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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三冬暖

    老板原本正对着账本发愁,听到这突兀出现的中年人没头没脑的问题很想骂一句“滚”。

    可看到他虽然风尘仆仆但眉宇间却有股子煞气,顿时便熄了火,转而笑脸相迎道:“不知这位客官的三弟是谁?”

    与阮应平不同,阮应诚作为家中老大,自小便生的壮实,又酷爱打架,如今快要不惑的年纪已是一名银屏境的武夫。

    他似乎觉得这个掌柜的居然不知道他三弟是谁,好没道理,于是有些不悦:“你连我三弟都不认识?”

    老板觉得你都不说你三弟是谁,我怎么知道认不认识,好没道理,但看着他身强体壮自知挨不住那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所以依旧和颜悦色的回道:“这位客官生的英武,想必令弟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就是不知姓甚名谁?”

    阮应诚觉得这小老头傻了吧唧的但说话还算中听,收起了想给他一拳的冲动,板着脸说道:“他姓阮,叫阮应平。”

    老板恍然大悟,心想你早说啊,不过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的不满,两撇胡子动的飞快:“原来是阮公子啊,我就说嘛,那哪能不认识,阮公子每年北上,来回可都是住的我这客栈,最爱吃店里的烧鸭,喝那陈年的老窖,与小老儿熟着呢。”

    阮应诚看着他脸上谄媚的神色,越发觉得满意,问道:“哦,是吗?”

    老板满脸堆笑,自信的说道:“我哪能骗您啊,哪次来阮公子不得吃上一只烤鸭再喝一斤老窖。不满您说,我这店里的老窖那可是兴平一绝!”

    阮应诚骑马一路狂奔,原本一个多月的路程生生被压缩到了十天,中途累死了两匹马,水都没来得及喝几口,此时一听到有好酒,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肚子里面酒虫乱窜:“那好,赶紧给我来三斤,还有那什么烤鸭也先弄两只上来。”

    老板一听有生意,忙不迭的应了声“好”,正准备去后厨吩咐人把烤鸭子的炉子点起来,却被一个有些苍老又透着疲惫的声音叫住。

    “且慢!”

    方业成这时刚刚拴好马,走了进来就听到两人的对话,眉头微皱,说道:“大公子,先找到应平要紧。”

    他虽然已经踏入了修行的第三个境界,肉身得天地灵气的滋养远强于普通人,但与专修肉身之力的武夫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一路随阮应诚快马感到兴平,中途几乎没怎么休息,此时已经非常疲惫,但依然第一时间制止了阮应诚,因为他很清楚阮应平传书之中所讲的那个小女孩有多么重要。

    阮应诚有些不悦,但方业成在阮家的时间比他的年纪还要大,一直跟着他爹,辈分很高,又是一名凝神境的修行者,所以阮应诚也有些怵。

    此时他再看向客栈老板的眼神已满是怒意,猛地一拍柜台,喝道:“老子问你我三弟在哪,你跟我扯什么老窖。”

    虽然阮应诚根本没怎么用力,但一个普普通通的柜台哪里抗的住四境武夫的一拍,木质的台面应声而倒,崩裂成了碎屑。

    客栈老板被吓的一退,撞在身后靠墙的酒柜上一阵摇晃,一坛老酒被震落,砸在地板上碎成了几块破瓷片,里面的酒撒了一地。

    老板被吓的不轻,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看着被拍烂的柜台和碎掉的那坛老酒,心里发苦,但偏偏又不敢向面前这个莽夫索赔,一张老脸皱的像是干蔫的烂橘子,又青又红。

    阮应诚没想到这破地方的柜台这么不禁拍,还没怎么用力呢就成了烂木头,自己都有点发怔。

    这时还是方业成走到前面开口道:“老板你别担心,我家大公子性子急了些,这些东西算到我的账上,只是我们有急事要找应平,还请老板你告诉我们他在哪里?”

    阮应平看着眼前的老者面善,说话也客气,吊着的心稍微平复了些,苦着脸说道:“阮公子他三天前就已经往北走了。”

    方业成眉头微皱,心想还是没能拖住吗,连忙追问道:“同行的可有一个少年和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

    老板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

    阮应诚一听火更大,没等方业成继续开口,直接上前一步提着老板的领口喝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你也不是太清楚。”

    老板被吓的一哆嗦,语气里已经带着些哭腔,立马求饶道:“阮公子,阮大爷,我是真的不清楚啊。那天早上等我起来的时候常安小兄弟和他妹子就已经走了,阮公子,哦,不,阮三公子跟小老儿我简单交代了两句,然后着急忙慌的也走了,他们有没有同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阮应平将他往上一提,还想继续喝问,方业成按住了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老板,他们是往哪走的?”

