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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风雪夜归人

    风雪,夜色,归途。

    酒精的持续作用让剑羽一直感觉很兴奋。

    但对于小西她们来说,这样的天气是再糟糕不过的了。

    剑羽经常幻想着自己在一个风雪的夜晚,坐着疾驰的马车,穿越茫茫雪国,车上还有一位神仙似的姐姐。

    谁料想今天竟能梦想成真。

    即便这神仙似的姐姐话虽少点,但是一点也不影响梦想成真给他带来的兴奋和喜悦。

    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现在小西她们本应该待在自己家里的热炕头上。整天和这样的恶劣天气打交道的经历,大姑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体会这个侄子此刻心中的那种喜悦。

    然而现实总是充满了骨干,永远也不会像童话故事一样到处皆是完美。

    刀子一样的寒风,不断挑战着他的美梦,步步紧逼,变本加厉。

    一路上始终没人说话,剑羽心里觉得十分奇怪,过度的兴奋实在不允许他甘于寂寞,在姨奶家的时候,她们明明话都很多。

    剑羽好奇的问大姑,你们咋都不说话?大姑则用近乎于喊的声音对他说道:你也少说话吧,风太大了,得扯脖子喊你才能听见。而且还容易灌一肚子风,一会不是胃疼就是肚子疼,甚至会吹得你满嘴牙都疼。

    恍然大悟的剑羽心想,看来自己生活的磨砺还是太少了,把什么都想的都很简单。自己幻想雪国马车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这凛冽的寒风,和滴水成冰的温度。香车美人固然带来了梦想成真的快感,但同时也带来了这刺骨的痛感,鱼和熊掌果然不能兼得。

    大姑和二姑故意坐在迎风的位置,好让坐在中间的剑羽能少受些风吹。她们虽然没有阳春白雪的谈吐,也没有那种勾心斗角的能力,她们只会用这个世界上最朴素的行动去善待别人。

    这就是剑羽打小就喜欢她们的原因,而并非她们所想的那样,充满了嫌弃和鄙视。能给他的她们全都给了,没有能力给他的,老天爷也都替她们给了,所以剑羽心中越来越觉得今天不虚此行。他把头钻进被里,慢慢品味着热水袋上所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

    中途他们下车,活动一下就快被冻僵的身体。大姑父用车上带的干柴点了堆火,二姑也拿出一个暖壶,给每人倒些热水。一股暖流进到冰凉的胃里,此刻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这热水更加好喝的美味了。

    大姑父用积雪把火堆埋了,继续赶路。

    浑身增添了不少暖气的剑羽,情不自禁地大声说了句:月黑松林晚,风雪夜归人。刘小西假装没听见,但是剑羽能清楚地看见她嘴角闪过的一丝微笑。

    原本时不时就能看见亮着灯光的村落,后来村落越来越少,密林越来越多,幸好还有几道不清晰的车辙表明哪里是路,慢慢的,眼前几乎全是密林,再也没见过村落,车辙也越来越不清晰,直到远处再次看见灯火。

    大姑对剑羽喊道:总算到家了,冻坏了吧?边说边用双手使劲在他的脸上用力地搓了几下。刘小西的睫毛上结了厚厚的霜,晶莹剔透,眼睛时不时地眨一下,一直注视着远方。

    大量的积雪被风旋起,当地人管这叫白毛雪。手电的照射距离越来越短,前面隐约的灯光始终没有太大变化,总在似有似无之间。

    大概又行进了半个多小时,大姑父突然停下了马车。面色慌张的用手指了指路上的车辙,然后对大家喊道,你们都坐的近点,相互看着,谁也别离开视线。

    剑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声问大姑。

    大姑的表情同样显得很紧张,想了再三,然后只对剑羽说了三个字:“鬼挡墙”!

    剑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想继续再问。

    小西在一旁用食指对剑羽做出了一个禁声的表情。

    剑羽虽然不知道什么叫鬼挡墙,但是单凭一个鬼字,心中便不寒而栗。

    尽管他很勇敢,但是鬼这个字,似乎可以超越所有人所能承受的范围。

    时间不断的流逝,大姑父在前面牵着马,并没有坐回车上。尽管剑羽不认识路,但是他一直记得刚才大姑父指了指地面的车辙,后来剑羽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一路上并没有看见其它的车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地面上的车辙越来越多,而且粗细一致,似乎就是他们自己的车所留下的。剑羽还是忍不住问大姑:鬼挡墙的意思就是我们被困在了原地是吗?

