦削且坚强的少年从未流过一滴泪，此刻却控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
老头却念念叨叨，强忍着要将最后的那口生之气宣泄一空：
“道藏三千，你要……要背纯熟，人族当兴，天道毕竟是正统。”
“不到盖世妖王境界，千万……不要到大西洲寻仇……”
“有一锦盒在东面墙中，里面有今后你需要的东西”
“我死之后，樊离火印需要你慢慢解开，大约需要三五年的时间，不要着急，世上没有人比你的基础更牢固，那个时候才是展现你绝世天赋的时候……你要当心……那些人……他们才是你真正的仇人……”
“求你别说话了。”，李慕白跪在他面前，胸口那触目惊心的大洞让他手足无措，睚眦尽裂。
“咳咳……“
老头双目睁到最大，乌青的手伸起来，像是要触摸一片星空：“所谓命运，便是……便是无论如何挣扎……如何抗争，依旧无法改变摆脱的绳索与牢笼……我现在终于明白，我的使命就是要带你踏出这一步，可是……我恨……”
“咳咳……”
大量的鲜血从老头嘴里涌出来，堵住了所有的遗言，也带走了他所有的生机，老头忽然想要像平日里严厉的样子去拍李慕白的头，只伸到一半，终究重重的垂落。
“不……”
李慕白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凹下去的地板殷红一片，血光反射出一个猩红的恶魔之眼。
不远处的高楼里，歌舞翩然，弦乐靡靡，传来各种醉生梦死的欢笑。
陋巷的臭水沟里发着恶臭，飘着丢弃的食物残渣和各种垃圾长出的绿霉，一个破旧房屋的角落。李慕白静静的坐在那里，身体无力的依着身后的冰冷墙壁，毫无焦距的眼眸无神的看着前方，仿若魂魄离体。
他依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次接受这无根浮萍般的感觉。
今天是那次毁家灭族之后，他遭遇的最严重的打击。
“姑姑，陆老头……”
他其实不是李家的李慕白，而是大西洲的李慕白。
曾经他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和相亲相爱的族人，以及自小长大的玩伴。
三年前，他们如丧家野犬从北方遥远的大西洲逃了出来，他受了很重的伤，奄奄一息，老头将他受损的妖丹融入一位行将死亡的少年身上。那个少年便是李家的弃子，一模一样的年纪，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样竟然也叫李慕白，从此以后二人便悄悄化身成落魄的少爷和忠心的老仆。
因为占了原主的身躯，所以承担了原主的因果，加上他妖丹受损，神识昏聩，不得已他三年来只能装作一事无成的废物。
这被反复敲打的三年，让他刷新了妖的世界观，见识到了人性的凉薄。
慢慢的他和原主的一切渐渐融为一体。
一边韬光养晦，一边寻求复仇的力量。
但所有相关的人都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姑姑是暗中守护他的人，虽然他不是祂，但他却已经将她视为亲人。
而眼前的生气全无的陆老头，曾经替他逆天改命，躲避敌人的追杀，一直到这大陆的南疆，这些寻常人根本无法承担的，无法做到的事情，陆老头一力承担了下来。
日日夜夜的煎熬，三年来陆老头经常在清醒和疯癫的状态徘徊……
接下来，我又该怎么办？
他狠狠抽了几个嘴巴，抽到嘴角流出鲜血，披头散发，如若疯魔。
灭门之祸，父母血仇，姑姑被囚，魑魅魍魉还在横行人间？
我又岂能自甘堕落？
曾经的大西洲妖族第一天才，大不了从头开始。
时间缓缓流落，从夜晚，到黎明，再到暗黑色的天幕渐渐落下来。
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李慕白却丝毫感觉不到饥饿。当太阳又一次在黎明绽放缕缕光芒，李慕白的头终于缓缓抬起，原本无神的眼眸中，缓缓的凝结起一股比晨光更耀眼的邪异光芒。默然间，他阴郁的神情仿佛从地狱中归来的恶鬼一般阴森。
无数的遗憾、无数的不甘、无数的痛苦！全都化作愤怒的咆哮：
“复仇！”
“我要复仇！”
“无论是李家还是大西洲的那群老鼠，哪怕天倾地覆，乾坤倒悬，我李慕白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刚立下大誓，胸腔还在剧烈的跳动，李慕白周身忽然雷火滚滚，响如挂鞭。
