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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心乱如麻

    那女子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却见她削肩束素,眉弯目秀,正是徐芸莲,丫环秋雁一旁侍立。

    席铭未想到芸莲会来堂倌找他,想起昨夜与芷兰的一见钟情、旖旎风光,不由面上微红。顾绛也是“啊”了一声,又道:“原来是芸莲姑娘,你可安好。”

    芸莲面现娇羞,欠身道:“安好,席大哥、顾公子好。”

    顾绛心道:叫席铭大哥,叫我公子,果然是亲疏有别啊。他与芸莲是老相识,清楚芸莲对席铭的情意,想到昨日之事,不免心中有愧,嗫喏道:“这个....不如这样,席兄,芸莲,小弟明日要赶赴大同,今日还要做些准备,便先行告辞了。”

    芸莲见顾绛神色慌乱,不知发生了什么,便道:“老友初见,便要告辞吗?”

    顾绛道:“这个,实在抱歉,你们慢慢聊,在下先行告退。”抬脚便望门外而去。

    席铭忙向芸莲道:“姑娘稍坐,我送送顾老弟。”

    赶上顾绛道:“老弟,大同乃边关重镇,外敌暗伺,你可要注意安全。”

    顾绛诡秘一笑道:“兄弟理会得,不过席兄,先别管小弟了,把自己的事安排好才是正经。”说着伸出两根指头。

    席铭清楚顾绛之意是两位多情姑娘如何安置,便道:“此事确然烦恼小兄。”

    两人已到门口,吴三桂的马车早已离去。席铭招呼亲兵去叫车把式,把顾绛拉到墙角,问道:“两位姑娘你都见过,依你所见,哪个更好?”

    顾绛哈哈大笑:“我说席兄,美人面前真的乱了分寸,军国大事可询小弟,这儿女情事也要小弟参谋么?”

    席铭无奈道:“在下实在无法可想,还望老弟提点。”

    顾绛见席铭对己如此倚重,心想:这情爱之事,乃是遵从内心的,外人岂有资格发言。但见他如此烦恼,既是知交好友,也只能应付几句了。便道:“言道此二位姑娘:芷兰乃花中魁首,艳若桃李。而芸莲清新淡雅,如出水芙蓉,可说容貌各有所长。才情方面芷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芸莲之古筝出神入化,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大家闺秀。论性格,一个妩媚柔情,一个娇憨明快。总之一句话,全是不可多得的佳丽,老兄你艳福不浅啊。”

    席铭听了半天,还是挠头:“顾老弟,说了半天,等于没说啊,到底觉得哪个更佳?”

    此时马车已到,顾绛边走边道:“当然是最钟情的那个好了,你自己思量吧,小弟可就帮不忙了,告辞了!”自行登上马车走了。

    席铭呆立半晌,最钟情的那个?自然是芷兰了,那绝世容貌和风流态度,让自己一见钟情,心醉神迷。然而又想起与芸莲一起惩治县令、追击侍卫的趣事,心中又是一阵温馨。怎么办?该如何面对芸莲姑娘呢?

    席铭回到房间,芸莲连忙站起,柔声道:“顾公子走了么,他总是这么古里古怪,今日如此慌忙,不知又在忙些什么营生。”

    席铭道:“顾老弟最喜游历天下,一刻也闲不住的。芸莲姑娘请坐下说。”

    芸莲重又坐下,席铭也自坐下,却低着头,不敢接触芸莲期盼的眼神,也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沉默半晌。

    芸莲心中奇怪,席大哥前几日送我由沧州赶赴大同之时,有说有笑,态度亲切,两个人互相感受到对方的关切之情,用情投意合形容很是贴切。小别之后,再次相见,浓情蜜意应是题中应有之意。然则席大哥的表现却是明显的隔阂和不安,这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短短的两日之内发生了什么变故,芸莲心中掠过一丝不安的情愫。

    她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还是先将正事通报吧。于是便道:“席大哥,这次我来,是有事告知。”

    席铭终于抬起头道:“姑娘请讲。”

    芸莲道:“昨日,四叔已陪着我去了谢、肖两位叔叔的府第,将爹爹的书信呈上。这两位叔叔都是爹爹的莫逆之交,览信之后,当即同意按信中计划行事。即日便准备在京城制造舆论。”

    席铭喜道:“这么说,顾老弟的计划已经启动?”

