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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上城区西城郊,靠近城墙的一个僻静角落,有一幢破烂的棚屋。

    说是棚屋,其实就是一堆木板像儿童玩的积木一样胡乱拼堆在一块,歪歪扭扭似乎随时都会倒塌。真难以想象,华丽整洁的上城区竟会容忍这样的存在。

    也许,“上城区”仅仅是失察而已。不然,负责这一片管区的城市守卫必然会因为渎职而被定罪。

    棚屋之中,玛丽.伯雷正对着神龛上的女神像祈祷。所谓的神龛简陋到只是几块搭在一起的木板,但摆放其上的女神像却做工精良——雕工精细,神态如生,这样精美的雕塑完全不应出现在这样的“房间”,它跟其他的一切都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玛丽虔诚的向女神祷告,感谢女神赐予她的好运。

    两年前,丈夫欠下无力偿还的债务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曾经孝顺恭敬的子女像躲避瘟神一样躲避她,唯恐被债务缠上。房子被抵押,她花光了积蓄后只得栖身于这幢棚屋之中。虽然处境艰难,但她一直坚信事情会有转机。

    女神果然没有放弃她!今天白天,她照例前往夏尔马圣堂去做祷告,祈求女神慰藉她丈夫受苦的灵魂,也祈祷她的子女们可以得到女神的保佑——她不怨恨他们,老头子已经毁掉了自己的人生,没理由把子女的人生也一并毁掉,她衷心希望他们可以过的好好的。

    在祷告完毕,从圣堂广场离开时,贝弗里安伯爵的马车恰好驾临。她原本想赶紧走入人群,和其他人一样恭顺的向伯爵大人行礼,却不幸摔倒在地。

    玛丽揉了揉受伤的那条腿,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觉得这一跤摔的相当值。那位尊贵的大小姐,好像是叫梅尔?她待她比亲女儿还要亲!而她的父亲,传说中虔诚仁慈的贝弗里安大人果然名不虚传!他赐给她一大袋金币,还许诺要安排医师来为她整治。

    医师她倒是不指望了,毕竟几乎没有人知道她蜗居在这里。但是那一大袋金币却是实实在在的巨大帮助,虽然不足以让她重返从前的生活,但至少可以让她暂时不用担心生计问题。

    她决定明天就搬出这个鬼地方,去寻觅一个真正能住人的住处。

    门口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玛丽身子一震,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难道是那位仁慈的大人派来的医师?不,不太可能。是追债的人?可他们分明答应了年底再来催收。。。。

    玛丽颤抖着转过头。

    来人衣着讲究,长相称得上英俊,此时正笔直的站在棚屋门口,抱着双臂——他给人不错的第一印象,但玛丽畏惧他腰间挂着的刀剑。

    “您。。。有什么事么?大人?”她战战兢兢的问。

    这个人厌恶的扫视着棚屋里糟糕的环境,“玛丽.伯雷,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他冷冷的说,缓步向玛丽走来,手放在剑柄上。

    看着他越走越近,玛丽惊恐的瘸着腿后退,她绞尽脑汁思索着——什么是她不该拿的东西?

    “这是伯爵大人赐给我的!”玛丽慌张的拿出钱袋,本想递给对方,但钱袋从她颤抖的手上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对方冷笑着跨过钱袋,从腰间拔出了长剑。

    玛丽隐约觉察到发生了什么,“你拿走吧,我不要了,饶了我,仁慈的大人,求求你,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绝望的呼喊着,脸上老泪纵横。

    冰冷的剑刃刺入了她的胸膛,她仿佛噎了一下,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声音,然后就像沉重的麻袋一样倒在血泊中,双眼无意识的大张着。

    “老蠢货,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的。”凶手踩着玛丽的尸身拔出长剑,厌恶的在死者的衣服上擦了擦。

    他回过头拣起钱袋,在手上颠了颠,沉重的手感令他贪婪的咂了砸嘴。再度环视四周,他的目光被“神龛”上的女神像吸引,他跨过老妇的尸身,一把抓过染血的神像,细细端详着。

    “这倒没想到。。。真不错!”

