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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突发变故

    徐昇这时笑容一收,他突然意识到今日酒后言多了,赶紧摆手道:“言尽于此,不可多讲了,喝酒,喝酒。”说着开始向席铭和顾绛频频劝酒。

    此时场面有些沉默,过了片刻,席铭问道:“御史大人,如今天下大旱,饥荒四起,不知朝堂之上有何对策?”他想到日间遇到的乡民,沧州府尚且如此。那河南、南直隶凤阳府等受灾严重地区岂不是饿殍遍地,民变频发了么。

    徐昇叹道:“能有什么法子呢?如今国库空虚,还要应付外虏,朝廷也是捉襟见肘啊。况且这些乃是内阁阁臣之责,且看温体仁能拿出什么办法,如果赈灾不利,引发民变,定要参他个糊涂无能、玩忽职守。”

    席铭听了这番话,心中暗想:东林党人如今确已走入一个极端,将扳倒政敌作为首要任务,要他们拿出改善国家民生的大计,却是空泛无言。这些君子虽不求利,但潜意识里都在求名。如能斗倒当朝权贵,赢得身前功名,自然最好。即便被迫害致死,也可赢得身后之名,流芳百世。

    比如眼前这位徐御史,人品是没得说,也是忧国忧民的心肠,可是心胸却有些狭窄。

    三人又谈到如今之地方官员,只顾自己捞钱,全不顾百姓死活,官场贪污之风日盛,几乎无官不贪。比如小小的徐县县令,却是为霸一方,恃强凌弱,搞的好端端的一个县城,民生凋敝,流民迁徙。

    谈到这里,三人都有些心情郁闷、意兴阑珊,酒桌上也是沉默的时候居多。

    此时,徐昇看着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忽然心中一动,言道:“这酒喝的实在憋闷,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我们今日欢聚畅饮,何必去生那些污浊世事的闲气?今日月明花开,正是良辰佳日,不如听古筝一曲,以助酒兴。”

    席铭和顾绛听徐昇提出欣赏古筝弹奏,都暗自寻思:这徐大人为官清廉,难道家中还有蓄有歌妓,还是临时从外面请来?

    却见徐昇拍了两下巴掌,管家匆匆进来,徐昇对他耳语几句,管家应声疾步而去。

    徐昇笑道:“两位世侄,老夫家中清贫,这古筝弹奏也是家中女眷献技,两位莫要嫌弃。”

    席铭和顾绛赶紧回道:“有劳了,怎敢嫌弃。”

    不一刻,却见小室的侧门打开,门外不远处是一个小池塘,清风吹进,全身舒爽无比。而小室侧门之上垂下一道纱幔,一个白衣女子端坐在池塘与小室之间的平台上,身前摆放一个小几。几上香烟缭绕,古筝已准备就绪。

    轻纱遮挡,烟雾缭绕。那女子的面貌看不清楚,只觉得她身形婀娜,仪态端庄。

    席铭心想:徐大人的女眷莫不是他的女儿,今日见到那个青年文生,据顾绛言是个女儿身。这个白衣女子难道就是那文生,她白天在马上英姿飒爽,如今却端庄娴静,这反差实在太大。

    不一会,女子已经开始弹奏,叮叮咚咚的声音逐渐响起,那乐声和着清风划过心田,仿佛行云流水,温润刻骨,片刻又滂沱激越,铿然有声,座中之人的情绪随着那乐声悠然游走,如饮醇酒。

    徐昇微笑道:“实不相瞒,弹奏乐曲之人就是小女芸莲,也便是你们白天看到的那个青年文生。老夫膝下无子,只有这个小女,因此平时太过娇惯,性格直率鲁莽,有时候一点体统都没有,你们可不要笑话。”

    顾绛笑道:“老师之女,便是我之师妹了,我看师妹当下娴静端庄,当真是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啊。”

    席铭也道:“顾兄所言极是。”

    徐昇听得两个年轻人夸奖他的爱女,心中得意,手捋胡须微笑道:“你们莫被她如今的假象蒙蔽了,我这女儿刁蛮起来,老夫也要让之三分啊。“

    三人一起大笑。

    席铭听着耳边悠扬的乐声,看着室外明亮的银辉,竟自有些痴了。

    当日晚间,席铭带着赵泉、栾雄以及二十多名军兵,自去县衙歇宿。他们是朝廷官兵,县衙有安排居住的义务。徐昇本想留顾绛在府中居住,但顾绛顾及徐府之中尚有女眷,不太方便。于是便与席铭军兵一起去了县衙。