‘咚咚’
沉寂三年的妖丹，此时终于感觉到主人的滔天大恨，躁动不安，
“咔嚓！”
又一道如火龙般的铁链断裂。滔天的火气迅速钻入身体，滚滚热流从肉身中流入丹田。
“咔嚓！”
又一根断裂声再次响起，让肌肉猛然颤抖
异常的变化终于让李慕白查看一下身体，才发现樊离火印附加的九道锁神链已经断了四根。
遭逢人生大恨，仇恨和愤怒的力量让他突破了极限，一下子挣开两道嵌入身体深处的枷锁，解开的封印锁链带来巨大的能量，不断涌入肺腑，四肢百骸，在肌肉放入滚水般的剧痛中，李慕白的额头滚烫鲜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李慕白沐浴红光，全身上下燃烧着炽热的火光。
突然眼前一黑，几日的疲惫和突然不断爆发的让他晕了过去。
他的实力也在无声无息的暴涨中！
归去来兮！
遥远的北方，一颗大星灿然划过苍穹。
“他死了”一位手拿天星杖的人说道。
“他已经疯了，所以三番两次才来寻死！”上方如雷音滚滚。
“失去了所有希望，剩下的全是无尽的煎熬，死了也好，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样一来，堕落妖莲一族全灭，此事终于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李慕白见多识广，脱口而出：
“死气！”
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脸已经布满了皱纹，皱如叠纸，面色蜡黄，唇角无一丝血色，眸光半开半阖、露出那双似浑浊、似深邃的眼睛，花白稀疏长发披散在胸前，脏旧的棉布胡乱地套在身上，像是一个经年流落街头的老乞丐。
李慕白瞳孔收缩。
地上一滩黑乎乎的血迹，老头胸口的那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分外刺眼，在那周围裸露的皮肤上爬满了紫红色的尸斑。
“你的妖丹呢？”
双手都悄然紧攥起来，指节发白，猛然将石板抠出几道爪印，手背青筋爆绽，李慕白的眼瞳有些血红，紧张到里面立刻显出几十根血丝。
“妖丹已碎，我命将亡……终究走到了这一步，慕白，以后的路你得自己慢慢走了，我死了，再也没有人知晓你的身份了……你可以安全的……”
他艰难地抬起头，嘴巴裂开在笑，露出光秃秃的牙床，看上去诡异无比，似乎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你这个怪老头，早就劝告你不要瞎逞强，非要报什么仇，你还当自己是从前的境界……”伴着揪心的疼痛，一滴清泪终究没忍住从李慕白眼眶滑落。
三年来，无论受到多大的欺辱，无论受过多少的冷眼，这个瘦削且坚强的少年从未流过一滴泪，此刻却控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
老头却念念叨叨，强忍着要将最后的那口生之气宣泄一空：
“道藏三千，你要……要背纯熟，人族当兴，天道毕竟是正统。”
“不到盖世妖王境界，千万……不要到大西洲寻仇……”
“有一锦盒在东面墙中，里面有今后你需要的东西”
“我死之后，樊离火印需要你慢慢解开，大约需要三五年的时间，不要着急，世上没有人比你的基础更牢固，那个时候才是展现你绝世天赋的时候……你要当心……那些人……他们才是你真正的仇人……”
“求你别说话了。”，李慕白跪在他面前，胸口那触目惊心的大洞让他手足无措，睚眦尽裂。
“咳咳……“
老头双目睁到最大，乌青的手伸起来，像是要触摸一片星空：“所谓命运，便是……便是无论如何挣扎……如何抗争，依旧无法改变摆脱的绳索与牢笼……我现在终于明白，我的使命就是要带你踏出这一步，可是……我恨……”
“咳咳……”
大量的鲜血从老头嘴里涌出来，堵住了所有的遗言，也带走了他所有的生机，老头忽然想要像平日里严厉的样子去拍李慕白的头，只伸到一半，终究重重的垂落。
“不……”
李慕白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凹下去的地板殷红一片，血光反射出一个猩红的恶魔之眼。
不远处的高楼里，歌舞翩然，弦乐靡靡，传来各种醉生梦死的欢笑。