    大姑摇摇头,说道:没事,别害怕,我们这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儿,等鸡一叫就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的尾部出现一道亮光,一只金黄色的动物跳到了车上。

    大姑急忙用手抓住剑羽的手,然后用能听到的最小的声音对他说道:别看他,也别吱声。

    那黄色的动物上车后显得十分悠闲,一点也没有怕人的意思。它先是在车上转来转去,然后竟能双腿直立的站起,用一双发光的小眼睛看着剑羽他们。

    马的躁动让大姑父也主意到了车上的动物,他头也不回,尽量安抚马的情绪,低着头,拉着马继续前行。

    一个沙哑的声音让所有人身上都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你们看我像人还是兽啊“?

    虽然他们说话都得靠喊,然而这沙哑的声音浑厚有力,非常清晰。

    剑羽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抓住大姑的手,满是虚汗。

    大姑清了清嗓子,大声回答道:我看老仙像人,我们都是好人,还望老仙慈悲,保佑我们顺利到家。

    那动物听后发出刺耳的尖笑声,说道:我认识你们,但是这后生小子看着面生的很,想来不是这的吧。

    剑羽看着大姑,不敢接它的话。

    大姑继续对那动物说道:老仙说的对,这后生的确不是我们这的,他是我侄子,是来我们家串门的。

    那动物接着问道:小子,你似乎好像很怕我的样子,那你看我像人还是兽啊?

    大姑急忙提示剑羽,让他按照自己刚才那样说。

    剑羽用力咽了两下唾液,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看老仙像人。

    又是一阵尖锐的笑声,那动物接着说道:我的庙被大雪压塌了,我现在没地方住了,你要是能给我修好,我便不难为你,以后也自有你的好处。

    剑羽一听头就变大了,心想我哪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庙在哪里?好好的为什么选中我,我又哪知道怎么修庙?

    大姑帮着打圆场道:老仙不知,他还是个孩子,这种事他怎么能做好,不如我替他应承了,你看怎么样?

    那动物笑着摇头说道:你不行,我单就看上这后生了。

    一道青光,那动物消失不见,他的笑声在空中迟迟没有消散。

    眼前的路随着它的离开,似乎清晰了许多,他们也没再转圈,鬼挡墙似乎也消失了。

    大姑再三叮嘱剑羽,这事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你也不要问,我回去想想办法,你等我的消息再说。

    虽然剑羽心中一直在打鼓,明明是一个动物,怎么就说上人话了,这一切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而且这个东西好像盯上了自己,看来自己是真的惹上麻烦了。但是现在害怕也没有用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幸好大姑显得十分镇定,貌似真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之后车上的人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一如既往的风声。

    这个村子好像并没有受到交通闭塞的影响,看上去显得很大。

    因为山里有取之不尽的资源,他们祖祖辈辈都靠着这些宝贝过活,总也算是能够安居乐业吧。

    因为没有了外界的干扰,他们之间相处得都很和谐,很少有纷争或者打斗。有了好的东西,大家都愿意拿出来分享,有了困难彼此也都愿意相互帮忙,没有人会计较什么报酬,因为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总体平均下来就相互都没有什么拖欠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绝大多数的人早都睡了,还有少数年轻人愿意看看电视,所以才会有光亮。剑羽很好奇,这么偏远的地方,电线是怎么通过来的呢?

    进了大门,里面迎出来一个身形瘦小,但很结实的老头。个子虽然不高,脸却很大,上面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尤其是那鼻子格外的大,鼻梁高挺苍劲,鼻头上泛着红光,一看就是典型的酒糟鼻。因为太冷,胡子和眼毛已经挂满了霜。老头看见他们进来急忙问道: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天一黑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能回来了呢!

