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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贪财要命

    常安看着倒在地上即将断气的蒋老五,心中多少有些唏嘘。

    他记得几日前在客栈里同桌吃饭时,对方还在那滔滔不绝的吹嘘着光辉的过往,这才不过几日的光景,便彼此刀兵相向你死我活。

    这样的情绪不过一瞬,现在还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常安感叹世事的无常,因为一根箭矢已经穿过林间的空隙射了过来,“啪”的一声钉在了他身旁的那棵大树上。

    常安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迅速转身遁入了山林中。

    毛春喜握着弓,牛筋做的弓弦在梢上快速来回震颤,他歪头看了一眼,发现没能射中常安,愤愤的骂了个脏字,然后迅速又抽出一根箭矢搭在弦上。

    可当他打算重新瞄准的时候,已经丢掉了常安的身影。

    毛春喜压着弓弦快速上前,扫了眼躺在地上脖子里还在冒血的蒋老五,心里略微一沉。

    这时与他一组的张开运也跟了上来,皱眉说道:“毛大哥,这……”

    毛春喜望向常安遁去的方向,沉声道:“这什么这,那小子滑的很,小心点。”

    “可是少东家为什么要杀他啊?”

    “我踏马哪知道,熊麻子怎么死的你也看到了。这小子是料定了我们会追上来,在前面埋伏好了等我们呢。”

    “他这么快就能杀了熊麻子和蒋老五,我看我们两多半也弄不过他啊,要不回去就跟少东家说人跟丢了?”

    毛春喜不是没这样打算过,但想到那一百两白银,还是咬牙说道:“我看过他身上的伤,很重,没这么快能好。他逃了半夜,又跟蒋老五和熊麻子斗过一场了,我就不信他还能撑得住。”

    说完,他便迅速顺着常安离开的方向追去,也不知道是不想再听张开运多话,还是不愿让自己继续多想。

    张开运虽然有些害怕,但想想毛春喜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一百两银子却也让他心动,于是只得叹了口气,也提着刀跟了上去。

    此时即使对上他们两人,常安也有些把握,唯一可能带来意外的,就只剩下毛春喜手里的弓箭,所以常安在等他的箭矢耗尽。

    常安逃的并不算快,而是刻意的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偶尔还稍微停一停,给毛春喜张弓的机会。

    还好是在密林里,可以借着树干躲避速度极快的箭矢,如果是在平原上,常安肯定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当双方在林子里追逐了好一阵,常安又故意给了好几个机会都不见有箭矢继续射过来时,他终于停在了一个缓坡顶上。

    片刻之后,一直追着他的两人也来到了数丈之外。

    毛春喜大口的喘着气,望着常安喊道:“跑啊,接着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常安盯着他,缓缓说道:“毛大哥,你们回去吧,我不想杀你们。”

    毛春喜听得一乐,不屑道:“好大的口气,运气好杀了几个人,真当你是个武夫了?”

    常安沉默了片刻,他在考虑要不要和毛春喜说实话。

    其实对他和小菀而言最好的选择是将他们都杀干净,这样才能保证没有其他人知道小菀的秘密。

    但多少依然受到前世价值观的影响,如果可能,杀人不是常安的第一选择。

    常安没有思考太久,很诚恳的说道:“遭袭的那天夜里,我就已经进入了武夫初境,所以你们不会是我的对手。”

    毛春喜脸色一滞,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是名初境武夫,但随即他又嘲笑道:“你是初境武夫?哈哈哈……你才多大,蒙谁呢!”

    他虽然表现的很轻松,看起来也完全不相信常安所言,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张开运这时也有些担忧的问道:“毛大哥,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其实毛春喜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常安太过年轻,他觉得不可能也不愿意相信常安已经是名初境的武夫。

    而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毛春喜哪能甘心就这么退了,转头骂道:“你是不是傻,你见过十几岁的初境武夫吗?要他真的这么天才,还能呆在这给我们满山撵着跑?”

    张开运不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将手心的汗水在身上擦了擦,抬头重新看着坡顶上的常安,就像是看着一大袋子银锭。

    毛春喜看着张开运的样子,好像反而从他那得到了些鼓励,心里一横:“我们一左一右,弄他!”

    “弄!”