陋巷的臭水沟里发着恶臭，飘着丢弃的食物残渣和各种垃圾长出的绿霉，一个破旧房屋的角落。李慕白静静的坐在那里，身体无力的依着身后的冰冷墙壁，毫无焦距的眼眸无神的看着前方，仿若魂魄离体。
他依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次接受这无根浮萍般的感觉。
今天是那次毁家灭族之后，他遭遇的最严重的打击。
“姑姑，陆老头……”
他其实不是李家的李慕白，而是大西洲的李慕白。
曾经他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和相亲相爱的族人，以及自小长大的玩伴。
三年前，他们如丧家野犬从北方遥远的大西洲逃了出来，他受了很重的伤，奄奄一息，老头将他受损的妖丹融入一位行将死亡的少年身上。那个少年便是李家的弃子，一模一样的年纪，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样竟然也叫李慕白，从此以后二人便悄悄化身成落魄的少爷和忠心的老仆。
因为占了原主的身躯，所以承担了原主的因果，加上他妖丹受损，神识昏聩，不得已他三年来只能装作一事无成的废物。
这被反复敲打的三年，让他刷新了妖的世界观，见识到了人性的凉薄。
慢慢的他和原主的一切渐渐融为一体。
一边韬光养晦，一边寻求复仇的力量。
但所有相关的人都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姑姑是暗中守护他的人，虽然他不是祂，但他却已经将她视为亲人。
而眼前的生气全无的陆老头，曾经替他逆天改命，躲避敌人的追杀，一直到这大陆的南疆，这些寻常人根本无法承担的，无法做到的事情，陆老头一力承担了下来。
日日夜夜的煎熬，三年来陆老头经常在清醒和疯癫的状态徘徊……
接下来，我又该怎么办？
他狠狠抽了几个嘴巴，抽到嘴角流出鲜血，披头散发，如若疯魔。
灭门之祸，父母血仇，姑姑被囚，魑魅魍魉还在横行人间？
我又岂能自甘堕落？
曾经的大西洲妖族第一天才，大不了从头开始。
时间缓缓流落，从夜晚，到黎明，再到暗黑色的天幕渐渐落下来。
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李慕白却丝毫感觉不到饥饿。当太阳又一次在黎明绽放缕缕光芒，李慕白的头终于缓缓抬起，原本无神的眼眸中，缓缓的凝结起一股比晨光更耀眼的邪异光芒。默然间，他阴郁的神情仿佛从地狱中归来的恶鬼一般阴森。
无数的遗憾、无数的不甘、无数的痛苦！全都化作愤怒的咆哮：
“复仇！”
“我要复仇！”
“无论是李家还是大西洲的那群老鼠，哪怕天倾地覆，乾坤倒悬，我李慕白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刚立下大誓，胸腔还在剧烈的跳动，李慕白周身忽然雷火滚滚，响如挂鞭。
‘咚咚’
沉寂三年的妖丹，此时终于感觉到主人的滔天大恨，躁动不安，
“咔嚓！”
又一道如火龙般的铁链断裂。滔天的火气迅速钻入身体，滚滚热流从肉身中流入丹田。
“咔嚓！”
又一根断裂声再次响起，让肌肉猛然颤抖
异常的变化终于让李慕白查看一下身体，才发现樊离火印附加的九道锁神链已经断了四根。
遭逢人生大恨，仇恨和愤怒的力量让他突破了极限，一下子挣开两道嵌入身体深处的枷锁，解开的封印锁链带来巨大的能量，不断涌入肺腑，四肢百骸，在肌肉放入滚水般的剧痛中，李慕白的额头滚烫鲜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李慕白沐浴红光，全身上下燃烧着炽热的火光。
突然眼前一黑，几日的疲惫和突然不断爆发的让他晕了过去。
他的实力也在无声无息的暴涨中！
归去来兮！
遥远的北方，一颗大星灿然划过苍穹。
“他死了”一位手拿天星杖的人说道。
“他已经疯了，所以三番两次才来寻死！”上方如雷音滚滚。
“失去了所有希望，剩下的全是无尽的煎熬，死了也好，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样一来，堕落妖莲一族全灭，此事终于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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