    大姑赶忙给剑羽介绍,这个你得叫二舅爷。剑羽急忙叫了声二舅爷,二舅爷显得很奇怪,先是一愣,剑羽又叫了一声二舅爷,他就更愣了。

    看他一脸疑惑,大姑似乎读懂了些什么,忙说出了剑羽爸爸的名字,这时二舅爷才像恍然大悟从梦中醒来似的热情的说道:快进屋,上炕,外面太冷。

    他用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剑羽的手,把他拉进了屋里。边走边能听见大姑父指挥牲口进圈的声音,走了这么远,马应该也是又饿又累,赶紧把他们赶回圈里,让它们好好歇歇,这些牲口可是他们一家的宝贝,宁可自己饿着,也不舍得委屈了这些牲口。

    到了屋里,上了炕,剑羽原本以为会像姨奶家的炕一样的热乎。但没想到这炕不但不热,还冰凉刺骨,他没好意思说,就靠着墙蹲了下来。

    但不管怎么说,屋里最起码没有像刀子一样的风,单凭这点就比外面要强很多。

    二舅爷忙让刘小西给剑羽倒茶,刘小西还没等脱衣服就赶紧去给剑羽涮杯子,放茶叶,结果一拿暖壶才发现,壶里竟然一滴水都没有。她无奈地说道:爷,你没烧水啊?这壶是空的!

    她立马殷切的问道:那你晚上吃饭了吗?说着拿手一摸冰凉的炕,接着又说道:炕也不烧,这么凉,你的腿还要不要了?

    二舅爷忙解释说:见你们天黑了也没回来,我寻思着可能是老也不见面,都诚心留你们,天还下这么大的雪,晚上也不能回来了。就我一个人也懒得生火,一会我就俩花生米,喝口酒,锁了门我就睡了,等明天再说吧。

    刘小西满脸埋怨地说道:你可真行,就你这样谁能放心把你自己扔家啊?别说下雪,就是下刀子,我们也得回来!再说了,你不爱动弹,就不会上隔壁院说一声,求到谁,谁能不帮你整口饭啊?二舅爷羞涩地说道:麻烦那人呢,我也不是个废物,有手有脚的,还求人做饭,我可张不开那嘴。

    刘小西对剑羽说道:你先别脱衣服,等我一会,放里柴火,炕一会就热。说着就出了里屋,弄柴火烧炕去了。

    剑羽待着无事,环顾一下四周,感觉房子又旧又老,但却很干净,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地是土地,被扫得一尘不染。窗户是木头的,可能为了防风都钉了厚厚的帘子,内外温差较大,帘子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二舅爷不停第打听着剑羽家里人的情况,身体是否都健康?工作是否都顺利?等等……,剑羽一一回答。

    毕竟老头有点陌生,好不容易和大姑他们刚熟悉,现在把他交给一个陌生的老头,他确实有点不知道怎么沟通。

    剑羽起身对二舅爷说:我去帮五姐烧炕去吧,人多干活能快点。

    二舅爷说:那可不行,柴火上全是刺,扎手,再说也埋汰,你别去了,让他们整就行了。

    剑羽一边说着没事,一边早已起身下了地。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正好也活动活动。

    大姑父还在院子里弄马,能听见他吆喝牲口的声音。二姑没有急着回自己家,而是帮着大姑在厨房里收拾饭菜。

    二姑从小就有残疾,一条腿发育不良,照理是不太好找对象的。大姑嫁过来以后,发现这个村子里有一个小伙子,勤劳,能吃苦,只是父母过世的早。在那个严重依靠劳动力的时代,一个人即使再能干活,也比不上三个人,所以生活也就穷苦些。再加上这又很偏僻,就更加的不好找对象了。

    所以大姑一介绍,小伙子就同意了,加上二姑虽然腿有残疾,但是并不耽误劳动,只是看着不好看而已。二姑天生聪明,遗传了姨夫爷的优秀基因,能说会道的。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都会来请她去帮着张罗,久而久之,人缘就特别好。她们结婚以后日子越过越好,还生了两个大儿子。只可惜她苦命的姐姐,论模样相貌,气质心灵都要比她强很多,只不过接连生了五个丫头,从此命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有时候不相信命运还真不行!

    二姑看剑羽出来还以为他要上厕所,急忙过来给他指路。剑羽连忙解释道:这会儿先不着急去,我出来是想帮五姐去抱柴火,二姑急忙说道:竟胡闹,这黑灯瞎火的你再摔了可咋办?那不是你能干的活。

    剑羽笑着说:五姐一个女孩儿都能干,我一个男子汉有什么不能干的?就让我试试吧。二姑很坚持的解释说:她天天干都习惯了,你快进屋吧,如果你有个闪失让我们和你爸怎么交代?

    剑羽连说了几声没事,就强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