    意外的收获令他颇为满意,在再三确认棚屋里没有其他值得搜刮的东西之后,他点起了一把火,把棚屋和可怜的玛丽埋葬在了火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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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弗里安府,宴会厅。

    富丽堂皇的吊灯悬挂在穹顶之下,散发着明亮而柔和的光晕,灯架上没有火烛,却分布着一颗颗闪亮的晶体,大概是某种魔法光源。墙上裱着一幅幅画作,有些是人像画,风景画,但也有一些作品看上去相当抽象,看似毫不相关的色彩、线条混杂在一起,却奇异的透出一种平衡、和谐之美,想必是出自大师之手。

    厅堂中并排摆放着四张长桌,桌布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是来自遥远东方的珍品,绸面上绣着一朵朵浅色牡丹,花瓣上的纹理竟都清晰可见,可谓是栩栩如生。

    此时,靠门边的那张长桌没有空着,缇雅正坐在桌边。她换上了一条装饰着流苏和蕾丝的黑色长裙,这件衣服和她很搭,使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在出席晚宴的小公主,虽略显稚嫩,但高贵的气质却流露无遗。

    不过,“公主”此时却有些不自在。

    一眼望不到头的长桌上摆放着各色美食,许多珍羞美味缇雅甚至叫不上名字。尽管出身富裕之家,但她之前也没见过这样的排场。

    衣着讲究的侍者无声的进进出出,而府邸的主人贝弗里安大人正坐在近旁含笑望着她,这样的气氛让她没来由的感到有些压抑。她没有胃口,对着满桌的美食也提不起兴趣,只能略显拘谨的坐着一动不动。

    “是食物不合胃口吗?缇雅。”贝弗里安伯爵关心的问。

    “不不不,是美食太多不知道应该从哪一种吃起。”缇雅强笑了一下,“哦。。对了,父。。父亲大人,梅尔姐姐怎么没来?”

    “梅尔啊,她说身体不舒服回房去休息了。”

    “我。。我能去看看她么?”

    “明天吧,梅尔那孩子不舒服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她,好吗?”

    “好吧。”缇雅闷闷的点点头。

    “大人。”一个侍者走进来,在伯爵耳边低语了几句。贝弗里安伯爵听完后点了点头,“失陪一下”,他对缇雅说。

    伯爵走出宴会厅,在走廊中走了几步,然后推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房间中有一个人在等着他,那人一见伯爵驾到便立刻半跪于地。

    “事情办妥了吗,布雷克。”

    “很轻松,大人。”

    “死者的身份查明了么。”

    “回大人,死者是玛丽.伯雷。她的丈夫是一个不成器的商人,在两年前因为欠下巨额债务而自杀。玛丽的儿女为了不被牵连早就与她撇清了关系,在寡居的住宅被抵押后,她藏身在上城区西郊的棚屋里。”

    “孤老太婆独自生活在世界上真是辛苦啊,所以我们理应早点送她去跟丈夫团聚。”贝弗里安一脸的悲天悯人。

    “但这么一来,金子对她来说就是多余的物什了。几十个金币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也不能白白浪费啊。你做的很好,布雷克,那袋金子就赏给你了。”

    “谢大人!”布雷克激动万分。

    贝弗里安伯爵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拉开房门回到了走廊上。他身躯肥硕,但脚下迈着的步子却相当轻快,看来心情相当愉悦。

    最近运气不错,不管大事小事都很顺利!贝弗里安伯爵嘴角浮起笑意,比起刚才那件小事,真正令他感到欢愉的是另外一件事,看来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推开宴会厅的门,他看见缇雅正在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她只挑了几种甜品,而且咀嚼的非常慢,似乎在进食什么难以下咽的食物。

    “父亲大人,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么?”缇雅看他似乎面露喜色。

    “没有啊。嗯,这样才对嘛,不然饿坏了怎么办。”贝弗里安伯爵亲切的说,用夹子给缇雅夹了两个精致的小蛋糕,事实上连梅尔都很少能有这种待遇。

    缇雅有些受宠若惊,而贝弗里安则笑望着她,五官都要挤到一块了。“慢慢吃。”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动的却是另外一种心思。他凝望着缇雅如陶瓷一般光洁无瑕的小脸,和那绸缎一般柔顺的银色长发,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急切,下腹的热意在不断的跳动膨胀着,他觉得自己有点等不及了。像他这样的人,从来都不需要等——

    不过,短暂的等待,也许可以让果实更加甜美。

    眼前的“养女”,虽然还年幼,但周身却似乎笼罩着一层圣洁不可侵犯的光辉,仿若初降人世的女神。她甚至令他从心底自惭形秽于自己的卑贱,这可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过感觉。

    他必须纠正这种感觉。所以,他要彻底的征服他,让她臣服于他!