    “是的。”

    “如此甚好,徐御史可以平安回家,受灾百姓也可以得到赈济钱粮。”

    “说到这里,还是要多多感谢席大哥与顾公子,在徐家危难之际鼎力相助。”

    席铭淡淡说道:“徐大人清廉正直,为我辈所敬仰,他为奸人所害,当然要出手相救。”

    芸莲看着席铭淡然的神情,心中酸涩无比,席铭见芸莲从初见自己的欣喜到如今难掩的悲伤,也是满心的不是滋味,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坐在那里,只是一片的沉默。

    入夜时分,席铭独自一人走出堂馆,望着满天星斗,心中不断闪现着芸莲的倩影。下午她伤心失望的辞别而去,那欲语还休、无可奈何的表情令人心碎。可是自己既然已与芷兰有了三年之约,那便必然要辜负芸莲,席铭脑海中一片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他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努力镇定烦乱的心神,因为一个及其重要之事在等待着他。明日,席铭将觐见当今天子,按照顾绛的计划,他将在金殿之上,提出离开关宁前线,去往中原剿匪的请求,这个决定是福还是祸,明日应能看出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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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皇帝自认是个勤政的皇帝,这个刚刚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已执掌大明帝国生杀予夺大权六年之久。他扳倒过权倾天下的阉宦,经历过敌军兵临城下的恐慌,而这几年烽烟四起的民军起义让他左支右绌,头痛不已。

    崇祯时常自问是否是够格的皇帝,他自觉有太祖、成祖皇帝的雄心壮志,也有他们的治世伟略,然而太祖、成祖手下,贤臣云集,猛将如云。为何自己就遇不到治世能才。他自觉对待人才极其优渥,只要臣子能展现出才能,爵位、封赏是从不吝啬的,然而朝中官员,尤其是文官,没有一个济世栋梁之才,为何便碰不到一个如杨廷和、徐阶、张居正这样的人才呢?

    然而他转念又想,杨廷和造成大礼议事件,逼的世宗皇帝差点称父亲为皇伯父。而张居正更是一代权阁,少时神宗皇帝见到他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如果手下有这些所谓能臣,治国抱负又焉能实现?

    可是他确对朝中阁臣深感失望,首辅温体仁虽可堪一用,但总像个修修补补的泥瓦匠,不是一个精于构建的建筑师。至于另一群抱着文死谏精神的东林党,更是群一无所用的酸腐文人,除了拿着礼仪道德要求皇帝、要求大臣、要求天下百姓,对于政务、经济、军事一无建树。

    不过近期却着实有几件让崇祯高兴之事,几年来,他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些许笑容。连身边太监都凑趣说万岁这段时间气色好多了。

    可不是吗?登州孔有德叛乱被平灭,虽说匪首逃遁海上,但山东全境得以安宁,也算一桩喜事。此外中原剿匪之役取得重大进展,在陕西、山西、河南几方面的配合下,流贼被围困在河南境内,眼看便要被全歼。

    最令人欣喜的是,中原剿匪战斗中,一批能臣良将涌现出来,洪承畴、左良玉、曹文诏等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对于这些人一定要重重封赏、晋升。要让天下人了解,我大明天子是不吝惜爵位和封赏的,只要你是真正有才能之人。

    崇祯转念一想:流贼虽被包围,但须一鼓作气将其全歼,千万不能姑息。因此,须得再征调一批精兵良将前往河南增援,解除后患。

    他的思路又转到今日之事上,唤过随身太监,取来平叛山东的功臣名单,上过早朝之后,将接见这些武将,他想在此之前,将这些人的资料再仔细览阅一遍。

    顺着名单上的武将看去,吴襄、吴三桂父子不必说了,宁锦防线的柱石将领,是时候让吴襄官复原职了。祖大弼是祖大寿的弟弟,对于辽东祖家,那是一定要着意抚慰的。刘泽清是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大将,可将山东防务交予他,这样直隶后方便有一支强大部队,一旦京城有事,可及时支援。

    再往下看,崇祯看到席铭的名字,细览履历:此人短短两年之内从普通士兵晋升为都司、指挥,兵部对其评价为箭法入神、技能扎实,带队有方、战功卓著。崇祯陷入沉思,这个升迁如此之速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会是另一个如洪承畴、左良玉、曹文诏那样的将才吗?