    第二日一早,众人起床,洗漱完毕,便即启程。席铭询问顾绛行程,得知他正游历天下,虽然也准备去京城,但之前还想去保定一游。两人正好可以同行到沧州,然后一个北上京城,一个西去保定。

    于是此段赴沧州府的路,便一起同行。顾绛骑的是毛驴,而席铭及军兵都骑战马,席铭有意放慢速度,与顾绛并辔而行。

    路上两人越谈越是投缘,当下序了年庚,顾绛今年十九,而席铭二十一。顾绛便称呼席铭为兄。

    一行人谈天说地,聊聊天下轶闻。而栾雄等人不时在一旁插科打诨,逗的众人大笑。

    刚到正午时分,忽听背后马蹄声响,似乎有数骑马匹正在疾奔。大家回头看时,只见五六匹马正急追过来,为首一个青年文生,正是昨日见过女扮男装的徐家之女。

    席铭心中诧异,他隐隐记得昨日徐昇称呼自己女儿为芸莲,她今日急匆匆追来,又有什么要紧之事呢?

    芸莲纵马到了近前,此时席铭和顾绛终于看清她的面容,却见她瑶鼻小口,肤色如雪,身着公子文生服,更显出一股别样的英气。

    此时这个俊俏的脸蛋上却尽是焦急的神情,芸莲带住战马,气都顾不上喘,便急切的道:“席指挥,顾公子,徐府出事了,能否请两位公子帮忙?”语声娇脆,却带着点哭腔。

    席铭连忙安慰:“徐姑娘,你别着急,先下马,把事情详细说来。”

    芸莲一想也对,匆忙之中讲不清事情,况且还要商议对策,于是下了马,众人围拢在一旁。

    芸莲道:“席指挥,顾公子,你们昨夜离开家宅,家父便上床就寝。到了今日早间,我正在后院习字。忽听前院吵嚷,派了个丫鬟去打探消息。丫鬟回报说昨日要家父陪同讨粮的乡民又来了,他们冲开徐府把老爷掳走。我一听急忙赶到前院,可是家父已踪影不见。四叔,你当时在前院,讲讲老爷被掳走的详细经过。”

    芸莲口中的四叔便是徐府管家徐四,他在徐府三十多年,忠心耿耿,芸莲对他很是尊敬。

    徐四焦急惶恐之色溢于言表,他应了一声,说道:“今天早间,府门被拍的山响,我急忙带人查看,却见昨日那些乡民去而复返,说还要见我们老爷。我问他们不是粮食已经分发了吗,还有何事,他们说分量不够,一定要见老爷。此时正好老爷来到前院,大声喝问何事。那些乡民听到老爷声音,冲进来直接把他架走。我见势不妙,赶紧带家丁上前阻拦,可他们人多势众,把我们推在一边,几个人都受了伤。”说着伸出淤青的胳膊和小腿。

    席铭听了觉得有些离奇,昨日他是比照乡民数量,还多加了些斤两,向徐县县衙支领的粮食,按理说应该足够,怎么乡民还说不够呢?

    他心中一动,问道:“难道来的是其他乡的乡民?你们去县衙问过吗,有没有乡民来讨粮食?”

    芸莲道:“事情发生后,四叔立即带着家丁去了县衙,可是门口并无乡民聚集。便将此事报告了龚县令。”

    席铭问:“龚县令怎么说?”

    芸连道:“龚县令言道,饥民劫掠大户之事时有发生,他会进行查问,便将四叔礼送出门。我们惶急无助,突然想到两位公子,便冒昧赶上来求助。”

    席铭道:“姑娘放心,徐御史出事,我们一定全力相助。”心中却想:如是饥民求粮,应该去县衙才对,可是他们并未前往,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席铭望向顾绛,却见他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不远处的茅草,陷入沉思。片刻顾绛忽然问道:“四叔,你再重复一下,龚县令说了些什么?”

    徐四道:“我们前去报案,龚县令说:如今饥荒四起,饥民劫掠大户之事时有发生,他自会查访。便没了动静。”

    顾绛猛一抬头,双眼放光,语气坚定的道:“嗯,这件事的关窍就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