    遗憾的是,下腹的热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已经退去。老了吗?贝弗里安有些怅然,血魔法只能延缓他的衰老,但并不能让他返老还童,他的身体终归没法像年轻小伙子那样生龙活虎。

    如果是二十岁时,他也许会亢奋整整一个星期。不过,这并不影响,甚至。。。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缇雅,眼睛珠子都从眼眶中凸了出来,他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想象中的少女身形,微微鼓起的胸部,以比例来说相当修长的双腿,以及。。。

    也许,那反而会是一种便利。

    如果此时,缇雅注意到了“父亲大人”变得尤为丑恶的面容,她一定会被吓到。贝弗里安伯爵的扭曲的神情混杂着欲望、贪婪、和觊觎。

    但她正惊疑的望着窗外,远处似乎传来了厮打声和嘶吼声,在沉静的夜色之下,显得尤为分明。

    而那嘶吼声听上去似乎非常熟悉。

    “怎么了?”贝弗里安伯爵这才回过神来,他肥脸发红,微微喘着粗气。

    “父亲大人,外面似乎有奇怪的声音,有点像是。。。”

    伯爵也注意到了异样的声音,他立刻想到了某个可能:是那个小子么?本来准备带回来就立刻处理掉,没想到他竟然拒绝了——这贱种竟然斗胆敢拒绝伟大的贝弗里安大人,还敢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如果不是周围人太多的话,真想用马车把他活活碾碎!如果他滚的远远的不来碍事的话也就罢了,竟还不知死活的找上门来,一定要让布雷克把他剁碎了丢进河里喂鱼!

    不过,这事还是晚点再说吧。缇雅正不时的望向窗外,担忧的神情使她显得的尤为楚楚可怜,贝弗里安伯爵觉得自己更加心痒难耐了。。。

    等不及了已经,他毛躁的一把抓住缇雅的手。

    “父亲大人?”缇雅下意识的想抽开手,但贝弗里安伯爵抓的很紧。

    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伯爵大人正了正色,手也稍微松开了一点。缇雅的小手柔弱无骨,又光滑冰凉,简直令他陶醉。

    “你应该是听错了。好了,你累了吧,我带你回房休息。”

    “可是。。。。”缇雅又望了一眼窗外,异样的声音虽已停止,但她的心还是悬着的。

    “回房休息吧。”贝弗里安伯爵用温和的语调重申,然后用不容拒绝的力道拉起缇雅,缇雅只能跟着他走出房门,步入略显昏暗的走廊。

    伯爵走的很快,缇雅几乎是被拖着的,她只能加快脚步跟上。虽然,对于不熟悉环境的她来说,每一个拐角看上去都差不太多,但她还是觉得伯爵带她走的是跟她房间相反的方向。

    “父亲大人。。。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我的房间好像是在另一边。”缇雅迟疑的说。

    “没有,我们现在去另一个房间。”

    伯爵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他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插入锁孔,然后推开了房门。

    房门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房内的陈设却相当令人意外。粉红色,所有的摆设、器具、织物,甚至连墙壁通通都是粉红色的!

    “进来吧。”

    缇雅对这间布置的相当“少女”的房间感到好奇,她从伯爵身边走过,目光被放在墙角的的熊布偶吸引。除去气味,她对这个房间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四周弥散着一股甜腻的香气,微微令人作呕。

    “喜欢这里么?”贝弗里安伯爵站在门口问。

    “喜欢。”缇雅转过身来点点头。

    “喜欢啊,那就再好不过。”伯爵上前一步,然后关上门,插好了门栓。

    “父亲?”伯爵的举动令缇雅感到不知所措,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缇雅啊,你真美,你实在是太美了。”伯爵的脸涨的通红,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中闪着极度兴奋的光。

    他慢慢逼近,哪还有一点庄重的样子?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滴答落下,像极了饥饿的野兽。缇雅惊恐的向后退去,可没退几步就已经退到了床边。

    她低下头不敢直视伯爵可怖的面容,浑身剧烈的颤抖着。但这只会让对方更兴奋,伯爵俯下身,拉起缇雅的一绺银色的秀发凑到鼻端嗅了嗅,“香,真香!”。他放开缇雅的秀发,然后用手强迫她抬起下巴,缇雅红润的嘴唇微微上翘,伯爵迫不及待的想品尝它的滋味,他撅起肥厚的双唇,狠狠啃下。