    老板此时两腿在空中悬着来回晃荡,也不敢用力挣扎,一只手拽着阮应平的胳膊,另一只手指着门外,颤声道:“往北,往北走的……”

    方业成听完直接转身,也不去理会还悬在空中的老板,径直朝门外走去。

    阮应诚看着他离开,手一松,也转身头也不回的跟着走了。

    等两人出门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店小二才敢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客栈老板,问道:“老板,要不要报官?”

    客栈老板一肚子的火没出撒,正好一巴掌拍在店小二的头上,骂道:“报官?你以为官府是你家开的啊!”

    随即他又低头看着碎掉的柜台和一地的酒水,满脸的肉疼,悻悻然骂了句:“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两人出了客栈,策马扬鞭,迅速穿城而过,来到北城门下时守城的官兵看着两人当街纵马,本来还想拦一拦,可一道黑色令牌像是被一阵风卷着先行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令牌在几名官兵眼前一晃而过,但那名什长还是看清了上面的云纹,那是大周鉴天司发给在册修行者的身份令牌。

    修行者本就稀少,身份尊贵,而又只有曾经为大周立下过功勋的修行者才能拥有这种令牌,更彰显其特殊。

    所以当那名什长看清那令牌上的云纹后,连忙招呼着手底下的几人让开了道路。

    令牌在空中兜了一圈又回到了方业成的手中,他与阮应诚纵马的速度分毫未减,直接冲出了门洞,迅速消失在城外的官道上。

    ……

    常安骑在马上,小菀坐在他的身前,尽管屁股底下垫了层松软的棉絮,但骑了三天的马,她还是觉得有些膈的疼,不时调整着坐姿。

    常安并不是第一次骑马,但马术也不算好,所以走的有些慢,但也比他们步行的速度快了不少。

    马是他在沿路的一个镇上的客栈里买的,用的自然是阮应平的钱。

    三天前常安杀了阮应平,从他的身上搜刮出了数千两银票和近百两的纹银,瞬间从赤贫一跃进入了小康。

    当时常安便很是感慨: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发家致富最快捷的方式永远都是写在刑法里的。

    兜里不缺钱,路上的日子自然好过了不少。

    常安不仅买了匹马,给两人都置办了些厚实的冬衣,还重新规划了往北的路线。

    每日的路程都尽量能在天黑前赶到村落或者城镇,宿在客栈或者农家里。

    这样虽然速度慢了些,但胜在安全。

    马蹄踏在积了一层薄雪的官道上,留下两行往北的蹄印。

    常安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地图,仔细的核对着今天的行程。

    小菀又稍稍挪了挪屁股,重心从一侧换到了另外一侧。

    她和常安已经相处了快两个月,熟悉了不少,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般谨小慎微,小孩子的天性便自然流露了出来。

    看了许久眼前随着山势蜿蜒向前的官道,实在是有些无聊,又把问了很多次的问题问了出来:“常安哥哥,我们还要走多远啊?”

    常安笑了笑,收起地图,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耐心的说道:“快了,还有不到五百里就到平远了,我们在那休整几日,继续往西一百多里就是永宁。”

    小姑娘很是憧憬的问道:“到了永宁我们就住在那儿吗?”

    “对啊,到时候我们先在那买个小房子,两个房间,小菀一间,哥哥一间,好不好?”

    “啊,真的吗?小菀也能有自己的房间?”

    “当然是真的了,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嗯……可是,会很贵吧。”

    “没关系,我们现在钱虽然不算多,但也应该可以用一阵了。”

    “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小菀可以不用房间的,小菀在哥哥的房间里打个地铺就行,娘亲说过挣钱不容易,要省着点花。”

    常安脸上依旧挂在笑容,但心里却有些疼,他把小菀往怀里抱了抱,柔声说道:“你娘亲说的对,但该花的钱还是得花,就比如给小菀买个有自己房间的屋子,这就是该花的钱。”

    小菀皱着两弯细的像月牙儿的眉毛,犹豫的说道:“可是一路上哥哥给小菀买衣裳,买吃的已经花了好多钱了。”

    “那有什么,给自家妹子花钱是应该的。”

    “那……那……那等到了永宁,小菀给常安哥哥做饭,小菀还能洗衣服。”

    “好~~~,等到了地方,小菀想干嘛就干嘛。”

    “嗯,小菀还会纳鞋底,可以拿到集市上去买,也能帮哥哥赚钱。”

    “哇~~~小菀真厉害!!!”

    “呵呵呵呵……”

    小姑娘不停的说着,憧憬起在永宁的日子,银铃般的笑声撒了一路。

    常安把她抱起来侧着坐在身前靠在自己怀里,摸出一块软糖。

    小菀接过软糖放进嘴里,甜甜的滋味化进味蕾,蹙在一起的两弯月牙儿分开两边,最后一丝忧愁也被驱散。

    冬雪微寒,北风生冷,但和煦的阳光照在小菀新买的棉衣上,她靠着一双宽厚的臂膀,轻轻闭起双眼,嘴角挂着微笑,觉得无比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