    张开运大喝了一声给自己鼓劲,长刀横于身前,从右侧往坡顶逼了上去。

    常安知道多说已经无益,晃了晃手腕,严阵以待。

    双方相距并不远,坡也不高,很快毛春喜和张开运就从两侧逼近到丈许的距离。

    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他们心里还是有些疑虑,迟迟没有出手。

    而常安没有任何的疑虑,所以出手很果断。

    他双腿用力蹬地,猛地向前一扑,长刀从背后而起,划过头顶,势如霹雳,落似奔雷。

    张开运虽然没想到常安会抢先对他出手,但也是血水里滚过几滚的人,一旦陷入厮杀,精神自然高度集中,这时想也没想直接将刀身往上一拖,迎了上去。

    常安这一刀用了全力,力求第一时间哪怕不能直接打掉一个战力也要吓住对手。

    金铁交击的脆鸣突兀而起,刀势带起的强风扫飞了张开运身周的落叶,磅礴如巨石垮塌之力直接泄在了他的双臂之上。

    他的右腿被压的直接跪在了干硬的泥地上,撞出一个浅坑,直到此时,吃惊的表情才来得及爬上张开运的脸。

    常安抢攻占了极大的先机,如果继续进攻或许很快便能杀了对手,但他却毫不恋战,直接抽刀回身横向一斩,正好劈在赶过来的毛春喜的刀上,断了他前冲之势。

    紧接着常安将手腕一转,刀身贴着他的刀刃向上撩起,擦出一串火星。

    毛春喜也是发了狠,不躲不闪,直接用刀锷格住刀刃,刀锋微翻,双手执柄向前一捅。

    常安单手握刀,由内向外用力一推,身体一侧,刀锋擦着腹部而过,他则顺势转身横刀再斩,锋刃划开毛春喜背部的棉衣,带出几团有些泛黄的棉絮。

    毛春喜退到张开运身前,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同时也触到了他手心里浸满的汗水。

    刚才那一刀着实吓破了张开运的胆,连带着说话都有些吃力:“毛大哥,这小子的力道根本就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应该真的已经破境了。”

    这个稍显有些残酷的事实不用张开运讲,刚才的几记对拼,毛春喜也已经清晰的感受了出来。

    哪怕再不愿承认,但事实就像是一记闷锤,无情的砸在他的胸口,让毛春喜憋的有些透不过气。

    可事已至此,身后已无退路,除了拼死一搏,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于是毛春喜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都到这儿了,你难道还想跑不成?初境武夫又如何,老子又不是没杀过。他身上有伤,我们一起上,就不信砍不死他!”

    张开运也知道现在已经没得选了,要么杀人要么被杀,但知道归知道,死亡的阴影依旧以抑制的在心底不停的翻涌。

    他只能用高声的大喊来试图驱散那丝恐惧:“艹,干他娘的!”

    可此时任何的言语都显得苍白,常安根本就不会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刀光随着他的右手再次飞舞。

    虽然没有正式的学过任何刀法,但经历了数次厮杀,在生死之间来回游走,常安自己也摸索出了一些用刀的门道。

    出刀不再只是胡乱的劈砍,而是会在攻与守的切换之间试图去寻找那些稍纵即逝的杀机。

    再依仗武夫初境带给他在力量上的优势,以一敌二,依然逼的对手节节败退。

    刀光不断在山林间闪耀,三柄长刀每一次的碰撞都是彼此之间在冰冷的生死边缘的相互试探。

    光影不停变幻,鲜血无声洒落。

    张开运在后退时不慎被脚边的一块石头绊倒,毛春喜想要来救却为时已晚,刀光落下,他的右手依然握着刀,但却已经飞到了空中。

    他看着自己右手腕上平齐的刀口,张着嘴却忘记了呼吼。

    常安不再理会已经失去战力的张开运,少了一人掣肘,他出刀更为凌厉,染血的锋刃舞的更疾,每一刀都落的更重。

    毛春喜已经没了继续战斗的勇气,张嘴想要求饶,但血红的刀光在他身前织了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让他连开口的间隙都寻觅不到。

    他握刀的右手越来越抖,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刀伤越来越多。

    他看着从头顶落下的那道血红的光,想要举刀格挡,但却发现右手是如此的沉,手里的刀是那么的重,于是他没能举起那把刀。

    血光从眼前滑过,毛春喜感受到一丝冰凉从肩颈相连的地方进入他的身体,直接钻进了心窝里。

    常安迅速抽刀转身,奋力一掷,长刀被当成了箭矢,划出一道笔直的血线,从背后穿透了张开运踉跄而逃的身体。

    他站在原地,胸膛快速的起伏,右手还保持着扔刀的姿势,阳光穿过密林照在他沾血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