    缇雅惊叫一声,想推开伯爵。但伯爵一把抓住她的手,反把她按倒在床上。

    “父亲,不要,不要。。”缇雅挣扎着,但是伯爵的力气实在太大。

    她的反应让贝弗里安伯爵略微有些诧异。房间里明明点上了具有催情效果的异国熏香啊,闻到这种熏香,她分明应该浑身绵软无力才对。不过,罢了。刚好是另一种风味。

    他用一只手按住缇雅的双臂,然后另一只手向她的领口摸索着。

    令人作呕的恶臭口气灌进了缇雅的口鼻,也唤醒了她刻意要忘记的另一段记忆,加布里安男爵,那个恶心的老东西,也曾想要对她做同样的事。

    “不——!”

    舌尖触及缇雅的肌肤时竟传来了粗糙带刺的触感,贝弗里安伯爵惊疑的停止了动作。他松开缇雅,用双手支起身子,立刻发现少女已经发生了某种惊人的变化。

    缇雅的脸上、颈上、手上,甚至可能全身(她的领口被撕开了一半,可以看见锁骨之下的一小部分前胸)都布满了细密的银鳞。

    “卫。。。卫兵!”伯爵仓皇的大喊,从缇雅身上弹了起来,这次轮到他恐惧的连连后退,他连退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伯爵大人!”闻讯赶来的卫兵发现门是锁着的,便立刻破门而入,一冲进房间他们就看见贝弗里安伯爵正瘫坐在地板上。

    “发生什么事了?伯爵大人?”其中一个卫兵问。

    “怪。。怪物!”伯爵颤抖着指着床上。

    卫兵这时才注意到跪坐在床上的小小身影,她正用手捂着脸低声抽泣。

    “怪物?”这名卫兵狐疑的重复了一遍,他大着胆子上前一步,用手上的长枪指着缇雅喝道:“抬起头来!”

    缇雅听话的抬起头来,满是泪水的双眼无助的望向卫兵,一瞬间卫兵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伯爵大人,她看上去很正常啊。”卫兵扭过头对伯爵说,脸微微有点红。

    “鳞。。。鳞片。。。”伯爵结结巴巴的说着,还是一脸惊恐。

    鳞片?没看见鳞片啊?卫兵转向缇雅,“把手伸出来,把袖子往上搂。”这次他的语气柔和了很多。

    缇雅照做了,她的手和小臂白皙光洁,反射着瓷器般的光泽,哪有什么丑陋的鳞片?

    “伯爵大人,查看过了,没有鳞片!”

    两个卫兵从地上扶起了贝弗里安伯爵,伯爵的腿依然在抖个不停。虽然卫兵说没看见鳞片,他还是心有余悸,刚才那女孩分明变成了可怖的怪物,有一个瞬间她的瞳孔甚至变成了一条细线,就像爬虫一样。

    难道是看错了?是因为最近“操劳”过度吗?但无论如何,他对缇雅已经兴趣大减,他甚至有点不敢再看她,那可怖的一幕已经深植在他的脑海中。

    毕竟是从贫民区来的,说不定携带着什么肮脏的疾病?是了,刚才她大概就是犯病了!为了把对缇雅的兴趣完全从大脑中驱赶出去,贝弗里安伯爵安慰着自己,这样的说辞对于极度惜命的他来说非常有效。

    “伯爵大人,应该怎么处置她?”一个卫兵问道。

    是啊,怎么处置呢?伯爵本来的想法是就地处死,但现在又觉得这样做有些浪费。虽然遗憾,他现在已经不敢对缇雅的身体抱有兴趣。但是,这么年轻的姑娘,她的血,可是用来施行血魔法的上好材料,而三天后刚好就是月圆之夜。

    多年前,他花重金从一个法力高强的血法师那里买到了一个秘术。血法师留下了一个魔法阵,如果在月圆之夜用现取的少女之血献祭法阵,他就可以吸取鲜血中蕴含的生命力,从而益寿延年。

    他的“养女”们多半都是这样的下场。至于缇雅,这难得一见的珍贵玩具,伯爵本不准备献祭她,至少在她令他厌倦之前。

    但现在。。。

    “关入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